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满月的孩子胃口小,一天吃不了多少奶,孩子吃不完就全憋在ru房里,睡一觉起来她两只ru房胀得通红,直嚷嚷疼得厉害。
    这年代连个吸奶器都没有,倒是可以用手挤奶,问题是这个方法效率低不说,操作不好还会弄得人生疼。
    郭绒花挤了两次就不肯干了,不是还有国栋哥嘛!万能的国栋哥能轻轻松松地给她解决这个困扰,干嘛还要自己去受罪?
    于是每到晚上孩子睡着了,郭绒花就娇滴滴地喊他:“国栋哥,你快来帮帮我!”
    王国栋能怎么办呢?只得乖乖上前享受这甜蜜的折磨,孩子满月后白胖了一圈,王国栋也白胖了一圈。
    冬去春来,转眼又是一年,过完年王国栋就加紧催着郭绒花和弟妹们好好学习,他自己全面接手了带孩子的任务,也跟褚天逸一样,弄个背篼整天把孩子揣在胸前,不管干啥都带着。
    郭绒花和王国芝一边教王国梁学习,一边向谢知青林彩霞请教。
    王国栋跟她俩说:“可好好学吧,告诉你们,我在京城就听说了,国家的大学很快就要开始招生了,国芝你好好学,到时候去了大学学个什么财会经济之类的,能去银行工作呢!叫你天天数钱数都手抽筋。”
    “真的?”王国芝兴奋地尖叫:“那我可绝不能错过了。嫂子你呢?你打算学什么?”
    “我?”郭绒花迷迷糊糊:“我还不知道呢,到时候看吧,学啥都行。”
    “你这浑浑噩噩没有目标可不行!”王国芝怼了郭绒花又问王国梁:“二哥,你准备学个啥?”
    “我?”王国梁哈哈一笑:“这咋还有我的事儿了?就我这水平要是能考上大学,那咱村里得有一半人能去上大学了吧?”
    王国芝气得瞪眼:“不想考大学你混在这儿干啥?装得那么认真!”
    “妹子呀!你这就不对了,难道不能上大学,就不用好好学习了?虽然咱是农民,可最起码得学到以后读书读报都没有问题才行,你说是不是?”
    王国栋振振有词,就算是农民,他也要做一个有文化的农民,要是以后能当个生意人,肯定更得有文化了,他新学了一个词叫儒商,听着就文雅,要不自己朝这方向发展发展?
    恢复高考的通知还没下来,先来了个下乡插队的林云霞。
    这姑娘性子活泼开朗,面对王国梁时特别主动,平时极是伶俐的王国梁竟然被她逼得期期艾艾说不出话来。
    她也不认生,隔三差五就上门来找韩老太刷好感,人老成精的韩老太没几天就品出味儿来了,这姑娘屡屡上门应付自己不单纯呀!
    再看看二儿子时不时脸红傻笑的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等林云霞走了韩老太把王国梁叫到自己屋里跟他谈心,看着自己这朝气蓬勃,俊朗帅气的儿子,韩老太忍不住就想掉眼泪,这小儿子跟孩儿他爹像了个十成十。
    “国梁,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和云霞在处对象?”韩老太摸摸眼睛开口了。
    王国梁红着脸低下头,好半天才蚊子哼哼一样应了声:“是。”
    “你糊涂啊国梁!”韩老太看着自己儿子这模样心都凉了,这分明已经是泥足深陷了。
    “云霞家条件好,干部家庭,咱们是什么样的人家?往上数三代,全是泥腿子,是!现在不叫泥腿子,改叫贫下中农了,这名字是好听了,说出来成分也好了,可是咱们的日子就好过了吗?没有!”
    “那城市里的工人干部们按月拿工资,有各种奖金福利和票劵,咱们有吗?咱们种出来的庄稼有一多半要交摊派粮,一年到头吃不饱穿不暖,天天地里刨食看天吃饭。”
    “说是咱穷人翻身当家做主人了,可咱们老农民还是最底层,不然为啥城里人吃商品粮,咱农村人就要交摊派粮呢?”
    韩老太长长叹了一口气接着说:“我看得出来,云霞那闺女是真心稀罕你,可她的真心稀罕没用,你俩差的太远了,根本不可能,她爹妈能舍得她在咱农村里受苦?”
    看着一言不发的小儿子,韩老太心都要疼碎了,自古情之一字最伤人。
    当初孩儿他爹走的时候,自己还不是恨不得随了他去才好?要不是有三个嗷嗷待哺的孩子,恐怕自己也撑不下来。
    “国梁你听话,你还是早早收了心搁咱们农村里找一个算了,我看你以前提的那个许兰就不错,人虽然憨了点,胜在长得俊,要不我再请人去探探看那闺女有了对象没?”韩老太抹了眼泪哄劝儿子。
    看到韩老太如此这般,王国梁眼圈也红了,他又怎么会不明白老娘的担忧呢?
