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恬说:“送到这里就好了,你还是先回吧。”
    阮东却摇头:“我送你到楼下才行。”
    阮恬只能硬着头皮带阮东继续往里走,她只希望陈昱衡不要站在显眼的地方等她。在这种情况下被大堂哥看到,她百口莫辩,真不知道要生出什么事。
    幸好一直走到小区楼下,阮恬都没有看到陈昱衡。
    “好了,堂兄你回去吧。”阮恬再度说。阮东却听到草丛里传来一些动静,他脚步一顿:“等等,草丛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阮恬心跳骤快,她都不明白自己怎么就陷入这样的境地了。还是怪陈昱衡,莫名其妙地来找她。“大概是流浪猫吧。”她含糊地说。
    阮东毕竟是曾经带过小弟犯过事儿的人,感觉是很敏锐的。
    他总觉得周围有什么不对!
    他朝草丛那边走近一步,正凝神细看的时候。那草丛微动,还真有一只流浪猫窜出来。
    是一只有点脏的长毛猫,毛色雪白,唯有尾巴是黄色的,它软绵绵地喵了一声。
    阮东才放心下来,还真是猫啊。他再度叮嘱堂妹:“你自己一个人在家要小心,有事给哥哥打电话,知道吗?”阮恬应了,他又放心不下地叮嘱了她好些话,直到阮恬都觉得他啰嗦:“堂哥,我又不是十一岁了。”
    “哥哥知道。”阮东摸了摸她的头,“好你上去,哥哥看着你。”
    看来他是非要看到自己上楼不可了,阮恬只能听阮东的话上楼,待觉得他真的走了,才又下楼来。
    她四下看看。陈昱衡不是说在她家楼下等着的么?
    也没有看到人,难道是回去了?
    回去了也好,免得麻烦。
    再看了一下,阮恬的确没有人,才往楼上走了。
    结果在楼梯的拐角,她转头就撞上了一个坚实的胸膛。
    老式小区的楼道灯总是坏,这一层的灯就坏了。阮恬感觉到一个坚实的男性怀抱,她下意识地就想叫。
    “是我,别出声。”他低下头在她耳侧说,将她抱住。
    应该是真的在外面呆了很久,他的手臂是冰冷的,携裹着淡淡的烟草味将她环绕。可胸膛很热,她想推却推不动。他将她紧紧按在自己怀里,埋头在她颈发间。
    “你到底要干什么!”阮恬低声说。
    她知道他一直喜欢她,但他也很少直接做出这样的举动。
    但他也只是抱着,好一会儿才放开她,声音有些沙哑说:“一时忍不住,抱歉了。”他靠着墙,拿出一根烟点燃。
    亮起的火星照亮了他的侧脸,他没有看她,而是垂眸,淡淡问:“你跟你堂兄这么亲密的么?”
    哪里有亲密?阮恬想了想,阮东最多也就是摸了摸她的头而已,这举动再正常不过了。
    “算了。”陈昱衡也觉得自己的确有些无理取闹,明明知道那是她的亲堂哥,明明知道两人光明磊落,没有半点不妥。但看到她跟别的男性这么亲密,他还是有种说不出的烦躁。再加上因为父亲的话,他这些天不得不疏远她一些,所以就越发忍不住了。
    阮恬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但是两人这么站在楼道里的确不行,往来的邻居总会看到的。
    她轻轻叹了口气,说:“你来找我究竟干什么,如果没事的话……”
    “有事。”他很快打断了她,然后抬起头,加了一句,“我饿了。”
    他的表情有瞬间,像某种流浪动物。
    阮恬思考过,是带陈昱衡去楼下的面馆吃面,还是带他回去弄点什么吃的。但都这个时候了,恐怕楼下面馆也早就关门,因为过年,家里倒是有很多现成的食材,只是阮恬难以把它们做成成品。陈昱衡可能有食物中毒的风险。
