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连串动作如行云流水,熟得不能更熟了。
    俞北平失笑, 隔着被子推推她:“小懒虫, 起来了。”
    就知道她是这德行,那么早起来哪受得了。早知道这样,还答应来滑雪?
    “起来了。”他又推推她,单膝跪在床畔,弯腰, 和她挨得很近,就差伸手掀被子了。可她还是油盐不进,死死拽着蒙住脸的被子。
    意思也很明白,她要睡, 不肯妥协。
    这算是惹恼俞北平,拽了一个被角直接扯掉了大半被子。
    汤子期惊叫一声,抱住自己。
    她有裸睡的习惯,觉得那样舒适又养生,这会儿却冻得瑟瑟发抖。
    她愤怒地瞪着他,却见他只是微笑,反而还很怡然自得,弯腰贴近她:“我要不这么干,你能起来吗?”
    汤子期瞪了他老半晌,伸出手:“衣服!”
    俞北平都不用回头,探手一模就连带着文胸一块儿扔给她。
    汤子期气急败坏地套上,手忙脚下的,上衣还穿反了。她恼怒地退出两个袖管,拽着领子来了个一百八十度扭转,重新套上。
    俞北平失笑,揶揄她:“还好,要是穿了大半天才察觉,那才是溴大了。还别说,你以前真干过这种事儿。”
    汤子期恨得咬牙切齿,又有些委屈:“干嘛老揭我短?”
    他低头望着她,眸中含笑,鼻尖轻轻和她的蹭在一起:“因为我喜欢你啊。”
    声音低沉性感,像是呢喃。没哪个女人能够抗住他这种热烈的告白和激情,她凑过去亲吻他的嘴巴,把两条细细的胳膊攀在他的肩膀上,像藤蔓一般。
    她依恋他,信任他,再生气的时候,也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的能力。
    仔细想起来,她对他的感情也是很复杂的,三分爱慕,三分敬畏,三分依恋,剩下还有几分不甘心。
    总是想要征服他,结果却被他耍得团团转。
    不过,他也对她做出了很大的让步和妥协。
    要知道,这人可是在他父亲面前都那么神气活现不可一世的。
    这么想起来,她不由偷偷乐。
    “你暗暗得意个什么劲儿?”他掐住她的脸颊,飞快啄了一下她的唇。
    “没。”她坏笑,低头吻了一下他的唇,唇和唇分离时,还恶意地咬了一下。
    “使坏啊?”他在她腰里掐了一把。她想逃,手脚并用朝床位爬去,他在后面扯住了她的脚踝,微微用力就把人拽到了怀里,捞住了腰。
    “哪儿逃啊?”他从后面拨开她汗湿的发丝,含住她的耳垂,手也顺着她的腰线往下探。
    这腰肢细弱无骨,不堪一握,俞北平很喜欢双手掐着的感觉。
    汤子期却怕痒:“我投降,我投降!”
    “投降什么?”
    “我错了,我不该逃,不该跟你叫板。”她转过身来,可怜巴巴地勾住他的脖子,依偎在他胸膛上。
    那楚楚可怜的姿态,看得人都不忍了。
    可俞北平是什么人?才不会这么轻易上当。
    他也怜香惜玉,可从来不会被人牵着鼻子走,尤其是这种“狼来了”的把戏,没有八百十次也有几十次了。
    他冷笑,丝毫不为她所动:“回去多看几部电影,练练演技吧。”
    汤子期不忿,张口亮出雪白的牙齿:“咬你,信不信?”
    “信,怎么不信。”他叹气,手指玩味般摩挲着她的下巴,语气却轻描淡写,“每次做都背上都被你抓得伤痕累累的,咬一下算什么。不折腾我你就不舒服是不?”
    “我知道你喜欢重口一点的。”她对他眨眼,理直气壮,“我要□□分太听话,还怕你觉得无聊呢。”
    “那我还得谢谢你咯?”
    “那就不用了。”肚子这时候叫了两声,汤子期抓起睡衣外套套上,伸了个懒腰,眼神示意他,“我饿了。”
    “叫外卖?”他侃她。
    汤子期龇牙,他明明就知道她什么意思,这种时候还要占点儿便宜。可没法,肚子实在饿,这一点上,简直被他吃得死死的。
    谁让她不会做饭呢?
    她只好示弱,双手作揖,似模似样地鞠了个躬:“俞北平,俞大大,俞六哥,求求你,给我做一次丰盛的早饭吧,我肚子都唱空城计了。”
    “算你识相。”他弹了一下她的脑门,转身下了楼。
    汤子期回头看看窗外,又看看闹钟,打了个哈欠又躺了回去。
    约莫又在床上赖了十几分钟,俞北平上来摇醒他:“你可真会见缝插针啊。这么点儿空隙都逮着?快点下来,早饭好了。”
    她这才不情不愿地跟着他下楼。
    早饭很丰盛,两片现烤的面包、一个荷包蛋、一杯热牛奶和一份三明治,都是双人份。
    汤子期是无肉不欢的人,不过这面包香味真的很浓,她扛不住咬了一口,又抿了口牛奶,幸福地闭上眼睛。
    俞北平微笑:“每次看你吃,我的食欲都会好很多。”
    汤子期没在意,低头啃三明治,随意问了句:“以前你食欲不好吗?”
