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乖顺地点头:“妾谨遵太后教诲。”
    韦太后满意地点点头,笑道:“今儿身子不大爽利,不多留你说话了。过两日,你把大皇子抱过来。有些日子没见着他了,老身怪想乖孙儿的。”
    这一次事件涉及到的宫妃之名单,长到吓人。除了几个唆使的主犯,还有不少妃嫔因管教宫人松懈的名目,受到罚一二年俸钱,以及年例减半的惩罚。这对出身高贵的妃嫔来说,并不算太难,毕竟她们有积年的底子在那里。可对低位妃嫔来说,日子就很难过了。
    惩处一出,不知有多少人暗地里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她们原本就没能携带多少妆奁进宫,进宫后,没有受到宠幸,就没有底下宫人的孝敬,平时那点子年例、俸钱,除自己享用外,还得平时打赏宫人,逢年过节地放赏,原就日子过的紧巴巴。她们平时俸钱不够使,就把年例宫分折成钱来添补。现在这样,不光俸钱少了,连年例都要减半,等于是雪上再加霜。
    想到这样的处境,只是她们因为嫉妒,而纵容宫人乱传昭仪的谣言而造成的,后悔已经不是简单的两个字,而是血淋淋的。
    范雪瑶听到春桃回的消息,才知道牵扯进这件事的宫妃原来如此之多,不免好笑之余,又有些感慨。
    “娘子,有件事,奴婢想着得说给你知晓。”画屏进屋来,手里端着盏时鲜果子榨出来又用纱布滤掉渣滓的果汁,她是去膳房取范雪瑶最近每天喝的饮子去的。
    范雪瑶道:“说罢。”
    画屏把瓷碗放下,徐徐道来:“这次受罚的妃嫔里,就有蕙草殿主位章婕妤,贺才人,罚了俸钱和宫分。这倒不是要紧的,是孟采女。她什么事也没有,只是时运不济,主位挨了罚,她却没事,怪不好做人的。春桃说,她把自己的炭孝敬给了章婕妤,又匀了些给贺才人,如今连洗头的炭都不够使了,这个天儿都还没到热的时候呢,就用烧过的炭那点子余温温出来的凉水洗头。女子的头是多么要紧的部位,就用凉水洗,寒气入了体,入冬了怕是难熬了。”
    范雪瑶眉头蹙起,摇头道:“菖娘也是太谨慎,日子难过,也不与我说一声。”
    画屏道:“怕是担心娘子难做人,这次事闹的这样大,人人嘴上说认罪自愧,心里岂是真有那样宽厚的?孟采女小心着呢,怎么敢扯上娘子。从前奴婢还想,那么多妃嫔赶着和娘子好,怎么娘子偏偏待这貌不惊人,又没什么出众的孟采女不一样。后来就晓得了,孟采女有一样其他人没有的好,娘子就是看重她这点。”
    范雪瑶笑了起来,秀气的柳眉轻扬:“哦?你说说看。”
    画屏笑嘻嘻道:“诚啊。孟采女诚。”
    “你这丫头,眼神好。”范雪瑶赞了一声,笑着把果汁饮子端在手里,慢慢地喝。画屏知道自己这句话说对了,高兴的眉毛都飞了起来。
    “往后,你从我的月料里,每月匀十秤白炭去给孟采女,注意不要声张,悄悄地送过去,不然她更不好做人。”
    “嗳,奴婢记着了。”
    每月十秤,也就是三百斤,只光是这直接的十秤白炭就足够孟菖娘一个人烧着用了。现在已经不是需要烧炭取暖的季节了,平时烧个茶水、煮个汤沐浴,洗个头什么的,足足的够了。而且采女的宫分只有普通黑炭。
    她之所以给白炭,是想着如果孟菖娘想自己用好点的炭,那么可以直接用她给的白炭。如果她想用着宽裕些,那么可以用这些好的白炭,去和其他妃嫔换黑炭,换回来更多的黑炭烧水煮汤。她可以自己选择。
    这十秤白炭,范雪瑶送的一点也不心痛,她只自己的宫分夏月每月都有五十秤的洗头炭,此外还有楚煦的月料,根本用不完。
    虽然冬天她用炭会费一点,因为她隔三差五就会做香薰精油按摩,冬天脱光衣服是很冷的,所以需要烧很多炭来保持室内温暖。但是入冬后还会有专门的入冬炭供给,足够了。到很冷的季节,她还会赏一些给宫人,因为她们的俸米、薪柴是很少的,冬天这么漫长,没有她们这些主子放赏,真的很难过。
    画屏应承了下来,把这事默念了两回,记在了心上。
    范雪瑶没奢想过这件事能够这么轻飘飘的过去,毕竟受罚的,有几位出身于高门的妃嫔。她们娘家的亲人怎么想都不会坐视她们受罚而不理的。本来就没多少宠幸,如今还受了罚,今后立身能正的了?
