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延竟很开心,之前是用洛阳铲发掘古墓,现在是用锄头翻地,怎么都和土地结了缘。
    “嗯。”地翻完了,也到了白咏梅出嫁的时间。
    今日是初十,离十五只有五天了,冯延竟咬了咬嘴唇,道:“咏梅,你决定好嫁给那个木匠吗?如果你反悔,现在还来得及。”
    “没法子反悔的,日子定好了,彩礼也收了。”
    “那你盼望这天到来吗?”
    白咏梅沉默了,好像盼不盼望都没什么区别,毕竟命运不会发生改变。“嫁给谁都一样,我不想这件事。”说完,白咏梅抡起锄头。
    锄头落在地里发出响声,仿佛敲打在白咏梅的心坎上,是啊,不能嫁给华雍城,那嫁给谁还不是一样。
    可是眼圈却不争气地红了,有清亮的眼泪流出来,白咏梅撇过头去,伸手擦掉泪渍。
    冯延竟把一切看在眼里,这几天的相处他益发认定白咏梅是个勤劳善良的好姑娘,但她的命运太苦了,他想帮她,帮她走出命运的泥潭。
    “你并不想嫁人对不对?我看见你流泪了,这不是一个待嫁的新娘应该有的。”
    白咏梅抬起头,满脸的泪痕,她摇着头道:“不嫁人我能怎么办?在这个家里我已经呆不下去了,他们都怪我没用,不能给他们带来财富。我曾经以为自己得到了亲情,到头来是我自己欺骗了自己,所有的都被碧落说对了,没有人心疼我,没有人关心我。”
    “在你的心里是不是有个男人?”冯延竟忽然问道。
    白咏梅怔住,张了张嘴,她低下头道:“那又能怎样?”
    “去找他,咏梅,你要反抗命运,这样才能得到幸福。”冯延竟大声道。
    白咏梅又摇头,道:“冯先生,你和碧落都姓冯,你们的性格也相似,碧落也让我反抗命运。其实,我反抗过,争取过,但没有用。”
    “为什么没有用?你应该坚持下去。”
    白咏梅抬起头凝视他,半晌道:“他不喜欢我,冯先生,你说我能怎么办?”
    霎时冯延竟哑口无语了,这真正是个难解的题。“你表白过吗?他知道你喜欢他吗?”
    “他一直都知道我喜欢他,甚至他的妈妈还去我家提过亲,但他不喜欢我,还讨厌我。”
    “我不能相信,像你这样的好姑娘,他就算不喜欢你,也不至于讨厌你,你还说他妈妈去你家提亲,说明他妈妈也是认可你的。”
    眼泪从白咏梅的眼眶滑落下来,她吐出一口气,眼角瞟着地面,道:“因为他有喜欢的姑娘,那个姑娘比我好千倍万倍,我比不上。”
    “胡说,我怎么没见过比你好千倍万倍的姑娘,你比别的姑娘好千倍万倍才对。”
    “碧落就比我好千倍万倍,她喝过洋墨水,挽救了爱华,使我们镇上的人都吃上了稳定饭。”
    “那是因为她读过书,并不能代表她比你好千倍万倍。”刚说完,冯延竟忽然醒悟过来,道:“你说的那个他,喜欢的是冯碧落?”
    “嗯。碧落是去年才来临湘镇,自从她来到后,临湘镇就大变样了,从前脏乱差,现在干干净净。”
    “她只不过是爱华的厂长,这临湘镇的环境与她有什么关系?”
    “碧落出钱请人打扫临湘镇,种植树木,所以我们镇才这样干净,你说碧落是不是很能干,很出色,这样哪个男人不喜欢她呢。”
    “我就不喜欢,她太强势,根本不像个女人。”
    “不管像不像女人,华先生就喜欢她,也只喜欢她,还是很喜欢很喜欢。”白咏梅越说越低声。
    “华先生?我好像听过有人提过华先生,你喜欢的那个他是不是爱华服装厂的老板?”