    思来想去,在楼下吃饭更容易碰到熟人,阮恬还是决定把陈昱衡带回家。
    阮恬家住三楼,她掏钥匙开门。
    陈昱衡站在她身后看着她开门,她用一个卡通的钥匙套,把钥匙套起来,用的时候再拉出来,她开门的动作很快,可能是怕两人就这么站在楼道中,被往来的邻居发现。
    门咯吱一声,终于打开了。阮恬迫不及待推门,却听到楼上传来脚步声。
    “甜甜回来啦。”一个提着垃圾的中年妇女走下来,笑着跟她打招呼。
    “宋阿姨好。”没有办法,阮恬只能乖乖叫人,宋阿姨是父亲的同事。
    中年妇女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旁边的陈昱衡,这个帅小伙从没见过。他实在是显眼,又高又英俊,还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坏的气质,一看就不是安分的人。她的眼神变得狐疑,“甜甜,这个是……”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阮恬也没有办法。只能说:“是我一同学,来取点东西。”
    陈昱衡也很乖巧地没有说话。
    “哦哦。”宋阿姨点头,心中的疑虑仍然没有消除,大年三十的来取东西?就笑了笑,“你爸妈回来了么?阿姨正好找他们说点事。”
    这种邻里就是这点不好,大家彼此都太熟悉了,上下都会帮忙,几乎也相当于阮恬半个长辈了。
    阮恬心里知道,她如果说爸妈不在,岂不就成了孤男寡女,那更是惹人怀疑。但她要说在,那宋阿姨要跟他们说话怎么办。她脑子迅速转动,笑道:“我们刚去外面吃了饭,他们应该随时会回来。您要说什么,不如一会儿我告诉他们。”
    “嗯,这样啊。”宋阿姨说,“也不着急,我下次看到他们跟他们说吧。”
    她下楼扔垃圾去了,阮恬说了句宋阿姨再见,才把陈昱衡拉进家中,关上门。
    陈昱衡就靠着门笑:“这么迫不及待啊!”
    阮恬都想掐死他了,她按亮壁灯道:“还不都是你,大年三十到处跑什么!”
    平时倒也罢了,父母应该也不会想什么,这种特殊的时候,有男生来找她,没点什么谁会信。
    或者一开始她就不该同情,让他在外面冻死得了。
    她先打开了电视,这个点每个台都在放春晚,随便一个台也就是了。
    春晚并没有多好看,但是热闹,喜庆。一个电视的声音就能填满整间屋子的那种热闹。阮恬跟他说:“你坐,我看看有什么吃的。茶几上有瓜果,你对付一下。”
    她去厨房翻冰箱了,陈昱衡随意看了看。
    小小的屋子里一切都收拾得仅仅有条,房子不新,但很干净,就连遥控器都稳妥地用塑料膜包好。证明她的父母与她性情一样,都是细致而温和的人。
    阳台上养的茂密吊兰,长得很旺盛的芦荟。书桌架上放着阮恬从小到大念书用的课本。他拿起一本翻开看,她的字其实并不算好看,至少没有他的字好看。这不是陈昱衡自夸,他是跟着外祖父学了很多年书法的。
    但她的字很整齐,每个字的大小都差不多,简直像用直尺比着写出来的整齐。看起来有种刻板而认真的可爱。纵然整个书页都做满了笔记,却完全不凌乱。
    阮恬知道陈昱衡在到处看,也没管他的。她在厨房找吃的,只是翻了很久的冰箱,发现里面东西虽然多,但是她能下手的却不多,整鸡,她剁也不会剁,一堆蔬菜无从下手,终于她妥协了,回头问陈昱衡:“……你吃汤圆吗?”