    何况这起事件的起因,是她。皇帝处罚了这么多的妃嫔,甚至包括了出身高贵的妃嫔,就是为了给宠妃出气,博取她的欢喜。仿佛事情的真相就是成这样了。
    她想得到,这次的事不会这么简单的结束,后面还有的折腾。不光是她,还有楚楠。但是范雪瑶怎么也没想到,秦、魏国大长公主这样的人物还会抛头露脸,就为了一个进宫为妃的小小外孙女。不过根据她曾听说过的这位秦、魏国大长公主旧年做的事,也的确是她能做得出来的事。
    可是,人家能够豁出去不要脸皮了,以如此尊贵的辈分,来见她这样一个小小昭仪,她又能怎么办。
    叹了口气,范雪瑶对众侍婢道:“且服侍我梳妆更衣,随我出去,迎接秦魏国大长公主。”
    宫女们应声,赶紧上手,服侍范雪瑶将家常的衣衫换成更奢华、更得体的华丽衣裙,随意挽起的发髻也由素娥重新梳了个漂亮又高贵的褔髻,高低起伏处束上三条一般圆润大小的珍珠链子,再簪上一条云纹嵌宝石的钿儿。耳上坠着一对儿珍珠流苏耳坠子。
    素娥端看着她的发式与饰物,有些犹豫。
    “是不是太素了些?”
    娘子要见的是秦魏国大长公主这样的人,要很郑重、很盛装才行吧?何况来意似乎不善。不能一开始就输了阵仗。
    范雪瑶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就这样吧,原本就得了好处,再打扮的过于盛装丽服,倒显得是我凭借着官家的恩宠,就目中无人了一样。何况来的是秦魏国大长公主,她是官家的姑祖母,官家尚且待她十分尊敬,我一个昭仪,弱势是必然的。没必要争这一点无谓的气。不如退一步,示敌以弱。反而不好咄咄逼人了。”
    听到范雪瑶这么说,画屏、春蝶、素娥等人心内不安,更加觉得秦魏国大长公主这次突然进宫,还跑来见她们娘子,果然是为了给这次受罚遭降位的长孙美人来出气的。她们娘子既是晚辈,又是妃嫔,怎么想都是吃亏的份。
    范雪瑶轻呼了口气,缓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做到尽善尽美,再且看看她究竟是为何而来罢。”如果秦魏国大长公主果真来意不善,是要仗着身份训斥她,那她也不必心慈手软。
    关于秦魏国大长公主,范雪瑶多少是知道一些的。她心里并不是很担忧。
    本朝对公主、外戚管的可严了。连驸马都只是给虚衔而不能有实权,何况一个公主?她敢干涉楚楠的后宫事,言官就敢把她这些年过分要封赏,逾制的事写上奏章参她。往年可并非没有人参这件事的,只是楚楠压下去不受理罢了。
    所以,一个公主罢了,最多仗着辈分高,斥责她几句,叫她丢丢脸。
    大不了她受着。左右不过是被人再议论一阵子,不痛不痒。但是楚楠却会更加心疼她。所以说,是福是祸,还不一定呢。
    宫女们动作十分利索,很快就把她收掇的能见客了。范雪瑶赶紧出来,率领本殿宫人到殿门外迎接秦魏国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已经是七十出头的年纪,永嘉郡主是她的最小的女儿,自幼便十分疼爱。偏偏永嘉郡主子嗣不丰,成婚多年后才生下一儿一女。因此长孙珪就成了大长公主和永嘉郡主的心头肉,宠爱的不行。
    范雪瑶看见侍女们搀扶着一个头发花白,身着大衫、霞帔,头戴凤冠的老妇,便知道这位就是秦魏国大长公主了。
    连忙上前行礼,大长公主盯着她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会儿,语气淡淡地叫她起身。
