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皇的逃到无欢宫,贞九儿急急地走到君无欢的面前,看着君无欢越发苍白的脸色,贞九儿所有的话都在喉咙里一个字都蹦不出来了。
    君无欢是最熟悉贞九儿的人,一眼就看出了贞九儿肯定是有事情想要问她。
    “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宫主。”贞九儿半跪在君无欢的身前,头轻轻的靠在君无欢的腿上,一只手摸上了君无欢的腹部:“你说小皇子将来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我希望他可以成为一个普通人。”
    “可是他的身份不允许他普通啊。”
    “是啊。”君无欢叹了叹气道:“很多事情都是命中注定的,不管他是什么人,他都是我的孩子。”
    “可是……”
    贞九儿红着眼睛抬起头,目光里带着一丝希冀:“若是他会要了宫主的命,宫主也要执意把他生下来么?”
    “你都知道了?”
    听到这个回答,贞九儿心里一沉,眼中的最后一点希冀也消失的干干净净了。
    她的那一句话完全只是一个试探,可是得到的回答却是肯定的,原来,原来南佳人真的没有欺骗她,那个孩子真的,真的会害死宫主的。
    看着贞九儿的表情,君无欢就知道这件事情瞒不住了。
    伸手摸了摸贞九儿的头,君无欢嘴角勉强拉出一个弧度:“九儿,虽然这孩子将来会有血腥的命运,可他毕竟是我的孩子,况且,命运这种事情也是说不定的,我相信老天爷不会真的这么待我,我一定有办法化解这个劫难的。”
    “你是在拿自己的命赌么?”
    “不然你要我怎么办?难道你真的要让我杀了他么?明明他才是最无辜的那一个,就因为他将来的身份所以就要把他现在就扼杀了么?换一句话,如果现在有人说小十六是灾星,你会大义灭亲么?”
    同为母亲,设身处地。
    贞九儿发现君无欢说的对,她也做不到大义灭亲的。
    可是只要一想到将来,将来这个孩子会害死君无欢,贞九儿的心里面就痛的喘不过气来,这实在是是一个太让人难受的选择了。
    老天爷怎么会这么不公平,竟然残忍的给了这么一道选择题,或许,这根本就不是选择,因为在君无欢看来,这个孩子无论如何都是要住的。
    “宫主,如果你真的想要留住这个孩子的话,那你就不得不堤防一下南贵妃了,这件事情就是她告诉我的,她会对这个孩子下手。”
    “之前的事情真的都是她做的?”
    “是,她说她如果害死了这个孩子,你一定不会原谅她的,所以她要在临死之前,为你扫清一切碍眼的东西。”
    “她真的这么说?”
    “是。”
    贞九儿和南佳人是不同的,南佳人只想要君无欢活着,而贞九儿却是只听君无欢的,如果君无欢执意要留着这个孩子,那她无论发生什么也会把这个孩子保护好。
    虽然早就知道这一切都是南佳人所为,不过君无欢还是没有想到这里面竟然有这么多的是非曲折。
    南佳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可是她不能让任何人伤害她的孩子,所以她必须要采取一些行动了。
    次日,南佳人就被带到了天牢,理由就是残害妃嫔。
    关于这一点,南佳人一点儿都不意外,她非常清楚贞九儿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可是她还是把她知道的都告诉贞九儿了。
    归根结底,她还是下不去手。
    所以,只能逼着君无欢对她先下手为强了。
    阴暗潮湿的天牢,贞九儿看着南佳人心里微微一动。她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南佳人这般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是故意的?”
    “什么?”南佳人茫然的抬起头,看着贞九儿。
    贞九儿找了一处地方坐下,看着南佳人的眼中有了一些怜悯:“你放心吧,宫主没有想要杀你的,等到那个孩子出世以后,就会放你出来了。”
    贞九儿可能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已经从小皇子称之为那个孩子了。
    没有办法,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可能会带来什么,贞九儿对他唯一的好感也不见了,如若不是君无欢执意要留这个孩子,那她的想法肯定是和南佳人一样的。
    听完贞九儿的话,南佳人脸上不喜不悲,仿佛这个消息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九姑娘,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对皇后娘娘……”
    “我知道,是爱慕。”
    贞九儿脸上多了一丝柔和:“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有些怀疑了,你看宫主的眼光和我们是不一样的,所以我才会有意识的排斥你。”
    “我对她何止是爱慕啊。”
    南佳人低下头,嘴角溢出一点血丝。
    如果只是简简单单的爱慕的话,她就不会费劲千辛万苦只为了走到她的面前,她不求别的,只求她可以好好的。
    可是事实证明,老天爷连她这么简单的愿望都不肯满足她。
    “九姑娘,让你皇后娘娘来见我一次吧。”
    “这恐怕不行。”
    “你放心,我不会伤害她的,我现在也没有这个能力了不是么?”
