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不对,我们两人都在一起,怎么会你知道,我不知道呢?你瞒着我?”江海认真地在生气, 为了表示自己很生气, 他的两腮鼓起来。
    三美伸手捏了捏他的两腮,“我们在这里住了这几天, 怎么从来没有见到过三姨太, 偏今天见着了?”
    “势利小人!”一通百通,江海明白过来, “她是想回上海?自己回去就是,为什么找你?还是你信了她的话?”
    三美翻了个身,手撑着脑袋道:“时过境迁,当初的事现在又如何说的清楚。大太太未必无辜, 三姨太也不是好性。在这样妻妾众多的大宅子,妻妾间的纷争从来不少,有时候一个眼神都可以杀人。三姨太太有足够的理由怀疑是大太太所为,反之,大太太也犯不着对一个不能分家产的丫头动手。”
    “三姨太的女儿死了, 她的希望没了,她的依靠没了。于是迁怒,恨上大太太,应该没少在爷爷面前下眼药,让爷爷越发的厌恶大太太,没有半点回转,所以大太太才会早去。大伯二伯作为人子,心里恨死了她,那能容她逍遥自在。不过她也不笨,连陈念给我们说的话都知道,可见在这屋子必有眼线。而且看她在客厅随意自如,必是爷爷在这里住的时候,她和四姨太陪伴。只是爷爷走后,大伯二伯不容许她们再住这里。”
    “所以三姨太才要借你的手回去?”江海好奇地道。
    “不,是交换。她在暗示我,我奶奶当年走散应该是大太太的手笔,后面才会有我们生不如死的日子。”
    想到三美曾经说过的那些日子,那些在朱秀月暴力下苦苦生存的日子,江海小心翼翼地抱起三美搂在怀里。
    果然第二日,陈念过来告诉三美,已买好次日的机票回国。
    临走前,自然要去江家告别。两人到了江家,受到江家前所未有的热情欢迎。唯独江老头还端着架子,他心里还有气,气江海没在事后跟他通报。
    江海本就对江家人没啥好感,江老头架子摆得再高,他也当没看见,瞎应付一番,带着三美溜了。
    有了这一遭,江家人也放了心,起码觉得江海没有对他们恨之入骨,没想着报复他们。
    其实是在那天被三美安慰过后,江海就放下对江家的心结,觉得过好自己的日子,努力挣钱,努力挣比江家更多的钱才是他的目标。
    次日,陈念来别墅接三美和江海去机场,却看到三姨太四姨太拖着行李箱在客厅等待。
    他笑着打声招呼,才问道:“两位姨太太要去哪里玩耍?”
    “上海。”三姨太红唇微启。
    他微怔,旋即笑道:“夏威夷风景不错,两位姨太太去散散心也好。”
    “不,她们跟我一起回国。”三美从楼梯上下来。
    陈念愕然,片刻后道:“三美……”
    三美单手扶着梯子,俯视着他道:“记得来的那天,我告诉你们我们家的日子吗?我们险些给朱秀月那个佣人折磨死!当你父母你二叔他们在香江软衾高卧时,我奶奶已命丧黄泉。“
    陈念嘴角微动,却没有说话,转身离去。
    三姨太哽咽道:“多谢三小姐。”
    她捏着帕子拭泪,脖子下垂,露出一圈又一圈的颈的纹,原本三姨太并没有她想象的那般年轻。
    三美视线扫向旁边的四姨太,和三姨太相比,四姨太像是风中凋零的枯枝,苍老且年迈,仿佛随时会到下。
    她感觉到三美的视线,微微垂下头,低声咕哝一句,“谢谢三小姐。”声若蚊蚋。
    只有她身侧的三姨太才隐约听见,忙道:“三小姐勿怪,老四从落胎之后,身体日渐虚弱,养了好些年,这才好点,能出门走动走动。”
    陈家老宅,陈仲昌听到大哥转述的话,疯了一般地往外冲去。
    “二弟!”陈伯昌喊道,“别忘爹临死前留下的话。”
    陈仲昌一滞,转身瞪着双目怒视着大哥。
    “娘她是陈家的大太太!就该跟爹合葬入祖坟!”陈仲昌大吼。
    “我知道,我知道。现在三弟找到了,我们马上回去把娘和爹葬在一起。” 陈伯昌抱着他,就像小时候那样轻轻在拍着他的背,“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娘说过希望我们好生过日子。”
    过了好久,久得忘了时光的流逝,陈仲昌缓缓地道:“她们要走就让她走,但她们再不是陈家的人。不准三房接济她们!我们二房不跟三房来往!”
