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困重回帐篷时, 顾哲闻正温柔的用指腹擦去小女人脸上的泪痕,徐佩秋一掌拍开他, 气得不行。顾哲闻抱住她,轻轻安抚她的情绪,几分钟后,徐佩秋稍微冷静了些,她侧了侧身, 看见旁边懒洋洋坐着的许困就来气。
    徐佩秋一个眼神扫过去, 许困立马坐得笔笔直直的, 像沙漠里那棵最倔强最好看的小白杨, 乖巧得不得了。
    徐佩秋细长的手指一指, 对顾哲闻说:“你也给我去那儿坐着。”
    帐篷里还有几个来开会的中尉师长等人, 听见徐佩秋这句话,他们差点没把枪掏出来。再定眼一看, 发现他们的顾少校真的乖乖地坐过去了,一群人差点惊掉了下巴,眼睛瞪得浑圆。
    顾哲闻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他扭头对来开会的一群人说:“你们先回去,会议晚上再继续, 我先处理点家事。”
    听到家事, 一群人恍然大悟,忍不住又往徐佩秋身上瞄了几眼。顾少校的这位小夫人长得肤白貌美,此时才哭过,鼻尖红红的, 楚楚可怜。一群大老爷们最短的在这边呆了两年,长的四五年的都有,前几年来了个普通姿色的祁岚都激动了老半天,现在看到徐佩秋,差点挪不动脚步。
    这位小夫人怎么就长得这么好看?看了第一眼还想再看第二眼,好像怎么都看不够。
    顾哲闻和许困面无表情地看着人,他们这才惊觉后背的目光如刀子般锋利,赶忙走了。
    人走光,帐篷里只剩下三个人,顾哲闻和许困坐姿笔直,模样英俊帅气,放在哪儿都是一道别样的风景。此刻徐佩秋却欣赏不起来,她抱着自己的手臂,危险地眯起眼睛:“你说。”
    她看向许困,许困清清嗓子:“姐,这一切都是巧合。”
    “我先接了任务,主要过来做侦查工作,一周以后,姐夫就带着兵抵达,半个月后我回来见到姐夫才知道这事儿的。”
    顾哲闻一本正经地点头,他的小丫头气鼓鼓地坐在他的对面,虽然模样凶巴巴的,他却倍觉温暖。小丫头刚刚的欣喜和担心他都看见了,如此滚烫又那般暖心,他的心房像裹了一层蜜般的甜。
    “佩秋,你怎么过来了?”战场的危险他再清楚不过,她过来岂不是胡来?要是磕磕碰碰伤着哪儿了,可该如何是好。
    徐佩秋冷哼一声:“你们俩能来我就不能来?”
    俩大男人哑口无言,许困看准机会找了个借口溜掉,把时间留给久别重逢的小夫妻俩人。徐佩秋已经不生气了,只是过分担心顾哲闻和许困的生命安全,顾哲闻抱住她,把她压在简易的会议桌上,如雨点般密集的吻铺天盖地的落下来。
    徐佩秋浑身无力地依偎在他怀里:“行了行了,不过才分别两年而已。”
    顾哲闻欲言又止,徐佩秋凉凉地瞥他,他便不敢再说话。把小丫头一个人扔在家里两年,是他亏欠了她。
    徐佩秋把被顾哲闻扒乱的裙子穿好,她蹙起眉:“刚刚我进来,在这个位置的那个人是谁?”
    才亲热完,她就提起了其他的男人,顾哲闻的醋味飘满了整座帐篷。徐佩秋没好气地亲亲他的唇:“我看他面相不太好,你多注意些他。”
    那人的牢狱纹再明显不过,徐佩秋脑洞大开的想,或许前世顾哲闻的死就和那个人有关。人的面相是会随着时间的变化而变化的,既然那位是军人,一般情况下是不可能犯罪的,如果有,就只能是她想的那样。
    “好,我会注意他的。”顾哲闻知道徐佩秋多多少少懂一些那方面的东西,他应下来。
    徐佩秋揪着他的脸,威胁道:“不行,你现在就去查,把你手下的人全部查个遍,你要是不去,我就和你离婚!”
    即使顾哲闻知道她说的是气话,也不敢怠慢,当即就让自己最信任的人许困去调查。许困经过这么多次的训练,又完成了那么多的高难度任务,这种活儿对他来说再简单不过,他动动耳朵就能调查出来。
    三天后,许困趁着徐佩秋在的时候过来,借口和亲人团圆打消了其他人的怀疑。
    许困轻“嘶”了一声:“姐你别说,还真让我调查出来一些东西。难道你真会算命?以前你没有骗我?”
