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实没办法对个孩子怎样养,也没办法对她怎么样。
    那之后,伊什塔尔将远坂母女送到了电车站,一路上没有太多的沟通交流,江九幺也不知道能跟一名敌对的servant聊些什么,光是对方一次都没有移开的目光就足以让她如芒在背了。
    “再前面就是车站了,送到这里就可以了。”江九幺停下了脚步,牵着远坂凛的手转身对伊什塔尔说道。
    “……这么快就到了啊。”伊什塔尔看了眼车站的指示牌,她失落地低垂了脑袋,但很快又堆起笑容说道,“嗯,那路上请小心。”
    江九幺向她鞠躬示意感谢:“我们家凛给你添麻烦了。”
    她连忙摆手:“没有啦,小事一桩。”
    不咸不淡的对话后,江九幺便准备带着女儿离开了,可转身没走几步,又忽然被少女开口叫住。
    果然没有这么容易让她离开吗?
    江九幺收紧了拳头,跟自己的servant对视一眼,并准备好将远坂凛护在身后。
    可她回身后听到的却是——
    “那个……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什么?
    江九幺一脸懵逼地看向忽然提出这种要求的少女,她应该拒绝敌人的,但话到了嘴边却成了:“……嗯。”
    就连双臂都不自觉张开了。
    然后少女在小跑过后,一头扎进了她的怀抱,双手固住她的身体……紧紧的。
    江九幺叹了口气,无处安放的手最后落到了她的发顶。
    “……乖。”
    *
    这样就够了。
    回应了圣杯的召唤,以神明之尊依凭在人类身上继而出现于常世,为了她的愿望……金星女神伊什塔尔的愿望。
    再次寂静下来的街头,伊什塔尔久久地望着三人离开的方向,她不言不语,神色悲伤,直到身边再次传来讥讽的声音。
    “这可真是意外,你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伊什塔尔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她立刻撇尽了眼角的液体,露出了女神该有的傲慢姿态:“别太自以为是了,吉尔伽美什。”
    再次出现的男人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继续嘲讽地说道:“因为太过缺乏父爱,所以只能在人间寻找微薄的亲情了吗?”
    “本女神爱怎么样就怎样,你还是找个地方安心等着滚回英灵王座吧。”
    “本王的去留不劳你费心。”吉尔伽美什不慌不忙地直起靠在路灯上的身子,走到伊什塔尔面前饱含恶意地说道,“不过本王还是要好心提醒你,不管你对那个女人抱有什么样的感情,你们都注定了要在这场战争中站在对立面。斗个你死我活。”
    “那种事我才不关心。”
    吉尔伽美什挑起一边的眉毛:“哦?”
    “我啊……可是受万民拜奉的天之女神。”伊什塔尔目光放空地望向前方,话语里的情绪无喜无悲,“从古至今,只有人类向神明许愿,神明又怎么可能去渴求一个异教的未知邪物。”
    “还真是傲慢啊。”
    吉尔伽美什轻笑了声,虽然一直是个不知所谓的女神,但多少留着身为神明的尊严吗?
    伊什塔尔轻蔑地瞥他一眼:“与早早下地狱的你不同,本女神历经千年轮转,看遍人世沧桑,这世间只有一样东西是我无法舍弃的。”
    “……”
    她这么说着,抬头望向了天空,与千年前的美索不达米亚不同,如今的时代她已无法在看到漫天星空闪耀,工业疯狂发展的现代社会夺去了那份美丽。
    “圣杯那种东西,我根本不需要。”伊什塔尔举起双臂,向万物众生宣告一般说道,“以天之女神伊什塔尔之尊,我会亲手让奇迹跨越千年降临在这片土地!”
    吉尔伽美什的目光冷了下来:“你到底想做什么?伊什塔尔。”
    少女发出了清脆的笑声:“放心吧,用不了多久你就会知道了。”
    “……”
    金色的魔杖发出光束射向捂嘴坏笑的少女身上,但她轻身一跃便躲开了,并站在墙头对男人笑道:“当然,前提是你还能活到那个时候。”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已变得稀薄,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吉尔伽美什嘁了一声,但他不得不承认,失去了master后,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看来,本王也得认真一点了。”
    他望着再次空荡荡的街头,转身朝刚才远坂母女离开的方向跟了上去。
    *
    他们没有踏上回邻镇的末班车。
    江九幺在最后买票的时候犹豫了,不管是已经在其他servant面前暴露的行踪,还是让她太过不省心的女儿远坂凛。
    “妈妈,我们不回外公家了吗?”
    “嗯,妈妈带你去另外个地方。”
    间桐府,让两个女儿一同在身边,加上间桐雁夜他们的照料,她才能真正的安心去做其他事。
    远坂凛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也没有再多问,而是乖巧地呆在母亲身边,但有一件事她不得不在意。
    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跟在母亲身边的蓝发男人,魁梧的身材,凶恶的表情,邪恶的气息,不管是从哪个角度看,都不像是个好人。
    “妈妈……他是谁?”