    这时一位女官走上前来,范雪瑶认出这是太后跟前的女官,只见女官微笑道:“秦魏国大长公主去与太后叙话,说是想见见大皇子的生母,因此太后命我等来引路。”
    女官并没有明说什么,但她认为,昭仪是个灵慧的女子,肯定会明白太后叫她们这些女官来给大长公主引路是什么用意。否则引路哪里用得着这样多的女官?一名女官,几位宫女就罢了。
    范雪瑶会意点头,冲女官感激一笑,女官笑容更深。
    叙过礼,范雪瑶便请众人进殿说话。
    大长公主动作慢吞吞的,拄着拐杖,还有两个侍女搀扶,一步一挪。范雪瑶本想去扶她,大长公主却不阴不阳地说道:“怎敢劳累昭仪做这等婢子之事。”
    按常理来说,范雪瑶这时候该诚惶诚恐地陪笑,说些她理应孝敬大长公主之类的话,坚持服侍她。但是大长公主的态度却让范雪瑶根本不愿意伏低做小。
    于是她只是柔顺地笑了笑,柔声道:“多谢大长公主体恤。说来也是惭愧,本位自有了身孕之后,时常觉得手脚发软,倒不如这些婢女来的服侍妥帖。”便顺势退后了一步。
    大长公主正等着她说些卖乖的伶俐话,再继续为难她。见她这样言行,心中便是一堵。忍着气往后面走。
    范雪瑶随在她身后,不能越过她,因此不得不放慢脚步。大长公主左看看右瞧瞧,看见满院子的花卉,忽然站住脚,掏出一块帕子捂住口鼻,嫌恶道:“好好的院子,原就觉着逼仄了,怎么还养了这么多花,活活搞成了花苑子。怪道在外面就觉着香的刺鼻,叫人不住打喷嚏了。”说着,就啊欠啊欠了两下。
    女官勉力维持着含蓄的笑容,心道,这喷嚏打的,也忒虚假了。
    范雪瑶笑道:“是吗?本位倒是不觉着,许是爱花吧。觉着有花香,人都舒心多了。大皇子也甚是喜欢这些花儿,常撷了玩儿。”
    大长公主数落道:“你身为妇人,又是官家的妃嫔,你的义务是辅佐中宫,服侍官家。应当知道,耽溺这些玩物会败坏宫廷的风气。闲暇时做针黹女红有何不好?养什么花儿草儿的,不是正经妇人该干的事。”
    范雪瑶见她就差没直接说她整日狐媚邀宠,蛊惑官家了。全当她是在放屁,左耳听右耳出,笑容柔婉而腼腆,简洁短小地道了声:“是,承蒙大长公主指点。”
    范雪瑶装聋作哑,态度虽好,可在自己看来就是敷衍了事,大长公主愈发气性大起来,幸好披香殿就这么大,哪怕她们步子迈的再小再慢,也很快就到了后殿。
    女官赶紧把她请进屋内,免得她再说些不着调的话。
    第一百三十三 章 仗势欺人
    秦魏国大长公主是见过太后再来的,韦太后知道她因为长孙珪被罚一事,对范雪瑶不满,因此在她来之前,便为范雪瑶说了不少好话,婉转地劝她别太过火。
    秦魏国大长公主是亲眼看着韦太后走到今天的,很明白当初韦太后处境有多艰难,不受宠,被那些卑贱的伶人骑在头上。而且韦太后又是她的晚辈。
    她唯独命好的就是生养了楚楠这么个好儿子,聪慧好学又知礼,肯发奋,顶着巨大的压力走到今天这一步。
    如果不是有楚楠这么个好儿子,哪里能有她被尊封为太后的一天?出于这些想法,大长公主其实内心并不怎么尊重韦太后。
    因此哪怕韦太后从中周旋说了那么多好话,真见了范雪瑶,她依然没半点好态度。一打照脸就给脸子看。
    等进了殿内,画屏等人近前服侍,奉茶果。她见到画屏、巧巧、素娥等人皆是眉目清秀,身上的宫装衣襟、袖口处皆绣着花,打扮的都很俏丽的模样,便一心认定这些宫女都是范雪瑶养来蛊惑官家的,恐怕有不少已经被官家幸过了。
    范雪瑶听到大长公主内心的想法,险些笑出来。谁说宫女打扮的精致一些,就一定要是为了取悦皇帝?她就喜欢自己殿里的宫女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围在身边都觉得赏心悦目,不行吗?
