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郎中:“这个就不确定了,好的话估计一两年,坏的话估计几个月。”
    因为这份不确定老钟头心情就更不好了,这种随时明天就是最后一天的日子真的不太适合他。虽然只是瘫不是死,可是他已经决定了瘫的那天就是他死的那天。
    现在这个家都已经乱得不成样子,他瘫了又会变成什么样?他叫李氏早点将钟草嫁出去真的只是纯粹看不惯吗?其实也是想着趁着他能动给家里的姑娘找个归宿罢了。至于他最宠爱的小鹿,他早有安排。他最终还是叫钟郎中保守了这个秘密。
    都是久病床前无孝子,他真的怕瘫在床上看见他老伴与儿子们的恶毒。这也许就是报应,谁叫他当时也就是这么看着他的养母被折磨的。这件事他一直都没有办法释怀。
    他一直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养母咎由自取,却还是过不了心里的那一关。所以自从知道他有可能跟养母一样躺在床上的时候,他觉得这是他的报应,他要体验一遍养母所受的折磨。
    至于他的亲生父母,对,是亲生父母,爹也并不是亲爹。只是苦了他的养父背了一辈子的黑锅,也从来没有将事实说出来。只在临终之前告诉了他。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养父不直接告诉养母,这样养母就不会误会他了,也不会虐待他了吧。缘由估计也就只有养父自己知道而已,也许是为了保护他不受流言蜚语的困扰吧!毕竟外面的人没有几个知道他不是亲生的。
    他亲生父母并不是什么大富人家,也没有奇怪的身世,只是他亲爹和养父是挚友。都是命薄之人,养父是被托孤而已。
    “爷爷你到底怎么了?”钟鹿觉得她爷爷突然就陷入了回忆一样,并且这回忆似乎不太美好,于是赶紧出声问道。
    老钟头笑了笑,“没事。爷爷没事,别担心。”
    钟鹿有点怒了,这人怎么回事,为什么就不肯说出来,大家一起分担啊。也许三房不会管,但大伯和她肯定会管的,不管用什么办法。
    钟鹿低声求道:“爷爷求你了,求你告诉我吧!我不想什么都不知道,这种感觉实在太难受。”
    老钟头道:“那知道了又无能为力这种感觉是不是还不如不知道。”
    老钟头说这话并没有嘲讽的意思,是纯粹的为了钟鹿好。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更加绝望。不知道还有借口逃避,知道了就什么理由都没有了。
    钟鹿倔强的说道:“不,我要知道。”她会尽她最大的努力,逃避从来都不是她的态度。
    老钟头定定的看着钟鹿,终是将钟郎中的话说了出来。
    骨头坏死,钟鹿知道。现代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她记得有个同学的爷爷八十岁了,骨头坏死了,要闹着去换骨头。因为糖尿病严重,没有医生敢给他动手术。那个同学对他爷爷观感并不好,于是当做笑话一样讲了出来,还嘲笑他爷爷老糊涂。
    没想到现在是她爷爷了,可是爷爷才五十多岁啊。钟鹿觉得心口有点疼,这里可不能换骨头。
    那怎么办?
    钟鹿:“我们去镇上,或者去府城。钟郎中也许诊错了啦。”她并不是有意的要败坏钟郎中的名声,只是这是她心底的愿望。
    老钟头摇了摇头。钟郎中也许其他方面并不擅长,但是对于骨头这方面倒是挺在行。再说这身体是他自己的,他能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那……那……”
    “那我们针灸。”钟鹿结结巴巴的说出了一个办法。她记得有好多腰椎间盘突出的都针灸,这个应该也可以吧!
