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带他去做了身体检查,再询问他今天发生的事。
    陶维维一一作了回答,他已经意识到出事了,又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抱着邵其峰的胳膊问他要爸爸。
    等做好笔录,邵其峰带陶维维去了拘留室,考虑到小孩子的承受能力,邵其峰蹲下来,看着陶维维的眼睛:“维维,拘留室虽然是上了锁的一间一间的小房间。但那不是牢房,牢房才是关坏人的地方。”
    “叔叔们拘留你爸爸,是需要他配合叔叔,把真正的坏人抓起来,你能明白吗?”
    事实上,这非常艰难,警方已经在插在苗京身上的水果刀上发现了陶正则的指纹。那同时也是杀害了陈麦文和魏连虎的凶器。
    也或许凶手就是陶正则呢,在真相揭露之前,谁都不知道事件会发生什么样的反转。
    陶正则听见一轻一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站起来,透过钢铁铸成的围栏往路的尽头看去。
    他看见儿子毫发无伤地向他走来,怀里抱着白色的相框。透过那双小小的指缝,他看见相框里的妻子温柔温暖的笑眼。
    他看见儿子在看见他的一瞬间,眼神亮了起来,向他飞奔而来。
    他微微弯起唇角,笑了。
    第76章
    市局审讯室, 赵航靠在椅背上看着桌子对面的陶正则。
    他拿起桌上证物袋里杀害了陈麦文、魏连虎和苗京的那把水果刀:“上面有你的指纹, 你怎么解释?”
    陶正则扶了下眼镜,看了看那把刀, 那是一把非常见的水果刀, 他自己也有一把,是政法大学统一发给各个教师教授办公室的。
    他昨天都还用自己办公室那把切过水果。
    “或许是真正的凶手把我的水果刀跟凶器换了也不一定。”
    赵航看了陶正则一眼, 对方很冷静, 不像是待在审讯室,像待在会议室或办公室里。
    “就算是同一种型号的刀, 无辜的刀和作为凶器的刀都是不一样的,经检测验证,这把刀就是凶器, 不是什么用来切水果的。”
    赵航紧紧盯着陶正则:“陶教授说凶手偷了你的刀,也得拿出证据来才行。”
    这次陶正则可以说是被抓了个人赃并获。
    警方即使怀疑凶手另有其人, 在眼前证据确凿的情况下, 陶正则只能是凶手, 也只能把他当成凶手来审。
    陶正则把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包括接到的那通电话,和听到的儿子的惊叫声。
    这一点,赵航已经交邵其峰查过了,对方用的一次性的网络拨号, 追查不到踪迹, 是很多广告商和电信诈骗喜欢使用的手段。
    陶正则无法证实那是一通胁迫电话。
    据陶维维所说, 他也确实被人打了一下, 晕过去了一会又自己起来了,毫发无伤。
    赵航看了陶正则一眼:“这并不能排除是你自己自导自演。”
    陶正则抬眸:“我杀害苗京对我有什么好处吗。还有你们说的陈麦文和魏连虎,请问我为什么要教化他们杀了他们,我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赵航:“首先陈麦文的案子,你父亲是前政法大学校长,曾出轨一位女大学生,你的家庭破裂了,你痛恨第三者,所以教化跟你有同样遭遇的陈麦文。”
    陶正则不悦道:“顾教授应该会跟你们说,我父亲犯错的时候我已经二十六岁了,那个时候我的人格已经健全和完整了,没这么容易就变态。”
    赵航站在审讯者的立场:“陶教授也说了,是没那么容易,不是全无可能。”
    “程蕊蕊案,她杀害的是猥琐下流的男人,如果我们的同事没有查错,您的妻子曾经在九年前被一个流浪汉猥亵过,这个流浪汉叫王兵,正是程蕊蕊案中的被害人。你那么爱你的妻子,一定恨死王兵了吧。”
    提到这个,陶正则眼里果然翻起了一阵恨意。
    赵航忍不住在心里感叹,这个幕后凶手当真可怕,他把陶正则这个替罪羊从里到外了解得透透彻彻,连每个案件的杀人动机都能完美地对上号。
    赵航拿起桌上另外两个证物袋,拿起来给陶正则看了看,一个是苗京的遗书,一个是情书。
    赵航转着手上的一支笔:“为什么学校里这么多心理系的教授,她唯独找上你呢?”
