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几乎呼之欲出,可他不敢问,他害怕辞修的回答。
    皇帝是高高在上的,是天下的皇帝,可辞修不一样,是他的,是能让他耍性子撒娇发嗲的人。
    如果辞修是皇帝,那从他承认的那刻起,便不属于月华一个人的,他有后宫佳丽,天下百姓,万里江山。
    两人都揣着明白装糊涂,姜栈搂着月华侧躺在榻上,轻声道,“让太医来看过了吗?”
    没有得到月华的回答,姜栈下颚蹭在他的颈窝,得到是却是月华的躲避。
    姜栈心如刀绞,知道月华想逃,可他不愿放手,沉声道,“月华…你别怨我…”
    若是辞修的话,月华定会耍着性子,可这要是皇帝呢?他还敢吗?
    一个掌握生杀大权,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一句话就能要他姓名的人。
    无情帝王,昨日还捧在手心当宝贝,转眼又情系他人,谁还记得后宫里一个没名没分的男宠。
    月华第一次用无声来回应姜栈。
    灵动的小猴子本就不该属于这里,天高任他飞,而不是这个囚笼一般都地方。
    姜栈想要保留着他最珍贵的东西,沉思半晌开口道,“月华,你想出宫吗?”
    怀里的人怔了怔,身子微不可察的收紧了,他想,他当然想。
    宫里的规矩,束缚他的鸟笼,他通通想挣开,向往宫外的生活,无拘无束,也没有辞修。
    月华强忍着身上的疼痛,倏地转过身,两人四目相望,眼里闪闪发亮的除了泪水,好像还有别的东西。
    不等姜栈看清楚,月华忽然扑了上来,嘴唇上一阵湿热,月华主动在亲吻他。
    怀里的兔子在不安分的扭动,挣开月华的怀抱,跳到床尾。
    发泄一般的亲吻,啃咬着姜栈的嘴唇,得到是姜栈温柔的回应,懵懵懂懂的小猴子,也在一次次明白两人之间的感情。
    他舍不得辞修,若是非要拿辞修换的话,他能忍痛放弃所谓的自由。
    直到嘴里尝到泪水的苦涩,姜栈才松开他。
    抚摸着月华的鬓发,认真的看着他,像是要将他的样貌刻在心里。
    铮亮的目光,姜栈慢慢读懂,耀眼的是月华的心意,明明什么都不懂的人,唯独爱意是厚重的。
    “月华…”姜栈顿了顿,“先出宫一段时间好不好?”
    光是皇帝受伤一事,别说是打月华一顿,哪怕要了月华的命,都是情理之中的。
    这宫中想要处死一个毫无身份的小男宠,对于后妃来说易如反掌,更何况是出师有名。
    皇帝的宠爱难以服众。
    月华张皇的摇头,他不敢贸然直呼辞修的名字。
    先前答应过自己,要来陪他,每日都来,将他送出宫了,是不是不做数了。
    见惯了月华泼皮无赖的样子,如今这副流着泪求自己,又不敢开口的神情,姜栈胸口像是压着块儿大石头。
    “你等我…过段日子,等我安顿好一切,我再来接你。”
    知道月华不愿意,他又何尝不是舍不得。
    所谓的过段日子遥遥无期,月华知道辞修已然决定好,“那是…多久呢?你会来吗?”还是会不要他。
    姜栈擦掉月华脸上的眼泪,他第一次体会到心痛的感觉,“等你练好字,每日的功课叫小太监送进宫来。”
    “哪样…叫好,我现在就能…”月华试图挣扎。
    “月华…”姜栈按住蠢蠢欲动的人,“用不了多久,你信我这一回。”
    月华被暗中送出了宫,安置在离紫禁城不远的院子。
    听了辞修的话,每日都好好练字,总会仰着头期待的问小宫女,“姐姐,我今日写好了吗?”
    小宫女看着心疼,安慰道,“公子自然是比昨日写得好些。”
    “那他是不是明日就来接我啦。”小脸憔悴了许多,连笑容都比原先淡然不少。
    知道月华跟皇上之间的约定,小宫女只能道,“画师他定不会骗公子的。”
    月华黯然低下头,抚摸着小兔子的毛发,喃喃道,“嗯…他不会骗我的…”目光缱绻的看着门口,像是生生能把人盼来一样。
    原先是不曾动凡心,便无牵挂,如今尝到人间七情六欲,月华才知相思之苦。
    第13章
    每日与辞修书信往来,可辞修会的不多,每每当月华问他,“我写的好吗?”辞修的回信中都不会提起。
    宫里翻天覆地,姜栈彻查围场刺客之事,顺藤摸瓜的查到了主谋是皇后,废后一事闹得满城风雨。
    小院子里的日子却平静如水,月华每日面带倦容,用饭时辰都吃不下多少,唯有练字时才稍微精神点。
    小宫女心疼道,“公子,近日您都轻减不少,再吃一点吧。”
    月华恹恹摇头,心里堵得慌,吃什么都难以下咽,硬要吃会忍不住反胃。
    大抵是相思过度,月华艰难咽下一口汤便起身,哪料顷刻间头晕目眩,只听到小宫女的惊呼声,他便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小宫女一脸惊喜的看着他,“公子,您可算是醒了。”
    月华昏昏沉沉的,“我怎么了?”
    小宫女羞红着脸,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开口,毕竟月华身子特殊,方才听太医诊断时,她也吓了一跳。
    “公子…是喜事…”小宫女轻声道,见月华一脸不解,“公子你有孕了。”
    月华痴茫的看着她,好像并不太能理解到话里的意思,小宫女急的两腮通红,“公子…就是公子有了孩子了…”
    月华分不清他与普通男子的区别,更别说是跟女子,他不懂孩子是怎么来的,懵懵懂懂的重复小宫女的话,“我有孩子了…”
    说罢,月华掀开被褥想要下榻,絮絮叨叨道,“那他在哪啊?”
