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硕扯着白羽站起身, 惊呼着跑开:“狍子等下!!!”
    禾嘉泽头也不回的说道:“等什么?等那玩意来抓我吗?”
    白羽还有功夫担心其他的:“你不是瞎了么?怎么跑的那么快?”
    禾嘉泽道:“我腿又没断,求生欲告诉我跑快点。”
    他们本想逃出屋外, 可手搭在门把上却拉不开门, 不知何时, 这门被锁上了。
    不仅如此, 原本可以轻易破坏的纸拉窗像是被打上了高级附魔,刀枪不入。
    回过头一看,那女人半个身子已经爬到了屏幕外, 要不了多久就会全身脱出。
    禾嘉泽:“去楼上!”
    李东硕点着头道:“你经验多, 听你的。”
    路过厨房时, 几人的视线又被厨房地板上多出来的一堆血淋淋的肉块不自觉吸引了过去。
    那是一堆被肢解成肉丁的骨肉, 它们正以极其迅速的速度拼凑到了一起,最终产生的结果是一个手脚错位的怪物,连脸上的五官都拼的叫人看不出那是一张脸。
    可禾嘉泽还是认了出来,欣喜道:“那就是我在隔壁公寓看到的那一只!你们现在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了吧!”
    白羽:“你现在得意个屁啊?!”
    禾嘉泽道:“这是近日来唯一发生的好事,我忍不住。”
    这位老熟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红衣女人也朝他们狂奔而来。
    李东硕欲哭无泪:“你管这叫好事?”
    白羽道:“纪医生知道这事儿吗?”
    李东硕挤在禾嘉泽身后:“他要知道还叫我们来也太不是人了,回来你非得好好说说他。”
    禾嘉泽张望着退路,心说先想想看怎么尽量活到纪川辽回来再说吧。
    通往屋外的门窗打不开,他们只能与这两个东西在屋里周旋,而现在,楼梯口又有个守门鬼挡着,进退无路,只能试试看在这主室与厨房两块地兜圈绕路。
    禾嘉泽:“分散跑,尽量把它们引开,不然我们会被前后夹击。”
    这两个东西的初始仇恨在禾嘉泽身上,李东硕和白羽朝一旁跑时,它们眼睛都没眨一下,一左一右的朝禾嘉泽靠近过去,将他逼至墙角。
    李东硕与白羽各抄着一只餐椅折回来,从后方对着那两个非生命体丢了过去。
    原始的暴力手段还真生效了,虽并未给它们带来太大的伤害,却成功转移了它们的注意力,让禾嘉泽得以从包围圈中脱身。
    两人各引着一个鬼在屋里兜圈圈,趁着这个功夫,禾嘉泽将一楼的纸拉窗全部打开,共他们通行无阻。
    眼看着白羽要被追赶上,禾嘉泽又拎着衣竿子上前,捅向了那红裙女人的后脑勺。
    李东硕气喘吁吁的叫道:“也管管我啊!我他妈的怕怕!!”
    白羽见禾嘉泽溜的游刃有余,便跑向李东硕,随手抄起一只瓷器花瓶,对准那张错综复杂的脸狠砸下去。
    不过就算他们再怎么能绕,走位再蛇皮,也有精疲力尽的时候,别说禾嘉泽这运动残了,从上午到下午一直忙于遛鬼没歇着,就连李东硕与白羽都开始有些体力不支。
    李东硕呼哧呼哧的喘着气道:“秦王……呼……秦王绕柱,我们这算个啥。”他有些跑不动了,伸出手搭在了白羽的肩膀上。
    白羽:“你别拉我啊!!”
    禾嘉泽更是头晕眼花,回头一看,他们即将就被追上了,瞬间又回来了点儿力气。
    应该算得上是回光返照,没往前奔几步,他就彻底歇了菜。
    危急关头,主室的纸拉门被人从外打开,那瞬间,追在他们身后的鬼如同得到了什么号令,不翼而飞,禾嘉泽知道是纪川辽回来了,那些东西不想让他知道它们出现过。
    李东硕扒着白羽的肩膀,有气无力的感慨道:“得救了……”
    从门外走进屋内的纪川辽不明所以的扫视屋内三人:“你们在玩什么呢?”接着又皱起眉头:“怎么把家里弄的这么乱。”
    白羽摆着手,已经没力气说话了,扶着李东硕往外走。
    从纪川辽身边路过时,李东硕问上一句:“船没开走吧?”
