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汐朝吐了吐舌,点头应了。傅言这才起身,将桌上的灯火吹熄,这才将房门带上。
    翌日一大早的,府上就开始忙活起来。因着赵汐朝重伤初愈,傅言生怕她累着了,让丫鬟拿来披风给她裹上,这才将人安置在椅子上坐好。她瞧着傅言一个人在院子里忙前忙后,端着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眼前突然闪过一个影子,定眼一看,才见来人是傅青。
    傅青笑容满面的捧着茶壶,要给赵汐朝沏茶,讨好道:“阿朝,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啊?身体好点了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赵汐朝谨记着傅言的话,故意冷着个脸。傅青给她沏的茶也不肯喝,只冷淡道:“多谢傅公子关心,我哪里都好得很呢!这几天啊,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吐了两口血,吃了好几天的汤药。大夫说没什么大碍,就是险些把骨头打断,内脏也还好,就是出了点血,什么事都没有。”
    闻言,傅青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他那日瞧着赵汐朝满脸都是血,吓得几乎魂飞魄散。脑海里就一句:完蛋了。现如今,这满胸的愧疚之意,也没个宣泄的地方,人也是越来越颓废,精神也不甚好。他那日被个傻家丁抡棍子揍了一顿,现在腿还是跛着的。
    诸多愧疚和委屈,到底也是自己找的,谁也怨不着。
    傅言打点了一遭,从外头进来,一瞧见傅青,脸色就拉了下来。绷着张脸,跟没看见他似的,一把将赵汐朝抱起来,抬腿往外头走。
    傅青亦步亦趋的跟着,嘴里喋喋不休,道:“堂兄,堂兄,你理我一下啊!阿朝,阿朝!你理我一下啊!我……我……我……”
    外头停着五辆马车,前三辆坐人,后两辆拉物品。赵夫人早由着丫鬟搀扶着,先行上了马车。傅言将赵汐朝抱上马车后,这才有空瞥了傅青一眼,一按他的肩膀,指着左右骑马的官差道:“你看见了没?”
    傅青巴巴道:“我看见了啊,郑叔叔派来护送我们回京的。怎……怎么了啊,堂兄?”
    傅言鼻孔里出了口气,似笑非笑道:“你再不老实,我就找人捆了你的双手,吊在马匹上,拖你回京。”
    闻言,傅青满脸震惊的往后跳了一步,大声道:“不可能的吧,堂兄?你怎会那样对待我?我不信!”
    傅言提着衣袍上了马车,头都不回的淡淡道:“那你试试?”
    傅青往后一直退,结结巴巴道:“算了,算了,我最老实本分了,我不说话。我滚到最后面的马车坐着!”
    说着,他一跛一跛的往后面跑,险些被路上的石头绊了一跤。
    回京的路上,走的是官道。考虑到舟车劳顿,一路上也是歇了好几回。终于在第五日,抵达了城门口。哪知刚到城门口,就得了消息,说是赵家老爷还没有死,已经找着了,现如今就在傅家。
    傅言心头一喜,赶忙将消息告诉了赵汐朝和赵夫人,众人喜出望外。赶忙赶回府上。一进门才见赵老爷就坐在正厅里,不但他在,身边还坐着一位风韵犹存的妇人。再往边上,是一位身穿淡紫色长衫的俊逸少年。
    赵汐朝和赵夫人登时傻了眼,却见赵老爷搓着两手,结结巴巴道:“夫人啊,汐朝,你们来了。这……这……这要我怎么跟你们说好呢!”
    相比赵老爷的满脸愧疚,赵汐朝此时此刻盯着那位紫衫少年,心底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她缓了好几口气,都没缓过神来,傅言从身后轻轻将她一扶,压低声音道:“汐朝,你先别着急,先听听爹是怎么说的。”
    赵汐朝想死的心都有了,她手指着那位紫衫少年,结结巴巴的对傅言道:“快!傅言,快帮我把他打出去,快啊!”