    陈念接到老宅的电话回到客厅里,扫了一眼依偎在一起的两位姨太太,又看了看坐在另一侧的三美和江海,道:“两姨太太坚持要回国的话,就再不是我们陈家的人,跟我们陈家没有任何关系,也没有钱财来往!”最后这一句话是看着三美说的。
    三美点点头,依三姨太的精明,身上肯定藏了一笔钱,比她家富多了,那轮到她家去接济。
    两位姨太太本就做了最坏的打算,听到这话不由地松了口气,连连点头答应。
    陈念不由地吐出口气,或许这样也好。
    既然不是陈家的人,两位姨太太想去那就去那,陈家自不会阻拦,同样的也不能享受陈家的日子,过往日的富贵日子。
    两位姨太太跟三美倒了一声谢,拖着行李箱走了。
    三美和江海也跟着陈念去了机场,原本计划的是陈伯昌两兄弟跟三美他们同行,换成了三美两人和陈念同行。
    陈念歉意地道:“爸和二叔先回祖宅,我去接三叔。”
    这是怪她多事了,即便如此,三美也不后悔。
    凭什么大房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还能有她那位可怜奶奶委屈?
    三美一肚子气,见到陈前才恍然觉得除了奶奶,还有爹更委屈,明明是吃穿不愁的少爷,却自小让一个佣人欺负,过着吃不饱穿不暖拼命干活的日子。
    “傻丫头,怎么出了一趟国,回来就会流金豆豆了。”陈前问道,“是不是江家人欺负你了?”
    “不是,江家那敢欺负我。”三美飞快地擦了一下眼泪,回头冲陈念道:“你们觉得大太太委屈,大太太是少了吃还是少了穿?知道我奶怎么去的吗?知道我爹自小过的什么日子吗?你们好意思说委屈……”
    陈念哀叹一声,老老实实地由着三美训斥。
    江海则在一边跟陈前说陈家的事,越听陈前的眼睛越亮。没想到原主还有这身世,哈哈哈,果真他是有福人,这下子他该是有钱人了。
    陈前已经在心里扒拉自己能分到多少遗产,边扒拉边跟江海打听陈家屋子的摆设,是不是值钱。
    陈前心眼都落钱堆里去了,江海借着跟岳父说话,故意没有看到陈念一直站在那里给三美驯。
    下班回来的王小草看到三美像训孙子似的在训一个年青人,她初以为是江海,赶紧上前,结果发现是一个陌生人,赶紧拦住三美,脸上堆起笑容,“请问你是谁啊?”
    陈念一声苦笑,三美噼里啪啦把事情说了,“娘,你说是不是奶和爹最委屈?”
    “是!我们一家子受苦受累都还没有说委屈,倒是成天享福的人说委屈,还有天理吗?”王小草胸口急剧地起伏,若是婆婆还在,她那用嫁入陈家就受苦。
    陈前刚和江海说完话,就听到媳妇和闺女一口一声说自己委屈,心想,我才不委屈,当初受委屈的又不是我,我又不是原主那个傻子。
    不过面上他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怎么样也得让人家知道他受了委屈,起码要多给些钱财弥补才对。
    装了一会,陈前轻咳一声,“孩子他娘,过去的事就别提了。”
    趁机,陈念从母女俩的口水中脱离出来,感激地道:“三叔,当年……”
    “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别提了。”陈前故作大方地挥手。
    陈念心中更是感念,又想不亏是陈家的血脉,即便自小在乡间长大,该有的气度还是有的。
    “好!”陈念道,“三叔,为避免有误,要做一个检测。”
    刚才陈前也听江海说的,撸起袖子伸出胳膊。陈念挥手招来身后的人,抽出一针管血。
    陈念道:“三叔,我送去检测,等结果出来再回来。”说完,像火烧屁股般溜了出去。
    等出了陈家的视线,陈念擦擦额头的汗水,三美和三婶的实力太强,他有些撑不住,要不下次换大哥来。
    陈前按下心中的喜悦,再三叮嘱陈家没来人之前不要把事情说出去。
    王小草道:“几个丫头说不说呢?还有大美梁重那里要不要露点口风?”
