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是啊!可偏偏圣上召我等前来诊治, 万一要是救不活小侯爷, 这天大的罪责,谁敢担着啊!”
    此话一出, 就如同说到了在场各位太医的心坎里似的,一位太医拱着手, 眼泪汪汪道:“我上有八十多岁的老母,下有七八岁的女儿, 这要是明小侯爷出了什么事儿。哎呦,我这一家老小可全得喝西北风啊!”
    “是啊!关键安平县主她一点都不体谅咱们啊!一个劲儿的催咱们用药!你们说说, 这小侯爷咳血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药下的轻了, 没有效果啊!”正说话的太医愁眉苦脸, 一拍手掌,为难道:“可这药量若是重了,以小侯爷现在的身体状况,谁能保证不出事?这不敢保证的啊!咱们脑袋都挂在裤腰上呢,哪个敢胡来啊!”
    “是,是,是,李太医说的是!”众人齐齐应声,忽有一人凑上前来,压低声音道:“如若不然,就先拿参汤吊着命,横竖天也快亮了。等天一亮,太医院定会派下一波的太医过来,那不就没咱们的事儿了吗?”
    “这……这……这不太好吧?”有人为难道:“参汤固然是滋补肝肾、固元凝气的良药。可明小侯爷现在身子虚弱,内火燥热,怕是用了参汤虚不受补,再弄巧成拙了,怎生是好啊?”
    一时间众人又唉声叹气,突然有一人小声道:“也不见得吧?这人参传闻有起死回生之功效,虽夸大其词了些,可功效显著。纵是太医院开这种药方,也不奇怪。届时再配以人参、党参、黄芪、甘草,多加两钱白术,文火煎熬三个时辰……不!来不及了!猛火熬半个时辰,再给小侯爷服下,足够撑到天亮了。”
    众人议论纷纷,皆是不敢擅自做主,这开药方事小,万一把小侯爷折腾出个好歹来,可不要了命了。话又说回来,就以他这副身子骨,纵是什么都没做,在榻上静养着,就足够折腾死在场所有人了。
    “我来说句公道话!”一位太医道:“我觉得孙太医的方法可行!横竖现在都这样了,咱们药量轻一点,重一点,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如何保住小命要紧!这小侯爷现在可是烫手山芋,救得活他,咱们不但能保住命,还能升官发财!”
    一盆冷水立马泼了过来:“切,你能保住命就不错了,还想着升官发财?做梦呢你!”
    “哎!王太医!你倒是听我说完啊!”先前那位说话的太医微微有些恼了,对着左右勾了勾手,一众人立马围了上来,就听他压低声音继续道:“你们听我说,明小侯爷左右熬不过去了,他一死也就一条人命。可要是圣上问罪,咱们可是十几条人命啊!听我说,咱们先假设,若是下了重药,救回了小侯爷,那自然皆大欢喜。若是救不回来,索性就先吊着他的命,回头出了事,还有下面的人担着,就跟我们没有关系了啊!”
    此话一出,众多太医纷纷倒抽口凉气,眼下,他们也顾不得什么叫做:医者仁心、悬壶济世了。什么官职财运都是空的,只有性命才是自己的。没有人会想要平白无故给人当作陪葬,就是没有救命稻草,也要奋力的往前扑,这就是人求生的本能。
    须臾,众人互相对视一眼,算是下定决心下一剂猛药。可还未商量出让谁首当其冲,门帘一下子被人从里面掀开,明珞赤红着眼睛,手里提着条鞭子,气势汹汹地走了出来,指着下面的众多太医道:
    “想到法子了没有?这都过去多长时间了?想到了没有?快说!”
    “安平县主……这个……”资历最老的一位太医为难道,用胳膊肘捣了捣旁边的年轻太医,颤声道:“王太医想到法子了……”
    王太医猛然被人点名,登时吓得脸色煞白,赶忙扯过身后的一位太医,直往前推:“不不不,是李太医想出来的!是李太医!”
    “啊?王太医你说什么呢?什么时候是我想出来的!”李太医大怒,跳着脚痛骂:“明明是你想出来的!”
    “你胡说!是……是孙太医!”“对对对,就是孙太医!”“是王太医!”“不是我啊!”
