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的,她就觉得自己该回去看一眼的,哪怕是最后看一面也行。然后眼前一黑,再清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在侯府了。
    老太太的身体,摆在棺材里,脸色有些不太好。楚瑶知道,死人的面色,向来都是不怎么好看的,就像是她自己,死的之后,也是顶着一张黑青的脸。
    她听见有三婶和二婶的话,说老太太是因为她死的。她听见了丫鬟们的议论声,说老太太是太想念大姑娘死的。她越是听,越是觉得心里像是烧起来一堆火,烧的她浑身上下,哪儿都疼。
    她原以为自己是没人要的,亲爹不要,亲娘不要,亲弟弟不要。就连找个爱人,看起来也是要移情别恋的,可她没想到,竟然还有人会要她。
    可她是什么时候,将这还要她的老太太给丢下了呢?
    楚瑶等了一天两天三四天,一直等到热孝都过去,也没见到老太太的灵魂,不是说人死了之后都会有魂体的吗?为什么老太太没有呢?是因为老太太不想见到她吗?
    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想着老太太。
    想到侯府除了孝,楚侯爷带着家人去外地上任。想到程大少带着娇妻幼子回京。想到楚阳回京科举,随后迎娶新妇。想到楚瑾出嫁,十里红妆。想到亲爹过世,府里素白一片。想到乔氏过世,府里哀痛一片。
    她不曾见到楚侯爷的魂魄,也不曾见到乔氏的魂魄,好像来来往往,这天地间,就她一个有魂魄一样。
    楚瑶有些恐慌,将近五十年了,她已经顾不上去想别的了,她只想知道,自己以后,是不是就要一直这样飘着了?地府呢?鬼差呢?牛头马面呢?
    永远这样飘着,没人看得见她,没人和她说话,早晚她是要疯掉的!
    是因为她做错了事情,老天爷在惩罚她吗?还是因为她不知悔改,老天爷厌弃了她?熬了五十年,楚瑶终于意识到,她活着的时候做过的事情,并不太对。她为什么能重生?因为心里有执念。那她现在一直飘着,也是因为心里有执念?可她的执念,是什么?
    她将两辈子的人生,都稀里糊涂的过过去了。她辜负了爱她的,太看重不爱她的。她执着于情爱婚姻,却忽略还有亲情友情。她只想着成亲嫁人,却不曾去学些什么。
    她只觉得厌恶乔氏,现下回头看看乔氏做的那些事情,她和乔氏相比,不得不承认,她不如乔氏。可现在她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是不是再有一次,她就能胜过乔氏了?
    这样想着,楚瑶又觉得不对,何必和人相比呢?就像是乔氏,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然后安安分分的过自己的日子,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问心无愧,心存善念,就不惧别人伤害,那不能美满一辈子了吗?
    人活着,总不能就只是活着。
    慢慢的想明白了,楚瑶就觉得,自己的魂魄越来越轻了,就好像是挣脱了某种束缚一样。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即将魂飞魄散,还是要去阴曹地府。只是,能不永远飘着,她就满足了。
    如果,如果还能有下辈子,她觉得,她必定是能过的比前面两辈子好的。
    只可惜,这样的好事儿,怕是再也轮不到她了。
    第157章
    乔柔很是为楚瑾的婚事发愁,随着楚瑾的及笄礼过去,那更是愁的,头发都快要白了,楚侯爷的安慰还很没诚意:“没事儿,就算是嫁不出去,咱们楚家也能养活她一辈子。”
    乔柔忍不住给楚侯爷一个白眼:“你是能养活她一辈子,但楚阳和楚聪能养活她一辈子吗?楚阳和楚聪以后没有子女吗?为什么非得养着个姑奶奶?”
    乔柔当然知道自家姑娘的性子,就算是嫁不出去,要依靠兄弟活着,她自己也能活的好好的。只是,这世道,到底是对女人严苛了些。她若是嫁不出去,将来难免会影响到楚阳和楚聪的孩子。
    但想了想,乔柔又忍不住叹气:“算了,她那性子,我就是逼迫也逼迫不得,很是没必要这样和自己置气。”
    难道她说了人家,楚瑾就能乖乖听话嫁过去吗?别做梦了,楚瑾要是不想成亲,那就能将整个婚事给搅合了。别小看她,虽然就十五岁,但这些年,真不是白跟着明心真人学习的。
    越长大,就越是有自己的主意,她现下,只学会了明心真人的随心,还没学会明心真人的收敛。当然,这不是说明心真人教的不好,实际上,乔柔对楚瑾的这种性子还是挺满意的。因为如论什么时候,发生什么事情,楚瑾都能让自己过的好,光是这一点儿,就足够乔柔感谢明心真人了。
    她这当父母的,也没别的要求,她也知道儿女日后的人生道路上,不可能不遭遇挫折。反正她是保护不了儿女一辈子的,所以,她觉得,儿女有不将挫折当回事儿的态度,就是很好的了。
    至于现在这性子好不好,乔柔也说不上来。
    女孩子家家的,不成亲吧,外面说嘴的人肯定不少。可逼着她成亲吧,闺女自己不乐意。乔柔说服自己不发愁一炷香时间,然后就又开始发愁了。
    楚侯爷不将这事儿当大事儿,所以人家自去衙门了。
    楚瑾没一会儿就找上门来了:“娘,我自己想做点儿事情,但是吧,没本钱,您能不能支持我一下?”