    “娘,我在阳城一呆四年,跟云霞也算得上是半个青梅竹马了,当初县里要关掉阳城的办事处时,云霞就来找过我,我那时的想法和您一样,直接就拒绝了她,我还记得她当初的眼神,直到现在想起来我的心还疼得慌。”
    “我哥说再过个三四年个人就能做生意了,您看我现在年纪也不大,三四年我还等得起,您就让我等等吧!做生意我有信心,在阳城的几年我不是也挣了很多钱么?”
    王国梁跪到地上把头伏在韩老太腿上声音哽咽:“等我挣了多多的钱就去找云霞她爸妈提亲,如果到时候还是不行,我也就死心了,但是不试试我真的不甘心啊!”
    韩老太抚摸着儿子浓密的头发也是泪流满面:“儿啊儿,求而不得最最苦!娘只求你管好了你的心,万一到时候不能行,好歹也不伤得那么重呐。”
    王国梁伏在老娘膝上连连点头,心里却在苦笑,这心之所系,能由得了自己吗?
    林云霞来到小王庄没多久,陈立东来向王国栋辞行了,他已经平反要回海市去了!
    王国栋连连向他道喜,陈立东淡淡道:“喜从何来呢?这十余年的身心折磨早已让我精疲力尽,接到消息的那一刻我并没有感到解脱,反而是无限委屈,我何其无辜!为何我要承受这许多折磨?”
    “当初满怀一腔热血要回来报效祖国,谁知此后发展让人措手不及,此时想来真是不堪回首,试问当初回国前就知道将会是如此结局,我还会回来吗?”
    “白白蹉跎了十余年的生命在无尽的体力劳动与羞辱中。”陈立东摇了摇头:“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这十余年来唯一能让我感到安慰的就是这安平县的主席礼堂了,原以为它不过是哗众取宠的产物,哪曾想竟然发挥了意料之外的作用,让我颇感安慰。”
    陈立东给了他一张写了地址的纸条:“我走了,你日后如去海市,可找我一叙。”
    王国栋连忙要把孩子放下:“我送您去县里坐车。”
    他拍了拍王国栋的肩膀:“不用了,县里已经派人来接了。”
    陈立东转身潇洒离去了,王国栋看着他微微佝偻的背沉默不语,这十余年的浩劫,给多少人留下了永难磨灭的伤痕?
    他抬头望天,蓝天白云,好在阳光普照大地,一切终将过去。
    此后陆续走了几个下放人员,无一不是平反回城,王国栋于他们一一道别。
    送走了这些人后,他掐指暗算,总参谋长现在已经复位了,估计高考也不远了吧。
    果然到了九、十月份,知青们都开始躁动不安,有那消息灵通的,已经隐隐约约地得了信儿。
    王国栋是见天地儿往县委跑,仗着他脸大人熟天天去县委打探消息,县里接到确切的通知后王国栋第一时间把消息带回了小王庄。
    他回来把这消息在知青点一公布,知青们瞬间炸了锅!
    一个个脸红脖子粗地抓住他不放:“王国栋,这消息是真的?真的开放高考了?你不是逗着我们玩儿的吧?”
    也难怪他们不信,虽说早前知青们之间就在传说可能会恢复高考,可现在已经是十月份了,高考中断前都是夏季高考,就算有消息,也以为是明年的事儿了,哪知道幸福会降临的这么快这么突然呢?
    从五十年代就开始有部分知青响应上山下乡的号召,到广大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这群人中插队最久的一个,已经在小王庄呆了十五年了。
    家里有点能力的都会给孩子找门路回城,剩下的这些,可以说是一点回城的希望也没有了。
    现在突然一朝出现了这么一条通天路,他们能不炸锅吗?
    要知道现在上大学可是包分配工作的,这意味着他们毕业之后就会有一个铁饭碗,再也不用回农村来干体力活了。
    知青们喧腾过后就开始了紧张地复习,林彩霞微笑着对王国栋道:“我得抽空去谢谢国芝,要不是她天天来请教问题,我肯定也早已把文化课给撂下了。”
    说完她瞄了一眼谢盛,这下可以考大学了,以谢盛的文化水平考大学肯定是没问题的,看他还有什么理由和借口来推托。
    看着回避林彩霞视线的谢盛,王国栋挠了挠头,上辈子公社以谢盛的家庭成分为由拦了他一年,这次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没人提起。
    愣头愣脑的林建中傻眼了,为啥?因为他是初中生!
    现在全国大部分地区的初高中都是两年制,俗称连中,高考规定了,凡是参加高考的考生,必须上完了高二。
    林建中上初中时就开始闹腾着要下乡,插队干了六七年的农活,当初的一腔热血早也耗光了。
    此时像他们这样的初中生,想要参加高考都要先经过县里的高中考试。
    林建中本身就是个不爱学习的,自打下了乡后更是书本也没拿起过一次,他能考得过就怪了。
    知青点和他一样情况的还有许多,顿时一片鬼哭狼嚎。
    褚天逸却老神在在不动如山,既不忙着复习,也不说去报名,急的王国栋连连催促他。
    他却振振有词:“国栋哥你就别瞎操心了,来安平县插队是我想来,我要是想走,随时都能走,不是非得参加高考不可。我不走,只是因为我舍不得臭妞妞,离开她一会儿我就想得不行,哪有那心思丢下她去上学?”
