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呦呦不置可否,赵明明叹息一声,眼中又恢复了疏离,笑道:“两位贵客一定是累了,我叫人带你们去休息吧。”
    赵明明给两人准备的客房,仍旧是最高规格的,可这客房和她所住的城主寝殿,并不在一处,距离还颇远。
    李呦呦和秦寒七两人一路沉默,等引路的女人走远了,李呦呦才把自己砸在房间内的小沙发上,“七哥,这赵明明太不对劲了。”
    秦寒七点头:“不错,从前在落日时,为了激发基地成员的异能,我们曾经鼓励大家外出做任务,晶核也尽量提供,她都没有表现出天赋,可现在,一夕之间,一下子激发了三种异能。”
    李呦呦:“而且,短短半年的时间,她就把金属系异能提升到了四阶。”不排除她是天才的可能,可这天才也太大器晚成了些吧?
    李呦呦觉得,不应该有这么巧的事情,可赵明明遇到了什么奇遇,并不是她最关心的。
    “七哥,看到那么多流浪汉,你猜我想到了什么?”
    秦寒七:“什么?”
    李呦呦:“地下城外的那个黑市。”
    秦寒七皱起眉:“你是说,赵明明和那个地下城城主一样……用一点甜头吸引流浪汉,而后用他们喂养丧尸?”
    赵明明的确不像真心做慈善的人,而且,看她出手的阔气程度,也不排除她用这个阴损的法子来人为地制造脑核。
    不过,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谁?!”李呦呦和秦寒七都停止了低语,警惕地看向门外。
    “是我!”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听着有几分耳熟,可因为刻意压低了声音,一时也分辨不出来。
    “我去开门。”秦寒七站起身来。
    刚开门,他的警惕非但没退却,脸色还更难看了,“你怎么来了?”
    李呦呦闻声,也赶到了门口。
    “阿然?!”
    阿然在秦寒七的死亡凝视下,有些局促,但还是鼓足勇气,道:“呦呦姐……让我进去吧,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秦寒七的脸更黑了。
    阿然:“是关于赵聪聪的,我带你们去见他。”
    第八十五章
    “赵聪聪?”这成功地引起了李呦呦的兴趣, 赵聪聪那场突如其来, 又好得莫名奇妙的病, 一直是李呦呦想不明白的关节,其实,已经有一个模糊的猜想, 在她脑海里慢慢成形,可她不愿意相信, 也觉得太过荒谬。
    如果阿然知道赵聪聪如今所在的位置, 能够让她亲眼见一见他, 那么,或许所有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不过, 大约是对从前阿然追着李呦呦“以身相许”的行为,仍然存有芥蒂,秦寒七更加警觉,“你知道赵聪聪在哪里?为什么要带我们过去见他?看你和赵明明的关系不错的。”
    阿然咬了咬唇, “我希望你们替我救一个人,这是‘共赢’。”
    秦寒七微微眯起眼睛:“什么人?”
    阿然:“我舅舅。”
    阿然急道:“没有时间了,很快就要轮到他了,就是这几天的事情, 现在出发的话, 能躲过守卫最密集的时候,求求你们了。”
    李呦呦听得一头雾水, 却也觉得阿然没必要,也不会骗自己, “七哥,不如我们过去看看?”
    秦寒七点点头:“也好。”与其这样被动地等着,还不如跟阿然过去看看,就算是赵明明的小花招,他也并不畏惧。
    事实上,秦寒七巴不得赵明明主动出击,他才好见招拆招。
    阿然对“伊甸园”的地形十分熟悉,借着朦胧的夜色,阿然带领李呦呦和秦寒七,一路拐街串巷,不多时,就抵达了一面高大的围墙前。
    围墙下方有一个小小的狗洞,“跟我进来吧。”阿然道。
    “这里特别隐蔽,这个时候也没有人巡逻,是个死角,不会有人发现的。”
    阿然远不如秦寒七那样高,相较于他更显得瘦弱,矮身钻进去,刚刚好,而李呦呦也并不胖,自然比阿然还要娇小,不成问题,就只剩下秦寒七。
    不过,李呦呦作为一个空间异能者,也是有办法的,在阿然惊讶的目光下,将那狗洞“扩大”了一倍,秦寒七微微弯腰就得以进入。
    而片刻后,那被“扩大”了的洞,又重新变了回去,这回阿然看清了,李呦呦并不是“扩大”了那洞口,而是用自己的空间异能将周围那几块红砖收进了空间里,再原位放回去而已。
    阿然在上次想以“以身相许”的方式报答李呦呦未果之后,是有仔细打听李呦呦故事的,知道她是个罕见的空间异能者,但亲眼所见,还是被她的能力震惊到了。
    “没想到你还能徒手拆墙?”