    闻言,那位风韵犹存的妇人凝眉道:“哎呦,这就是汐朝啊,怎么才见着面,就喊打喊杀的,老爷啊,你赶紧跟她说说,我和执名是你什么人。”
    赵老爷为难道:“汐朝,有什么话等回去咱们一家人好好商议。”他指了指那位妇人,道:“这位是你二娘。”又指了指那位紫衫少年,道:“这位是你继兄,叫做执名,你往后得喊他哥哥啊!”
    赵汐朝满脸惊恐的往傅言身后躲,使劲拽着他的衣袖不放。哪知那位紫衫少年转过身来,冲着她拱了拱手,十分客气有礼道:“见过妹妹,以后还是喊我执名吧。”
    可她这是什么也不想喊!这个人不就是前世刺杀皇上,后来又被她所救的那个少年!什么执名,分明就是个刺客!
    ☆、66.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若是当真可以不仁不义、不忠不孝, 赵汐朝真想从今以后, 带着她娘跟她爹一拍两散, 从此你走你的阳光道, 我过我的独木桥, 井水不犯河水,各自逍遥自在。
    可天不遂人愿,赵老爷总有那么多的说辞, 也总有那么大的本事,不把家给毁了, 就浑身不痛快似的。赵汐朝是想方设法、殚精竭虑为赵家找退路, 能不招惹朝政,就不招惹朝政。可赵老爷就跟别人不一样, 他现在的确是不花钱买官了,可下了趟海, 大难不死, 逢凶化吉之后,居然带回了一道催命符!
    这哪里是收继子啊,可不就是嫌自个命太长。主动把脖子往绳索里套,赵汐朝恨不得一脚把凳子给踢了。从此就当赵老爷死了, 就没有这个爹!
    一大家子老小总待在傅家也不是个事儿, 赵汐朝此时心头情绪复杂,也不知是该感谢中书令傅大人将她爹找回来, 还是宁愿她爹当时死在海上更多些。好在傅大人一看就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 见此情形客套几句, 这才吩咐了傅言好生招待。
    傅言拱手应是,见傅青耷拉着脑袋在边上杵着,气就不打一处来,索性就招来下人将他带下去。这才有空去招待赵家众人。早先便说,傅言替赵汐朝在京城寻了一处十分宽敞的府邸,如此,一大家子人又浩浩荡荡的回了新家。
    府里的景致自然不必多提,虽比不得王孙贵族的府邸,可在京城也不算差了。三进三出的大院子,府里整理的干净明亮,入眼就是一座圆形的花坛,远处假山流水,亭台楼阁,一样不缺。墙脚还植了几株墨梅树,该是傅言喜欢的,只可惜眼下时维初春,若在冬日里墨梅团簇那才好看,正所谓“朵朵花开淡墨痕”。非但如此,就连下人也准备齐全了。
    当时赵汐朝明明说好了,只是带她娘在京城小住一阵,谁知傅言面上答应的好好的,转眼弄了这么一出,大有一副要在此世代定居的架势。
    傅言却不以为然,只觉得既然是要小住,总也不能亏待了赵汐朝,一应都用最好的。赵汐朝落在后面几步,拉着傅言的手,小声询问道:“我虽不知正六品翰林院侍读每月有多少俸禄,可想来也不会比我家有钱了。你花了这么多银子,该不会是跑哪个赌场里豪赌了吧?”
    她深觉有这种可能,傅言这人看起来老实本分,可骨子里透着一股子狠劲儿,从前世他劈手夺人鞭子,在翰林院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就能看出来。要说明面上让他扛着刀当街抢劫,她是不信。可若说让傅言随便耍点小聪明,坑了赌坊一遭,她还是很信的。
    哪知傅言斜眼瞥了她一眼,很是无奈的问她:“你的意思是,觉得我当这个正六品翰林院侍读官职太低,俸禄太少,怕我日后养不起你?”
    赵汐朝结结巴巴道:“怎……怎可能呢?那什么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当然希望你的仕途越来越好啊……呸,我不是要说这个的!”
