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晴天,房间里的温度急速上升,房间暖腾腾的,氧气似乎都被顶了上去,呼吸都不畅快了。
    “嗯,我见过你。”陈最说着,去牵时意的手,他定住心神,看向时意,“故事很长,你想听吗?”
    “嗯。”
    *
    陈修业永远都是忙的,还有乔保保女士。
    陈最小的时候,陈修业刚刚接手陈氏集团,整天忙的不着家,乔保保也是要陪他出席各种社交场合,两个孩子便扔给了家里一干保姆。
    每天早上陈最勉强能见到乔保保,陈修业是很早就会出门的,所以陈最几乎一连几个月都和陈修业打不上照面。幼儿园也是司机去送,在幼儿园待上一天,司机去接。回来吃张姨做的饭。陈最的日常就是这么过的。
    那天,照例是司机去接陈最放学。
    去接的有些早,因为周末了,陈最要跟着陈修业和乔保保去参加一个聚会。
    陈最坐在后面,车窗开着。
    车停了下来,司机在前面嘟囔,这个路上行驶的都是大车,而且红绿灯时间特别长。
    司机□□着,左手边又停了一辆车。
    开车的是个男人,女人则坐在后面,一边打着电话一边整理后座上的东西。
    陈最无聊,便转头看了过去。
    女人的讲着电话还在笑,她的笑容很温柔又漂亮,陈最突然在那一刻想妈妈了。
    陈最看着她,她轻轻侧着头,用肩膀和耳朵夹着手机,边讲电话边从里面掏出东西看。
    两车距离很近,陈最看见她从一个袋子里掏出一件衣服。
    “是啊,去接翘翘,她去和朋友玩了,接了她再去接弟弟。”
    “我女儿叫翘翘。”
    “嗯,时伟开车呢。”
    “翘翘啊,头发翘啊,从小头发就翘的满天飞,所以就叫翘翘了。”
    “头发翘,哈哈。”
    女人看着手里的新衣服,和电话那边的人聊着。
    翘翘是她的女儿,听到这里,陈最有点羡慕了。
    为什么别的孩子都是爸爸妈妈去接,只有他,每天都是司机去接。
    陈最认真听着临车里的女人讲电话,她每说过的一个字,陈最都认真的听着。
    或许,在某个地方,乔保保也是这么谈论他的吧。
    陈最想着,便转头看了一眼那个女人。
    不料女人也看到了陈最,看见陈最后,她笑着冲陈最挥了挥手。
    “开车了,系好安全带。”司机在前面提醒了一句。
    绿灯了。
    车子驶过交叉路口,刚刚驶过没多久,陈最便听到身后传来巨大的响声,紧接着司机高喊了一声不好,他们的车就被后面的一辆小轿车撞了出去。
    砰!
    车尾发出了剧烈的响声,被后面的车推着滑行了很远才停了下来。
    陈最只觉得天旋地转,周围的哭喊声乱做一团。
    等他再次醒来,才发现周围停了许多的车,歪歪斜斜的。
    陈最突然想起了什么,扒着窗户往后看。
    不远处,刚刚那辆小车被撞的完全变了形,一辆大卡车直接撞上了那辆车。
    陈最看不清里面的情况,只听到司机喊他,“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陈最茫然的看过去,司机撞到了额角,血汩汩的往下流。
    直到被救护车送到医院,陈最才意识道,他们刚刚遭遇了一场车祸。
    他被一个护士抱着下了车,后面的救护车也开了过来,不一会儿,一对年轻的夫妇被抬了下来,所有的人都着急的把他们往医院里推,从陈最面前飞过时,陈最看到了那张脸。
    是那个女人。
    那个讲电话的、女儿名叫翘翘的女人。
    事故发生的一分钟前,她还说说笑笑的讲着电话。
    一分钟后,这对年轻的夫妻满身是血。
    不测总会在意料之外发生。
    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哪怕这一瞬间,我们还笑着。
    陈最看着两个人被推了进去。
    司机走过来,告诉陈最先去做检查,陈先生和太太正在往医院赶。
    医生通知了好消息,这个六岁大的小男孩身上没有什么伤,简直是奇迹。司机终于放下心,跟着护士去包扎他的伤口。
    陈最坐在等候厅等着陈修业和乔保保来接他。
    下午的医院,人总是少的。
