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伽宁可是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两眼,顾君书赶紧拉了她,给人拽走了。
    再上课,心思都收了回去,中午一起和顾君书吃了午饭,他好奇她们夫妻的关系,她直白地拒绝相告,并且告诉他暂时先不要告诉别人她和苏霍两家的关系。
    下学的时候,二人才分开。
    因为不想招摇,早对苏守信叮嘱了,不许来接。
    她独自叫了黄包车,直接回了霍家,之前有过那样的约定,一周之内,要在霍家住至少四天,剩下的三天,就去徐苏两家。
    平时时候,霍澜庭这么早都在外面忙着,不会回来。
    可今日时候,她上了楼,发现他竟然躺在床上,她顿时想起来,这位还是个病人,白天看见他时候,觉得他脸色还可以,这会儿瞧着他恹恹的,立即换了鞋,走了床边来。
    大白天的,窗帘将光线遮得严严实实的,霍澜庭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
    她伸手在他额头上摸了下,还很烫。
    见他睡得熟,先退了出来。
    到外面叫了芬姐过来问她,说少爷是半小时之前回来的,之后因为身体不舒服说要休息,就没出过房间。她问吃了药没有,芬姐说不知道。
    也是,霍澜庭本来就是医生,他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如果不舒服,一定会吃药的。徐伽宁连忙去浴室拧了条毛巾,她再到床边,将毛巾放了他的额头上面。
    回身倒了热水来,这就蹲了他的面前来:“澜庭,霍澜庭,喝点水吧,又烧起来了。”
    他眼帘微动,真个睁开了眼睛。
    徐伽宁顿有笑意:“医生也会生病的么?昨天晚上吃了药,不是好了些么?”
    霍澜庭伸手拿下毛巾,坐了起来,他看着她,没有去接她手里的热水:“之前说去女高,现在变成了国公高校,之前说想一个人所以不愿公开婚讯,去读书也没有公开,可顾君书是怎么回事?”
    她笑容渐失,定定看着他:“你这是在做什么?”
    他嗓音沙哑,靠坐在床头上面,目光灼灼:“我希望你能如实相告,作为丈夫,想知道,也有权知道才是。”
    一脸病容,徐伽宁看着他,却觉得这目光当中,还有什么。
    她将热水放了床头柜上,拉过桌边的椅子坐了他的床边来:“你确定你都想知道?”
    目光坦然,四目相对,霍澜庭先别开眼。
    他手一抬,毛巾随便扔在了地上,随即掀被下地,从她身边走过。
    她这辈子还没对谁费过这么大的心,徐伽宁顿时恼怒:“霍澜庭!”
    他当即顿足,站在了门口。
    徐伽宁回过眸来,目光落了那地上的毛巾上,简直怒不可遏:“你把毛巾捡起来,若是糟践我的心意,那我这就可以离开霍家,不必冷目相待。”
    话音刚落,忽然喵的一声,糖球从床下钻了出来。
    小家伙有两天没看见过她了,快步到她脚下,喵呜喵呜地叫着。
    徐伽宁伸手将猫抱了起来,侧目,那道身影已经走了回来,霍澜庭低头捡起毛巾,站了她的面前来:“你的猫不带过来,你的丫头也不带过来,你说要相信彼此,可你所有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
    从前她在深宫,只有君臣,高低,上下。
    现在看着霍澜庭,她心中无名火起,已是尽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了,可还是恼怒不已:“霍澜庭,你是想和我吵架吗?”
    他宁愿一辈子不知道,也不愿吵架将最后的一点希望掐灭,上前一步,将人带猫都抱住了。
    “算了,我不知道也行。”
    第114章 妮子春的宵
    原来,她也会吵架。
    徐伽宁暗自心惊,她心惊的是自己,竟然也会因为琐事与霍澜庭吵架,这可她想的不一样,所谓的夫妻之道,还有御夫之道,还亏得她心里盘算好久,真正变成了夫妻,好像统统都不对了。
    霍澜庭拥住了她,一低头,抵住了她的额头上面,他还病着,肌肤滚烫。
    她当即心软,本来就是个讲道理的人,虽然还有点小脾气,但是刚才那般吼了他,好像都发泄了出去,这会在他怀中,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好像,又欺负他了。
    他身上还穿着白日里的衣裤,想起在学校里看见他的目光,她还对着他笑来着,可他却那样看着自己,心中又不痛快起来。
    糖球在她怀里喵呜喵呜地叫着,她双肩微动,从他怀中挣脱。
    霍澜庭将毛巾放在了床头柜上,看着她竟全是无力的感觉:“还气?”