    小宫女未经人事,可比月华懂得多,支支吾吾道,“当然是在…是在公子你肚子里…”
    月华眨巴着眼睛,小手抚摸在腹部,喃喃道,“他是怎么进去的…我都不知道…那他什么时候能出来…”
    一连串的问题让小宫女哭笑不得,月华不懂,她又不知该如何解释,“公子要养好身子,不能再挑嘴,多少一点。”
    “我不吃他就不能长大吗?”月华点了点头,虽说不大明白小宫女的话,但是对于孩子的出现颇为新奇,信誓旦旦道,“我好好吃饭,让他快点出来。”
    宫外传来书信说是月华有孕,姜栈强压着出宫的心思,只回信道,让月华好好养胎,他有孕的消息不得声张。
    废后要连她家族势力连根拔起,可皇后一位空缺,多少人虎视眈眈,姜栈不打算立后选妃,再过些时日,他便能去见月华。
    肚子里多了个意外小东西,小宫女每日都叮嘱月华要好好用膳,月华练字的事情不敢落下,好在写完后,不再愁眉苦脸的盯着门外。
    小宫女告诉他,孩子能感受到他的喜怒哀乐,他一定要开心一些。
    两月的时间,腹部已有微微隆起的幅度,月华欣喜的道,“他真的在长大。”
    多走片刻已经嫌累,月华饭后还是在小宫女的搀扶下散步消食,月华咕噜道,“他什么时候才会出来呢?是男孩还是女孩?谁是他的娘呢?”
    太过好奇肚子里的孩子,月华每日都能问些让小宫女抓破脑袋的问题,小宫女为难道,“公子再等些时日便能知道了。”
    “哎。”月华苦大仇深的叹气,“姐姐你也不懂啊,你什么时候才能有孩子呢?”
    简直羞红了小宫女的脸,“公子…奴婢…”
    有孩子本就是件让月华心情愉悦的事情,他不懂小宫女的窘迫,不依不饶道,“他到底怎么进去的呢?我怎么都不知道,姐姐你知道吗?”
    姜栈没让人通传,静悄悄的站在院门前听月华引人发笑的问题,听着他为难小宫女,深情的看着他行动不便的样子。
    眼看着该是累了,小宫女正扶着他回屋,姜栈轻声喊道,“月华。”
    纤细的背影顿了顿,没敢立马回头,倒是小宫女机灵回头行礼,姜栈又柔声喊道,“月华。”
    眼前的人缓缓转过身,方才还跟小宫女说说笑笑的人,转眼间就哭成了泪人,“呜…”
    姜栈阔步走到月华跟前,将人抱起进了屋内,月华蜷缩在他怀里不肯下来,姜栈只能顺势坐在榻上。
    月华劲儿大的厉害,攀住姜栈的肩头凑近在他的颈窝,眼泪跟着颈窝往里流,白嫩的脸蛋硬是哭得通红。
    大手抚摸上月华的腹部,月华按住他的手不让乱摸,磕磕巴巴道,“有…呜呜…我有孩子了…呜呜…”
    姜栈半晌没说话,这会儿开口,嗓子粗哑的不行,沉声道,“那我是不是要当爹了?”
    哭得梨花带雨的人伸着头疑惑的看着的他,断断续续道,“我…才是他的爹啊…呜呜…又不是你的孩子…”
    难怪小宫女会为难,姜栈失笑,手指揩掉月华脸颊上的泪水,温柔的问道,“那谁是孩子的娘呢?”
    这算是把月华难住了,他也不是没想过,可是怎么都想不到,殷切的看着姜栈,双眼眨巴眨巴的,泪珠子也跟着落。
    还什么都不懂啊,姜栈吻了吻他的嘴唇,“那他怎么来的?”
    月华自个儿也好奇的不得了,嗫嚅着,“就…偷偷来的…呜呜…”
    “谁给你的?”姜栈顿了顿,指腹摩挲在细嫩的肌肤上,“我给你的。”
    月华睁大眼睛,不太相信,若真是辞修给的,他怎么一点都不知道了。
    见月华不说话,姜栈又道,“不相信?”
    月华摇头,执意认为孩子是偷偷来的。
    姜栈忍住笑意,“那你说说他是怎么来?”
    “偷偷来的…”月华压低了声音,小声抽泣,像是怕惊吓到了肚子里的孩子,“他肯定是跑错了地方…呜…误打误撞来的…”
    被月华神神秘秘的样子彻底逗笑了,姜栈揉着软嫩的小手,“是我偷偷给的,还不信吗?是那日我带你从马场回宫后…”
    姜栈故意放慢了语气,等着月华的反应,痴茫的眼神开始躲闪,像是回忆起那晚的经历,嘴唇在微微发抖,揪着姜栈的衣袖不肯撒手,半晌才憋出几声轻哼。
    “想起来了?”姜栈柔声问道。
    月华隐约能懂一点,无措的问道,“那我是…他的娘吗?可是我是男子呀…”
    “嗯,以后让他叫你爹爹。”
    月华看了看姜栈,“他有两个爹爹?”
    “不好吗?”姜栈循循善诱,什么都不懂的月华老爱钻牛角尖。
    好像也没什么不好,月华不再争辩,靠在姜栈的肩头,“你是来接我的吗?”
    “接你的。”姜栈把人抱紧,“接你跟孩子。”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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