    “……”
    江九幺看了看女儿,又看了看身边的berserker,这俩确实从来没有见过彼此。
    但她也不能拍着人家的肩膀大方介绍这是自己的servant,最后只能打着哈哈说道:“哦,这……这是你大狗叔叔!是那什么隔壁家修水管的!”
    “…………”
    男人的面部肌肉明显抽了下。
    远坂凛疑惑地看了眼男人,又转头对母亲说道:“可我们家隔壁不住人。”
    “……新搬来的。”
    “这样的吗?”远坂凛嘟起嘴,她拉了拉母亲的手又问道,“所以,妈妈没有跟凛一起回外公家,是跟着这个叔叔走了吗?”
    “那个……妈妈跟叔叔是因为有事要做。”
    “诶?”
    “啧,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
    江九幺尴尬地抽动嘴角,为什么她微妙地感觉自己像是在孩子面前拼命遮掩隔壁老王一样糟糕?!
    “那……这个叔叔又是谁?”
    怎么又来了个叔叔?
    江九幺一愣,转头看向另一边,可不就又冒出了个叔叔。
    “你怎么跟来了啊?!”
    “本王的去留应该不用向你报备吧,葵。”再次登场的吉尔伽美什说得理所当然,然后把目光投向了另一边的凶恶男人身上,“还有你,狂犬,再朝本王露出獠牙,本王就帮你好好修正下牙齿。”
    “算了,berserker。”
    江九幺抬手制止了berserker的出手,她不是过河拆桥的人,况且失去了master又刚与archer交过手,现在的caster并没有他表现得那么轻松。
    “嘁。”berserker冷哼了声,始终没有放下对男人的敌意。
    江九幺看着再次逗弄起自己女儿的吉尔伽美什,他似乎很喜欢招惹这个孩子。
    “……所以,你到底是干什么来的?”
    “当然是有事才来。”
    吉尔伽美什没有什么遮掩,对他而言圣杯不过是勉强可以收入自己宝库的一个物件,有与没有意义并不大。所以比起跟其他servant在棋盘上斗个你死我活,他更愿意充当一个位于高位静看一切的旁观者,甚至是由他去判定该由谁去真正获得这场战争的胜利,继而将作为奖品的圣杯赏赐给这个人。
    当然,这一切都需要建立在他还能留在这场游戏里。
    那显然,失去了master的他连熬过今晚都很难。
    “我可跟你说了啊,我没多余的魔力再供养个servant。”江九幺听到这儿立刻打断了他的话,并非常坚定地一把拉过身边的berserker,“而且我的servant很好很棒,我也没打算爬墙。”
    她感觉到被自己拉着的高大男人瞬间僵硬了下。
    吉尔伽美什冷漠地瞥她一眼:“本王想要的不过是间桐家底下的灵脉。”
    “哈?”
    吉尔伽美什可以洞察到冬木市真正的几处灵脉,但柳洞寺那种地方他本能地不愿靠近,远坂府和教会相当于半个脚踏足了archer他们的势力范围,算起来他宁可选择稍逊些的间桐府,魔术师栖身的地方定有魔术工房,与他caster的职介也更为相配。
    “你是要借间桐家灵脉的魔力支撑实体?”
    江九幺抱着已经昏昏欲睡的女儿,放在她的大狗叔叔身上背回去。
    “没错,也算是本王向你发出的结盟邀请。”
    江九幺看着笑得不可一世的英雄王,虽然有时候臭屁得让人想打他一顿,但以现在的状况而言,一个全知全能的caster向她发出的邀请。
    她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
    “好,我们先回间桐家。”
    她全程紧绷的神经稍微松懈了一些,随之而来的是强烈的困倦,看着在库丘林背上酣睡的女儿,今晚或许也能好好地睡一会儿了吧。
    吉尔伽美什看了眼打着哈欠的女人,他扬起嘴角颇为得意地说道:“要是你请求恩赐的话,本王倒是不介意借出宽厚的后背。”
    江九幺嘴角一抽,额角也跟着痛了:“……那真是谢谢您了。”
    库丘林倒是没有发声,不过是认真思考了番,在回到间桐府前,他是否有机会趁着远坂葵不注意把这位王的脖子扭断的可能性。
    但事情远没有他们每个人所想的那么顺利。
    江九幺今晚也注定不能好好地睡上一觉。
    间桐府的大门之前,库丘林与吉尔伽美什同时拦在了江九幺身前,他们的脸色都变得凝重起来。
    “屋里有血腥味。”
    “嗯,还很新鲜。”
    江九幺的心顿时凉了大半,甚至连后来自己是怎么跟着他们循着血腥味走到后厅的都不知道,她只知道间桐家的走道又黑又长,像极了她第一次来时看到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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