    她嗯了声,想了下,抬起眼来:“你又为什么生气,糖球一直是红玉照顾着,她和猫是在霍家还苏家,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同,根本没想起来将她们接过来,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至于读书,之前早跟你说过了,唯独是君书的事没有说过。本来我想去女高,可一想到都是女人一起读书,自古以来,女人们在一起更是争斗不休,正犹豫着,他恳求我帮他,想同我一起去私立高校,从前在顾家时候,他就待我不薄,我帮他也是应该的。而且有他在,去学校也能省去不少的事,之所以没有告诉你,是因为没觉得这是什么大事,还有吗?还有想知道的吗?我统统告诉你。”
    没想到,她这么直白。
    可越是这么直白,他越是不敢再问。
    再次上前,双臂锁紧,将她又拥在了怀里:“好,我现在知道了,那么从前的事都统统不算了,我们从现在开始,从现在开始……”
    徐伽宁没有动,只不过猫儿一直在叫,她推他两下,才放开了她。
    她才知道红玉也被接过来了,抱着糖球出去找红玉,芬姐给人叫过来了,等红玉过来了,才将糖球交给了她,让她给猫洗澡。
    才下学还有课业要写,徐伽宁这会才和霍澜庭恼过,不愿在房间里面对他,拿了书袋去外面厅中,她前生二十年,从小在家里受尽祖母宠爱,十三岁入宫,皇帝皇后对她也十分宠着,她一生都在骄纵当中过来的,到了今生已经克制了许多,但是实在本性难移,须得有人让着才行。
    好在霍澜庭及时止步,没有和她吵下去。
    她总觉得他为了那些小事与她生气,有点莫名其妙。
    这会儿不想理他,在厅中做了课业,红玉给糖球洗了澡,二人又逗了一会儿猫,赶上霍麒麟过来看她,一起说了会话。二人下了楼,一起在院子当中走了走,她心中也有烦恼,被风一吹,散去不少。
    霍麒麟也是心事重重,见她神色,更是羡慕:“妮妮你和澜庭是真的好,你们从小一起长大的,长大以后还有这样的缘分,有爱的婚姻才能长久,不知道得有多少人羡慕你呢!”
    有那么好的么?
    仔细想想,从相遇开始,霍澜庭多多忍让她,说喜欢她,应该是好的。
    徐伽宁勾唇笑笑,只觉甜丝丝的:“你也不错啊,听说陆家少爷对你很上心的,你们相处得怎么样?”
    走到一颗梧桐树下,霍麒麟抬手摘下一片落叶:“他比我小很多呢,今日听说我和同学去参加了个舞会,回来恼我了,气着这会不理我。”
    男人为什么总是因为这样的事生气,徐伽宁不能理解:“他为什么恼你?”
    霍麒麟闻言顿笑,转过身来抱臂看着她:“还能是因为什么,吃醋呗,陆修竹年纪比我小,不是一个很好的结婚的目标,他自己知道,所以更是在意我的一举一动,我稍微和别的男人亲近一点,他都要恼的,可能是他太在意我了。”
    吃醋?
    吃醋她是知道的。
    即使是古时候,也有过这样的故事。
    徐伽宁指尖微动,回头看了眼楼上她和霍澜庭的新房,若有所思地:“麒麟姐,那你既然和他谈恋爱了,为什么还要和别的男人亲近呢?”