    傅言拍了拍赵汐朝的头,宠溺道:“放心吧,银子够花。实在不够,不是还有你么?我其实不介意吃软饭,只不过要看是吃谁的软饭。”
    闻言,赵汐朝恍然大悟一般,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来,促狭道:“哦,我知道了。你是想要入赘我们赵家,好说好说,我这也得好好考虑一下……”
    她话音未落,就见一道淡紫色的身影从边上飘过,执名双手抱着后脑勺,嘴里叼着片树叶,打边上经过的时候,还上上下下打量了赵汐朝一遭,随后才摇了摇头,感叹道:“想我执名生得如此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貌比潘安,怎生沦落至此。以后还得在人家的眼皮子底下讨生活,要看尽旁人脸色,可怜呦……”
    赵汐朝眼底藏着憎恶,咬牙切齿道:“你不喜欢的话,现在就可以带着你娘一起滚蛋啊。这里的一花一草,一人一物都是我跟我娘的,我要赶你走,我爹都不能说什么!”
    执名嗤的笑了一声,吐出嘴里的树叶,冲着赵汐朝拱了拱手,笑容满面道:“汐朝妹妹好,不就是看脸色嘛。往后我看,我谁的都不看,也得看你的啊,你说是不是?”
    傅言闻言,不悦道:“事情尚未盖棺定论,你现在喊妹妹,未免太早了些。再者,明媒正娶为妻,暗度陈仓是妾。你纵是入了赵家的大门,成了继子,也是庶出的身份。再者,听我叔父言下之意,你同汐朝并非是一父所生。这声妹妹还是等着自己有明确身份了,再唤吧!”
    闻言,执名脸色不甚好看了,他微微抬起下巴,唇角向上翘起,作出一副玩世不恭的不羁放纵之态。眼底渐渐渗了冷意。赵汐朝猛然想起,这个叫执名的少年,还是个深藏不露的人。前世刺杀皇上,这么多御林军包围着,他都能凭借一己之力,杀开重围,身手自是非常人能比的。
    只是不知后来执名身受重伤之后,怎么就好巧不巧的被赵汐朝给遇见了。如若不是执名生着一张足以欺骗闺中小姐的脸,赵汐朝前世还真不会救他。
    恰好执名他娘,那位风韵犹存的妇人站在门槛上对着他招手,执名这才从鼻孔里出了口气,笑盈盈的应道:“娘,我听见了,就来!”
    从傅言旁边经过的时候,还故意往他肩膀上碰了一下,笑着十分森然:“今日受教了,咱们走着瞧呀,兄台?”
    赵汐朝自然是看不惯执名这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张狂样,气得牙根痒痒。她冲着执名的背影狠啐了几口,这才罢休。转身同傅言道:“你问过傅大人了没有。我爹这是在哪儿被找到的?”
    傅言略一思忖,缓声道:“说来也很是奇怪,我托了叔父派人在东瀛一带搜索爹的船只踪迹,一路寻着线索辗转去了江北城。那里临海,水路交通最是便利,商业也十分发达,若说是谈生意去江北城才最是便利。结果到了江北城之后,叔父派去的人就断了线索,这才打算原路返回复命,谁知竟然在回京的半路上,遇见人了。这才一路护送着回京。”
    赵汐朝闻言,皱紧眉头道:“那当时执名和他娘都跟我爹在一起吗?”