    李呦呦谦虚道:“这没什么,有关于土的东西,都是好拆的。”如果是钢筋,她恐怕就没有办法了,她这个拆墙的能力,和一般的土系异能也是不同的,如果细究起来,应该是从上次空间里装进了“息壤”之后,才慢慢发展出来的。
    算是一种衍生土系异能?
    ——反正对土的操控能力,比正儿八经的土系异能者阿丙还要强得多。
    说话间,几人都进入了院墙,李呦呦觉得这里有些眼熟,不大确定地问:“这里不是‘基地长府邸’吗?”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里就是赵明明住的地方,只不过这里是后院,还是上一次来伊甸园的时候,王莺时带着她参观过。
    “对,就是这里。”阿然答得干脆。、秦寒七倒是没怎么惊讶,反而露出意料之中的表情:“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而且,她和赵聪聪感情那么好,一定不会愿意让他离自己太远,尤其是他需要照顾的时候。”
    李呦呦悄声问:“阿然,赵聪聪病得很严重吗?”
    黑夜里,她看不清阿然的表情,却也能感觉到他一瞬间的恐惧,“很重。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
    阿然大约很收受赵明明的青睐,是经常出入“城主府邸”的,对这里的地形十分熟悉,带着秦寒七和李呦呦一路路七扭八拐地沿着小径穿梭,“城主府邸”的面积不算特别大,只有大小两个套院。
    这样的方寸之地,就有几队和枪核弹的女性士兵巡逻,安保程度格外严格,李呦呦几次都见到她们在墙角来不及走远的衣角,重兵多得叫人紧张,下意识就能幻想出她们守卫着什么不可触碰的宝贝。
    可阿然居然能刚刚好躲过所有的巡逻兵,一路有惊无险,好像他脑袋里有个准确的雷达,知道什么时候该躲着,什么时候该往哪里走,或者说,他已经演练了千百遍,只等有机会就同孤身闯进去。
    大约十几分钟后,阿然停在一桩建筑前,“就是这里了,透过上面的窗子,你们就能看到他的样子,我们只有三分钟的时间,我去放风,你们快去看。”
    李呦呦理解了他的意思:三分钟之后,就会有士兵巡逻到这里。
    她也不耽搁,踮起脚就努力地往里看,只可惜,那窗子有些高,她即便踮起脚,也只能露出眉毛,刚好什么都看不到,正焦急,便感到身子一轻,原来是秦寒七把她拖了进来。
    那窗户很小,并没有玻璃,取而代之的是几根结实的铁栏杆,房间里点着一盏昏暗的灯,可也足以叫他们看清楚里边的情形。
    一个穿深色t恤的丧尸,正在津津有味地啃噬着一具尸体,那尸体大约刚咽气不久,手指还能因为没有死透的神经元而微微抖动。
    那丧尸很安静,没有李呦呦从前见过的那种,见到活人就会发出嘶吼的神经质,只听得到“咔擦咔擦”的咀嚼声,嚼碎的骨头的声音,和着汁水充盈的咀嚼皮肉的声音,让人听着毛骨悚然。
    李呦呦没忍住发出一声极轻极快的干呕。
    可就是这么一点声音,还是引起了那丧尸的注意,他猛然地扭过头——他扭头的方式格外奇怪,不像活人一样脖子和身体配合着扭过来,也不像初阶丧尸一样,只能僵硬地整个把身体转过去,而是“卡卡卡”地把脑袋直接转了一百八十度,李呦呦的胃部又是一阵痉。挛。
    然而,看到那丧尸的脸,才是今晚对她最大的刺激,“是赵聪聪!!!!”
    “好了!”阿然扯了扯李呦呦的衣襟,“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快走!”