    霍麒麟更是笑,伸手拍了她的肩头:“说什么呢,不过是他以为而已,是正常的应酬,关于咱们学校的事,你可知道,上海工厂当中有多少童工,还有多少孩子拿着微薄的工资,在工厂当中做事,她们去不了学校,小小年纪,有的甚至才七八岁,就出来做事了。我是为了这件事才四处奔跑的,当然了,这也包括你们苏家的……呃,你大哥很固执,他不接受我的意见,所以我才来找你,希望你能回去劝劝他。”
    原来找她是因为这件事,徐伽宁对此没有什么概念,不过她愿意回去问问苏谨言:“厂子里的事,我没问过,我有空回去问问他怎么回事,再来答复姐姐。”
    霍麒麟就知道她会答应帮忙,一脸笑意:“好,这关乎孩子们的未来,还请妹妹慎重。”
    她答应下来了,又一起说了会话,送走了霍麒麟,这才回到楼上。
    很奇怪,她脑子里都是霍麒麟说过的话,一时间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走了自己房间门口,还站了一站,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滋味,酸酸甜甜,竟是止不住的笑意。
    霍澜庭在意她,才因为顾君书的事恼怒,他在吃醋。
    意识到这件事,实在令人身心愉悦。
    打开房门,屋里还暗着,打开了床头灯,他侧身躺着,呼吸略重,伸手在他额头上摸了一把,真是滚烫滚烫的。她回身到桌子前面拉开了抽屉,暗着记忆当中的那盒药,拿了出来。
    可低头一看,还是昨晚上模样,他今天根本没有吃药。
    床头柜上的水也没有喝,毛巾还放在那里,伸手推着他,她弯着腰低眼看着他,声音也急切了些:“澜庭,霍澜庭,你怎么没有吃药?”
    推了两下,他睁开了眼睛。
    似半梦半醒的模样,霍澜庭半阖着眼,忽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他伸手一带,直接给她扯过去了。徐伽宁没有防备,直接摔了他身上,药盒掉落了一边去。
    他躺平了,两手扶着她腰身,目光恍惚着,似不真切地。
    她还是上学时候模样,两条辫子都垂在了他的胸前,他拥着她,一开口嗓子已经哑得不行了:“不行,别的事我都能不计较,唯独一件,我必须知道,你昨天早上,为什么骗我?”
    她什么时候骗他了?
    徐伽宁低着眼帘,趴在他胸前看着他:“我骗你什么了?”
    他眼帘微动,高烧让人晕乎乎总似在梦中:“你说一个人走走,结果去了外滩和沈弋在一起,你们约好的?”
    哪有的事,他两手扣在她的后腰上面,掌心滚烫。
    她终于明白了过来,他昨日就介意这件事,只不过因为她再三强调要彼此信任没有问出口,此时看着他,越看心中越是欢喜,伸手抚了他的脸,她已是笑了:“他天天去外滩,我不巧去了一次才遇见的,不是约好的,还想知道什么?”
    他呼吸很重,全身都似被热浪涌过,霍澜庭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你买的玫瑰花,送给谁了?”
    脸上都已经烫手了,她听他问起花了,却不知如何作答。
    既已作别,更不愿将这样一个人梗在二人中间,千年之前的人,说出来,只怕要被别人当成妖魔鬼怪了,自然是说不得。
    她想了下:“我去祭奠一个去世的亲人,遇见了沈弋,他想念他的未婚妻,因之前有过一面之缘,今天不知怎么了,就与我多说了两句话,不过我都没放在心上,所以也没记住他到底说了什么,你若非得问的话,我只能说我问心无愧,也没有骗你。”
    他眼睛已经快要睁不开了,嗯了声,才要闭眼,她身形一动,唇瓣上已经贴上了他的。
    轻轻一沾,徐伽宁两手撑在他胸前,霍澜庭蓦地睁开了眼睛:“你……”
    她伸手在他胸前画着圈圈,也低着眼帘:“我不擅于照顾别人,你快些吃药打针,快些好起来,我愿意信你的话,若有心真做夫妻,那也好。”
    说着将掉落在枕边的退热药拿了起来,在他眼前晃了晃,拧着腰身示意他放手,要起来。
    可扣在她腰身上的那双手,非但没有放开,霍澜庭一个翻身,天旋地转间,已然将她压在了身下。
    一时没有拿住,药盒再次掉落。
    徐伽宁低呼一声,手一动,他一抬臂已将她手指缠住,十指交握,他低着眼,鼻尖微抵:“你刚才说什么,你可知道,你刚才在做什么?”
    她刚才说什么不是重点,刚才做的什么也不是重点好么。
    徐伽宁抬眼看着他,有点急了:“我说你好好吃药,你还病着,别胡来。”
    她说与沈弋不是约好的,他信。
    她说什么,他都信。
    再一低头,薄唇立即在她唇上吮了一口,轻轻的,他的气息还带着滚烫的热浪,霍澜庭满心的不安似被她填满,他看着她,再不能等:“伽宁,我想要你,现在就想……”
    真正的夫妻,是心意相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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