    等候厅里的几乎没有了人,又走了三三两两的,最后只剩下了陈最。
    他端正的坐在那里,努力消化着他看到的一切。
    直到一个啜泣的声音打破了安静。
    陈最转过头去,是一个小男孩。
    他一直在哭,哭的嗓子都哑了,还在哭,一边哭一边闹着要找妈妈。
    男孩旁边还坐着一个小姑娘。
    陈最看见她第一眼,就觉得莫名的熟悉。
    直到来人叫她翘翘,陈最才知道,原来她就是那个女人的翘翘。
    她们的眉眼长的一模一样。
    只不过,这个女孩拧着眉,任凭身边的男孩怎么哭,她没有流下一滴眼泪。
    可是,陈最却看见她一直在抠自己的指甲,左手食指的指甲都被她抠掉了一半,开始滴血,她依然在抠。
    “儿子!”与此同时,匆忙赶来的乔保保跑了进来,看到陈最,嚎啕的哭着把他揉进怀里。
    乔保保的肩膀上,陈最抬起眼睛看向翘翘。
    那个女孩在那一瞬间定住了,一动也不动,不再抠那个已经流血的指甲。
    她脸色突然变的惨白。
    妈妈的拥抱,她此生再也找不回来了。
    陈最连忙推开了乔保保。
    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看到面前的那个小姐姐难过。
    那个翘翘。
    陈修业也跑了进来,和乔保保两个人拉着陈最看了又看。
    “万幸没事。”陈修业眼睛也红了。
    “我们回家。”乔保保抱起了陈最。
    陈最被抱了起来,翘翘的背影离他越来越远。
    他看着那个不肯流眼泪的翘翘,眼睛都不舍得眨。
    直到快走出大厅时,陈最看见她的肩膀开始剧烈的抖动起来。
    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
    时意的眼泪顺着脸颊滴到陈最的手背上。
    一滴滴的滑过,落下一滴滴。
    凉凉的。
    看着时意的眼泪,陈最的心都疼了,他抬起手,食指尖点起时意的下巴,轻声道,“没关系,想哭就哭吧。”
    说完,陈最把时意搂进了怀里。
    靠在陈最的怀抱,像是重新找回了温暖和安全感,时意再也忍不住了,痛哭起来。
    陈最紧紧搂着她,轻轻拍着时意的背,完全抱在怀里,陈最的心又揪了一下,他怀里的翘翘真的好小好小一只,陈最哑声道,“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十六年的疼痛和后悔,全部都宣泄了出来,时意在陈最怀里哭了又哭,许久才停下来。
    陈最靠在沙发上,怀里抱着时意,他一直在抚摸着她的后背给她安慰,见时意不哭了,情绪好转了许多,才说:“这么多年辛苦你了,翘翘。”
    他望着时意的眼睛,“阿姨临走前还在说着你的事,她那么爱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最爱你的人,她怎么会怪你呢,心疼你还来不及。”
    “可是……”时意的眼泪又流了出来,“如果不是我贪玩,如果我老老实实的在学校等妈妈……”
    几度哽咽,时意已经说不出话了。
    陈最摇头,“和你没有关系,翘翘,你不要把责任拉到自己的身上,真的,你相信我,那场事故,没有人愿意让它发生,没有人愿意。那是一个意外,是一场没有办法避免的事故。”
    陈最说完,把怀里的时意慢慢拉了起来,两只手分别握着她的手臂,看着她说:“翘翘,看着我的眼睛,和你没有关系,那只是一场事故。没有人会怪你,时逢也不会。”
    “真的吗?”时意哑着嗓子问。
    “真的。”陈最看着她,目光坚定又有力,“以后再也不要自责了,忘掉以前的事情,和时逢好好生活,才是对叔叔阿姨最好的安慰。”
    “他们会一直保佑你的。”
    时意在陈最坚定的目光下,犹豫着、徘徊着,终于点了点头。
    陈最擦干了她的眼泪,“今天流的眼泪已经够多了,答应我,以后每天都开开心心的笑,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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