    陶正则:“因为我的心理咨询工作室免费对政法大学的学生开放,在这里她可以接受系统的心理治疗。”
    赵航笑了一下:“这么说陶教授还真是个好人。”
    “之前有个给政法大学送菜的叫孙翘的女孩也曾被你带去过工作室对吧,就是个染着蓝色头发的女孩。”
    陶正则点头:“对,我看她心理状况很不好。”
    赵航鼓了下掌:“陶教授真是乐于助人。”
    陶正则:“我要是凶手,怎么会这么傻,杀了人之后等着你们来抓个现场。”
    赵航:“是啊,可是在证据面前,所有的推测和反推都要靠后。”
    赵航从桌上拿出另外一份证物,里面是一枚雕刻到一半的火凤凰图章:“这是在你办公室搜到的,上面有你的指纹,这一点陶教授怎么解释?”
    陶正则看了一眼:“这不是我的,很明显是有人栽赃陷害。”
    赵航报了两个具体的时间点,一个是陈麦文遇害的时间,一个是魏连虎遇害的时间,陶正则表示这两个时间他都是一个人,没有人可以给他作证。
    听完陶正则的话,赵航沉思了一下,这些恐怕全都是在幕后凶手的算计之中。
    被问到青山养殖基地,陶正则也只说是陶维维缠着他去的。
    至于程蕊蕊为什么会在他的心理咨询室楼下徘徊,他表示自己根本不认识什么程蕊蕊,更不知道她曾到过他的楼下。
    赵航没继续审下去,陶正则要不是凶手,他看起来真的是对教化案一无所知。偏偏又被栽赃陷害得滴水不漏。
    从审讯室出来,赵航带人连夜开了案情分析会。
    甚至有两个认为陶正则不是凶手的警员在这一大堆证据前面都开始产生动摇了。
    顾修然问负责监视傅翰文的警员:“苗京遇害前后,傅翰文在什么地方,干什么?”
    警员答道:“我们监视的时候都在办公楼下,不可能上楼查看,不然太明显,一眼就会被发现。案发期间,傅翰文一直待在办公楼里没下来。前门后门都有人守着,没看见他出来过。”
    顾修然让邵其峰把政法大学办公楼的监控录像调了出来,正如负责监视的警员所说,苗京遇害前后,前门后门都没看见傅翰文的身影,通过观察出入办公楼的人群,没有身形类似傅翰文的,不存在乔装打扮的可能。
    邵其峰说道:“会不会,傅翰文有同伙,比如赵清。”
    一个警员汇报道:“赵清已经开车回南泉市了。”
    赵清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傅慧眼睁睁地看着傅翰文继承家族财产,她比谁都不希望傅翰文出事,她不会让傅翰文冒这么大的险去犯罪,更别提给他当帮凶了。
    赵航问道:“苗京的室友怎么说,她总不能无缘无故跑去涟漪园等着被人杀。”
    涟漪园不是什么好地方,校花许雅妮曾经就是被陈麦文在涟漪园杀害并抛尸的。很多同学对那个地方避之不及,除了心大的同学和约会的情侣,很少有人去那边。就算去也都是三两成群,几乎没有人敢在晚上单独过去,尤其是女生。
    蒋星星低头翻了翻笔录:“室友说,苗京晚上出门前很开心,特地换了身衣服,还化了妆,大家调侃她是不是跟陶教授有约会,她没有否认。”
    顾修然听宋柔说过,苗京确实喜欢陶教授。从她寝室搜出来的情书也可以证明这一点。
    校报上新登了一块版面,里面有校园记者采访苗京的片段,她话里话外都表达出对陶正则的感激和信任。
    邵其峰:“我查了苗京的所有电子设备和社交账号。事发前,陶正则没有联系过她,其他陌生的可疑id也没有。”
    赵航:“凶手应该是仿照陶正则的字迹,手写了邀请信之类的东西,杀人之后把信拿走了。”
    以凶手仔细谨慎的性格,做到不留痕迹,确实不难。
    当然,涟漪园新装的摄像头也已经被破坏了。
    邵其峰举了下手:“有没有可能傅翰文教化和控制了苗京,让她自己拿着那把凶器在规定的时间和地点自杀。毕竟苗京本来就因为家里出事有点心理问题,还说什么撑不下去了,不想活了。”
    顾修然将手上的茶杯放在桌上,茶叶晃荡着像一叶叶扁舟。
    他轻轻摇了下头:“心理学并非万能,不可能在极短的时间达成操控患者在规定的时间和地点自杀。苗京被教化的可能性几乎为零。苗京是被人杀死的。”
    邵其峰抓了抓头:“可是苗京被杀前后的时间,傅翰文并没有从办公楼出来,难道是他还能长了翅膀从窗户飞走了不成。”
    赵航看了看顾修然,只见他正盯着电脑屏幕里监控画面的一小角,眉头微微皱着。
    赵航走到顾修然身后,跟着看了看屏幕:“怎么,发现傅翰文从办公楼出来了?”