    场面登时一片混乱,众多太医互相推搡,互相指责,有的甚至掐着腰开始谩骂,没一个敢站出来的。安平县主心一下子凉了半截,攥着手里的鞭子,狠狠地往空地上一抽,怒吼道:“都给我闭嘴!”
    立马鸦雀无声,忽听屋内传来一阵急切的咳嗽声,伴随着丫鬟急切的呼喊声,一齐响彻整座国公府。
    “不好了!不好了!小侯爷又咳血了!来人啊!快来人啊!”
    “……哥哥。”明珞喃喃自语,眼泪簌簌往下落,她伸着衣袖狠狠擦了擦眼泪,冲着左右大声问道:“傅青呢?傅青在哪儿?”
    一个丫鬟战战兢兢道:“回县主的话,听说是赵家的小姐突然遇了危险,傅家二位公子同大理寺少卿顾大人已经带人赶去了……”
    闻言,明珞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脸色惨白,泪珠还挂在睫毛上,更显得楚楚可怜。她摇了摇头,唇瓣蠕动了几下,到底没说出来话。须臾,大步飞奔至里屋,扑跪在床上放声大哭:
    “哥!我求求你不要死啊!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没有爹了,也没有娘了!傅言哥哥也不喜欢我,就连傅青也被那个赵汐朝迷住了!这世间根本就没有人爱我!哥!我不嫁人了,我一辈子都守在哥的身边!我也不闯祸了,我不跟傅青一起出去瞎闹了,哥!求求你别离开我!我不如哥哥坚强,我自己一个人活不下去的!哥!”
    许久,才传来明连虚弱无力的声音,他如今已然是油尽灯枯,全靠着一口气撑到现在。脸颊上的颧骨高高凸起,眼底染上一层可怖的乌青色,就连唇瓣都毫无血色。人真的只有走到这一步,才知生命是如何鲜活跳动,可惜……再也回不了头了。
    “妹妹……”明连强撑着,话才一出口就猛烈地咳嗽了几声,似乎要将五脏六腑全都咳出来,吐了大碗的鲜血。明珞伸着衣袖给他擦,哪知越擦越多,鲜红的血液顺着下巴蜿蜒流下,落在雪白的衣襟上,像是怒放了几簇寒梅。
    “哥,你不要再说话了。太医院太不中用,回头我就带你出去寻遍名医!哥一定会好起来的!你年纪轻轻的,还尚未娶妻,怎么可以英年早逝?我……我听宫里的人说,皇上要将九公主许配给你。九公主我见过的,模样生得很好看,不比那个赵汐朝差。哥哥见了,一定会喜欢的……”
    明连唇角略勾,苦笑着摇了摇头,缓缓道:“明珞,是哥哥对不住你,是我没能好好保护你。我这个病拖了太多年了,我也倦了,累了,很想休息了。只是……唯一放不下心的,便是你了。”
    他执起明珞的手,轻声道:“明珞,我们家对不住傅家的,所以当初傅言执意要同你退亲,我便同意了。从今以后,国公府就靠你打理了,你一定要好好的,别让爹娘还有我在九泉之下为你牵肠挂肚。”
    “可是哥,为什么我们家对不住傅家?明明是傅言负了我在先!”
    明连摸了摸明珞的脸颊,温声道:“你不需要知道,我死了之后,你无须太过伤心。我发病是迟早的事,同傅言和赵汐朝没有半分关系,日后你莫要再为难他们了……”
    其实,生命到了终点,他还想再看一看赵汐朝的脸,大约没有时间了罢。一见卿卿,魂牵梦萦。求之不得,寤寐思服。只可惜,已经没有时间去争了,若是可以,他情愿不要这个侯爷之位,也想同自己真心喜欢的女子在一起。可她却是别人怀里的姑娘。
    明连垂眸,攥起拳头抵住唇角,脸色登时憋得通红,一口气提到嗓子里忽上忽下,胸口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明珞蹭得一下站起身来,冲着外面大声喊道:“来人啊!快来人啊!太医都死去哪里了?还不快进来!我哥哥要是死了,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门外的太医们一拥而入,首当其冲的一位太医手里捧着一碗乌漆麻黑的汤药。垂着头,哆哆嗦嗦道:“县……县主……给……给小侯爷服下这个……能……能拖延一二。”
    明珞想也没想,赶忙招来丫鬟将明连扶了起来。明连双目紧锁,额头上冒着一层冷汗,再多的药也喂不进去。她是硬掰开明连的嘴,将药灌了下去。
    也不知是灌得太急,还是明连已经油尽灯枯了,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溅了明珞满脸。
    在场的众人大惊失色,乌泱泱的跪倒了一片。丫鬟吓得几乎魂不附体,手一软,明连就重重地倒回了榻上,脸色登时一片灰败。
    “哥!”明珞放声大哭,“你醒一醒啊!哥!你不要死!哥!”