    何况她的宫女也没打扮的多出格,不过是她赏了些衣料子,穿绫着绸,头上有两样簪钗罢了,这就算出格了?人家老太后、皇后身边的宫女还戴花冠呢!
    秦魏国大长公主皱着眉头,一双浑浊的眼睛从宫女们身上转来转去,神色严肃地说道:“这些个宫娥,打扮的妖妖娆娆的,成什么体统。莫要以为是服侍妃嫔的,规矩上就可以轻慢疏忽了。昭仪你这殿里的宫人规矩可不好,要把心思多放些在管教宫人身上才是。”
    范雪瑶笑了起来,她本来看着有太后的女官在,所以准备扮会儿温驯。左右之前大长公主找的茬不过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可以忍让。
    但是现在秦魏国大长公主说的却是说她规矩不好,管不好自己殿里的宫人,甚至暗指她把心思放在了别处。
    她一个内宫妃嫔,心思能放在哪里?无非就是争夺宠幸罢了。
    秦魏国大长公主这是在指责她因为整天想着邀宠,所以才把自己的宫人打扮的妖妖娆娆,借此取悦皇帝。
    这就没法忍了。
    范雪瑶眼睑微垂,然后又抬起,勾着嘴角道:“大长公主这话妾可受不得,妾别的话不敢讲,但管教宫人上,却还有些心得。妾进宫也有几年了,从未有宫人犯过任何一条禁律。官家曾问说,披香殿的宫人规矩极好,是不是管教的严?还嘱咐妾说,宫里许多妃嫔有殴打宫人的恶习,劝妾不可做那痛殴宫人的龌龊事。其实妾哪有打过她们,不过是在偶尔宫人犯了错时,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再加之平日里尚仁尚德,以身作则罢了。”
    大长公主神情阴沉,瞪着范雪瑶的眼睛大了一点。
    范雪瑶视而不见,说着,把身子转向画屏她们,端详了一圈儿,疑惑道:“觉着妖娆吗?既没浓妆艳抹,也没有穿着大红大绿,并不艳冶轻浮啊。”
    “哦,想必大长公主是指她们穿戴的吧,那你误会了。”
    范雪瑶笑的温婉:“她们身上穿的、戴的,虽非宫女的份例,但并不逾制。她们服侍的体贴用心,妾怜惜她们才赏赐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是些寻常的宫花簪环罢了。看着好看,多是些绒花通草之流,并不贵重的。倒是叫大长公主误会了。其实,妾以为,只要宫女们规矩好,说话行动不带轻浮。打扮的整洁得体一些也没什么不好。更能彰显皇室高贵威严的风范不是吗?”