    乔柔没好气:“做什么事情?这才刚回了京城,京城和外面不一样,广东那边,因为来往船只多,所以风气比京城更开放,京城内,你稍微做点儿动静大的事情,外面就能将你编排的不成样,你不管做什么事情,可都想过这后果了?”
    楚瑾笑眯眯的点头:“自然是想过了,娘你以前和我说过,不管什么人做什么事情,都要事先想明白了,能接受最坏的结果,那就去做,接受不了,那就再多想想,多等等。所以呢,我现在肯定是已经想好了的。我决定,开一个女子学院。”
    乔柔忍不住笑:“想的倒是挺好的,但是,先生从哪儿请?学生从哪儿来?本朝从没有女子学院,你怎么能保证这些大户人家,普通百姓人家,愿意将女孩儿送到这学院里来?”
    “先生好请,我先生下个月也会来京城。另外,宫里的嬷嬷也能请几个,再有教琴棋书画的,刘大家这些年也没别的事情做,还有程夫人,这些年名声在外,也是很贤惠的。至于学生,这头一个学院,我打算只招收大户人家和商户人家的,一个有钱,一个有权势,这样学院将来就算是有人不让办了,我也能找门路让继续办下去了。等这个办好了,我就办普通人家女孩子能上的学院,不收学费那种。”
    总的来说,就是抛砖引玉,用第一个学院,来引出后面那些。当然,第一个砖头也不光只是砖头,楚瑾还想多找一些和她志趣相投的朋友呢。她原先在广东的那些朋友,一个都来不了京城,日后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了。
    “你这年龄,上门请先生,人家能愿意吗?”乔柔再次问道,楚瑾笑嘻嘻的抱着她胳膊晃了晃:“有我先生和刘大家出面啊,光是我先生和刘大家的名头,就能将学生给吸引来了,娘你就别管了,你给我银子,我需要买地盖房子。”
    京城的地价,卖了乔柔也买不起。
    就算乔柔这些年总算是将布庄经营的给赚钱了,但这钱真不多。可这女子学院,又不好开在城外,都是女孩子,万一哪天出个什么事情,别说是有明心真人在了,就算是有贵妃娘娘在,这事儿也不好解决了。
    “就是将咱们侯府卖了,也买不起。”乔柔换了个说法,楚瑾摸着下巴发愁:“要不然,前期先租个院子?将来等站稳脚跟了,再来买院子?”
    乔柔不吭声,她不太看好这开学院的法子,但也不会去反对的。就像是当年她自己决定要开赔钱的布庄一样,楚侯爷不照样没反对吗?
    女人和女孩子既然自己决定走出去一步了,那不管结果是好是坏,未来是输是赢,都不该在开头就打击下去。楚瑾这事儿要做成了,那自然是好事儿。可要是做不成,顶多就是白费一番功夫,正好磨炼一下楚瑾自己的性子。
    “三年为期,要是你没做成这事儿,我回头给你说亲事,你就不要再闹腾了。”乔柔说道,楚瑾忙点头:“好,我听你的,咱们说好了,三年为期。”
    三年之后,楚瑾正好十八。十八岁,其实也不算很大。大不了乔柔自己背地里偷偷摸摸的先相看着,到时候就能直接让楚瑾成亲了。
    她将租宅子的银钱给了楚瑾,剩下的事儿,就不再插手了。不管是楚瑾自己出门聘请先生,还是自己上门去游说学生,她都不管。
    可没想到,她这闺女也算是有本事,半年之后,还真将这学院给办起来了。当然,这里面,定然是明心真人和刘大家的名头起了更大的作用的。但不管怎么说,学院就是办起来了。
    一年之后,成功扩招,学院从二十来个学生变成了一百来个学生。
    两年之后,外地的人也都知道京城有这么一个女子学院了,有不少商户人家也将女孩子送进来,学生一下子增长到三百来个。
    到了第三年,楚瑾说过的普通女子学院,也开始建立起来了。
    乔柔揉揉额头,一边为楚瑾高兴,一边又发愁。三年前吧,楚瑾还能打着明心真人和刘大家的名号开学院,但现在,她自己也遮掩不住了,外面也几乎都知道这学院的背后建立人是她了。这样一来,她的婚事,就越发的艰难了。
    娶妻娶贤,尤其是那些大家族,娶个媳妇儿回家就为两件事情——管家理事和生孩子,楚瑾名声在外,像是能安安分分在家生孩子和管家理事的人吗?
