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是五年。
    大周内外皆安,风调雨顺。
    五年前那场来势汹汹的内忧外患虽凶险非常,却也一定意义上将大周皇室和朝中多年繁荣表象下积攒的毒害给一口气诱发并拔除了。
    党派之争,停了。老族之祸,没了。外族之患,也暂时平息。
    再有朱常哲上位后外松内紧,迅速将主要权利都抓在了手中,雷厉风行将一些顽固势力强压,并扶持了一大批心腹。在一连串举措之后,朝中终于渡过了乱后危机,慢慢步入平稳阶段。
    朱常哲知道自己在朝中根基不深,所以他还是选择以仁君姿态治国。
    收获颇丰。
    先帝方面,其晚年对朱常哲一力相护,保他得了最重要的位置。他自是投桃报李,不能让皇室沦为笑话,做足了孝义姿态。不管是面子里子,如丧事上的面面俱到;以“孝”为名拖延立后;种种对先帝名声的维护;对各种流言的封口;对先帝心腹班子的善待……他基本都做好了。
    太后那里,全权掌了他的后宫大权,而他从未一次质疑并说不;他雷打不动每日请安,大事小事都以太后为先,太后病痛亲自侍疾……他同样做到了毫无挑剔。
    皇亲方面,他很尊敬唯一的皇叔逍遥王。后者做寿时,他不但亲手准备了厚礼,还亲临上门祝寿。新世子那里他也适当放权给了职务,并帮着赐婚,这主动表露的亲情有不管几分真假,都让众人对他的期望和评价又高了一段。
    兄弟方面,他留下了先太子,也善待了几位年幼的皇弟。太子虽无自由,但至少衣食无忧。几位皇弟各自封王封地,打发了出去。有先帝曾经的雷厉风行手段做对比,朱常哲的“仁厚孝义”便更明显了几分。
    顽固老族被拔除后,诸多大善于长远的改治也均被顺利推行。他几次减免税收促进生产的举措,收获了民间不少好感。朝廷不缺银子,他对战后的各项建设和修缮也毫不吝啬。只短短几个月,民间对他的拥戴声便一浪高过了一浪。
    国事方面,是他大部分精力所在。朝中上下看得清楚,皇帝以身作则,下了朝也基本都待在御书房处理国事,这方面,比勤勉的先皇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后宫那里,花团锦簇。可新皇坚持每月只入后宫那么寥寥几次,且还遵守着雨露均沾的祖宗告诫。一开始,众臣欣喜于新皇专注国事毫不受美色影响的心性。
    但半年过去,在宫中又进了不少新鲜可人后,皇上依旧淡定着,众臣坐不住了。本以为皇上是做个姿态,哪知是玩真的?众臣操碎了心。
    皇上不中意?皇上喜欢哪样的?难道不好女色?皇上正血气方刚时,怎定力这么好?劝!
    朱常哲一月五入后宫改成了八回。
    皇上还无子嗣呢!后宫去的少,哪来的孩子?劝!
    八回成了十回。
    皇上还无皇后呢!即便能怀上,不也是庶子?庶子为长,容易惹麻烦!劝!
    这次劝的,又成了立后!
    但皇上这次却不再退步,坚持先帝走了才半年,不是立后之时。
    众臣见他态度坚决,询问何时才是合适之时。
    他回:两年。
    众臣一番劝诫,他终于退让,再等一年。
    众臣说不出个不字,便这么定了下来。
    而朱常哲的种种表现,事实在那些一直对他能力持观望态度的重臣眼里是满意的。就如立后和后宫方面,他既能坚持自己主张而不是懦弱听人摆布,却又能接受建议并做些适当的让步,这些都是一个明君必须的。
    于是,见朱常哲的种种表现超出了预期,在先帝离世后,几位告老还乡或“抱恙”请辞,颇有名望和分量的重臣终于接受了新皇的几番诚挚相邀,回到了朝中继续发光发热。
    班子稳固,政局平稳,朱常哲舒了口气。
    这才是他要的。
    众皇子里,他的根基太浅,才导致危机发生时应变无能而被动挨打,他既然决定要继承先帝志愿向千古一帝努力,自当要壮大实力,并将绝对权力在握。
    而人心,是所有真实力的基础。他只能徐徐收之……
    又是一番招贤纳士后,此刻的大周活力再现,政治清明,欣欣向荣。
    再有先帝时期的积累在那儿,整个大周都在往国泰民安的方向上顺利大踏步。
    朱常哲是在先帝过世的十八个月后才立的后。
    新皇后是德高望重的陈大学士之女。
    陈皇后才学过人,端庄贤淑,温婉大度,各方面都很完美。
    朱常哲很用心去发掘她的好处,可总觉得少了点……真实。
    皇后很能干,从太后手中接过了后宫大权,很快便上了手。
    上下都对她赞不绝口。
    隔年,皇后生了个公主。又是一年半后,皇后终于生下了嫡子,立为太子。普天同庆。
    而那之前,朱常哲已经有了三个公主,两个儿子。
    总算在子嗣上,暂时没了后顾之忧。
    而朱常哲的二儿子,生母正是朝鲜十三公主。
    文兰是朝鲜王和王后最小的嫡女。所以朱常哲求妃时,选的是文兰最喜欢,最赞不绝口,曾经与他协议合作时,便建议他成事后去朝鲜选取的王室公主文顺。
    朱常哲记住了。
    文顺来了之后便被封为了顺妃。美貌,才学,还有善名,什么都好,可朱常哲一看见她就会想到文兰。
    尤其是阖宫都是巧笑嫣然的各色美人,却再无张扬又冷然,有主意有勇气对他说不的那种女子时,他更想文兰了,心底的遗憾不知不觉又大了些。
    他谨守承诺,对那顺妃一直很好,所以顺妃很快就有孕了。孩子出生后,他又对顺妃和朝鲜王加封加赏,他也弄不清是为了弥补遗憾,还是内疚之故。
    时间,一点点过去。
    政治安稳,一切平顺。
    五年了,朱常哲又要南巡了。
    和六年前先帝那次主要目的在为太后祝寿的南巡不一样,他的这一趟,可不是来游山玩水。
    一是因江南和浙闽沿海先前因大战损失严重,多处包括两河河堤在内的河工海防等基础设施重建,正是当地官员代表军民恭请皇帝检视;
    二为亲自考察两江衙门重建后的当地吏治,考察民情,问民疾苦,安抚民心。
    三为阅兵检查军防。康安伯入京后,现今沿海兵权分散去了两位大将手中。倭寇因那年大战元气大伤,近年来不足为惧,但朱常哲还是有心要建立一支战力强大的海防军,他必须亲临亲检。
    当然,他们也想念远在江南的几个故人。
    一想到这一点,朱常哲和太后都有几分迫不及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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