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一个大派长老说这种话毫无疑问是讨打,云来子本还一脸迷茫,此时却是怒道:“大胆,你若敢冒犯夫子,别怪天岭宗不客气!”
    江蓠最恨的就是被强迫,若换做旁人此时早已被冻成了冰雕,然而,纵使是当年老情人,他也忍到极限了,说话语调也低沉了下来,“放开我,别逼我动手。”
    “大长老息怒,别动手——”
    江蓠可不是好欺负的人,礼部尚书听见这话就知不好,只可惜,他还没来得及劝阻,太子择鲤已将脸凑到了江蓠眼前,还笑着挑衅道:“我不放,有本事你揍我啊。”
    世上没有妖敢对皇太子动手,太子择鲤自忖以鲲的吨位,这外表弱不禁风的白衣人就算动手也揍不疼他,自然是有恃无恐。然而,他忘了自己现在可是人形,江蓠更是境界极高的修士,此话一出,江蓠便毫不犹豫地成全他的愿望,一记掌风就将讨打的皇太子送上了天。
    顶尖冰行修士果然厉害,只是一记掌风便似暴风雪来临,整个院落都被霜寒覆盖,众人眼看着妖族太子就这么飞了,同样负责接待的容亲王只能茫然道:“尚书大人,天岭宗大长老被当众调戏,妖族太子飞出去了,咱们会是什么下场?”
    “容亲王,老夫种地其实挺厉害的,你呢?”
    礼部尚书只知太医经常提头来见,未想自己这清闲的礼部也能出问题,悠悠叹息一声,只能悲伤地摸了摸头顶乌纱,仿佛看见了自己的未来。
    他们已经绝望,晓梦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眼看江蓠一脸冷漠地拂袖而去,只能对这些发呆叹气的随行人员怒道:“你们还有心情种地?快去找太子啊!”
    说归说,鲲的防御力摆在这里,江蓠出手也有分寸,当众人找到飞出去的太子择鲤时,他正震惊地捂着脸在河里发呆,虽然一副不敢相信自己当真被打了的神情,身体却没受半分伤害。
    只要妖族太子无事,礼部尚书便放心了,反正这次是择鲤自己调戏天岭宗长老,被打可不关朝廷的事,他只上前礼节性地劝道:“太子殿下,渔夫子是天岭宗大长老渔夫子,并非朝廷备下的联姻人选。”
    太子择鲤一听说自己看上的人与朝廷无关反倒更满意了,也不顾人族礼法,只无理取闹道:“我不管,本太子是遵循你们人族的习俗比武招亲,他打赢了我,按规矩就要嫁给我!”
    礼部尚书发誓他这辈子都没听说过这种习俗,顿时对容亲王怀疑道:“比武招亲是这规矩?”
    好在亲王都是元氏后人,自然也继承了他们的传统,对各代八卦颇为精通,容亲王倒是知晓江蓠和妖族太子的过去姻缘,此时给了礼部尚书一个放心的眼神,只对太子择鲤笑道:“天岭宗的事朝廷也做不了主,太子若有本事将大长老带回妖族,我朝自是备下厚礼恭贺二位喜结良缘。”
    妖族太子和天岭宗纠缠,这是修士和妖族的矛盾,朝廷自是置身事外两不相帮,官员们确认择鲤无事便将他们放在驿馆,不再对此事多言。
    晓梦心中暗道一群老狐狸,虽恼朝廷想和谈又不愿付出好处的态度,却也担忧太子择鲤的态度,生怕他一个想不开又走了太子决明的老路,一到二人独处时便开口相劝:“太子,都一百年了,真的就非他不可吗?”
    这一世的太子择鲤刚孵化便由妖皇亲自教导,外表看似莽撞幼稚,行事却已见帝王之相,此时晓梦一提他便推导出了因果,略为惊奇地问:“他就是那个江蓠?”
    “太子你没认出他?”
    前世之事妖皇并未隐瞒儿子,太子择鲤出生后便知道自己曾有个人族太子妃。然而一百年下来,他认真修行统领妖族从未有任何出格之举,决定联姻之前更是不曾提过要来人间。
    晓梦以为太子已将此事放下,谁知刚来就吵着要娶江蓠,她这才相信太子没忘旧情,结果这只鲲竟是连江蓠都没认出来,这就让她糊涂了,没认出来你上去抢什么婚?难道你真的就好这一口?不是强抢的你不想娶?