    王国栋气结,却又拿他无法。
    转眼就到了考试的日期,王国栋特意借了公社里的拖拉机,把本公社报名参加高考的考生给一车拉到了县城。
    考完后大家忐忑不安地回去等结果,没多久初选名单就出来了,被录上的考生们欣喜若狂,聚拢在一起选报学校。
    让王国栋大感意外的是谢盛,他竟然没有选择前世的清北大学,而是报了南凯大学,王国栋纳闷地问他:“你咋不报清北大学?”
    林彩霞也咬着嘴唇看他,谢盛拿过林彩霞的表格在上面写上了南凯大学几个字,写完了把两张表格叠放在一起,对着王国栋道:“不知道分数盲报,还是南凯大学把稳些。”
    林彩霞泪流满面紧紧抓住了谢盛的胳膊,她知道,谢盛这么做全是为了自己。
    他出身书香世家,父母都是出国留过学的知识分子,谢盛文化底蕴深厚,英语也特别好,他要想报清北大学,那肯定能录取上。
    自己呢?以前从未学过英文,全是到了小王庄后才和王国芝一起跟着谢盛学了些,偏偏这次考试有英文这一科目,她自觉自己发挥的不好。
    虽然初选通知没有公布详细分数,她也知道自己的英文肯定拖了后腿,想上清北估计没戏。
    谢盛此举,只为迁就自己,好以后两个人能上同一所大学,虽说南凯大学也不错,可要和清北比,还是要差了那么一步。谢盛为了自己愿意舍弃清北而就南凯,这么多年的追逐终于有了结果和回应,怎不让她激动万分?
    被她紧紧抓住胳膊的谢盛拍拍她的肩膀权做安抚,这么多年她的情谊他全看在眼里,说不心动都是假的,问题是没资格!
    当初母亲被批|斗不堪受辱,上吊自尽,父亲被下放到了西南边陲,自己是妥妥的黑|五类狗崽子,面对干部家庭出身的林彩霞,他又怎敢接受?
    每每看到她追逐自己的眼神,他比她更痛苦,这高考,是他晋身的阶梯,现在自己终于有资格站在她身边了!
    王国芝对着志愿填报表一通抓耳挠腮,她对于各个大学的情况一无所知,偏她又目的明确的不得了,如果学不成和经济有关的科目,她宁愿不去上。
    看着谢盛三下五除二就填好了他自己和林彩霞的,王国芝一步就窜了过来:“谢老师,你也给我选选吧!我根本不知道哪个大学有跟经济相关的科目咋办?”
    谢盛微微一笑,接过了她的表格,第一志愿填报了复淡大学,第二志愿选报了京城财经大学,第三志愿选报了海市财经学院,第四选报了西方财经大学。
    选完了跟她解释道:“这四个档次不同的学校可保你必定能如愿以偿,情况好你就去海市或京城,不好你就去川市。”
    王国芝连连点头,拿好了表格就去看郭绒花,郭绒花比她更犹豫。
    概因这傻姑娘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该学什么,她揪着自己的辫子思来想去,到底哪个学校离家近呢?
    闺女才将将一岁多,实在舍不得离开她去上学,更舍不得离开国栋哥,要不干脆不去了?
    不过国栋哥好像很着紧自己的学习,好不容易考上了,要是跟他说不去,国栋哥会不会生气?
    唉!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要是能把人一劈两半就好了,一半留在家里陪着闺女和国栋哥,一半去外地上学,可惜,这是不可能的。
    既然如此那干脆就选个离家近的吧,省城都有什么学校来着?
    好像听说有个农业大学来着?嗯,不错,那就选这个吧!
    农业学校,学好了以后可以指点国栋哥种地,想到她站在旁边指指点点,国栋哥点头哈腰埋头干活,她忍不住把自己乐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林云霞郑重其事给自己的报名表上填上了京城医科大学,她就想做个救死扶伤的医生,南丁格尔一样的白衣天使也能接受,其它的选项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志愿表交上去后,录取通知书很快就下来了,谢盛林彩霞如愿以偿,双双被南凯大学录取了。
    王国芝被第三志愿的海市财经学院录取了,林云霞被调剂到了南市的医科大学。
    收到通知书的人都欣喜若狂,王国栋却暗暗心焦,绒花的录取通知书为何迟迟不到呢?
    他等的焦灼万分,却不敢在绒花面前提及,怕她也跟着着急上火。
    郭绒花却全无感觉,心道不录取才好,正好在家里陪闺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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