    傅言轻轻点头,道:“不错。”顿了顿,他又凑近身来,压低声音道:“只是据探子打听探,当时就他们三个人在一起,也就是说,除了爹以外,那满船的人都葬身深海。我叔父最是严谨,生怕弄错了人,这才百般试探,结果并无任何破绽。爹只说自己是带人去了趟东瀛,寻得了冬霜草,回程的路上遇见了大风浪,船就沉下了海底。他侥幸抱着一块木板,这才在海上漂了三天三夜,差点也死在海里。后来就被执名母子给救了。”
    如此说来,到还真的是毫无破绽,天衣无缝。赵老爷大难不死,逢凶化吉之后,巧遇了执名母子,姑且认为这些都是巧合。就以赵老爷那个脾气,见执名他娘虽是妇人,又是个带着儿子的寡妇,可到底风韵犹存,生得美艳。若说赵老爷起了那种心思也未可知,到时再打着报救命大恩的幌子,求赵夫人接纳执名母子,说起来……也挺合情合理的。
    可若是换了旁人,赵汐朝兴许可以劝说她娘,给这“救命恩人”一处容身之地,纵是在府里住着,也未为不可,只当是远方亲戚便罢。可眼下这执名哪里是个善茬,人前一副知理明事的样子,背后竟然是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放荡样。留他在赵府,日后上房揭瓦事小,连累整个赵家事大,天知道执名到底跟当今圣上有何仇怨。
    她赵汐朝到底是倒霉的,前世遇见执名一回还不够,今世又被她给遇见了,天要下雨,赵家要亡,纵是傅言如今对她百般宠溺维护,又有何用!
    思及此处,赵汐朝赶忙去抱傅言的胳膊,昂着头可怜兮兮道:“我不要那个继兄,我看他就烦,我不要让他留在赵家!你要帮我想想办法,怎么样才能不动声色的把他踢滚蛋!”
    傅言垂眸望向赵汐朝,略一思忖,便道:“成,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回头我便替你想法子,保管让那个执名离你远远的。”
    语罢,他又两手按着赵汐朝的肩膀,往前推行几步,边游览着院中景致,边淡笑道:“这处宅子建的较偏远,我当时想着,你也不太爱热闹。宅子买的远,也有远的好处,青儿不会时时刻刻过来闹你。我每日下值正好路过这里,便进来坐一坐。你看前面的院子,长时间没人住,积了不少灰尘。须得找人里里外外清扫一番才是。另外床榻,桌椅板凳,梳妆帷帐,要配上新的才好。下面的人不知道你的喜好,遂也没多加置备,你且看看还缺什么,回头派人过来告诉我一声即可。”
    赵汐朝循着傅言所指往前望去,站在院外逡巡一遭,觉得这院子不十分的大,但采光还算不错,最重要的是傅言用心替她置办了。
    如此,她拽着傅言的衣袖,笑道:“你把我接到京城来了,回头安平县主知道了,该呷醋了。”
    傅言笑道:“你倒是个小心眼儿的。若你当初有个什么表哥表弟的未婚夫婿,我也不见得同你这般拈酸吃醋。”
    闻言,赵汐朝把手一松,扭过身去,嗓道:“…………啊,你不吃醋啊……”
    傅言抬腿绕到她正前面,道:“醋我到是不爱吃,不过……”他垂眸盯着赵汐朝,眉梢眼角皆着笑意,“我不保证会不会使官威压人,届时你那个‘未婚夫婿’保不齐要把你塞进花轿抬到我的府邸。你说,送上门来的便宜媳妇儿,我能拒之门外么?”
    赵汐朝皱着鼻子道:“官大了不起啊!”顿了顿,她又扯了扯自己的衣角为难道:“我听傅青说了,安平县主的父亲以身殉国了。我……我其实不想跟任何人分享你……那个……你跟执名说‘明媒正娶为妻,暗度陈仓是妾。’那……那……那我跟你……”
    “我何时同你暗度陈仓了?”
    赵汐朝哑然道:“好像也是。”
    傅言恼道:“你不必听青儿的,他从小就养在国公府,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且不必管他,回头我斥责他,替你出气。你若觉得不够,我让人打他!”
    顿了顿,他又嘱咐了赵汐朝几句,因着须得回府应付叔父,这才摸了摸赵汐朝的头,乘轿子回了傅府。
    傅言走后,偌大的府邸便只有赵家人和执名母子。赵夫人一早就说心绞痛,带人先回房休息去了,连个正眼都没给。赵汐朝打前厅路过时,打巧见到执名两腿挂在房梁上,倒挂着翻下来,笑嘻嘻道:“汐朝妹妹哪里去?我娘一路舟车劳顿,回房休息去了。继父上赶子去哄你娘了,就剩咱们俩了。走,哥哥带你上房顶上玩去?”