    老钟头爱怜的摸了摸钟鹿的脑袋,“傻孩子,这些你都不需要操心。钟郎中会治的。”不过就是并无希望而已。
    钟鹿看了手里的鸟蛋羹,强颜欢笑道:“那爷爷把这个吃掉吧。一定要吃。”
    老钟头这次并没有辩解,直接拿起碗吃掉。
    *
    钟草的婚事已经定了下来,定在了八月。正好钟草满十五岁。倒不是因为及笄什么的,这里十三四岁嫁人的不知道有多少。甚至十一二岁的都有,童养媳更是一堆。只是因为到了八月份没有那么忙而已。
    当钟草在婚书上按了手印之后,那二十两银子就已经到了李氏的手里。
    李氏抱着二十两银子完全没有撒手的打算,两个银锭子实在可爱得紧,她抱着完全没有撒手的打算。就算别人要摸都不让摸一下。
    钟草终究都没有发现她的婚书与别人的不同,她并不认识字也压根没有看过别人的婚书。至于其他人则根本没有关心这一点。她刚按好手印,那所谓的婚书就直接被李氏给拿走了。现如今已经躺在吴氏的柜子里了。
    钟鹿看着这二十两银子眼神也在发光,只是她并不是想着自己,她是觉得有这二十两银子爷爷是不是就有救了。虽然她知道这是钟草的,但是奶奶肯定是不会给钟草的,所以拿来给爷爷治病不是正好。
    晚上吃饭的时候,钟鹿好几次都想开口说话,却不知怎么说出口。如果一来就提银子,她奶奶估计要炸毛。
    “娘,那二十两银子是不是有我们三房的一份。毕竟钟草可是我们的女儿。”钟三保率先忍不住开口了,这女儿养这么大终于有回报了,居然还不给他,这他怎么能忍。
    钱氏也是一脸期盼的看着。
    钟草心情不好,这二十两明明就是她的 ,可是她连摸都不能摸,这是什么道理。
    于是阴阳怪气的说道:“这明明就是我的,既然你们拿着不给我,那是不是要给我置办嫁妆啊。人家可是给了二十两,你们不会就让我空手出门子吧!”
    李氏本想温柔细语的告诉小儿子,这二十两全是他的。她给他存着而已,免得他两个哥哥不同意。等他有了儿子她肯定将这钱给他。
    结果钟草这死丫头居然开口要嫁妆,这如何能忍,直接开喷道:“钟草你个贱丫头居然还要嫁妆。养你这么多年正是有用的时候,还想将这钱带走,你脑袋是被驴踢了吗?再说李家可是明明白白的说了不需要嫁妆的。你给我安安稳稳的嫁,别整什么花花肠子,要不然别怪我打死你。”
    钟草扔不死心的道:“那衣裳总得做两套吧!我难道穿着有补丁的衣服成亲呀。”
    李氏仍然不松口:“找李山子要去,你跟他不是熟得很吗?”
    钟草虽然之前有故意引诱李山子,可是现在被拿出来说心里也不好意思。脸更是涨红,只得闭口不说话。但也把这话听了进去,她是一定要新衣服的,穿着旧衣服成亲那多丢脸呀。
    “要不我们分了吧!分成四份,爹娘一份,我们三房各一份。刚好一房五两,想干什么干什么。”钟二保如此建议道。他也是想要钱的,只是他们二房可没有什么立场要。平分还差不多。不知道他们家钟鹿以后嫁人有没有这么多聘礼。连钟草都有这么多,他家钟鹿可不知道比钟草好多少倍,至少定个五十两。
    李氏对于钟二保可没有钟三保的那种怜惜,直接吼道:“放你娘的狗屁,你凭什么分钱,跟你有什么关系。要分等钟鹿嫁的时候再分。这都是你弟弟的。”
    钟二保心里叫道:我娘不是你吗?骂自己也这么中气十足。
    钟大保却并不同意他娘的说法,他娘一直都偏心三弟,其他的他也就忍了,二十两银子居然还偏心三弟。
    他缓缓的开口道:“娘,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我们可没分家啦,她钟草吃的饭就只是三房的?不管怎么说这钱我们都有一份。”
    刘氏更是使劲的点头,她还想着吃点好的啦,怎么可以不给她钱。再说钟草小时候她可是带过的,给她分钱合情合理。
    小辈们倒没开口,都安静的在吃饭。怎么都不可能有他们的份,他们有什么好争的。
    赵氏看着吃饭的儿子心疼得不得了,她可是打听了的。那个王杜鹃放出来的话是谁有五十两才有提亲的资格,差点就被她娘给骗了。她现在又改变主意了,这王杜鹃还是不太适合小豚。最主要的是争的人太多,她根本争不赢,还不如给儿子娶一个贤惠的媳妇儿。五两银子已经绰绰有余了 ,谁家像那个李家能轻轻松松的拿出二十两银子。就算拿得出她也不会出,更何况是钟草这样的货色,真不知道这李家到底是怎么想的。
    赵氏终还是忍不住的开口道:“我同意分了,小豚马上就十七了,再不定亲都要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惊不惊喜,渣作者今天没有短小哦。果然小龙虾的魅力无限,为了吃也是拼了。
    ☆、第027章 分家
    刘氏也嘟囔着她家小狼也要娶亲了。各有各的心思。一时之间,饭桌上一个个的都开始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抒发自己不同的想法。
    李氏看着这不受控的场面,一度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战,右手大力一拍桌子,“你们都给我闭嘴。这二十两银子就先放在我这里,谁都不要想动一下。”
    钟鹿这才开口说道:“奶奶二十两可是一大笔钱,爷爷是一家之主,你还是给爷爷放着吧!”
