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鼻头发酸,紧抿双唇方能克制眼泪,却忍不住下巴微颤,气恼的是她多姿多彩的表情,全叫他看了个清楚明白。
    “闭上眼睛,继续睡吧。”上官烨弯起唇角,摸摸她的额头,“听话,不要看。”
    “你不困吗?”她深深吸气,看向他包扎着厚厚纱发的手,“你刚回宫?”
    “我看着你睡,便不会困了,”上官烨在她手背上落下一吻,细腻地道:“乖,你要多休息伤口才能长好,再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看着你睡着?”
    楚璃小心碰着他包缠纱布的手,不觉间她的眉心再次紧皱:“你也受伤了需要休息,但你还是忙作到深夜,睡下吧,明天又有一整天的事等着你。”
    上官烨缀满光华的眼睛一瞬不错,定定地瞧着她:“我能应付。现在再大的事也不能耽误我看你。”
    他有多久没有如此仔细、认真地看过他的小阿璃了?
    小阿璃长大了,有了个性,她脾气不好的时候不会给他机会让他细致打量,更不会将极致柔软的那一面呈现于他。
    此刻的她多好,看一眼便是享受。
    看来他不会走了。楚璃毫无办法,又不忍他一直蹲在床边,只得拍拍身边的空余位置,无奈道:“来睡。”
    他好整以暇,人家话刚落,他便迫不及待躺了上去。
    正文 189:事发
    “今天事情有新进展了,”上官烨仍握着她手不松,看着她的侧脸不放,淡淡说道:“陈娘已被列为第一嫌凶,现得知她受人控制,但暂时还未能锁定幕后之人。知道为何我不让岑国人见陈娘尸体么,因为陈娘是太傅府的人。”
    太傅府直接与上官烨挂钩,若嫌凶直指皇帝,那么使团被害的案子定会引起两国交战。
    唯一好的地方。是她可以摘除嫌疑。
    “陈娘女儿被害,儿子被对方追杀灭口,那种毒至今未能破解,但这事已进入正轨,正按照我们的思路进行,相信不久便能破案。”上官烨心中烦乱,在楚璃面前却不表露半分。
    “岑国使臣不是给了你时限?”
    “今日便是时限了,”上官烨按平她微隆的眉心,笑道:“让他只管叫嚣,岑国胡闹也好,发兵也罢,如今我国强大如斯,他又何足为惧?”
    楚璃拿开他的手:“你不讲理。”
    “是,若我国民在岑国出这种事,我早已大兵压境。”说到此处,上官烨笑盈盈的面部慢慢沉下,“阿璃,我记得先皇在世时,不止一次动过收回岑国的念头,只因那时世族林立,朝廷上下人心不齐,未能得偿所愿。”
    小时候楚璃和父皇最亲,她是小女儿,又生得机灵可爱,先皇对她疼爱有加,时常会让她靠在腿上,爷儿俩一边晒着太阳,一边说着家常。
    自然,帝王家的“家常”同样是国事。
    岑国是父皇心里的一块心病,帝王丢了江山,等同丢了风骨与性命,哪怕延至数代后,刻在骨子里的耻辱仍未清散。他是一个铁骨铮铮的男人,心中一直记挂大陈失去的那偌大一角,他常与女儿说,这一世他努力着想要做一个明君,仁君,想要做万人敬仰天神般的帝王,可他空有一腔抱负,待实施方知当中艰辛,顾虑重重。
    那时他不止一次说过,若今后朝局稳定,必将旧事重提。不知父皇和她说过几次,她只知父皇从未在太子面前提过,或许他在想太子尚且年幼,而他也正值壮年,想着来日方长,之后再提也不迟。
    却没想到太子哥哥幼年失踪,他壮年即重病缠身,朝廷内部分化严重各自站队,用乌烟瘴气形容毫不为过,最落没的那几年,可以说一蹶不振。
    而后发生宫变,父兄与母妃相继离去,上官家所带领的势力当道,然后这些年便是这样走来,直到上官烨将大陈头上的楚字剃去。
    楚氏在位数百年,未曾得偿所愿。
    楚璃知道上官烨此刻,怕是有旧事重提的打算。
    可是,她却倦了累了,只想让天下就此平静。
    楚璃叹道:“现在是岑国在向你要个答案。你说起这些,难道是想将使团一事模糊过去,索性无赖到底?”
    “我的意思是,万一开战的话……”
    “是因使团出事,对方喋喋不休,而你短时间内无法查清真相无法给他们交代,所以考虑才这一步,亦或你早就有此打算?”楚璃拦下他的话,点点他的额心。
    见他垂眉不语,她已有答案。
    “如果非走到这一步,你如何看待?”
    大概是上官烨的“圈禁”生活磨平了她的棱角,现在的她只想静静地了此残生,早无大志。
    看着上官烨期待的眸光,她笑笑道:“这该是你操心的问题了。”
    她眯起眼睛,收回被他握住的手枕在脑后,“你不是说过让我好好休养,又问我这些做什么。”
    “好,不说了,”上官烨宠溺地刮了下她的鼻头,“听你的。”
    ……
    天蒙蒙亮,周傥带着几名侍卫来到正阳门下。
    将近早朝,文武百官从正阳门两扇侧门进入,周傥则被看守的士兵拦下。
    周傥气势汹汹地喊话道:“叫你们的皇帝出来,他可是跟我们正使大人商量好的,如今时限已到他便要装模作样了么,让他出来,给我们一个说法!”
    “皇城门前谁敢咆哮!”城官命道:“即刻拿下!”
    “我看你们哪个敢!”周傥往前挺上一步,生生喝止了正准备将他捉拿的士兵们。
    他是岑国副使,士兵不得不谨慎以待。
    周傥见他们果然不敢再动,嘲笑道:“呵,你们皇帝藏在宫里不敢见人,手下的狗叫得再大声又如何?岑国使团在你们地盘出事,他给不出交代那便只好等着开战!可他现在呢,一日日拖延着时间,扣着我们使臣,说是让我们等着真相,谁知他背地里在做些什么,告诉你们,我岑国可不是吃素的,现岑皇陛下已派人前来,二十万大军自会逼向西宁!”
    城官轻蔑地扫了周傥一眼:“事出不过三四日,皇上这些天加紧追查,不惜亲力亲为,并非我皇怠慢,是你们给的时限太不合常理,我给你两日,让你来破一起大案试试?”
    “呵,你皇做不到,为何要答应这事?答应了却屡次失约,这不是逗我们玩的么!”周傥是一名军人,比起朝堂上的那些小心思,他更喜欢大刀阔斧干上一场,恨不得此刻便踏平他的金殿!
    这时,一名殿前侍卫步履匆匆赶至,在城官耳边低语了两句,城官听言往周傥那儿一瞧,“是。”
    殿前侍卫退下,城官立即向周傥拔剑喝道:“来人,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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