    白咏梅没回答,低头锄地,但这副神色无疑是默认了。
    “他真是眼瞎,你这么好的姑娘不喜欢,偏喜欢冯碧落,以后有他的苦头吃。”冯延竟愤愤不平。
    忽然白咏梅身子筛糠似的一阵颤动,握着锄头柄不动了,冯延竟察觉到她异样的神色,便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田埂上的马路驶过来一部黑色小汽车,透过车窗一个男人的侧影显现出来,流畅的面部线条,这分明是个英俊的男子。
    汽车没有停下来,向着临湘镇的方向急驰而去,而白咏梅的神色已然呆住。
    冯延竟叹了一口气,道:“咏梅,他就是华先生吗?爱华的老板。”
    白咏梅还是发呆,她每天来锄地,其实还有一个目的,华雍城每天开车会经过这里,远远地看他一眼也好。
    “我八岁时在这里遇到华先生,那是个雨天,汽车溅了我一身雨水,华先生下车给我擦衣服,还给我一把伞,从那时起我就喜欢他,他开服装厂,我就拼命学车衣,希望长大后进他的厂工作……”
    冯延竟瞧着她痴呆的神色,心中只有一腔怒火,为什么让这么痴情的姑娘不能得到所爱?为什么让那专横跋扈的女子得到幸运?
    瞬间冯延竟决定下来,他要帮这个可怜痴情的姑娘。
    冯延竟扔下锄头,大步向田埂走去,没一会的功夫便到了爱华服装厂。他的面孔较生,门房老葛拦住他,“我是燕大考古系学生,我叫冯延竟,我要求见华先生,有重要的事情与他讲。”
    243 女人一有钱就飞走
    办公室中华雍城刚坐下来,门房老葛便来报告,说有位燕大考古系的学生要求见他。华雍城感到奇怪,他与考古似乎从未有过交集,为何会有考古系的学生要求见他呢。
    “请他进来。”思索半晌,华雍城还是决定见他,可能是这位学生有困难求助于他。
    几分钟后冯延竟进入办公室,两人四目相对,一时华雍城先认出他。这个年轻人有一双丹凤眼,和冯碧落一模一样的标准丹凤眼。
    “华先生,你好,我叫冯延竟,燕大考古系的学生。”
    这年轻人也姓冯,华雍城不知不觉对他生出几分好感。“你好,请坐。”
    冯延竟坐下后,华雍城令人给他送上茶水,冯延竟道了声谢谢,但没有喝。
    “你是有事找我吗?”
    “对,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你。”
    “那你说吧。”
    冯延竟紧紧盯着他,被白咏梅喜欢的男人确实英俊,还有几分儒雅的气度,一看就是出身富贵家庭。“华先生,我想和你谈咏梅。”
    “咏梅?”华雍城陡地吃了一惊,一个陌生人来找自己谈白咏梅,这感觉不可思议。“你认识咏梅?”
    “认识没多久。咏梅正月十五就要出嫁了,嫁的是外地的一个木匠,她从来没见过那个木匠,也根本不喜欢那个木匠,这样她嫁过去不会有幸福。”
    华雍城握了握拳,道:“所以,你来找我的目的是……”
    “阻止咏梅出嫁,只要你去劝她,她就会听。”
    华雍城摇了摇头,道:“抱歉,我做不到。”
    “为什么?”瞬时冯延竟站了起来,他起身太猛,袖子带倒桌面上的茶杯,一杯热水倾泻出来。“对不起。”冯延竟干脆用袖子把水渍擦干净。
    “因为,就算这次我说服她不嫁给木匠,但她总是要嫁人,难道我能一次次地说服她吗?”
    冯延竟狠狠地咬住嘴唇,他来时猜想过结果,但没想到华雍城会这样毫不犹豫地拒绝,没有一点恻隐之心。“你是怕她纠缠你吗?”
    “不是,我觉得我的人生和咏梅没有交集,所以我帮不了她。”
    冯延竟眼中冒出怒火,道:“没想到你是这样绝情的人,咏梅她看错你,错把感情托付在你这种人身上,连咏梅这样好的女人的感情你都辜负,可见你并不是什么好人。”
    华雍城暗自生气,但他不便发作出来,道:“难道我不喜欢咏梅,我就是坏人了?”