    楚侯爷的安慰很没诚意:“你不是早就知道她不想嫁人的吗?现如今,她有自己的事情做,活的开心自在,这不就行了吗?你让她嫁人,万一所遇非人,那岂不是更痛心?”
    女孩子不嫁人怎么了?他闺女,他就愿意养着。要是担心养老问题,大不了这将来的家产,分给阿瑾一半儿!有银钱有下人,将来再过继个侄子侄女什么的,小日子不照样美滋滋的?
    “过继来的到底不如亲生的贴心。”乔柔嘟囔道,楚侯爷摆手:“亲生的也不见得会孝顺,你看看梁大人家的大儿子,啧啧,还不如当初刚生下来就扔掉呢。”
    梁夫人当初和乔柔抱怨大儿媳抠门难缠,现在大概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梁夫人那大儿子,也快和他媳妇儿一个的行礼,亲爹娘上了年纪想吃个燕窝都吃不上了,还得二儿子那边偷偷的补贴送过来。
    乔柔想到梁家这些事儿,就忍不住捂胸口,那还真不如阿瑾不成亲呢。
    这样一想,乔柔也就不催促楚瑾了。人生在世,短短几十年的功夫,与其非得去追求个什么婚姻美满,倒不如让她开开心心做自己的事情,只要她自己将来别后悔就行了。
    楚瑾当然不后悔,听说亲娘不催促自己成亲了,恨不能和小时候一样跳起来亲一口,笑眯眯的搂着乔柔的胳膊撒娇:“还是我娘想的开,要是换了别人,这会儿估计都要将我关起来了。”
    乔柔立马一挑眉:“哎呀,还有这个主意?”
    楚瑾赶紧讨好卖乖:“我开玩笑呢,就是将我关起来,我也是有法子逃出来的,这世上,就是天牢,也还有逃狱的呢。人心嘛,肯定是关不住的。”
    乔柔信这个,毕竟当年楚瑶,被关在府里还能逃出去呢,这府里,上上下下,那会儿可都是乔柔自己的人手了。
    “娘,我过段时间打算出京一趟。”楚瑾笑着交代,乔柔没好气:“去哪儿?去多久?和谁一起?”
    “去临近府城,打算挑个地方盖学院,和魏宝珠一起去。”魏宝珠是个武将家的女孩儿,同样十八岁,在女子学院上了两年学,就和楚瑾很要好了。
    “带着她家侍卫呢,娘不用担心。”楚瑾说道,乔柔也知道,既然闺女不打算成亲了,这日后,也少不了出门走动。所以咬咬牙:“我让你爹给你培养侍卫,日后但凡出门,你自己也带着人手,别人家的人手再好,也比不上自家用的。这次就算了,你和魏姑娘一路上,可万不能分开行动。下次,你必得带上自己的人。”
    “我就知道我娘最好了!”楚瑾笑嘻嘻的,这次没忍住,啪一口亲在乔柔脸上,然后转头蹦蹦跳跳的走人了,那背影看着,真不像是十八岁的大姑娘了。
    乔柔伸手摸摸脸颊,一时高兴,一时气恨,姑娘长大了,可真是不由人了。哎,算了,随她高兴吧,这辈子本就是捡来的,她活的开心了,自己看着也高兴。
    第158章
    楚瑾坐在马车上,一边想着建立学院的事情,一边手里捏着核桃转来转去的,倒不是她在盘核桃。而是之前办学院的时候,脾气急,遇见什么事情心里就恼的慌,想发火,为了改变她这不好的习惯,乔柔就给她找了点儿事情做——手上拿着东西转,分散一下心思。
    就好像大师傅手里总捏着念珠一样,楚瑾手里要么是转着核桃,要么是转着玉珠子,或者就拨弄一下镯子什么的,反正手上不闲着就是了。
    外地的学院,她是头一次准备,也不知道能不能招收到学生。若是招收到了,那先生什么的,要从哪儿请呢?自己当初和娘说是半个月一个月就能回来,可这先生找不到,总不好将一个空学院扔在那儿不管吧?
    “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楚瑾正想的入神,马车忽然停下来,她冷不防,差点儿没一头撞在车厢上,然后就听见外面一个古怪的声音喊道。
    马车夫在外面也有些惊慌:“是拦路的土匪!”