    那个叫江蓠的人,太子择鲤是知道的。他上辈子傻乎乎的,身为太子却沉溺于情爱之事,一辈子也没好好管过妖族,如此去追求一个人,最后还是没得到那人的心,他一死,江蓠就离开了妖族,再也没有回来。
    择鲤从小就告诉自己,这一世他要认真做妖族的皇太子,带领族人走向繁荣昌盛,他不去强求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回来。这些他都做到了,他收服四大妖将,封印幽冥间隙,一声令下天下众妖莫敢不从,他不再是那只傻傻的幼鲲。他唯一没想到的是,自己竟又看上了那个人。
    “晓梦,你说鲲的记忆到底有多好啊,都转世一百年了,我还是一眼就相中了同一个人,他是刻进了我的魂里吗?”
    轻叹出这些话时,太子择鲤一反平日傲慢之态,他垂首看着自己的指尖,那上面还停留着白衣男子衣袖间的淡淡熏香,这是他前世日思夜想的味道。轮回再见,依然心驰神往。
    既然忘不掉,那就一定要得到,否则,定是抱憾终身。
    太子择鲤五指收紧,一切彷徨尽去,回头面对晓梦时已是自信笑颜,只昂首道:“走吧,本太子看上的人,一定要娶回家。”
    鲲的韧性果然可怕,纵使江蓠闭门谢客,太子择鲤也总能寻出各种方法出现在其卧房。他也不知从哪看了什么邪书,坚信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扛着暴风雪也要钻江蓠被窝,最后的下场自然是次次被黑着脸的江蓠提着衣领扔出了院子。
    这一世太子择鲤的治国才能的确是有了质的飞跃,奈何追求道侣的思维完全没有半分突破,晓梦看着都是绝望,当太子又一次被赶出大门,只能语重心长地劝道:“太子,才七天而已,你已经被丢出来三十八回了,还是放弃吧。”
    然而,太子择鲤似乎是从这挑战中寻到了乐趣,被扔出门反而斗志更胜,只兴致勃勃道:“这是最后一回,明天他就会小鸟依人地和我一起走出大门。”
    他每次被扔出门都是这么说的,晓梦本以为这一世的太子终于聪明了,如今却仿佛又看见了当年对着太子妃哀鸣的鲲。她可不想太子再把自己玩死了,当即严肃道:“太子,为了妖族未来,末将建议你去东灵剑阁买瓶忘情水。”
    晓梦的担忧很有道理,此时太子择鲤试图爬江蓠的床被打出了门三十八次,却还没想到反省自己和好的方式,的确是变成了傻子的症状,只是忘情水能不能治好,这就很悬了。
    太子择鲤本来就没记忆,当然不会去喝什么忘情水,见部下担忧也只一脸无所谓地安抚,“怕什么,就他这力气,连鲲的皮都伤不到。”
    鲲的皮有多厚晓梦当然知道,她看着脸上还带着巴掌印的太子,非常诚恳地问:“所以,你为什么要用人形上去挨打?”
    “我不用人形怎么强吻他?这次只差一寸就得手了,待我恢复元气,今夜便将太子妃按上床!”