    三美道:“说吧,先不在外面说,家里自己人要知晓。这事百分之百准了,我在美国测过。”
    “既然测过,为啥还要再测一次?”王小草怒道。
    陈前倒是理解有钱人的想法,血脉嘛,不能错。
    五天后,陈念又来到陈家,见到陈前,郑重地鞠躬叫了一声三叔。
    这几天,别看陈前面上平静如常,心里早七上八下的。听到这一声三叔,从头到脚浑身舒爽,他这个陈家人才算是落定。
    陈伯昌陈仲昌两兄弟在祖宅等后,陈前匆匆打电话给在外面的女儿女婿,让她们回来,择吉日移原主亲娘的坟入陈家祖坟。
    陈家祖籍淮水下流的一个小镇,陈伯昌两兄弟回去后,修了路重建祠堂,归整祖坟,修整祖宅,又捐助一大笔钱,在当地落下一个好名声。
    等陈前一家子到来后,择吉日安排陈景州大太太九姨太入祖坟。
    按陈伯昌的想法,他和二弟两人在国外有事业,祖宅就由陈前看守,陈前自是应允。
    陈前伸长脖子等着自己那分产业,陈伯昌也未让他失望,待一切事情安排妥当,就叫他来。
    陈伯昌道:“三弟,你的名字当初爹给起的是陈叔昌,记得去户口上改下名字。”
    陈前对自己的名字得意得不得了,那里想换,不过这毕竟是原生的名字,就写在户口上好了,平时还是叫陈前,当然他是不会告诉两位哥哥的。
    见陈前点头,陈伯昌又道:“我和二弟不能常在国内,这边的事就靠你看着。族里那些家贫或上不起学的孩子,你就看着资助,至于钱,我打算出在沪市建一个百货公司,到时候钱就从里面出。”
    陈前自是应称。
    陈伯昌指着桌上的一个匣子,“这是爹留给你的财产都在这里。”
    “爹当初不知道你会什么,给你留下的全是钱。”陈伯昌又解释了一句。
    “当时爹几乎抽掉公司所有的现金。”陈仲昌冷冷地道。
    陈前一心想着这么小的匣子能装多少钱,压根没有注意听陈仲昌那阴阳怪气的话,抱着匣子飞快地回去。
    等到房里,他迫不及待地打开匣子,里面是一张瑞士银行的存折。陈前抖着手指头数了数,八个零,八个零。
    一亿!
    陈前摊到在椅子上,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拿出存折再数了一遍,一遍又一遍,连他自己也记不清数了多少遍。
    日头渐渐升起,阳光从透明的玻璃窗射进来,照在他的身上,手中的存折上的八个零在阳光下清晰无比。
    他发了!大发了!他是有钱人了!有上亿身价的有钱人!
    比他上辈子有钱多了!
    他值了!
    日头升腾,光柱缓缓退后,直至退出窗外。
    陈前慢慢从自己的思绪里回神,把存折郑重地放入匣里,却发现匣子里还有一张照片,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相偎相依,中间坐着一个二岁大的孩子。
    他轻轻地拿起照片,刹那间他脑海里出现一副景象。
    “爹,娘,快点,照相了,照相了。”一个小男孩子又蹦又跳。
    “慢点,慢点,别摔着了。”女人的声音轻轻柔柔,像春天的风。
    “男子汉大丈夫,怕什么摔?”男人纵容的声音。
    小男孩子爬到一条凳子上,坐好,两只手拍着两边,“爹,娘,快来。”
    男人和女人坐上去,互相依偎,男孩靠在两人的怀里,火光一闪,咔擦一声,留下永恒的记忆。
    一个声音从陈前嘴里发出来,“爹,娘。”
    那是原主留下的记忆,陈前手轻轻抚摸着照片上的每一个人,你们一家子团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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