    “但还是不信。”
    倒不是贞九儿不愿意答应,而是现在君无欢的身体是真的不能这样来回折腾了,尤其是天牢这么阴暗潮湿的地方,更加不适合君无欢出现。
    南佳人似乎意料到了这个答案,但还是不死心的想要在问一遍。
    “我只见她一面可以么?就一面。”
    “我真的无能为力。”说完,贞九儿就逃也似的离开了天牢,生怕自己下一秒会答应南佳人的请求。
    她宁愿南佳人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这样的话她就不必心怀愧疚,可是偏偏,南佳人的每一个出发点都是为了自家宫主。
    第477章 君正绝笔
    对于南佳人而言,她的身体里面还有另外一个魂魄,而那个魂魄正是君无欢的师父君正。
    从庄园爆炸的那一刻开始,君正就像是彻底的死亡了一样,即便是在别人的身上重生,君正也未曾有半点开心,反而一心求死,整日买醉。
    直到听说了天炎的皇后,从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那是他心心念念的君无欢。
    不远万里来到天炎,他什么话都没有说,见到君无欢的那一刻开始,虽然和他记忆之中的相貌并不一样,但是那种感觉却始终都没有变。
    就像是枯死的草木迎来了春风,他心里面思念的野草疯长了。
    他从未奢求君无欢可以喜欢他,只希望自己以后可以陪在君无欢的身边,即便是用了南佳人的身份。但终究,这一切都没能如他的愿。
    在庄园里,他一直都欠她一句对不起。
    也欠她一句我爱你。
    事后回想起来,君正心里面就像是扎了一根刺一样,如果当初他没有设计这些事情的话,那最后的结果会不会有所改变呢?
    君无欢最在乎的妹妹和师父都在,他喜欢的人也会活着。
    可是这一切都没有如果,人生也不会再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他一手造成的事情只能他自己承担,尽管这后果是他承担不起的。
    每每午夜梦回,君正都觉得那是自己最舒服的时候,因为只有在梦里面,君无欢才会不顾一切的陪着他。
    君无欢撒娇叫师父的时候,因为训练受伤的时候,完成任务高兴的时候,这一幕一幕都在君正的脑子里如同电影一般的播放。
    如果当初君无欢没有受伤,那君正就不会意识到自己的心意,更加不会想要为了和君无欢在一起而策划这一切。
    那场爆炸虽然给了他重生的机会,但是却没有给他再来一次的可能。
    他再次出现的身份已经不允许他对君无欢有半分的歹念,即便,他自己已经在心里面做过无数次的幻想,但那终究只是幻想罢了。
    ……
    无欢宫。
    贞九儿一脸素色的走了进来,手里面还捏着一团脏乱的衣衫,上面还有猩红的字眼,君无欢呼吸停滞了片刻。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刚才贞九儿是去了天牢。
    “这是……”
    “这是南贵妃的绝笔,我赶到天牢的时候,南贵妃已经自戕了,这是她留给宫主的,我没有看。”说着,贞九儿便把手中的血书交给了君无欢。
    君无欢接过来,缓缓的摊开铺平,看着上面的字眼,心里像是掀起了狂风巨浪。
    “欢儿,我已经好久都没有这么叫你了,以前是没有机会,但是现在却是没有立场。回想过往,你我之间到底是误会重重,我可以死,但是我不想抱着这种误会遗憾终生,我也不希望这些事情会成为你的心结,尽管我知道,你的心里可能从来都没有过我。
    从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被你眼中的坚定所吸引,你还那么小,可是却因为保护无忧,而站出来和我谈判,我佩服你的勇气,也佩服你的善良。
    我答应了你的要求,只让你一个人训练,让无忧安然无恙的长大了。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我到底对你存了什么样的心思,我只知道你成为了最出色的杀手,也成为了我最骄傲的学生,只要一提起你,我灰暗的人生仿佛是有了不一样的色彩。
    可是好景不长,你在一次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受伤了,不是那种磕磕破皮的小伤,而是可以要了你的命的伤。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在知道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意义。
    我违背了我们的契约,私下找了无忧,并且把她训练成了比你还出色的杀手,那个时候的你或许有所察觉,只不过你太相信我们了,所以才会没有怀疑到这一点,否则,以你的聪明才智怎么会不知道我们做的手脚。
    你伤好了以后和无忧一起成为了我的骄傲,可是我却不在满足这仅仅是骄傲的关系了。
    我希望你不用在过刀尖舔血的日子,这样的话我就不会在为了你担惊受怕了,很难想象,我一个让人闻风丧胆的雇佣兵头子竟然能够有这样的想法。
    一个人一旦有了缺点,他就不会在所向披靡了。
    而你,欢儿,你就是我的缺点。
    我知道我的软肋在什么地方,我也知道我不再适合当一个杀手组织的领头人了,我对你了动了心,并且,情根深种。
    那一刻,我想要和你就此隐退,再也不问世事。
    可你终究还是太耀眼了,我们这样身份的人除了死亡,不可能会有隐退的机会,只要我们活着,总有人会想要置我们于死地。
    所以我策划了一切,在这一出策划里,无忧是我的一步死棋。
    没错,我用她的死换了我们两个人生还的机会。
    可是我没有想到无忧会是一个变数,我不知道在庄园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爆炸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失去你了。
    我一世英名,万般谋算,竟是亲手让你葬身火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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