    顾修然轻轻摇了下头:“他既没有从正门出来,后门当然也没有。”
    他把监控画面放大,指了指屏幕上的一棵梧桐树:“监控只拍到了最外面的一棵,事实上,这里是一排树。”
    赵航骂了声操:“这他娘的不是长翅膀飞了,是从树上跑了。”
    宋岚递了杯水给赵航,赵航接过来,一仰头喝光了,连茶叶都差点喝了进去。
    一个警员说道:“我们的人一直在对面楼里监视着傅翰文的房间,他要是从窗户跑了,肯定会被我们发现。”
    顾修然:“他当然不会选择从自己的办公室窗口出去,他会随机选择其他任何一间房间,那栋楼连着那排树的共有十二个窗口。”
    警员:“傅翰文就算是从窗口爬上了树,他总要从树上下来的,他只要一下来,我们的人也会发现。”
    顾修然将监控画面换了个位置放大:“他根本没从树上下来,树的另一边连的是车棚,他跳到车棚上,沿着车棚踩上围墙逃了出去。”
    他看了一眼负责监控的带头警员,声音温和:“这不是你们的错,换做是我,也无法防备。”
    一直在心里自责的警员听见顾修然的话,抬头看了他一眼。
    蒋星星转着手上的笔:“现在陶正则身上最难洗脱的疑点就是凶器和凤凰图章上都有他的指纹。”
    顾修然:“想要伪造一个人的指纹并不难,只要盗取到对方的指纹图,很容易仿制出来。”
    赵航点头:“现在指纹识别并不是唯一的身份识别手段,可以作为证据,但不能作为唯一定罪的证据。”
    宋岚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来说道:“上回我们分析,幕后凶手的教化并没有全部完成,他在完成之前只会送上来一些是是而非的证据,把警方的注意力引向陶正则,他不会真把他送进牢里的。因为陶正则一旦被公检法起诉坐了牢或者被判死刑,一个在监狱里或者死去的人是无法再犯案的,那真凶未完成的仪式该怎么完成呢?”
    凶手只剩下最后一环了,杀害一个警察和报警的人。
    顾修然:“如果凶手有自信让仪式的最后一环永远不被人发现呢。”
    宋岚想了想:“对凶手来说,其实有个更加万无一失的办法,就是杀人,但不留下凤凰图章,这样尸体即使被发现,一般人也不会往教化案上联想。”
    顾修然否定了宋岚的说法,语气坚定:“凶手对重生仪式执着到变态,他一定不会放弃在被害人身上留下代表着重生的图章。”
    宋岚抬眸:“那凶手下一次的教化应该是选择一个跟魏连虎一样痛恨警察的人了。”
    顾修然:“对魏连虎的教化已经完成,他只需要帮魏连虎补刀就可以了。他意识到警方在怀疑和监视他,再去教化另一个魏连虎,这太冒险了,所以这次他会亲自动手。”
    蒋星星举了下手:“可无论是傅翰文还是周园,他的过去似乎都与警察没有任何交集。与警察有关系的,是陆书燕。”
    陆书燕对警察的害怕是刻入骨子里的那种无法掩饰的害怕。
    顾修然喝了口水,将杯子放在桌上:“上次傅翰文在教工食堂暴露出他和陆书燕的关系,其中一个诱因就是陆书燕被人追求了。是人就有软肋,陆书燕就是傅翰文的软肋,我们可以试试从陆书燕身上下手。”
    赵航点了下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顾修然站起来:“赵队,暗中派人保护好宋岚,凶手要杀害一个警察,又不愿意冒险教化另一个魏连虎,他一定会选择魏连虎没能杀掉的宋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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