    “就算不是坏人,也是有眼无珠。咏梅说你喜欢冯碧落,现在我才知道原因,原来你们是蛇鼠一窝,臭味相投。”
    顿时华雍城怒不可遏,别人骂他犹可,唯独骂冯碧落不能忍。他站了起来,猛地一拍桌子,大喝道:“住嘴,不许你辱骂碧落。”
    “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专横跋扈,肆意妄为。”
    “够了,我大可以明白地告诉你,我这个人就喜欢碧落,你说的白咏梅,我真的很厌恶她,而且现在更厌恶了,我希望我的有生之年不要听到这个名字,不要见到这个人。”
    冯延竟牙齿咬得咯吱作响,道:“你到底为什么厌恶咏梅?她到底做了让你深恶痛绝的事?”
    “她做了什么,你完全可以去问她。”
    两人彼此怒视,半晌冯延竟猛地转头,向门外走去,恰好冯碧落进门,差点撞在一起。冯碧落瞧到冯延竟心下大惊,不等她说话,冯延竟已经消失在走廊拐角。
    冯碧落进入办公室,只见华雍城一脸怒容,地面上水渍斑斑。“发生什么事了?刚才那个人来干嘛?”
    “可气。”华雍城又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
    “咋的这么大的火气,那家伙说啥了?”冯碧落推着他。
    “他把我们骂了一顿,说我喜欢你,是因为我们蛇鼠一窝,臭味相投,还说你专横跋扈,肆意妄为,气死我。”
    “啊!他居然这样骂我,这太过份了。”瞬时冯碧落气得牙齿咬到舌头,被自己的亲爷爷骂得这样难听。“他为什么要来骂我们?他有病啊!”
    华雍城从抽屉找出一支烟点燃,吸了几口才渐渐平息心中怒气。“他来找我劝说咏梅不要出嫁,我拒绝了,然后他就恼羞成怒。”
    “这个家伙。”冯碧落伸手去揉他皱起的眉头,笑道:“别生气了,待我去教训他。”
    “你认识他吗?”这下华雍城奇怪了。
    “认识。这家伙和几个同学来镇上东挖西挖,破坏环境,张嫂带人把他们抓住,我主张罚他们留下来铺路锄地,前几日过年我把他的同学放了,只留下他帮白咏梅锄地。”
    华雍城哦了一声,道:“那他们来临湘镇想做什么?”
    “考古呗!”
    华雍城沉默了,半晌他盯着冯碧落道:“碧落,我不太明白你为何单独把他留下来帮咏梅锄地。”
    “拉郎配。”冯碧落笑道。
    “你想把他和咏梅撮合在一起?”华雍城大吃一惊。
    “是的,他们挺相配的,咏梅如果嫁给他,未来会很幸福,我不会看错的。”冯碧落眼中闪烁着光芒,只要白咏梅的终生大事解决,以后白咏梅的人生,和她的人生都是一帆风顺。
    “时间来得及吗?还有几天咏梅就出嫁了。”
    “不知道,但现在我知道他挺关心咏梅,他还为咏梅来找你,说明咏梅和他也谈得来,不然咏梅怎么会把自己的事讲给他听呢。”
    “碧落,我觉得不妥,他有什么能力娶咏梅,我瞧他的样子还是个学生。”
    “这个没关系,咏梅也还年轻,过一两年他毕业了,也就能娶咏梅。关键是现在,我得想个法子让他去抢亲,白大庆吞了彩礼肯定不会退,这2000块的彩礼……”
    冯碧落笑眯眯地看着华雍城,伸出手道:“华先生,能不能给我钱?”
    “不给,之书说不能给钱女人,女人一有钱就飞走了。”华雍城故意板着脸。
    冯碧落哼了一声,道:“你真坏,以前还说我可以找你要钱用,现在就不给了,言而无信。”
    “你有工钱嘛。”华雍城笑坏了。
    “那点钱怎么够呀,我辛辛苦苦为爱华忙前忙后,每个月给我1000块的工钱才差不多,可现在才给我200块。哼,我辞职去别家当厂长,反正好多人想请我做厂长。”冯碧落边说,边用眼角观察华雍城的神色。
    “说得这样可怜,好,这2000块的彩礼钱我出了,碧落,接下来要看你,能不能劝说那个考古学生去抢亲。”
    “包我身上,这家伙脾气冲得很,我激他一激就差不多了。”冯碧落胸有成竹,这才几天的相处,冯延竟就已经冲冠一怒为红颜,应该是对白咏梅有了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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