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司君,”我理了理思路,直白地问,“你听说过这里的买卖.人口的拍卖会吗?”
    赤司微微一顿,显然没有料到我的问题,他沉默了一会,字斟句酌地回答:“抱歉,我见识浅薄,并不知道这里还存在这样的拍卖会。”
    “不过,”他的视线扫过我掩盖在外套里的和服内衬,直视着我说,“据说十几年前这里的地下交易曾盛行一时,但是据我所知,这种拍卖会早就随着某位议员的落败而被查封了。”
    “……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我点点头,赤司也轻轻颔首,礼貌地不再开口。
    这证实了我的一个猜想。就如同医务室遇袭事件一样,常理无法解释的药剂,明明应该早已消失的拍卖会,这些全都是我所在的世界的产物,而显然,它们都不为另一个世界所承认。
    我想起了那天晚上忽然消失的药效,或许,解除它的不是黑子的特殊体质,而是另一个世界的规则。
    但是这也让我松了口气,既然它们全部都只属于我的世界,那么“另一个世界”的赤司尽管插手,也不会受到任何报复。再加上“另一个世界规则”的保护,说不定,我还能更加顺利地逃离这里。
    “我有一个请求,赤司君,”我抬起头,望进他玫瑰色的眼睛里,“如果可以的话,请帮助我回到日本,我将不胜感激。”
    事情果然变得出乎意料的简单,我当晚就乘上了返回日本的专机,身份和护照的问题都被赤司解决了,他非常体贴地什么都没问,只是帮我安排好了一切。我至今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帮助我,但我会永远记住并感谢他的帮助。
    我风尘仆仆地打开密码锁,走进公寓,检查了一圈,发现屋子里的陈设并没有改变,时间距离我被掳走也只过了一天。在卧室的垃圾桶里,我发现了自己的装备和钱包,父亲和母亲甚至懒得把它们销毁。我的银行账号也没有受到影响,里面的钱足够我维持正常的生活。
    理所当然的,我并没有找到父母的踪影。然而三天后,我收到了一封讣告。
    我父母搭乘的航班在海峡不幸坠毁,61名乘客无一生还,搜救队目前正在搜寻他们的骸骨,内附航空公司的保险单和赔偿金,指明可以去银行兑换。我看完后把它折好,丢进了垃圾箱。
    绘麻在得知后,态度异常强硬地把我接入了朝日奈家,稍知内情的朝日奈兄弟也热情地挽留我。于是,我成为了朝日奈家新的临时房客。
    “节哀顺变,朝雾。”绘麻搂住我,拍着我的脊背安慰道。我并没有告诉她父母的事,只是说他们因意外去世了。
    “我没事,绘麻。”我平静地说,感到自己从未这么冷静过。
    从很久以前,我的生活就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所操纵。
    聚集的不良,尾.随的痴汉,获得奇异力量的假校医,甚至是我的父母。
    他们没有思想,没有道德,没有意志,没有喜乐。
    出现在我生活里的,出现在“我的世界”里的他们,全都□□控着,就像提线的木偶,在自己应在的位置上起舞。
    他们存在的唯一目的,行为的唯一理由,就是让我遵循所谓的“命运”,让我实现应有的“漫画剧情”。
    而一旦他们失去价值,就会被无情地抛弃。比如假校医,比如我的父母。
    我把隐藏在他们身后的那个东西,称为“规则”。
    显然,“规则”所具有的的能量远远超乎我的想象,回忆起以前的事件,它不仅可以归置药柜,修改监控,甚至可以给予假校医“力量”。虽然它能够被黑子所在世界的力量抵消,但“规则”还是让我深深忌惮。
    我和绘麻下楼用餐,朝日奈们或多或少都知道了我的事,因此凡是在家的兄弟在餐桌上都变得活跃而体贴,他们尽力聊着一些有趣的话题,让氛围变得前所未有的和谐。
    “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谁能想得到,一个剧组里,居然有这么多大辅!”椿先生拍着桌子大笑,梓先生推了推眼镜,难得附和着笑起来。
    我咽下饭团,眨了眨眼睛,问道:“椿先生,梓先生,声优在配音的时候,真的能变成不同的声音吗?”