    “我用得着骗你?”徐佩秋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听到消息她终于松了口气。这几天她提心吊胆的,总是睡不着觉,就怕她最重要的两个男人发生什么意外。
    她知道这些东西自己不该听,便主动回到了军医分配的营地处。
    狄雪滟是她的室友,平时和她关系不错,见到她回来,立马把烤红薯递给徐佩秋:“佩秋,吃个烤红薯?他们刚烤好的,我没找到你人,就给你拿了两颗回来。”
    “我见你这几天晚上没睡好,白天没精神,吃的又少,这么下去可不行。”
    狄雪滟比她大,为人热情性格直爽,徐佩秋接下:“谢谢你狄姐,不过我吃一颗就够了,剩下的那颗你吃吧。”
    说着她撕开热乎的红薯皮,咬了一口。狄雪滟闻言便不客气的解决着另外一颗,这几天没人受伤,她们比较轻松,空闲的时间多了,就喜欢聊些八卦。狄雪滟咬了一口红薯:“佩秋,今天那个祁岚又往我们这边凑,听说她是过来随便走走,但我看呐,她八成是来偷偷打量你的。”
    祁岚对顾哲闻芳心暗许已经是军队里众人皆知的事情了,虽然听说顾哲闻有对象,但她还是怀抱着一丝希望。哪怕顾哲闻从没理过她,更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她也倔强的从未放弃。
    有时候有人故意开玩笑打趣两人,祁岚的脸红得像熟透的虾子,害羞得不行。
    狄雪滟是个八卦小能手,通过她徐佩秋已经把自己这位情敌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徐佩秋无所谓地耸肩:“她不知道破坏军婚是犯法的?”
    “知道啊,但人家控制不住自己的少女心思嘛。”
    “那晚你的弟弟不是已经当着所有人的面点破了你的少校夫人身份吗?她或许是想着还没听说过你们办婚宴,就以为你们还没领结婚证,觉得自己还有一线希望。”
    狄雪滟一口把剩下的红薯吞掉:“现在的年轻人怎么就这么不知羞耻?前几年夫妻俩走在街上都不敢搂搂抱抱的。”
    徐佩秋笑了:“毕竟现在时代不同了,正常。”
    祁岚是第一个,但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顾哲闻如此优秀,又那么帅,只要有机会,必定有数不清的女人前赴后继的扑上来。但她和顾哲闻认识了□□年,她信得过他。
    铁蛋虽然话少,却依旧深深地爱着她,主要体现在每晚的不知疲倦上。
    徐佩秋想想就咬牙齿。
    吃完红薯后,徐佩秋和狄雪滟准备睡了,俩人刚躺下,一声惊天动地的炮声震得人直接从床上弹了起来。俩人反应飞快,立马穿好衣服跑了出去,不远处火光冲天,徐佩秋下意识想去找顾哲闻,狄雪滟一把抓住她:“佩秋!你冷静,你现在过去只能给顾少校添麻烦。”
    “前线是他的战场,救死扶伤是我们的责任!”
    狄雪滟语气不容置疑:“快,赶紧和我带上东西走。”
    徐佩秋迟疑片刻,咬咬牙,和一众军医飞快穿梭在漆黑的夜色中。今晚的夜没有月亮,天空如一团抹不开的浓雾,沉重而压抑。
    炮火声响了整整一个晚上,天亮时分,徐佩秋不知疲倦地给受伤的士兵包扎止血,速度飞快动作干净流落,狄雪艳看得啧舌,心想徐佩秋徐主任果然名不虚传。
    徐佩秋漂亮的脸紧紧绷着,嘴角往下压,看起来异常的严肃。她白色的衣服上沾满了血,露在外面的肌肤也被染得通红。
    熬到中午,受伤的士兵终于全部处理完毕,徐佩秋立刻动身准备去找顾哲闻,她刚站起来,两眼一黑往前栽去。一双有力的臂膀抱住她,把她带向了自己的怀抱,徐佩秋微微抬头,见到顾哲闻平安无事后,苍白地笑了笑,安心晕过去。
    顾哲闻二话不说把她抱起来,走了两步,他回头对狄雪滟说:“你马上来看看她。”
    祁岚急忙起身:“顾少校,我也可以的。”
    狄雪滟淡淡地打断她:“你自己的事情做完了吗?那位病人伤口的血都溢出纱布了,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
    说到后面,狄雪滟的语气严厉起来:“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祁岚还想说话,狄雪滟厉声呵斥道:“要么救人,要么滚回去!你以为这里是什么人都能任性的地方?”
    她这一嗓子引来了其他人的观望,祁岚脸上过不去,咬着下唇点点头,哭了出来。狄雪滟皱眉,干脆的跟上顾哲闻,就她那能力,还想跟佩秋抢男人呢。
    自不量力。
    徐佩秋没有大碍,只是过度劳累睡眠不足,再加站起来的时候急了些,这才导致晕了过去。狄雪滟给她看完以后就回去补觉休息了,顾哲闻正绞了毛巾给她擦净脸蛋,许困听到消息,大步地跑进来:“姐夫,我姐她……”
    许困自觉放小了声音,默默地走近:“她睡着了?”