    赵汐朝一听,赶忙往后退了几步,警惕道:“你离我远点!”
    哪知执名立马翻身下来了,拍了拍衣裳上的灰尘,步步紧逼往她身侧走来。一直将人逼到拐角,这才嗤笑一声,幽幽道:“你从前是不是认得我?”
    赵汐朝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里,勉强镇定道:“我怎么会认得你!”
    “也是。”执名单手捏着下巴,摇头晃脑道:“按理说,像我生得这般俊逸不凡、清新脱俗的人,你若是见过一面,肯定就忘不了了。”
    赵汐朝啐道:“不要脸,赶紧走开,别在这拦着路,好狗不挡道!”
    可执名偏偏就不当“好狗”,他伸手佯装要敲赵汐朝的头,吓得她闭紧眼睛脑袋一缩。却听耳边响过一声响指。她恼怒,立马怒目圆睁的瞪着执名。手里瞬间被人塞了个苹果过来。
    执名捧着心口,受伤道:“你看看你,我好心送苹果给你吃,你对我怎么这么凶。方才在你情哥哥面前,那般温柔似水。怎么在我面前,恨不得将我身上剜出两个窟窿来,我招惹你了么?”
    赵汐朝扭过头去,咬牙切齿道:“有的人,天生一副讨人嫌的脸,自己还不知道,回头照照镜子再出门吧!”
    “我怎么了,生得挺俊的。我们那的姑娘可比你温柔多了,还偏偏就喜欢我这样儿的。”执名单臂将赵汐朝堵在拐角处,邪气十足道:“我这艘船今个就算是停泊了,怎么办,我就是喜欢跟人争。越是得不到的东西,我越是要争一争。”
    赵汐朝使劲踩着执名的脚尖,用力扭了几下,见执名脸色都青了,这才一把将苹果塞他嘴里,大声道:“做你的春秋大梦吧!你连他一根手指头……不!连他一根头发都比不上!”
    她生怕执名恼羞成怒,赶忙一溜烟的跑了。执名缓了口气,动了动脚趾,确定骨头没断之后,这才把苹果拿下来,望着赵汐朝的背影,目光沉沉。忽然咬了一大口苹果,低声道:“真甜!”
    穿过一条长廊,又拐了几个弯,赵汐朝再确认执名真的没有跟过来后,这才拍了拍胸口大喘口气。方才她不过是试探执名一二,果不其然,执名这人跟前世半点没变,惯会嬉皮笑脸、玩世不恭。前世要不是他一口一声“好姐姐”,她能鬼迷心窍一般,救了他这道催命符?
    当务之急,还是得从赵老爷那里入手,看看这执名到底是何方神圣。如此,赵汐朝大步往上房去,人还没踏进门槛,从里头立马飞出来一只青花瓷瓶,碎了一地的瓷片。随即就是赵夫人的一声怒吼:“你给我滚出去!汐朝没有你这种背信弃义的爹!”
    门外守着的丫鬟战战兢兢的,赵汐朝索性摆了摆手,这才悄咪咪的走了进去,藏在屏风后面。隔着屏风就见赵老爷跪在地上,而赵夫人正气喘吁吁的抚着胸,坐在太师椅上。
    就听赵夫人一拍桌面,怒气冲冲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要是没有赶紧把和离书写了,从今以后你去过你的逍遥生活,我带着汐朝单过!没有了你,我跟汐朝还能活不下去了!”
    赵老爷痛唉一声,道:“夫人啊,你先听我解释啊,写什么和离书啊。我赵杀猪这辈子娶了你,祖坟都该冒青烟了,哪里还会想着旁人!”
    “我呸!甜言蜜语说给你带回来的寡妇听吧!别在我面前抖索嘴皮子!好啊你,赵杀猪,你可真有出息啊,你老赵家怎么就出了你这种背信弃义的无耻之徒!你平日里在外头拈花惹草,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过去了。哪知你竟然卖女儿求荣!”