    “快让开!”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屋内的众人寻声望去,就见两男一女快步踏了进来,为首的女子面容娇媚,生得明艳,额间一点鲜红,更显出一股子浑然天成的冷艳。
    赵汐朝推开妨碍她的人,大步朝前走去。明连满嘴血迹的惨状顷刻撞入眼帘,她心里登时凉到了底谷,手心里攥着的珠子一阵发烫,像是一块炭火燎得皮肤生疼。她根本不敢再耽搁,一个箭步走上前去。
    明珞见状,伸手一推,大声斥道:“你滚开!不许你碰我哥哥!你滚啊!”
    “你闭嘴!再多说一句话,就把你赶出去!”赵汐朝冷声道,她两手直打哆嗦。说来也可笑,每每到了这种时候,她都要做这只出头鸟。可若是她不出头,便只能是傅言上了……
    左手捧着明连的头,右手将珠子硬塞进了明连嘴里。可又生怕珠子太大,明连吞不进去,赶忙让人递了一碗清水来。她喂了几次水,半点也喂不进去,微微有些急了,额头上也出了一层冷汗。
    傅青眨了眨眼睛,突然想到什么,挤了过去,大声道:“你这样不行!他现在昏迷不醒,根本咽不下去!得用嘴喂,用嘴喂啊!”
    明珞咬牙:“……便宜你了!”
    “啊?”赵汐朝耳朵腾得一下烧了起来,傅言提了一个音,伸手一指傅青,沉声道:“青儿!你上!”
    “我上就我上!怕你啊!”傅青也不推辞,将碗接过来,仰头喝了一大口水,随即俯下身去,两手捧着明连的脸,啃了上去。
    “来,再来一口。”赵汐朝将碗递了过去,正色道:“你对准一点!珠子一定要进到肚子里!”
    “你们在瞎喂我哥哥什么东西?”明珞站了起来,手里攥紧了鞭子,怒气冲冲道:“我哥都这样了,你还不愿意放过他?赵汐朝,你好大的胆子,你当我国公府是没有人了吗?”
    傅青将第二口水也喂了进去,抬头正好听见明珞说话,眉心一皱,嚷嚷着:“我的小姑奶奶啊,你可别再添乱了!我们这不是死马当活马医医吗?阿朝也是想救你哥哥啊!”
    谁料就是这么一句“死马当活马医”,彻底触怒了明珞,她一甩长鞭,将博古架上的青花瓷瓶抽了个粉碎。回眼见明连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眼泪簌簌往下落,厉声道:“傅青!你凭什么这么说我哥哥?我问你,你方才去哪儿了?你在国公府白吃白喝这么多年,我们家哪点对你不起?难道这么多年的情谊,比不上赵汐朝这个女人?傅青,算是我看错你了!”
    傅青脖子一缩,两手举过肩膀,为难道:“明珞,明珞,你先听我说。方才阿朝被坏人绑架了,我着急去救她……哎!明珞!把鞭子收起来!哎!你别抽我!明珞!”
    傅言见状,眉心狠狠一蹙,对着跪了一地的太医道:“你们先出去候着,没事不许进来。”
    太医们宛如劫后余生,纷纷从地上爬了起来,有的甚至老泪纵横,恨不得抓着赵汐朝的手问声好。
    “有救了,有救了。这下终于不关咱们的事儿了!”