    “嗯。”顾哲闻把她脸上的血擦干净后,又拿起她的手轻轻擦拭。
    “她太累了,睡一觉就好了。”
    许困松了口气,随后压低了声音:“那唐中尉还真是一意孤行。”
    “证据找到了吗?”顾哲闻问。
    “找到了。”
    顾哲闻放下徐佩秋被擦干净的手:“你在这里守着她。”
    许困知道他要去办正事了,点头应下。
    他坐在离徐佩秋不近不远的地方,徐佩秋睡觉的时候微微地蹙着眉,许困眸光闪烁。六年前遇到山体滑坡的时候,徐佩秋很担心自己,晚上的时候用狗尾巴草打了自己一顿。六年后的现在,徐佩秋在志愿者报名截止的时候突然抢占了一个名额,把自己送到了危险的边境。
    又拿姐夫的帽子揍了自己一顿。
    许困细细回想起她曾经的举动和表情,陷入了沉思。
    她好像……一直都担心自己和姐夫会死,只是不确定他们会因为什么原因而死,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死。所以每次都担惊受怕的,反应异常的大。
    许困双手插在兜里,仰着头注视墨绿色的帐篷,仅仅是因为她会算命吗?
    但,在自己跟着姐夫当兵以前,自己根本没听说过她会算命,也没有看见她跟其他人学过。村子就那么大,徐佩秋每天做了什么事,他最清楚。
    许困心中的疑惑如一团浓雾。
    作者有话要说:  啾:我命令你失忆!
    迪迪:……好
    第41章 四十一颗糖
    徐佩秋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正午了, 狄雪滟在旁边陪她,见床上娇美的人睁开眼,狄雪滟松了口气:“你要是再不醒,我就要担心死了。”
    她走过去扶起挣扎着要坐起来的徐佩秋:“你这一晕就晕了一整天,滴水未进又没吃饭, 刚好现在是打饭的点儿,我去给你要碗稀饭来,你将就着吃一点儿。”
    狄雪滟说完欲走,徐佩秋抓住她,声音沙哑:“顾少校他怎么样了?还有我弟弟,他们还好吗?”
    “挺好的, 没什么大碍, 只是你弟弟在枪林弹雨里瞎蹦, 被子弹擦破了一点儿皮, 已经上过药了。”狄雪滟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顾少校他们现在应该在忙, 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我先去给你舀稀饭, 你躺在这儿哪儿也别去。”狄雪滟道。
    等人走后, 徐佩秋爬起来给自己倒了碗热水,嗓子干得厉害,火辣辣的疼,说话时声音带着一股沙哑, 喝完水后她觉得舒服多了。双脚踩在地上,除了还有点头晕已经没有其他的问题,睡了整整一天, 徐佩秋此刻精神百倍。
    狄雪滟很快把饭菜给她端了过来,徐佩秋吃了几口,忙着和其他军医治疗受伤的病人,知道顾哲闻和许困没有事她放心多了。倒是看着躺在地上呻|吟的士兵,她心里难受得不行,伤口处的肉翻出来,惊心怵目。
    军营里医疗药物不够,只能节省了又节省,好在许困找到了一些本地的草药,把草药研磨成汁儿涂抹在伤口上,效果异常好。这种草药遍地都是,徐佩秋便从一个救死扶伤的医生变为采草药的小姑娘。一群医生和士兵把方圆几里的草药全都采了回来,以防不时之需。
    徐佩秋刚包扎完一个病人,祁岚主动靠近,用一双无辜又纯洁的目光注视她。徐佩秋微微挑起眉梢:“有事?”
    她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情绪。祁岚却多心的以为她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她咬了咬下唇:“我听说了,以前你是地主,出身不好。”
    “所以。”徐佩秋摘下手套,挑眉。
    “你觉得我配不上他?”
    祁岚没有反驳,从她闪烁的眼神中却能得出肯定的答案。
    徐佩秋轻轻笑起来:“英雄不问出身,我现在是军医,还是比你优秀的军医,如何?”
    “首都最好的军医院听说过吗?它的院长东方国听说过吗?我,徐佩秋,一个地主出身的人,现在是东方院长的关门弟子,是该院优秀的主治医师。若是你觉得还不服气,那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九七八年,我以省状元的身份被录取进入首都军医大学,五年来成绩名列前茅年年第一。”
    “而你呢,阿姨。”徐佩秋微微一笑。
    祁岚被那声阿姨叫得面色恼怒,她是比徐佩秋大不错,但她竟然叫自己阿姨,实在是太过分了!
    后方有抹熟悉的身影靠近,祁岚连忙挤出眼泪,楚楚可怜道:“佩秋,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你太过分了。”
    顾哲闻面无表情地走近,把小女人捞进怀里,徐佩秋正在诧异祁岚为什么突然演技大增,听见耳畔男人温柔的声音后,她恍然大悟。徐佩秋拍开顾哲闻的手,抱着自己的手臂,似笑非笑:“喏,有阿姨来找我谈话呢。”
    “这位阿姨不到黄河不死心,非要用我的出身攻击我,说我配不上你。”
    祁岚目光带着期盼,顾少校知道她是地主出身,一定不会喜欢她的。
    顾哲闻的眼冷淡下来,他看也不看祁岚,把闹脾气的小女人强行抱过来:“我就喜欢地主出身的你,要是再早个几十上百年,说不定我这个穷小伙还配不上你这位千金小姐。”
    “就你嘴甜。”徐佩秋的嘴角扬起来,脸上荡开灿烂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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