    秦魏国大长公主喘息急促起来,正要喝骂:好牙尖嘴利的妇人。
    这时候女官突然说道:“昭仪这话正是说到对处了。太后老人家最是讲究精气神儿的人,不管是夏天冬天,每天到时候一定起床,梳洗晨妆。绝不会有蓬头垢面的时候。太后宫里的人,都有专门的姑姑带她们整日整夜地拆改做,你要是仔细瞧,就能看出来她们身上的衣裳鞋袜,绝没有一件一模一样的。丫头们描眉涂脂,穿戴的鲜艳亮丽,每个人看着都是容光焕发,春风满面的。太后说看着宫女们这样有精神,自己眼里也敞亮了,更有精神些。”
    秦魏国大长公主话被堵在喉咙里,噎的她心口发闷。
    她心想,这女官是什么意思呢?她刚数落这范昭仪的宫女没规矩,打扮出格。转头这女官就说太后宫里的人更讲究打扮,还是太后准许的。这不是打她的嘴巴吗?想到女官是代表韦太后了,她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韦太后的意思。大长公主很是意外,她没想到太后居然这么向着这个昭仪。
    范雪瑶嘴角笑容变深,看向女官,笑着对她说:“怨不得太后宫里的人,哪一个挑出来都是那样娇媚婀娜,打扮的有一股特别的味儿。原来是有太后教着,太后真是不疼妾,藏私着呢。哪一日妾非要厚着脸皮,央求太后传教些,总不能叫宫人给比下去了。”
    女官们听了这话,不由笑了起来:“昭仪如此花容月貌,再把太后她老人家的底子都学了去,可就真要把别个比的面目可憎了。”
    大长公主听着她们几人你来我往地说笑,只觉得如乌鸦乱叫一般吵闹,令她厌烦又头疼。
    范雪瑶装作没发现她正不耐烦,一味地和女官们说着人情话,半晌才仿佛刚意识到大长公主许久不曾说话了一样,泛红了脸道:“妾失礼了……大长公主是想看一看大皇子的罢?”
    旋即看向画屏,问道:“去里面瞧瞧大皇子这会子在做什么?”
    画屏喏了一声,往后退了几步,踅身往东梢间去了。须臾,又过来回道:“珠珠正在教大皇子读娘子写的那本启蒙书。”
    “好。”范雪瑶点头道:“暂且放一放罢,既然大长公主进宫来了,想见见大皇子,就叫乳娘把大皇子抱来,给大长公主见见。”
    画屏便去东梢间传话,不一会儿,就见两个乳娘并数位宫女,拥簇着一个身着红绫袍的小小郎君过来,没叫乳娘抱着,反而自己走在地上。
    “这就是大皇子?”
    大长公主原以为大皇子会是被宠的娇生惯养,两步路都走不来的模样,没想到生的很健康,人虽小,踩着的步子却很稳实,生的白净可爱,圆头圆脑的,一双大大的眼睛清明有神,一看就非凡人。
    楚煦进来,他是小孩儿子,又整天待在这披香殿里,甚少见外人,因此有些怕生。突然看见屋子里待着许多不认识的人,便有些害怕,小脚都停住了,有点想转身走开。然后他看见了范雪瑶,转身的动作停了,立即哒哒地跑着扑向范雪瑶。
    “娘。”奶声奶气地喊着。
    范雪瑶把他抱起来,让他肉墩墩的小屁股坐在自己的腿上,握着他软软的小手说:“来客人了,旭儿要叫人哦。这是秦魏国大长公主,旭儿要叫曾姑祖母。”
    楚煦搂着范雪瑶,脸蛋贴着她胸口,只把黑亮圆溜的眼睛转过去看大长公主,一面观察这个从没见过的人,一面学着娘亲的话喊道:“曾、姑祖母。”
    秦魏国大长公主看着玉雪可爱的楚煦,本来藏了一肚子挑刺的意图,不知怎么地,说不出口了。生硬地勾着唇角,挤出和蔼慈祥的表情来:“大皇子真是聪明乖觉,生的好生可爱,竟似佛祖座下的金童一般。怨不得太后与官家如此宠爱。”
    原本说的倒还好,后面一句又带出点儿酸气来,她自己也察觉到了,赶紧遮掩道:“老身一见大皇子,就喜欢的紧。”说着,冲着身旁侍女使了个眼色,侍女会意上前,取出一个红绸包儿。
    秦魏国大长公主打开红绸包儿,只见里面是一块长乐谷纹的和田玉璧,青白色,玉质细腻,是块好玉。
    她把玉璧拿起来,往楚煦怀里放,一面道:“这给大皇子拿着玩儿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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