    纪川辽狐疑的看着他:“不是请了几天假吗?这就要走了?不再在岛上多玩几天吗?”
    李东硕与白羽本是互相扶持着缓慢前进,闻言立刻放开对方,头也不回的拔腿往院外跑。
    纪川辽问着:“你们闹脾气了?”一边回过头,却见禾嘉泽瘫坐在墙边不停喘气,鬓角与额前的发丝都被汗水沾湿了。
    禾嘉泽看着他,颔首问了句:“还出去吗?”
    纪川辽:“嗯,再一次就好了。”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眉头紧蹙,“情况有点儿奇怪,不断有破损出现,可除了我以外的人好像都不怎么着急。”
    禾嘉泽气息仍旧不稳:“我决定放弃在生死边缘挣扎,你下次出门前先把我杀了吧。”
    纪川辽疑惑的走上前,蹲在他身前,问道:“说什么呢?”
    他现在累到了极点,且饥饿感冲头,思绪都是混沌的,连纪川辽在说些什么,都是隔了一会儿后才被他给接收,然而回应的力气也所剩无几。
    禾嘉泽扶着墙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抬手拍在纪川辽的胸前,道:“我问你,你确定还要出去吗?”
    纪川辽无声默认,他见禾嘉泽站不稳,便伸出手去扶他。
    大致摸清了那些脏东西出现的规律,禾嘉泽寸步不离的跟在纪川辽身边,不允许他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可同时又不怎么乐意搭理纪川辽。
    纪川辽摸不透禾嘉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黏着他,可又不理他,态度冷淡,行为却极为黏人,就连他做家务时,禾嘉泽都要站在他旁边守着。
    临睡前纪川辽想起楼下一些房间的拉门还没有全部关上,想要下去时,又被禾嘉泽一把拉住。
    禾嘉泽:“你去做什么?”
    纪川辽道:“我下去把房间检查一遍就上来。”
    禾嘉泽重新阖上双眼,手却没松开,用强硬的语气道:“不准去,我好累,陪我一起躺着,我睡着以后,你也得守在这里。”
    纪川辽有很多疑问没问出,他看得出禾嘉泽是一副精疲力尽的模样,答应了后,便伸手将台灯熄灭。
    灯熄,房间陷入黑暗之中。
    躺了会儿,禾嘉泽忽然冒出了一句话,语气软化不少,可却是吓到纪川辽了:“可不可以不去了?我会死的,我不是在开玩笑,是真的会死。”
    以往禾嘉泽就算再怎么气闷难过,也从未以死相逼。
    而他的话说是相逼也很不恰当,更像是在哀求纪川辽不要离开,不似玩笑也不似气话,让纪川辽不得不重视。
    自从那次带禾嘉泽去了医院,从他人口中得知禾嘉泽的双目不能复明可能是由于心理障碍导致后至今,纪川辽一直将他当作脆弱的玻璃制品小心翼翼的对待。
    可就目前看来,他的行为没有让禾嘉泽的问题得到任何改善,反而更加严重了。
    半天得不到纪川辽的回话,禾嘉泽有些心急,要说死,他暂时还是不想的,他的求生欲尚在,这让他对脱离纪川辽的保护圈一事万分焦急。
    被子下的手抱住了纪川辽的手臂,禾嘉泽靠近过去,从他身上汲取着安全感,不安的问道:“那可以带我一起去吗?”
    纪川辽侧身与他面对面:“你不能靠近那里。”
    禾嘉泽:“到底是什么事,在你看来,比我的命还重要,让你连我的生死都可以不在意。”
    这些话说出去难受,听起来也痛苦。
    在纪川辽看来,禾嘉泽的病根所在,可能就是他这个人,说不定早些离开,对禾嘉泽还有好处。
    他张了张嘴,几度想要将那些话说出口,每每话到嘴边又难以言说,再一次听到禾嘉泽将生死二字摆到面前时,纪川辽绷不住了。
    缓神片刻,纪川辽叹了口气,低沉的嗓音中夹杂着一丝沙哑:“我想和你说些事情,很抱歉一直以来都在瞒着你。”
    禾嘉泽:“你背着我在外面找人了?”
