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说完游戏开始之后,女子也走到了房间门口,她只要轻轻把门推开,就能看见皖晨。
    电光火石之间,皖晨来不及多想,只能迅速调整自己的表情和眼神。
    “谁在那里?”女子从堂屋里走出来,一抬眼就看见了眼前的女孩。
    女人的声音似江南女子一般柔柔弱弱,因不再是少女,又多了些醇厚。光听声音,似乎能想象出一张温柔似水的脸。
    堂屋投射出的微弱光芒照映在朝自己走来的女子身上,皖晨偷偷瞥了两眼就胆颤心惊地收回了视线,直愣愣地注视前方。
    女人的身形还是很正常的,一身灰褐色的布裙,上面绽开了大朵大朵暗红的鲜花,不过有些触目惊心罢了。
    最让皖晨惊骇的是她的脸。
    她的脸上居然没有嘴巴!
    女人微黄的脸上镶嵌着两只圆滚滚的、即将要瞪出眼眶的眼珠,她的鼻子摇摇欲坠,有些崩塌,像用胶水勉强粘上一般,该有嘴巴的地方是一片光滑的皮肤。
    这和皖晨脑海中预设的美艳女鬼完全不同,只看一眼,她的心脏就扑通扑通跳得十分厉害。
    我的娘欸!不怕女鬼会吃人,就怕女鬼长得丑!
    悟空大哥!沙僧二哥!八戒三哥!唐僧妹子!你们是不是漏了个妖怪没收!
    …
    这个特殊剧情叫做母亲的执念,皖晨暗暗思索,这位已经化身为女鬼的母亲到底在执着什么?
    是想报复杀死自己的女儿,是担心自己死了没办法照顾女儿?是因“都得死”的执念而无条件杀人?抑或是别的什么?
    被女儿杀死的母亲,对自己的女儿到底是恨还是爱?她的女儿又在哪里?是死是活?她的女儿为什么要杀她?她的丈夫呢?
    线索太少,皖晨一时之间理不清,只好按下焦躁,和女鬼见招拆招了。
    …
    “呜呜呜。”
    因为害怕而压抑的哭声如怨如慕,眼前身着绸缎衣裙的小女孩不知遇见了什么悲痛欲绝的事,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自己家大门边上,哭得很伤心。
    她听到自己的询问,抬眸看向自己,那双眼睛的瞳孔缩得极小,显然是害怕极了。豆大的泪水从她眼眶中滑落,像断了线的珍珠洒落一地。
    她那双眼睛生得极美,暗绿的眸子像深邃的宝石,浓密的睫毛在面颊上投下两道扇形的阴影,如蝶羽一样轻轻颤动。
    只是,眼睛虽美,却空洞无神。
    是个盲女孩?女人蹙起眉头,盲女孩的味道就没那么好了。
    “你看见我的妈妈了吗?我找不到我的妈妈了。”女孩似乎听见了自己靠近的脚步声,她停止哭泣,用哭腔询问自己。
    妈妈?
    这个称呼唤醒了自己内心深处的一点记忆。文婧转了转眼珠子,有些愉快地想,既然这个小女孩已经失去了她妈妈的保护,又好像需要她帮助的样子,不如把她…?
    “你看见我的妈妈了吗?你能带我去找她吗?我要妈妈!”女孩的情绪似乎处在崩溃边缘,她手臂乱舞,好像在找寻自己的位置。
    文婧怎会轻易让眼前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抓到,她微微侧身躲过女孩的扑抓,低声哄道,“别哭了,你的妈妈在我这。”
    “真的?我妈妈怎么会在你这?”皖晨一惊,她所谓的妈妈是她虚构出来的,游戏中她应该是没有妈妈的。
    皖晨皱着鼻子,竖起耳朵,暗淡无光的眸子投向女鬼发出声音的地方。这个女鬼真的有点手段,她发声的方向在左前方,可她站立的方向却在右前方!
    她身上的衣裙看似血迹斑斑,却没半点血腥味。皖晨也无法通过味道判断她的方位。
    只是,她为什么不愿被自己触碰呢?
    自己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触碰女鬼啊喂!一点面子都不给!
    “当然是真的。”文婧道,“之前也有一个丢失孩子的女人来过,我看她已悲伤得魂不守舍,便喊她进来喝杯水。我堂屋里的女人估计是你的妈妈。”
    堂屋里的女人?
    皖晨下意识地往纸窗户方向看去,然而脑子刚刚下达命令,她就反应过来。硬生生地梗住脖子,她甚至能听到自己脊椎骨头摩擦的咯吱声,但好歹脖子没移动丝毫。
    可,冷汗已如瀑布般流下。
    妈的!这个女鬼居然在试探自己是不是真瞎!
    “真的吗真的吗!快带我去找妈妈!”来不及后怕,皖晨破涕为笑,欢喜地往女鬼发出声音的方向扑去。
    扑通。
    她扑了个空,狠狠地摔倒在地,长于膝盖的绸缎裙破了个大洞,她的一双腿也被地上的碎石子嗑得鲜血淋漓。
    “啊!好痛!妈妈你在哪里啊!”皖晨忍不住痛呼,她跌坐于地,那双美丽的眼睛迅速溢出泪水,整齐的发髻在这狠狠一摔之下凌乱了几分,顿时狼狈起来。
    恍惚之间,文婧似乎也看见了一个美丽的小女孩为了扑向自己而不慎跌倒,坐在地上一脸委屈地朝着自己喊妈妈。
    那个女孩是谁?那个女孩好像对自己很重要,可是自己为什么想不起来了?!
    为什么想不起来?!
    为什么?!
    文婧突然头痛起来,她有些烦躁地伸手捶向自己的额头,狠狠地,一下又一下。
    咚——咚——咚——
    听见这刺耳的声音,皖晨有些好奇女鬼在做什么,她抬眼偷瞄,发现女鬼的整个额头被她捶得稀巴烂,额间的血肉如烂泥一样四溅,一瞬间女鬼的脸上糊满血泥,变得面目全非。
    天哪!
    这个女鬼疯了吗?!难道现在是女鬼自残时间?!
    女鬼照这个力度捶下去,她的脑袋也很快没有了吧!
    就算长得再丑,也不能如此虐待自己啊!
    女鬼大姐,求你不要再糟蹋自己了!
    作为你唯一的人类观众,有个脑袋,老子还能把你当成一个面部残疾的人!要是没有了脑袋,老子晚上要睡不着了啊啊啊!
    此刻的女鬼正被头痛折磨得痛不欲生,根本没心思注意到一旁的皖晨竟也是一副痛不欲生的表情。
    痛不欲生了半晌,皖晨还是决定拯救一下自己的眼睛,毕竟不是真瞎子啊。
    “我的妈妈在哪?”
    稚嫩的童音如惊雷般在耳边炸响,文婧发现不知何时那个小女孩靠近了自己,她昂起满是泪痕的脸“望”着自己,一双小小的手扯住了自己的裙角。
    文婧有点迷糊,剧烈的头痛影响了她的思考能力,但她能勉强忆起眼前这个小女孩是自己送上门来的午餐,只是非常可惜,她确实是个瞎子。对于她来说,人类的眼睛是最好吃的,没有了眼睛的人吃起来味道差了许多。
    文婧停下捶自己脑袋的手,估摸着这个小女孩应该是顺着自己捶额头的声音摸过来的。
    “居然被你抓住了呢,”文婧笑嘻嘻道,“那只好带你去见你妈妈咯。”
    她望向皖晨,没有注意到皖晨碰触自己的瞬间,剧烈的头痛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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