    “四年前,我还在鹿江边境那儿的武警队,工作可不比现在,危险性要高得多。”
    汤子期皱眉想了想,还是不解:“你们通讯站不都是指挥工作吗?虽然也有前线的,不过大多都是呆在总站的指挥中心的吧?而且,你一毕业就是一毛二,哪有去前线的机会?哪来的危险?”
    “你的意思是,坐镇总站就比上前线轻松了?”俞北平搁下手里的鸡蛋,笑问她。
    他专注地凝视一个人时,哪怕脸上不笑,眼底也会沁出淡淡的笑意,很自信,却不咄咄逼人,非常迷人。
    他看得她不好意思了,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sorry。”
    不过,她确实是不了解他的工作,虚心认错:“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说说。”
    俞北平笑一笑:“其实也没什么神秘的,现在是指挥武警消防救援队,以前是指挥武警打击各种边防犯罪活动,总之都是指挥。可你别觉得我这坐镇总部的工作就轻松了,他们在前面拼命,我们得在后面随机应变,制定出各种行进路线和方针。类似于‘怎么营救人质’、‘怎么撂倒罪犯而不被发现’……如果有一丝一毫的失误,就可能导致整个行动失败。”
    汤子期也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承担的责任和风险,确实大。就像领导,别看只是坐在后面指挥,可承受的压力其实才是最大的,下面人只管执行,他得给出总方针,稍有行差踏错,一切责任都得担。
    担责任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心里那坎。
    如果因为他导致行动失败——汤子期想想就觉得不寒而栗,如果是她,肯定是承受不了这么大压力的,上都不敢上。
    一直都觉得他心理素质很强大,原来都是这么被逼出来的。
    “那失败过吗?”她忍不住问他。
    俞北平一怔,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垂头安静地喝起了牛奶。
    汤子期不解,可看他脸色不好,也没追问。
    过了会儿,他用纸巾擦拭嘴巴,擦完跟她说:“四年前那次,因为失败了,陆铮出了事,我才申调离开那儿的。”
    汤子期:“……”
    后面的话题有些难以为继。
    她也低头飞快吃东西,把嘴都塞得满满当当,免得又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蠢话来伤他。
    倒是他过了会儿就缓过来了,反过来安慰她:“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没关系,都过去四年了,我都忘了。”
    汤子期却觉得他这话言不由衷。也许是他看似平静的语调下、那股子深藏的伤刺痛了她,也许是他再难受也总是先安慰她,让她真的难受起来。
    她有些激动地冲他喊:“你根本就没忘!老师都跟我说了,这四年里你都在匿名资助他们一家,对不对?”
    因为怕孙娉拒绝,毕竟,孙娉也是个极其刚强的女人。
    可是,谁也不是傻的。
    孙娉知道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愧对陆铮,自责不已。这些年,也一直很努力地想帮陆铮醒过来,找到那伙流窜在鹿江的走私团伙。
    四年了,整整四年。
    没有找到真相,他们就不会停止。
    人总得有点儿执着和信仰。不然,真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汤子期在心底叹息,也想不到什么安慰他的话,索性低头继续吃东西。
    第056章 沙发上
    气温越来越高, 转眼就到了夏季。
    汤子期和俞北平抽空去登了一次景山。清晨, 天还蒙蒙亮,整座故宫笼罩在晨曦里,确实美不胜收。
    路上的艰辛,登顶之后便觉得一切都值了。
    汤子期爬上块石头, 提了提背包,心情倍儿好,鼻息间的空气都觉得清新了不少。
    俞北平在石头下看着她, 无奈:“下来吧, 摔了怎么办?”
    “新买的鞋,稳当得很。”她翻他一眼,掏出手机开始自拍。可能是嫌光线不好,在原地转了好几圈,换了n个角度, 才对着镜头比了个剪刀手。
    “咔擦——”定格。
    她正得意, 脚底一滑就摔了下去。
    俞北平早有准备,抬手就给她接住了。这才是稳稳当当,一点儿都没摔着她。
    “以后还敢托大不?”他问她。
    汤子期觉得丢脸,捶了他一下:“放我下来!”
    俞北平笑着松开她。
    日头渐渐往正中靠拢,此地不宜久留, 汤子期往头顶瞄一眼,忙勾住他的手往山下跑,专挑那种绿荫地。
    俞北平说:“你要搁古代的军队里啊,肯定是第一个逃跑的。”
    “为什么啊?”
    “人小鬼大, 会识路。当然,最重要的是胆儿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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