    椿先生兴致勃勃地说:“那当然啦!来来来,小朝雾我给你演示一下。”
    他有模有样地清了清喉咙,摆了个孔武有力的造型,声音变得低沉有力:“嘿,小宝贝,愿意跟我去参加舞会吗?”
    “啊,对不起,我已经有约了。”清脆的娇啼响起,椿先生快速挪到另一旁,羞涩地捂住脸。
    梓先生拍了一下椿先生的脑袋,对我说:“声优确实受过改变声音的培训,但是不论如何,总会有“破绽”存在,不是每一个角色的声音都和本音截然不同。当然最重要的是,我们会尽量根据角色的特质来改变声音,演绎这个角色。”
    我的心往下一沉,表面却面不改色地鼓掌,礼貌地对他们表示谢意。
    在我认清自己工.口漫画女主角的身份后,我一度陷入了迷惑。因为无论是黑子、黄濑、灰崎亦或是赤司,包括朝日奈一家,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他们发色和瞳色都和我认知中的完全不同。
    虽然我一直在回避“漫画的作者”这个问题,但我不得不承认,即使日本动漫中会出现各类发色,但日本的现实向工.口漫画,往往都会仿照真实的发色瞳色,真实存在的社会环境进行创作。按照正常的逻辑推论,即就是,我的外貌,我的世界里,其余人的外貌——传统的黑发黑眼,才应该是“漫画作者”所生活的世界里,那个真实的世界的日本人种的外貌。
    我一直在困惑,黑子他们的世界,到底是不是真实的?
    然而要先生和青峰的声音是如此的相似,以至于我产生了怀疑。直到现在,我终于得出了答案。
    因为给他们配音的,完全是一个人。
    没错,无论是要先生还是青峰,他们也都是漫画中的角色。或者说,他们是被改编为动漫后,漫画中的角色。因为声优的配音,所以他们拥有了本质相同的声音。同样,因为我仍是个“漫画人物”,并没有声优限制,所以我可以拥有千千万万的声音。
    那个世界,或者说,黑子他们所在的世界,和朝日奈兄弟所在的世界,也都是虚构的。他们,同样都是人为创造的角色,和我一样。
    “朝雾以前就很喜欢看动漫呢,”绘麻的话将我从沉思中拉回现实,她笑着对我眨眨眼睛,“我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朝雾就总是抱着本漫画,那时候个子还没到我腰呢。”
    “真想看看朝雾小时候的样子啊,”要先生托着下巴,笑眯眯地说,“我说不定会忍不住抢回家哟。”
    椿兴奋地欢呼:“萝莉赛高!小小的,软软的朝雾,想起来就很可爱啊。”
    “朝雾那个时候确实挺小的。”绘麻露出了回忆的微笑,“才是……诶?”她茫然地歪了歪脑袋,“怎么忽然就想不起来了……”
    绘麻皱起眉头,歉意地看向我:“啊……对不起,朝雾,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
    “没事,绘麻,我还记得。那个时候我是国小一年级。”我安抚地拍拍她的肩膀,心却焦躁地越跳越快,隐隐有种糟糕的预感。
    饭后,我被推着回房间休息。然而在关上房门的刹那,我清楚地看到自己放在门把手上的右手不见了。不,并不是消失,而是在粗糙的线条和实体间不断闪现跳跃,像面坏掉的电脑屏幕。
    没有疼痛,没有失去触觉,取物也并不妨碍。但我打开手机上的秒表计时,立刻发现右手在虚幻程度停留的时间开始变长。这或许是微不可查的变化,但明明白白地昭示着我的未来。也许很快,这样的异变就会蔓延到我的整条右臂,然后是左手,进而发展到全身。
    木偶没有完成预计的任务,就会被“世界的规则”抛弃。那么主人公呢,一个拒绝履行自己“职责”,背弃自己“存在的意义”,破坏剧情多次的主角,她能够存在多久?
    我用左手死死按住右手,喉咙干哑得说不出话来。
    正在这时,手机铃声响起,让我渐渐缓过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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