“我知道你敢,而这就是我的回答。”颜君陶用一种眼前的混元圣人是不是有病,听不懂人话的表情看着他。
    混元圣人……他当然不可能真的杀了颜君陶,颜君陶这么早死了,就没意思,或者说颜君陶活着的时候才是对混元圣人利益最大。他并不是真正如龙凤那般全凭冲动做事,他只能转而长叹一口气道:“算了,谁让你吃定了我。你和我在一起,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好不好?”
    颜君陶再一次摇了摇头:“我想要的你给不了。”
    天地良心,颜君陶说的再老实不过的大实话。他不想成圣,身为圣人的混元却没有办法保证这点。
    但混元圣人却只感觉到了颜君陶对容兮遂的坚贞不屈,恨的混元圣人想要磨牙。因为颜君陶越是这样,他越是心痒难耐。明明颜君陶喜欢的就是容兮遂这一款,他就是容兮遂,为什么容兮遂可以,他就不可以?!
    “我和容兮遂是一个人,只不过我修为比他更高,你为什么会不喜欢我呢?”
    “因为你们不是一个人啊。”颜君陶很认真的想要传达一个信息给混元圣人知道,“这与你们到底真正意义上算不算一个人无关。”
    颜君陶只认定了他自己想要认定的那一个,哪怕就照着容兮遂再造一个一模一样的,那也不是他的容兮遂了。
    对话就这样再一次陷入了死胡同。
    混元圣人有一百种告白的方式,颜君陶就有一百零一种拒绝的手段,一看就是经验丰富的老手,心硬如铁。颜君陶两辈子都没打算谈什么恋爱,只容兮遂是个特例,要谈也只会和容兮遂谈。
    “我真的想不明白,他有什么是我没有的。”混元圣人也累了,自暴自弃道。
    “相反,你有很多他所没有的。”颜君陶用语言安慰了一下这个看上去有点丧气的圣人,就和发好人卡似的。
    “那我这么好,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混元圣人明显不懂后世的套路,追着问道。
    “可喜欢一个人,不只是因为他好与不好啊。”颜君陶很认真的回道。要只是因为一个人很好,就喜欢他,那全天下的人就都会是彼此的情敌了,他们只可能喜欢上最好的那个人。
    “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吗?”混元圣人看着有心软趋势的颜君陶,可怜巴巴的祈求着,想要给这个墙角松松土,哪怕不能成功,至少也可以膈应容兮遂。
    “不能。”颜君陶再一次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还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摇头摇的特别果断,他还反过来给混元圣人摆事实、讲道理,“给不给机会,结果都是一样的,那我们为什么还要浪费时间呢?”
    “就非他不可?”
    “非他不可。”
    “谁也不行?”
    “谁也不行。”
    混元圣人软硬兼施,到最终都走到了死胡同,他只能再一次暴露了自己的本来面目,对颜君陶扔下一句:“这月十五,我要在龙族族地见到你,否则你就做好永远失去你哥颜君阳的准备吧!”
    说完,混元圣人就起身挥袖,打了个响指,如一团雾气,缓缓消失在了颜君陶的梦里,再没给颜君陶讨价还价的余地。
    颜君陶的梦也随之就醒了,他还躺在活色城城主府的小院子里,想着那个突然出现的长着容兮遂的脸的混元圣人。
    ……这都是什么破事啊,他的准道侣到底有多少个同款?
    不过颜君陶也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公子阳会和容兮遂对立,因为公子阳是被迫的。
    颜君陶摇铃,招来了在外面给他守夜的魔族,在空中写下金字问道:【今天是几号?离十五还有几天?】
    “回、回殿下的话,如今已经是十一号了,离十五还有四天。”
    从活色城到龙族的族地至少需要三天的时间,混元圣人根本就没打算留给颜君陶什么考虑的时间。顶多一天之后,如果颜君陶想要公子阳的命,就必须动身了。
    然后,外面的天就亮了。
    魔族颤颤巍巍的继续道:“现在是十二号了。”
    上古以天亮为一天的开始,和颜君陶所处的以午夜子时为基准的时代有一些微妙的差别。也就是说,混元圣人根本就没准备给颜君陶思考的时间。
    颜君陶必须得即刻动身。
    这种时候也就无所谓什么选择不选择了,颜君陶去了隔壁,叫上笔耕辍,就去请了龙族的大殿下带路,他们要一起先去龙族的族地了。
    凤族的大殿下没想到一夜之间就发生了这么大的突兀转变,有点想要不依不饶。
    颜君陶赶忙拦下对方,只用了一张纸条——让容兮遂去龙族族地救我哥,对面有圣人!
    “!!!”凤族的大殿下不可思议的睁大一双凤目,这帮龙族竟然如此卑鄙,表面上对幼崽百般照顾,诸多欢喜,结果他是真的万万没想到,竟然还上了威胁这一套。这群智障龙简直不要脸了啊!