    太子择鲤回答时仍是一副遗憾的神情,对此,晓梦只能沉痛地叹息,“太子,你下次落地前还是变回原形吧。我怀疑你脑子摔坏了,鲲的头比较大,抗震。”
    太子择鲤树立了一百年的光辉形象就此破灭,然而毅力超群的鲲根本没去在意,晓梦的话反而给了他新的思路,当夜就化作锦鲤自河道潜入了别院池塘,藏在一众游鱼中寻找机会。
    江蓠自海域回来后便爱上了养鱼,天岭宗各地别院都有他亲手打理的池塘,此地也不例外。当他调制好鱼食来到池畔,初时还未发觉有何不妥,直到一只漆黑锦鲤动用术法强行夺走了所有食料,他才为这皇太子的顽强叹服,只能无奈道:“身为鲲和一群锦鲤抢食,你也不嫌丢人。”
    “你是我的太子妃,只准喂我,不准有其它的鱼。”
    鲲的脸皮可是天下第一厚,太子择鲤根本不知害羞为何物,语毕还用尾巴扫开这些向太子妃献媚的锦鲤,确定江蓠眼里只有他一条鱼了,方才得意地在水中吐泡泡。
    这模样倒与他从前极为相似,江蓠过去一见到这样的鲲就心软,百年过去也没好上多少,终是没了脾气,头一次对他声音平和道:“上来吧,喝杯茶暖暖身子,堂堂妖族太子泡在水里成什么样子。”
    这是江蓠第一次对他发出邀请,太子择鲤又不是真傻,自是立刻化为人形随白衣修士进了房间。他偷袭江蓠次数不算少,却难得认真观察这个卧房,如今仔细一看,布置简朴雅致,只以文竹等盆栽为饰,倒也符合此人沉静的性子。
    生活在海底的妖族素喜珊瑚明珠这些鲜艳装饰,太子择鲤有些不适应人族昏暗的烛光,见江蓠已泡上茶来,拿着便直接吞了,末了才吐着舌头抱怨道:“这种苦叶子放在妖族连兔子都不吃,也不知道你们人族为什么喜欢……”
    妖与人有太多的不同,越是亲近便越能清晰意识到这一点。江蓠记得太子决明以前也是这样,宁可出去喝妖族美酒也不碰他眼里的苦叶子。当年江蓠总是落寞地泡着两杯故乡的茶,最后自己面对夕阳慢慢喝完,如今倒也能淡然地看着这只鲲,只品自己的茶,不再强求他共饮。
    这些事太子择鲤都忘了,江蓠却还记得。他看了一眼坐立不安的少年,只轻声道:“茶不可一饮而尽,只能慢慢去品,初尝虽苦,回味之后却是世间难寻的幽香。”
    太子择鲤见到的江蓠总是神色冷漠,仿佛根本不想见他。如今白衣男子垂下眼眸,给他的神色仍是平淡,只悄然掩去了眼中一瞬间涌出的无奈与落寞。
    虽是第一次见,择鲤却知,自己上一世经常令这个人露出这样的神情。他想看见的是太子妃的笑颜,不论遭受如何冷遇都一头热地凑上去,可最后总是把事情搞砸,只能让彼此陷入无奈的沉默。
    即便没有记忆,这样的沉默仍让他像离了水的鱼一般感到窒息,择鲤不想重复同样的错误了,他主动将茶杯递到江蓠面前,若无其事地轻笑道:“你这么一说好像有点意思,再给我一杯,我按你说的方法尝尝。若真的有香味,以后我每天都来喝。”
    这是太子决明从未说过的话,他是妖族皇太子,自小就是所有人迁就他而活,他不需要去理解别人,反正大家最后都会适应他。江蓠认真地看着这陌生又熟悉的少年,突然清晰意识到,这只鲲或许仍对感情迟钝,头脑却是真的变聪明了。一个会学习又具备可怕毅力的皇太子,这或许是妖族之幸,却未必是人族之福。
    既是如此,有些话便不得不说,江蓠正经地看向太子择鲤,终是挑明了大家忽略不提的问题:“太子既然来了越京,想必妖族也是一心求和,你将朝廷官员置之不理,也不签和约,整日来骚扰我是什么意思?”
    择鲤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正事,似乎不想谈这个话题,仍是抱怨道:“你我好歹做过夫妻,才一百年而已,你真把我给忘了?”
    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江蓠相信妖皇不会逼迫太子联姻,这一次选太子妃,择鲤是自愿的。来越京时这只鲲便已抱有另娶的念头,如今竟还埋怨他。
    江蓠到底不是刻意给人难堪的性子,最终只淡淡道:“是你没认出我。”
    择鲤真正见到江蓠之前的确无意再续前缘,如今被戳破不由轻咳一声,然而,太子不能输声势,他想了想还是分辩道:“我不记得了还是想娶你,你分明记得却不来看我,还是你更无情。”
    既已提及旧事,今日说开了也好,江蓠苦笑一声,神色无奈道:
    “你三岁那一年,我主动代表天岭宗前往妖族祝贺。那时,我彻夜地想与你相见时该说些什么,等到真正见面才知这些都是多虑。我站在你眼前,你只是用陌生又好奇的目光看着我,态度与陌生人无异。
    见到这样的你,我方才清醒过来,人与妖本非同族,未来终有一战。前世错了一回,何必将情债续到今生?我做我的人族修士,你做你的妖族太子,这才是对大家都好的选择。”
    那么久以前的事择鲤早就忘了,他没想到江蓠是回过海域的,只是他那时候太小,根本没有认出自己曾爱过的人。不过,这个人还会回去找他,还会因他的陌生落寞,这几日任他如此放肆,始终不曾真正下手伤他,应当还是对他有情的。
    太子择鲤虽荒唐了几日,理智却没有消失,稍稍分析缘由,终是寻到了症结所在,
    “你拒绝我,是因为你相信妖族一定会撕毁和约?”