    “是啊,这是哪家的姑娘啊?舍己为人啊,好姑娘!”
    傅言的眉心又紧了几分,他见明珞追着傅青狂抽,也没有要阻挠的意思。抬步走上前去,作势要查探明连的状况,余光瞥见明珞扬起了手,正要一鞭抽向赵汐朝。
    他大惊失色,一把攥紧赵汐朝的手腕,往自己怀里一拉,将她整个人护在怀里。耳边破空的风声,伴随着衣料撕裂的声音。一阵火辣辣的剧痛,从脖颈一直蔓延到整个后背。
    “……傅言哥哥。”明珞眼眶通红,用鞭子指着赵汐朝道:“时至今日,你还护着她?就是这个女人,要不是她。我哥根本不可能发病,要不是因为她,我哥根本就不会死!”
    傅青扶着腰,冲着明珞喊:“我的小姑奶奶啊,你能不能别再任性了?”
    他瞥了床上一眼,擦了擦眼眶,哽咽道:“真的不怪阿朝。我们已经尽力了。从今往后,有我保护你,没人敢欺负你。你千万别再使性子了,你现在要打的人,可是我未来大嫂啊!你得罪了我哥跟我嫂子,就等于得罪了整个傅家,以后你还怎么来傅家啊!”
    “谁稀罕去你们家!我堂堂安平县主,我要打谁就打谁!你们给我等着,我定要禀告圣上,要赵汐朝给我哥哥赔命!”
    “你……唉!明珞啊!”傅青一甩衣袖,气也不是,怒也不是。
    却见赵汐朝将傅言转过去,见他身后横亘着一条鲜红的鞭痕,又惊又怒,心疼的眼眶都憋红了。她摸了摸傅言的脸,一把将他推到后面,几个箭步走上前去,掐着明珞的脖子,往后使劲推了几步,将整个人抵在柱子上。
    明珞两手拍打着赵汐朝的胳膊,咆哮道:“你放开我,放开我!我要你赔命,赔命!”
    “要我赔命?”赵汐朝怒极反笑,指着自己的鼻子一字一顿道:“就是我这个商贾之女,不惜一切代价,为了救你哥哥铤而走险!你除了在这打鸡骂狗之外,你又做了什么?你是很可怜,可我就一定要可怜你吗?”
    顿了顿,她深深吸了口气,眼泪簌簌往下落,“你找我赔命,我找谁赔命?我为了这颗珠子,跪下来求一个我平生最厌恶的人!现在我没能将明连救回来,你百般埋怨我。可你可知,执名也死了,他摔下悬崖粉身碎骨了!”
    “执名是谁?他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知道!”
    赵汐朝大怒,扬起手想要一耳光抽下去,可手停顿到半空中,再也动不了了。她屏息凝神,就听远处传来一声微弱的“阿朝”。
    在场的所有人循声望去,就见原本已经死去的明连,挣扎着坐起上半身,他嘴边满是血迹,不敢置信的垂眸看着自己的双手。
    “啊!明连!你活过来啦!”傅青率先反应过来,像只猴子似的跳了过去。明珞大喜过望,一把挣脱开来,飞扑到床边,抱着明连放声大哭。
    “哥!你活过来了!太好了,哥!你活过来了!”
    “……幸好。”赵汐朝大松口气,心里的巨石总算是放了下来。执名到底是没有骗她的,可却因为她的缘故,粉身碎骨,不得好死。
    她突然捂住嘴巴,努力让自己不要哭出来。事到如今,她哪里还厌恶执名,这满心的愧疚像潮水一般涌上心头,几近让人窒息。她是个自私的人,为了守住一个人,而害了另一个。
    到了最后,已经分辨不出。到底是失去了,还是得到了。
    是啊,明连和明珞很可怜,傅言也很可怜,可是执名同样也是无父无母。他没有好的家世,甚至是举目无亲,一生都活在仇恨里。嘴巴阴损至极,行事也残忍,可到底是没害过她的。
    换句话说,执名大约是把仅剩的善良都用在了她的身上。送她飞火流萤,替她放血养蛊,带她去赏月观花。就是到了最后还愿意救她一命……
    傅青道:“明连!这次多亏了阿朝,否则你就没有命了!她已经救过你两次了,是大恩人!以后……”他挠了挠头,瞅了明珞一眼,为难道:“你能不能好好管教一下明珞?简直太不像话了!多亏她是妹妹,要是个弟弟,我早打她了。”
    明珞大怒,扬起拳头,怒道:“傅青!你在说什么!”