    凤族大殿下深感使命重大,赶忙用秘法暗中联系了容前辈。
    彼时,颜君陶已经整装待发,和笔耕辍以及龙族的人准备一同前往族地了。之所以带上笔耕辍,一来是因为颜君陶也不知道和笔耕辍分开后,笔耕辍一个人在混乱的即将上演渭水一役的上古怎么样才能保证安全;二也是笔耕辍在知道始末后这么要求的,他明确的表示:“你不带上我,就别怪我乱来了。”
    于是,就只能这样了。
    “我是打不过圣人,可我有办法逃跑啊。”笔耕辍也有他自己的王牌,不到关键时刻是不会拿出来的。
    颜君陶给了笔耕辍一个灿烂的笑容,好巧,他也是。
    一行人搭上巨大的龙船,飞了不到一天,天空之上就乌云密布,突降大雨,一片好像能劈死个龙的电闪雷鸣里带着大道与法则的气息,让一天都要不稳的那种。哪怕是擅长水、雷两系的龙族都没有办法前行,他们只能中途找了一座山中的小城暂时住下。
    这一夜,混元圣人再一次入梦,他对颜君陶道:“我已经听说了,天气变化多端,人力不能及也,你我的约定可以稍稍放缓。”
    混元圣人也不是真的要弄死公子阳,他只是想威胁颜君陶前往龙族族地。
    他希望这样“仁慈”的自己能多少让颜君陶改观。
    颜君陶却一字未发。
    这不是沉默的抗议,而是怕自己开口直接笑出来。谁能料到呢,上辈子在廪君竞选的秘境里学来玩的引动天气变化的小法术,竟然有天会起到这般作用。他其实也没想到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应该说只是他做了一个引子,而天地间本身就已经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了。
    再一联想不久之后即将来到的天地大劫,颜君陶突然意识到,也许这不是大道在恶意针对谁。只是龙凤的气数真的到了头,与他们是否打仗并没有关系。
    该下雨就是要下雨。
    如今只是一场断断续续、淅淅沥沥的“微弱”开场。
    第94章 九十四条咸鱼不翻身:
    湛湛江水, 瓢泼大雨。
    那一场突如其来又诡异万分的大雨,一下就是整整一个月, 终北国的周边盘绕起了连微风都吹不散的浓稠迷雾。依山而建的城、以水而立的屋, 在青山绿水中隐隐绰绰,犹如世外桃源般,边界延伸到迷雾里, 再也看不到归路。
    这就是颜君陶一行龙临时停靠的地方,以一城为一国,取名叫终北。
    终北国是个极其特殊的地方,放眼整个上古,也找不出来第二个终北。这里没有阶级划分, 没有权力斗争,所有的居民都是平等的, 大家安居乐业, 幸福无边。最高的城楼上挂着迎风招展的凤旗,代表终北尊元凤为神。但这其实只是随大流的选择了一族而已,龙和凤肯定要二选一,要是都不选龙凤肯定不会让你存活下去。
    不过除了凤旗以外, 在终北国就很难再找到什么凤族的痕迹了,凤族对所有管辖之地的政策都是散养,只要按时交上资源,就没有凤会想要来找麻烦。
    这一切的祥和, 在这一日,就被一群从天而降的龙族给破坏了。
    本来龙族只是借道暂住, 并不打算对终北做些什么的,终北国的居民也很热情大方、不设防的接待了这群龙,哪怕他们在立场上来说,应该是亲凤派。、
    但随着大雨接连下的没完没了,谁也不知道雨什么时候才会停,龙族的大殿下考虑到他们有可能要在这里滞留很久,不是很想始终看见凤旗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直接便派龙去把城楼上的红金色凤旗换成了蓝紫色的龙旗。
    换言之,从此以后终北国就属于龙族了。
    至于终北国的居民怎么想,会不会答应,这些都不在龙族大殿下的考虑范围内。他只需要知会了凤族,用另外一座同样资源丰富、甚至土地也更加肥沃的城国作为交换,得到了凤族的允许就行了。
    凤族……还真的答应了,凤族的大殿下甚至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终北国到底是哪个地方。
    这让颜君陶多少有点愧疚,毕竟要不是他的小法术,终北国的居民会一直安安心心的生活在这里,并不会遭逢此难。就在他想要做些什么补偿一下或者改变一下的时候,反倒是北国这边先开开心心的接受了这个设定,因为对于他们来说,亲凤、亲龙都没什么区别,除了换旗,换了收税人,以前该怎么样还是会怎么样。
    这就是上古的龙凤了,行事霸道到根本没觉得自己怎么霸道了,甚至连旁人也不会觉得龙凤霸道。颜君陶叹为观止,该给的补偿还是给了,只是再不废话,他还是不够了解上古。
    他们如今生活在一栋与其他房子没什么区别的小院里。终北国的住宅建筑都差不多,无所谓谁大谁小,谁更豪华。只是根据家庭人口,流动的居住在符合人口数量的房子里,就像是换旗一事一样,他们总是这般随波逐流,全无异议。
    好说话到了甚至有点过于好欺负的感觉。
    颜君陶坐在悬窗前,看着外面一览无余的高山之景,想着容兮遂那边的事情有没有好,什么时候才能救出来公子阳。
    下雨是因为颜君陶,但什么时候停,却不再是颜君陶能够说了算的。