    一提到妖族,择鲤神情便不似少年幼稚,海域霸主的冷静果决全都映在眼里。江蓠默默关注了择鲤一百年,他很清楚这一世的妖族太子是什么模样,如今只道:
    “难道不是吗?太子这百年内的所有决策我都看在眼里,你收旧部,除政敌,将妖族大权完全掌控在自己手中,早已不是当年那只傻傻的鲲。如今选我,无非是因为男人不可能生下带有人族血脉的孩子,而你我的前世情缘也足以让朝廷闭嘴,如此便能避免人族借姻亲关系插手妖族内务。”
    皇太子选妃不可能单纯,江蓠已看破这背后的利益关系,择鲤与他对视,发现自己还是小看了太子妃,这个男人没那么容易娶回家,然而,他还是认真道:“你真的不信我要与人族停战?”
    不止江蓠,整个人族都有此疑问,趁此时机,他也就直言相向了,“太子既要坦白,我也想问你一句,签订和约之后妖族便无法通过战争获取资源,海中没有足够陆地种植灵材,妖族更不可能将同类当作牲畜驯养,你打算如何供养妖族修士进阶?”
    “羊吃草,狼吃羊,这本是维持万物平衡的规则,可是成了妖,这个规则便破了。人族觊觎海中资源,妖族绝对不能发生内战让你们有可趁之机,所以我们自古时就定下规矩,妖之间不可以互相残杀。妖族与人不同,就是靠捕猎吞噬灵材进阶,如今狼不能吃羊,羊不能吃草,仅凭海中挖出的灵石,根本不可能供养全部大妖修行。
    过去每任妖皇都通过与人族征战解决这个问题,不能吃妖就吃人,只要战死的妖够多,灵石便勉强够用。即便如此,大妖的数量仍在增加,若再过千年,就算从人族手中夺得整个陆地,也养不起这样多的妖。只要有人族,妖就不敢回到自然捕猎的状态,可人不可能被消灭,继续执行古制也不过是延缓灭亡,我绝不会让妖族走到这一步。”
    妖族与人族隔绝,这些问题人类修士根本不知道,妖也不敢让人知道,太子择鲤并不确定自己对江蓠说出实情是否正确,但他扛着整个妖族已经很累了,真的很想得到所爱之人的认同。
    他握紧江蓠的手,用前世从未有过的严肃语气道出心中宏愿:“鲲生来拥有造化之能,为救妖族,我要成为第一只登上仙位的鲲鹏,如上古仙神一般得到开天辟地之能,为妖族创造另一个更适合我们生存的世界。我与人族休战,为的是不在无意义的征战上浪费任何资源,倾妖族之力寻求新生。”
    上一世死前,太子决明是真的醒了,他用了百年时间,终是长成了真正的妖族皇太子。虽然还留在些许曾经的稚气,眼中看着的却是整个妖族的兴衰。
    江蓠看着这满是王者自信的少年,也不知该感到欣慰还是沧桑,不论如何,他不用与这只鲲在战场相见都是好事,如此一想,最终还是释然一笑:“你长成了最好的皇太子,这是妖族之幸,亦是天下人之幸。”
    成仙之路艰辛,休战的日子妖族内部必定矛盾重重,明明未来还有如此多的烦恼,得了这句话,太子择鲤却像是完成了多年夙愿一般,只觉突然轻松了许多。
    他这才发现江蓠并没有甩开自己的手,忽的一阵暗喜,凑上前问道:“我以前真的很傻?是因为我傻,你才不喜欢我?那我现在不傻了,你为什么还是不肯和我成亲?”
    妖族的思维江蓠是真的跟不上,他们把事情看得很简单,喜欢一个人就娶回家,从不去在意过程中有何难处。江蓠看着这又回到最初话题的妖族太子,也只能试探道:“前世旧事罢了,你如今也不记得了,寻个妖族美人相伴一生不好吗,何苦再执着于一个你不认识的男人?”
    “整个越京这么多人,我还是一眼就相中了你,你就是我心里的太子妃。你既然如此关心人族安稳,为了两族和平嫁给我有什么不好?”