    她不想挑战人性,所以并没有据实以告。要是万一知道爷爷的病情这些人也不愿意拿钱给爷爷治病,那爷爷估计心都死了。心死了,人还能活吗?
    还是直接放爷爷这里,然后直接去治病好多了。
    李氏恨恨的看着钟鹿,心里暗骂:就这死丫头事多。她本想趁着其他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补贴她家幺儿。要是钱不在她手里,她还怎么补贴。
    老钟头当然知道钟鹿的意图,并未开口阻止,能活着谁又想死。只是他说不出要拿这二十两给自己治病的话,但心里又是期待这些人能将他看得比钱重。
    李氏原本以为自家老头会趁着钟鹿的话要钱,可是他并无动静。李氏一下就嘚瑟了起来,得意的朝着钟鹿道:“长辈的事你少管。以后看怎么嫁得出去。”
    钟鹿看着爷爷满不在乎的样子都生气,直接对着奶奶说道:“爷爷生病了你也不拿钱出来吗?”钟鹿说这话的时候饱含怒气,这怒气还包含着之前她躺在床上没有人管的那一份。
    钟鹿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了,都震惊的看着老钟头。
    还是钟大保叫道:“爹,你怎么了?”
    其他人都等着老钟头的回答,老钟头却沉默不语。
    还是钟鹿充当了发言人,将钟郎中的话说了出来。
    大家都没想到居然这么严重。李氏更是崩溃了,她不想当寡妇。虽说只是瘫痪,不过这跟死又有什么区别,还不如死了。
    李氏犹豫了一下,说道:“这样吧,还是分掉吧,一房五两银子。”她不是真狠心的人,跟老头子生活这么多年根本做不到看着他去死,但她又不想让小儿子受委屈。还是分了好,他们就拿十五两银子看病吧。至于为什么是十五两,老大家和老二家的银子怎么可能保得住。亲爹生病了有钱却不拿钱治病,戳死他们的脊梁骨。
    钟三保虽然还是不太满意,但是也没反驳。
    钱氏也是像仇人一样看着钟鹿,毕竟要不是钟鹿出来坏事,这二十两说不定都是他们三房的。
    钟草难得的在祈祷她爷爷千万不要有事,不过是有时间限制的,那就是在她成亲之前。在她成亲以后她管他去死。
    三房的种种表现大家都看在眼里。失望谈不上,毕竟大家都是半斤八两而已。特别是钟二保,他现在只想像三房一样将那五两银子保住。他娘的意图只要不是个蠢的应该都明白。老三是宝,而他们那就是草都不如。
    李氏已经完全把控了节奏,又接着说道:“你们爹这个病我们肯定是会治的,我们手里这五两银子怕是不够的。这样吧,老大,你是最大的,理应多照顾弟弟,所以你那五两就先不给你了。”
    钟大保并没有什么意见,他爹他是敬重的。不说是他爹,就算是他娘他也得出钱治呀。只是他娘手里怎么可能只有这五两银子,谁信啊。对于他娘这种掏空他们大房的行为他还是愤怒了。毕竟他们大房人口最多,这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啦,他娘真的丝毫都不为他考虑一点点。
    心中的不平衡愈演愈烈,他真的不知道三弟到底哪里好。对爹娘不孝顺,对媳妇儿女儿不好,对兄弟那就更差了。就只会装模作样,装得外面的人都以为老三好得不得了。
    李氏见老大脸色越来越深沉,以为他不乐意,眉毛一竖,“老大,这是你亲爹,你不乐意?”