    李呦呦:“是赵聪聪!他当时的确是‘生病了’,或许是喝了污染水,或许是吃了受污染水影响的变异动物……赵明明以为他是生病了,后来发现,她哥哥的‘病’根本治不好,便取消了请兽医过去的行程……”
    “呦呦姐!不能再耽搁时间了!”阿然急了,“再这样下去,如果被发现了,我会死的!”
    李呦呦闻言,没再纠结,当机立断从秦寒七身上跳下去。
    “那边!”
    阿然话音刚落,秦寒七便牵着李呦呦的手,将人拉近了另外一个角落。
    “接下来怎么走?”
    阿然:“我们先出去,离开这里再仔细跟你们说——等等,那边怎么也有一队人?”
    “按理来说,不应该的呀。”阿然喃喃道。
    “算了,不管那么多,反正过一会儿这里就不能待了,咱们得赶快离开!”
    “谁!”有个声音厉声和道。
    阿然被吓得一个激灵,‘这边,快!’
    李呦呦和秦寒七身手都极其快,这回反倒轮到他们扯着阿然一路飞奔。
    阿然边跑边小声道:“不行不行,这么硬闯会被发现的!”
    秦寒七:“我记得路。”
    阿然:“不是——”
    秦寒七:“那你能确定咱们全须全尾地跑出去吗?”
    阿然陷入了沉默,不知为什么,这会儿的巡逻队,和他每天观察的不一样了,如果按着从前的套路走,是一定会被发现的,可他想不通,直到成功带领两人站到‘关押’赵聪聪的大门口,都没有人发现,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了呢?
    “呦呦,空间盾。”
    李呦呦:“没问题。”
    李呦呦拍拍惊慌失措的阿然:“放心,开了空间盾,她们没那么容易发现我们只要我们小心点,不要碰到沿路的花花草草,惹人注意就好。”
    阿然咽了口口水,看了看眼前丝毫没有变化的景象,眼里全是“你在说梦话么”的赤。裸裸的质问。
    然而,此刻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阿然硬着头皮跟着李呦呦、秦寒七往“狗洞”的方向走,路上真的碰到了一对巡逻兵,可那巡逻兵仿佛没看到他们一样,果然目不转睛地离开了。
    阿然语气里全是崇拜:“呦呦姐,你可真厉害!”
    李呦呦谦虚道:“异能是不断升级的,不是厉害,只是勤奋而已。”
    “好了,我们到了。”秦寒七挡在两人中间,恰到好处地遮住了阿然的星星眼,很自觉地等着李呦呦为他挪开那层砖墙。
    几人有惊无险地出了门,一路沿着小道回了住处,秦寒七才问:“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吧。”
    阿然到了安全的环境,才一五一十道:“是这样的……”
    原来,赵聪聪在半年之前就已经丧尸化了,当时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众人都以为赵聪聪是病了,作为城主的哥哥,精心照料些也没什么,可时间久了,也有传闻渐渐流传出来。
    譬如,赵聪聪的房间里经常有类似于丧尸的嘶吼声发出来,如果走近了,还能闻到丧尸特有腐烂臭味儿。
    也是那个时候,污染水的另一个弊端显现了出来,原来,不仅仅喝到污染水,人类会丧尸化,就连吃到喝过污染水的变异动物的肉,如果处理不当——譬如没有经过长久的高温消毒——也会被那污染水给感染了。
    这就非常可怕了。
    “伊甸园”内陆陆续续有人中了招,怀疑赵聪聪已经丧尸化的人就多了起来,也是那个时候,城主王莺时和副城主赵明明大吵了一架,具体的内容,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不得而知,可就在那不久,赵聪聪便消失了。
    赵明明给出的官方答案是,赵聪聪仍然在养病,可那股腐烂的气味,和夜半时分丧尸的嚎叫已然消失不见了。
    大家众说纷纭,却都碍于赵副城主的“淫。威”,没有人敢过多嚼舌根,不知又过了多久,王莺时也“病倒了”,一开始是躲起来不见客,后来便干脆被送出城静心养病。
    赵聪聪是什么回到“城主府邸”的,阿然拿不准,不过,他很确定的一点是:“城里的那些流浪汉,都是赵聪聪的口粮。”
    即便这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用活人做口粮听起来合情合理,可李呦呦仍旧听得毛骨悚然,“你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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