    她回过头,却没想到他根本没在看电视了,而是抱着手站在背后,倚着门框看她,不知道看了多久。
    外面楼下,有小孩子放鞭炮的声音,吵闹而遥远的快乐。电视嘈杂地响着,他凝视她的眼眸幽黑。
    他轻轻说:“都行啊,我又不挑。”
    阮恬突然发现自己完全不能直视他的目光,她回过头淡淡问:“你怎么不去看电视。”
    他说:“不想看。”
    只想看着你而已。
    阮恬穿上母亲做饭常用的围裙,又将半长的发扎了个小揪揪,洗手后开始煮汤圆。昨天包的汤圆还有许多,阮恬在锅里放了水,等烧开了把汤圆下下去煮。
    厨房里升腾起暖和的水气,她围着围裙的样子很家常,又有罕见的温柔。
    陈昱衡贪婪地看着她,心里再一次确认,这辈子她就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
    谁要是敢来抢,敢来横刀夺爱,他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阮恬从橱柜拿了个大碗出来预备着,白白的大碗,碗底印着两条游动的鱼。首尾相接,十分得趣。
    “喂。”她听到他在背后说,“你说咱们这样,像不像一对夫妻?丈夫晚上归来,妻子就给他煮汤圆吃。”
    阮恬回过头,看着他那张俊脸很久,认真地问:“……你还想不想吃汤圆了?”
    “好、好。”陈昱衡抱歉一笑说,“我不开玩笑了还不行么,别生气,我没别的意思。”
    ……这还没别的意思,那要怎样才算‘有别的意思’?
    阮恬忍住想用烧开的水泼他的冲动,深吸了口气,把漂浮起来的汤圆盛装到碗里。
    她端着汤圆往饭厅走,跟他说:“过来吃汤圆。”
    他听她的话,乖乖地走过去了。
    饭厅放着一张整洁的木桌,历久弥新,木桌已经在使用中包了柔和的浆。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温馨。
    陈昱衡拉开椅子做了下来,阮恬就把汤圆推到他面前。
    阮恬煮的并不多,大概是□□个。虽然大部分都是阮母包的,但刚才抓的匆忙,阮恬抓了一颗自己包的。所以在一整碗混圆玉白的汤圆里,只有那么一个大胖汤圆,一个有别的汤圆两个大,因为煮过之后它显得更胖了。形状也不够美。
    陈昱衡凝视这碗汤圆,似乎也产生了疑惑:“怎么还有个变异的?”
    阮恬脱去围裙,坐下来说:“你吃不吃的?”
    “没事,你别生气。”陈昱衡说,“我相信这么丑的汤圆肯定不是你包的,而且,其他的还是好看的。”
    阮恬:“……”
    想打死他。
    陈昱衡拿瓷勺舀了一枚汤圆,又看她:“你不吃的?”
    “我在外面吃过了。”阮恬看他居然一开始就舀了最胖的那颗汤圆,欲言又止。
    要不要提醒一下?
    他往嘴边一凑,阮恬想了想,还是说:“你小心点,里面可能包了一枚硬币……”
    陈昱衡一愣,他倒是知道过年时,有的人吃汤圆会包硬币。他问:“你怎么知道这颗汤圆里有硬币的?”
    两人对视,然后阮恬说:“因为这颗,就是我包的。”
    场面一度很尴尬,然后噗地一声,陈昱衡没忍住笑出了声。阮恬顿时气得想打他,陈昱衡连连摆手:“不是故意的,我吃,我吃还不行么。”他把一整颗汤圆都放进嘴里,嚼两下吞了。
    阮恬很惊奇,这么大一颗,她得分三口吃。
    “里面没有硬币啊。”陈昱衡说,“其他的都没有了吧?”
    “应该没有了。”阮恬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包过了,大概是没有的。
    “好。”他说着舀了第二颗,放进嘴里吃。
    谁知刚咬了一口,他就皱眉捂住嘴,似乎很痛的样子,说:“这颗里面有!”
    “啊?”因为是她说的,阮恬也有些内疚,她立刻凑近了看:“不会吧,我明明记得别的是没有的,你有没有事?”
    他捂着嘴不抬头,阮恬无奈,也更急了。她凑得更近,伸手就要去扳他的头说:“喂,你倒是给我看看啊!”
    就在这时候,陈昱衡突然抬起头,嘴角带着笑容。在阮恬还没有反应出他这个笑容的含义时,他突然按住了她的后脑,吻住了她的嘴唇。
    他的嘴唇是热的,陌生而又熟悉的,带着酥麻感,瞬间就穿透了阮恬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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