    择鲤没想到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这个男人还是不肯和他走,霸道的皇太子可忍不住了,这便欺身上前,凭借鲲的蛮力强行将江蓠压在茶案上,也不去管碎了一地的瓷器,只狠狠吻了上去。
    江蓠是炼神还虚之境的修士,要推开他只需随意一个术法,择鲤不过是任性闹脾气,本以为自己又会被一道风雪送出别院。待到双唇交接,尝到那前所未有的柔软触感,他一个行凶的妖反倒慌了神,只紧张地僵了身子,
    “我亲到了?你怎么不打我?我没对你用法术啊……是你没推开我的,你……你不许恼。”
    方才还问鼎天下的皇太子,此时倒是连说话也结巴了,江蓠伸手将这呆头鱼轻轻推开,只若有所思地问:“鲲鹏气吞山河,你既想抢我回去,为何不以原形相战?”
    妖在感情一事上可没有人那么多心思,太子择鲤闻言就耿直道:“我用原形收不住力,万一真伤了你怎么办?”
    这个回答果然让江蓠轻声一笑,择鲤看着这张脸终于解冻,连忙上前道:“你笑了,是答应联姻了?”
    江蓠早已体验过妖与人的诸多不同,他曾经以为自己不可能再和妖一起生活,可是,这只胖头鱼总是往他怀里蹭,他抗拒不了。过去的他经常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可现在的他不再无力,也不会受人摆布,他还想再试着和妖族太子互相磨合,即使失败,也绝不后悔。
    这一次,他比过去有耐心,没有一股脑把自己都交出去,只是对择鲤轻声道:“太子,你若想娶一个人,靠抢是不行的,还是先学会如何与他平和地喝茶逛街吧。”
    妖族找伴侣素来是看对眼了就回家生孩子,择鲤从未听说有这样多的门道,不过,这新奇的提议也让他有了兴趣,一时倒忘了要联姻,只期待地问:“那明天我邀你逛街,你去不去?”
    “走正门下请帖,我便去。”
    这一世的鲲对待感情依旧单纯,只要太子妃对他态度够好做什么都答应,得了这答复便高兴地飞了出去,远远还道:“江蓠,说好的,明日一早本太子就来找你,你不等我,我就把你抢回去联姻!”
    太子择鲤身上满是海风气息,即便离去,满屋亦残留着他的气味。江蓠看着自己被拉开的衣襟,没想到这只千方百计钻他被窝的鲲这种时候反而跑了。他无奈地叹息一声,最后却是轻轻一笑,揭过了过往所有恩怨,只温柔回以一句,
    “好,我等你。”
    作者有话要说:  择鲤:我胖头鱼变成锦鲤又回来了!这次我一定能攻略太子妃!
    江蓠(悲伤):我们是敌对阵营,不能情缘。
    择鲤:转发这条锦鲤,我就带帮会退游戏。
    江蓠:真的吗,我转!
    第一百四十三章 番外二
    昔州沈家嫡系子弟都生了一双窥破世人资质的天眼, 他们靠此成了南方第一世家,也是天下最相信宿命之说的修士。沈逢渊出世那日, 云游至此的释天僧断言此子命犯桃花, 必将因情爱而死。
    从那时起,沈逢渊的一生便都在躲这桃花煞,只可惜, 该来的总会来,他还是在最好的年纪遇见了方天。
    剑修爱恨果决, 出剑从不留情,自小就在东灵剑阁修行的沈逢渊亦是如此, 这一生唯一的例外便是天方子。
    天方子总是使计让他难堪,阻他行侠仗义,沈逢渊揍了天方子不知多少次, 却从未想过要一剑杀了这个死对手。就连天方子都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以为这是剑修底线太高, 却不知, 一切只因在沈逢渊心中他是唯一的朋友。即便背道而驰, 拔剑相向, 也是朋友。
    沈家信天命,又因天眼得罪了不少人, 他们惧怕仇人得知自己生辰八字便会设法诅咒, 所以沈家之人从不过生辰,除了父母,谁也不知他们是何日出生。沈逢渊儿时并不觉这有什么可奇怪的, 直到成为剑修见识到了外面世界,才知自己与世人有何不同。
    人人诞生之日都会被庆贺,只有他要遮遮掩掩,仿佛自己出生是一件不好的事一般,不敢告知任何人,更不可能接受祝福。他不想这样,却不能违背祖训,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生辰那日偷偷给自己下一碗寿面,便当庆祝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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