    事实上,颜君陶只想下个一两天,他还准备了其他后手来拖延时间,好比生病啊什么的。但颜君陶收了法术,大雨却并没有如期停下,反而愈演愈烈。
    这就是一场连锁反应。
    颜君陶所看到的山,就是终北国唯一的一座山,名叫“壶领”,也就是颜君陶等龙由天空经过时最先看到的那座山。
    壶领山很特别,外形就像是一只刚刚出土的厚壁甔甀(dan zhui),口小腹大,还有个盖。两侧的山路凹凸不平、曲曲折折,只可能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在山顶处,揭开“盖子”,就会看到一个圆环形的洞口,真的就像是瓦罐的领口。最神奇的是,那领口还正在源源不断的往外流出香胜兰椒的泉水。
    泉水有个奇怪的名字叫“神瀵(fen)”,是一味如果让医师临看到会欣喜若狂的上古材料,早已失传。如今它却像是不要钱一样,还在活跃的噗噗从山顶往外冒着。由源头一分为四,从山顶的四个方向喷涌而出,奔流直下,一直流到山下,绕过全国(城)。
    整座壶领山就像是火山一般,只不过不喷岩浆,喷神瀵。这神瀵清澈如帝台浆,尝起来的味道也和美酒似的,
    就像是颜君陶小时候,颜夫人柔声给他讲过的故事:“在仙境里,房子是用糖做的,下的雨和花瓣一样,河里流过的全是美酒,人们会永远幸福的生活在那样的世外桃源。再不用担心饥寒交迫与生活困苦,也不需要为了资源大打出手,每个人都是一样的。”
    终北国就有点像是这个故事里的世外桃源,又或者是故事本身就是按照终北国的传说进行二次加工与想象才得出的。
    在终北国是没有风霜雨雪的,天气始终适宜;也没有花草鸟兽,不用担心瘟疫;四面八方都是一览无余的坦途,只有中间有一座壶领山,地貌平和,出行方便。生活在这里的居民,性格柔顺,从来不知道竞争为何物,不骄不忌,长幼侪居,就是一座理想乡。
    而造就这一切的,便是神瀵。
    神瀵没有特么多的作用,只一个——喝了它的人再不用担心会感到饥饿,甚至还能一扫疲倦与心灵上的愁苦。也因此,终北国的居民不需要辛苦耕作,也不会有任何烦恼。
    每天只需要吃了玩,玩了睡,睡醒继续吃,开开心心的过完这辈子就好。等百年之后,终北国的居民就会在睡梦中安详的死去,开始下一个轮回。所有居民都会来参加死者的葬礼,不是难过的哭哭啼啼,而是要为他举办一场欢庆,庆祝他展开人生新的旅程。
    笔耕辍说,终北国就像是一个灵魂在轮回过程中的休息站,承上启下,让灵魂忘记上辈子的痛苦,坦然去面对下辈子的波本。
    这是上古独有的关怀。
    颜君陶在乍然听说上古还有这样的地方时,是很不可思议的,毕竟上古给他的感觉一直是奔放又野蛮的。
    龙凤以实力说话,高压统治着其他种族,哪里来的不君不臣的可能?
    但终北国就做到了。
    直至龙船不容质疑的从天而降,颜君陶看到了终北国人真实的生活,他才不得不说,上古的居民还是奔放的。
    终北国人不需要为吃饭烦恼,那么穿衣呢?
    这个问题也特别好解决:他们根本不穿衣服。
    是的,就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就会怎么保持这个状态,一直到百岁之后再无忧无虑的死去。
    终北国的居民说不上来是什么兽化形而来,他们和人几乎已经没有区别,只是有一些简单的毛发附体,却绝对不是像猿猴那样遍布全身。毕竟这里气候一年四季都是一样的,毛太多会很热,不穿衣服刚刚好。他们和人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他们没什么羞耻心,不觉得赤裸着身体在大街上行走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颜君陶反倒是有点不好意思抬头看那些路人,他们却总能大大方方的和颜君陶打招呼。
    终北国内是没有雨的,只有离开终北国外围的那一层迷雾,才会再一次被滂沱的大雨侵袭。这也是颜君陶一直在看着壶领山的原因,他在等着雨停。
    突然传来一声巨吼,打破了终北国的平静。
    换做以往,颜君陶肯定是没那个好奇心去看看的,但被困在终北国这么久,那群龙早就出去自找乐子了,颜君陶也待的有点心浮气躁。他出去的时候,正好遇到一直在静下心修炼的笔耕辍出来查看。兄弟二人相视一笑,一起前往了声源处。
    然后就看到了一个一身狼狈的少年,身上都是水,黏糊糊、湿哒哒,正在被一群外来魔追打,十分狼狈,头发贴在脸上,看不清表情。
    之所以肯定这一伙儿是外来魔,是因为终北国并没有魔族,终北国里其实也没有其他兽,只有他们自己本身这一个种族。
    那群魔族穿着蓑衣,打着油伞,气焰嚣张的一边打一边问少年:“你还敢不敢跑了?你个小杂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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