    刘氏低头摸着肚子并不言语,她也并不是不乐意,她只是不乐意只有他们这一房付出而已。
    钟大保憋在心底实在难受,他也不想让他爹觉得他不想让给他治病,于是直接说道:“给爹治病我没意见,那分什么。二十两全部给爹就是了。娘,偏心不是这样子偏的。在你心目中老三比爹都重要了?”
    李氏没想到向来听话的老大居然也跟她呛声了,但也自知理亏,生怕她家当家的现在对她有什么想法,只是勉强的说道:“我这不是觉得应该要不了那么多钱吗?”
    钟二保居然也紧随其后的道:“就是,哪里需要那么多银子。”
    钟鹿以前就觉得生一个孩子好,因为真的无法做到一碗水端平。比如这钟家,奶奶偏袒三叔,大伯和她爹能乐意才怪。这不,一有事三个都不愿意。大伯和她爹不乐意正常,三叔不乐意那纯粹就是被惯坏了,真让人恶心。
    还什么不要那么多钱,怎么可能不要那么多,镇上不行还得去府城。要不然她在这里啰嗦什么,带着那二两银子就出发就是了。
    钟大保看了钟二保一眼,无比失望。原以为只有三弟歪了,没想到这二弟也长歪了。
    钟大保看着钟三保道:“那三弟你怎么说?”他就是要听听,听听清楚而已。
    钟三保没想到他大哥居然把火烧到他身上了,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酝酿了一下说道:“我当然也是同意的,爹不舒服我心里也不舒服。是吧,娘!”
    这话说得无比漂亮,只是不知道有几分真心。再加上最后那话不就是想让娘阻止他吗?这手段太拙略。
    李氏一听大儿子的话就怒了,“钟大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三弟可是最为孝顺的了,你不想孝顺就直说,拉你弟下水做什么?”
    老钟头颓废的低着头,在鹿丫头躺在床上的那一天他就觉得这一家人太为凉薄,没想到现在还切身体会了一场。这三个儿子啊,也就大保还稍微好一点点。
    老钟头:“好了,都自己留着吧!我不治了。”他语气里的失望太过显而易见,让人想要忽略都不行。
    钟鹿实在太心疼了。
    “不行。”钟大保坚决否定道,“爹,治肯定是要治的。我只是不喜欢娘偏疼三弟就算了还把我们当傻子一样。还总觉得我们占了三弟的便宜,毕竟我们这一房人最多。这样吧,分家吧,爹你跟我们大房,砸锅卖铁我都给你治。至于娘,我想她应该不是很想跟我们这一房,要不跟三弟吧。三弟可是最为孝顺的。”他也不怕别人说他不孝顺,不养娘。砸锅卖铁给爹治病,谁还能这么说。
    李氏这哪里还坐得住,气愤的指着钟大保道:“你个不孝子,居然要分家,还不要你娘我。我去找族长告你去。”
    刘氏面带着笑容道:“娘不是最喜欢三弟吗?说不定对着三弟能多吃几碗饭啦。”
    二房的人都没有发声,好像这事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一样。也就钟鹿比较担心,她实在不想成为二房食物链最底端的人,再说她想跟爷爷一起。
    她并未征求父母哥哥的意见,直接道:“我跟爷爷一起,我照顾他。”言下之意就是爷爷在哪房她就在哪房。
    钟花倒是兴奋了,“好呀好呀,二堂姐跟我们一起。”
    钟二保瞪着钟鹿,要不是控制了一下他真想打这个女儿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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