    纪川辽忙解释道:“没有,我没有,我认识的人很少,大部分都是你的家人和朋友。”他顿了顿,又道:“你可能会觉得难以接受,或者说是借口,又或者你早就有所察觉、知晓,但当我主动坦白时,你会害怕,觉得我是怪物。”
    禾嘉泽皱紧眉间,断言道:“我不会。”
    纪川辽摇着头:“你先听我说,我会这么说,是因为我们曾经见过,这样的事也发生过。”
    第100章 旧事
    禾嘉泽颔首, 他能预料到纪川辽要对自己坦白非人类的身份,但看样子, 除此之外,他还有些事情要说。
    他看着纪川辽几次三番要开口,等了许久又说不出重点来, 急得发毛, 怒声道:“再墨迹我就把你鸡儿拔了!!”
    纪川辽:“……你别急。”他呼出一口气,道:“你喜欢的人、和你在一起的人,至始至终都是我,那些死亡只是假象, 我并不是人类, 这些你可能早有感知,但我要申明一点, 我不是蛇,并且和蛇搭不上一点关系。蛇能做到的事我也都能做到,但是我不是蛇。”
    禾嘉泽:“你能做到和母蛇交配还有产卵吗?”
    纪川辽停顿半晌,改口道:“蛇能做到的大部分事我都能做到, 我是……蛟龙,不是寻常意义上由蛇修炼化成的蛟, 我的父亲是烛龙, 生母素未谋面, 她是龙, 但并非烛龙, 我继承了两种血统, 在龙族管这叫……”
    禾嘉泽打断他道:“我说你是杂交出来的还真说中了,说重点,为什么一直瞒着我?”
    纪川辽抿开一抹笑意,但那笑容没撑得太久,他失笑道:“我生自冥府,也可以叫做阴间,你说过你记不清小时候的事情了,你忘记的其中一件事里就包括着我,我叫长情,是冥府的下一任主人。”
    他将往事徐徐道来。
    十几年前,阴间的阴灵密谋出逃,它们偷走了一颗蛋,一方面是当作挟持的人质,另一方面,带着这颗蛋就能够畅通无阻在阴阳两界之间穿梭。
    那颗蛋里,就是尚未出世的长情,那个时段也本该就是长情将要破壳而出的日子。
    为了逃过阴兵的追捕,它们在逃出生天后,将龙蛋抛弃在阳间,四散逃窜,阴差阳错的被禾嘉泽捡到。
    长情的记忆从破开后开始,他第一眼看到的人就是禾嘉泽,其次是任允明,禾嘉泽将蛋偷偷带回家里孵化,在那段时日里将所有的注意力都倾注在了蛋上,引起任允明的不满。
    说是孵化,其实也就是裹在被子里,晚上抱着一起睡觉,如果换做普通的蛋,大概早就被压碎或者孵成了死胎。
    刚从蛋中出来的长情没有龙角,头上只有两个不明显的突起,连爪子也还没长出,更不要提翅膀了,怎么看都是一条蛇。
    小孩子的嫉妒心与心机并不亚于成年人,特别是任允明这种聪明的孩子,他将自己的手臂用尖锐的石头扎伤,在那之后禾家人说是被禾嘉泽捡回家的蛇给咬伤的。
    之后禾家都发生了些什么,长情便不知晓了,他被丢出去后,自己顶开了纸箱,前去寻找禾嘉泽,寻回到禾家时,却发现禾嘉泽并不在家中,也连着几日都没有回家。
    即便是刚破壳不久,长情也是有一些非寻常人能比的能力,他想要找禾嘉泽,就可以找到,寻着他到了一处废弃的大楼。
    那栋高楼曾是酒店,起了场大火,里面困着不少怨灵,对长情来说是大补,贪食吃了几只身体就膨胀发育了数倍,那样子太过显眼,也不好轻易的躲过蹲在楼梯井前把守的人。
    幻化成了小孩子的样子,偷偷摸摸爬进电梯井找到了禾嘉泽,问禾嘉泽能不能再带他回家。
    参与那起绑架的人不少,他们在电梯井里度过了两天,每天都会有人从外面投进去一小半干馒头,禾嘉泽会将那干馒头再掰掉一半分给长情,即使无法消化这样的食物,长情对着他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结果就是禾嘉泽很快因饥饿变得虚弱,长情也因食入无法消化的食物精神不振。
    到了第三天,留在楼里看守的人少了些,长情能感受到禾嘉泽的生命在迅速流逝,不能再拖下去了。
    他那时还对条条框框的规矩还没有什么概念,思维简单,觉得外面那些人消失了,禾嘉泽就能带着他回去了。
    他的做法也足够简单粗暴,化为原形,然后将守在外面的人拆入腹中,禾嘉泽跟着他后面从电梯井里爬出来,目睹了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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