    楚瑾掀开窗帘往外看,就见马车外面拦着五六匹马,上面的人都黑布蒙面,手里拿着大刀。后面还跟着五六个,拿着的是长~枪,也都是黑布蒙面。
    楚瑾一时有些想不明白,这地方虽然出了京城,但距离京城也不过是两三天的路程,怎么会有土匪出现呢?难不成,是流寇?自己这是运气不好,所以遇上了?
    这可真是……昨儿魏姑娘才刚带着人和她分开走来着。她这是为了出门,哄骗了自家亲娘一回,人家魏姑娘本来就和她不是一个方向,出了京城三天,两个人就各自换了方向了。
    现下她这边,也就只留下两个丫鬟两个婆子,还有自家的四五个家丁了。
    光是人数上,自家这边就没胜算。
    楚瑾皱了皱眉,今儿该不会是要将命丢在这儿了吧?但不管怎么说,还是该拼一把的,能不死还是别死了,性命就这么一条,真丢了,也没人赔,回头再让爹娘伤心难过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了,也是大不孝。
    楚瑾放下窗帘,她行事向来谨慎,自打和魏姑娘分开走,她就换了男装,又在脸上做了遮掩,这会儿倒是可以出面和那土匪谈一谈。
    “你们若是为了求财,我这边,可以将所有钱财都给你。”楚瑾没下马车,虽然她是做男人打扮,但男人的身形和女人的身形肯定是不一样的,这一下来,说不定就要露了馅儿了。
    一个女人,落到土匪手里,会遭遇什么楚瑾都不敢去想。她虽然才十八,可不是那种没见过世面不知道人心险恶外面风雨的天真女孩子。
    “但求你们放我们一条性命,我们并未看到你们脸面,接下来自然也不会去告官。”楚瑾尽力的让自己显得很有诚意:“给了你们钱财,咱们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就当是没看见过你们,你们也当是没看见我们。要不然,闹出了人命,这里距离京城也不过是两三天的功夫,我们这身份,死了也是不能白死的,总有人会追究到底的。到时候,你们的行踪可就遮掩不下去了。我们死了,你们也讨不到好是不是?”
    有一匹马动了动,像是土匪头子的男人出来,面巾上面,一双眼十分锋利,又带着几分阴狠,看的楚瑾想躲,她虽然是见过世面的,但直面这种土匪,还可能是杀过人的,到底是有几分胆怯的。
    人嘛,哪个不怕死?她还有大好人生在前面等着呢,死了多可惜啊。
    “杀了你们,不照样没人知道我们的行踪吗?”盯着楚瑾看了一会儿,那土匪头子咕咕笑了两声,然后一挥手,冲着手下:“人杀掉,等搜过身就埋了!”
    他说不告官就不会去告官吗?就算没看清长相,但自己这边多少人,身形多高,穿戴如何,总能是说出来几点的。还不如直接将人杀掉,就地掩埋,那才是神不知鬼不觉呢。
    至于官府来查,那找不到尸体,和找到尸体,这就是两种查法嘛。找不到尸体了,还能多拖延几天。
    那属下得了命令,立马就往前冲上来,尤其是那马背上的,直接就将大刀往楚瑾这边砍过来。既然劝说不过来,楚瑾就打算赶紧逃命了,不等大刀到跟前,就飞快的窜出马车,伸手拽了马车前面的马缰,翻身就上去了。
    她这些年,也不是白跟着楚侯爷练武的,这点儿骑马的本事还是有的。
    “分散逃命!”楚瑾将拉车的马匹的绳子给割断,转头就去后面马车旁边,那上面是坐着嬷嬷和丫鬟,她伸手在马屁股上扎了一匕首,让马儿受惊飞奔出去,眼下也就只有这个办法了,马儿疯跑一会儿说不定会自己停下,或者半路遇见好心人帮忙拦着,最不济了,到了半路她们自己还能从马车上跳下来。
    可要是马儿不疯跑,这些人就要没命了。
    后面家丁倒是不敢走的,谁不知道这姑娘是自家侯爷和侯夫人的掌中宝?真护不住她,别说自己了,就是留在侯府的家人,怕是也要受责备了。
    “保护主子!”倒也没人敢在这时候喊破楚瑾的身份,只一个个的围过来,准备先将下面的土匪给杀掉。
    楚瑾则是去拦那骑马的土匪,这些土匪既然是打定主意杀人越货的,自是不会让任何一个人逃出去的,那马车飞奔出去,也有几个骑马的土匪跟上去了。
    “留下命来!”有人喊道,楚瑾正好追上去,她没别的武器,就一把匕首,毕竟这朗朗乾坤天子脚下,她可从来没听说过是有土匪的,当今可不是个糊涂皇帝,怎么可能会让京城附近出现土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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