    说着,赵夫人狠狠一拍桌面,手指着赵老爷厉声道:“你说!你对得起女儿吗?你就汐朝这么一个女儿,未来就靠她继承香火!你对得起你头顶的列祖列宗吗?你有理由,你倒是说啊,你今个要是不说出朵花来,这和离书必须写!带着那寡妇滚出这里,别脏了汐朝的眼睛!”
    赵老爷连忙直起上半身,对着赵夫人比划了禁声的手势。赵夫人见状,声音更大了,“怎么了,干了缺德事还不让人说了?我跟你说啊,赵杀猪!自打你签了那字据,让汐朝嫁给知府家的傻儿子开始,你我的夫妻情分就断了!我就只当你死在了海上,你永远都别回来了!”
    说着说着,赵夫人不免悲从中来,哭诉道:“汐朝没有你这样的爹!哪家的爹也没你这样的!女儿受了这么大的罪,你不闻不问,竟然还带寡妇进门!你是忘记自己是谁了,我看你还比不得赵苑!他才吃了赵家多久的饭,就能这么对待汐朝,你呢!你做什么了!”
    赵老爷忍不住也抹了把眼泪,老泪纵横道:“夫人啊,你这回真的冤枉我了!我赵杀猪虽然是个不着调的商人,可论起疼女儿,我数第一,咸州谁敢数第二?我是被人给蒙骗的啊,夫人!”
    顿了顿,赵老爷抬袖子擦了擦眼泪,继续跪着,道:“我那日出门谈生意,在那望仙楼多喝了几杯。哪知不曾想就遇见了知府大人。你说,他一个钦差大老爷,他让我过去喝酒,我敢不去吗?我就去了呀,哪知他在我酒里下了迷药,趁着我醉酒之后,按着我的手画押。非问我要一株冬霜草!”
    赵夫人啐道:“你活该!让你谈生意去醉仙楼!你要是不去那种地方,谁会拿当给你上!”
    “怪我怪我,我这的确是大意了。可那冬霜草只有东瀛那种地方才有啊。那一阵子海浪这么大,我也怕死。我就想着托人先去找找。怎么着也不能把宝贝女儿嫁给那种傻子。可我托了一波又一波的人,不是不敢去,就是死在了海上。我没了法子啊,夫人!”
    说到此处,赵老爷又哭了一阵,才继续道:“我这个爹当得不称职,我干下的蠢事,肯定要我担着啊!我这才不听你们劝阻,带人下了海,一路历经千险,好容易才到了东瀛!夫人你看,是冬霜草,我把救女儿的冬霜草带回来了!”
    说着,赵老爷从袖中掏出一株通身雪白,状若人参的冬霜草,继续哭道:“我怕耽误了期限,立马就沿路返回了。路经江北城的时候,想起你跟汐朝特别喜欢吃那里卖的粉蒸牛肉,就顺道去买了。哪知遇见了大风浪,船就沉了。我侥幸抱着块木板在海上漂了三天三夜,好容易才被人救上了岸!我要不是拼着最后一口气,我早就死了啊!”
    赵夫人闻言,由有些狐疑道:“那寡妇和她儿子的事,怎么说?你别告诉我,你是因为救命恩情,这才要照顾他们母子俩个!”
    赵老爷一拍大腿,嚎道:“那怎么可能呢?那寡妇就算生得跟天仙似的,那到底也是寡妇啊!那儿子也不是我的啊!”
    话到此处,赵汐朝手心里捏了一层冷汗,她往屏风上贴了贴,就听赵老爷继续道:“蕙娘将我救上来以后,我足足修养了两日才缓过气来。我就求她说,让她借我点银子,我回咸州之后,再报答她。哪知她非问我家里是做什么的,我就多长了个心眼,骗她说我儿子在京城某事。结果蕙娘一听,立马就要我娶她!我都跟她说了,我有结发妻子和宝贝女儿,结果她说……她愿意做小……”
    “夫人啊,我举三根手指头发誓,我要是跟蕙娘有什么,让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我真的是冤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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