    “明珞!”明连敛眸斥责道:“我同你说的话,你半点都不肯听是不是?”
    “哥!赵汐朝就是个害人精!要是没有她,怎么会出这么多事!我就是讨厌她,讨厌她!”
    “你!”明连扬起手,到底没打下去,明珞吓得往后缩了一下,垂着头没敢出声。
    傅言见状,沉声道:“明小侯爷,汐朝救了你的命。从前我同贵府的恩怨,就此一笔勾销。日后请小侯爷管教好安平县主,莫让她再胡言乱语。傅家同国公府情谊甚笃不假,但是……”
    他伸手将赵汐朝拉入怀中,一字一顿道:“事关我未婚妻子的声誉,请小侯爷谅解。”
    顿了顿,傅言偏转过头,目光灼灼的盯着安平县主,冷声道:“安平县主,你有许不知。并非是汐朝对我死缠烂打,而是我对她倾心已久。只要她肯点头,我愿意骑着白马,十里红妆迎娶她过门。我并不介意她是商贾之女,反之,我很庆幸她是商贾之女,否则我根本娶不到她。”
    明珞咬紧下唇,眼泪汪汪道:“你骗人!别人都跟我说,是赵汐朝使了狐媚手段勾引你的!你既然这么喜欢她,为何还不迎娶她!”
    闻言,赵汐朝心里微微一颤,下意识的抬眼去望傅言。他也刚好垂眸望她,目光相接,再也错不开了。她唇微微蠕动,无声道:“为什么呢?”
    傅言轻轻一笑,温声道:“因为汐朝年纪还小,我再等着她长大。”
    语罢,他冲着明连略一颌首,这才挑眉望向傅青,“青儿,你要留在这里,还是同我一起走?”
    傅青挠了挠头,笑呵呵道:“我还是留下来吧,回头得找太医给明连好好瞧瞧,我怕再出现什么差池……”
    他对着赵汐朝鞠了一躬,满脸认真道:“谢谢你,大嫂。谢谢你救了明连。我跟明连从小一起长大,一直把他当成亲哥哥看待,打小就是穿一条襦裤过来的。要是没有你,别说是明珞了,我都受不了。”
    闻言,明珞对天翻了个白眼,嗤笑道:“别乱说!国公府没有这么穷!没人跟你穿一条襦裤长大!”
    如此,傅言拉着赵汐朝的手先行离开了。踏出门槛时,见外头围着一圈太医,遂招了招手让人进去。
    那太医不明所以,缩着脑袋走了进去。不出片刻,屋内传来一声惊叹:“大罗神仙下凡啊!这……这……这小侯爷的脉象平缓有力。这……这是好了啊!”
    外头候着的太医们闻声,纷纷进去探脉,各个面露惊色,大为感叹。无论如何,明小侯爷的命是救回来了。
    赵汐朝抬眼望了望天,见东边霞光万道,红云连绵。两大颗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她鼻子一酸,簌簌落下泪来,喃喃自语道:“执名没有了,执名死了。我救回了明连,可却失去了执名……他也是我的继兄啊!”
    她两腿一软,跌坐在地上,抱着傅言的腿放声大哭:“傅言,我简直太坏了!其实执名什么坏事都没有做,我还一直让你帮我赶他走。他其实很可怜,跟我提起过几次自己的身世,可是每一次,我都不认真听他说。我同情世间上所有的可怜人,可我却从来没怜悯过他!我……我就是怕他,心里厌恶他,防备着他,怕他害了我全家,害了你。可是到了最后……是我害得他粉身碎骨了……”
    “好了,事情都过去了。”傅言弯腰,伸手一捞将赵汐朝打横抱了起来,温声细语道:“不是你的错,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对,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执名的命背在我身上,有什么罪孽,让我去偿还。汐朝,我们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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