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听就知。”
    木贵妃眉头舒展,“我儿说的是,且听她说说。”
    木贵妃一身素净的衣服出了内殿,和周贤妃互相见了礼。
    周贤妃未语先笑,“好久不曾见过木妹妹,乍然一瞧,木妹妹好似那月宫的嫦娥仙子。”紧接着周贤妃又是一叹,“可惜我们皇上,被富丽堂皇,光华灿灿迷了眼,竟成了睁眼瞎,有眼不识金镶玉。”
    木贵妃好久没有受人奉承了,让周贤妃这么一捧,颇有些飘然,脸上自然带了出来。
    木贵妃矜持地道:“姐姐容颜依旧。”
    周贤妃转而道:“听说太子要废了,不知道谁有那好命入住东宫。”
    不待木贵妃说话,周贤妃又道:“偏生我儿子是个蠢货,要不我也去争一争。”
    木贵妃满眼的惊异,“你  先皇后不是把太子托付给你了吗?”
    周贤妃叹道:“我本指望以后靠着太子,就多出了些力气,不想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我一个后宫妃子那管的前朝的事,可叹我又不受宠娘家也没个能干的人物,帮不了太子。我也得为我自个儿打算一番吧。要说别人尚可,就怕那玉华宫那位得了那位置,我怕是连个安稳的地方也没有。”周贤妃一面说一面捏着帕子捂着脸啼哭。
    木贵妃心中欢喜,嘴上却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要不姐姐那天在淑妃面前低个头下个话?”
    “呸。”周贤妃红着眼眶道,“我就是死也不要给她低头。若是妹妹这样和善的人,姐姐我低个头也算了,妹妹总会好生待姐姐。就秦 王母子那霸道的性子,一旦皇上有个好歹,说不定让我们赔葬呢。”
    木贵妃迟疑道:“不能吧,多少年没殉葬过了。”
    周贤妃冷笑,“也只有妹妹你这样的善心人不觉,她啊,巴不得宫中没人我们,只有她一个呢。就说那个丽嫔吧,面上瞧着受皇上宠爱,儿子也被皇上带进带出的。可她去了那宫中,可是当奴婢侍候人的。她那儿子在秦 王母子面前乖的跟猫似的。”
    “若是妹妹舍得身段去做奴婢,她倒会放过你。”周贤妃见木贵妃脸上犹自不信,添了把火。
    果然,木贵妃变了脸色,“论位份,我尚在她之上。”
    见木贵妃入套,周贤妃赶紧再加根柴,“可人家儿子争气,眼下是你为尊,等以后……”
    周贤妃又道:“要我说,皇上几位皇子,凭甚那位置该她儿子的?其实我冷眼瞧着魏王倒有些储君之风,比那位强多了。我自个的儿子不成器,不能指望。平王又是个好晋风,闲云野鹤,吴王甚小,不提也罢。”
    木贵妃骤然起身,“姐姐可别来害人,我们母子求的可是安生日子,别的不敢妄想也不能想。”
    周贤妃愕然,啐道:“你一心要做人家的哈巴狗儿,摇尾乞怜。你去,我好心告诉你一条通天路,说不定我还能帮上一帮……”
    周贤妃气冲冲地出了储秀宫。阿樱在旁低声道:“娘娘,这有用吗?”
    “人总有贪心的。”周贤妃道,“去丽嫔那。”
    阿樱忙道:“皇上在那呢。”
    “皇上不在,我还不去呢。”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有点忙。
    月底或下月初完结。
    我的三本新书,你们喜欢那本?
    第148章
    周贤妃走后,魏王闪身从内殿出来, 脸上满是笑意, “看来周贤妃急了。”
    “她说的未必是真的。”木贵妃心生疑窦,“她可是对先皇后忠心耿耿, 这时候, 不是应该急着救太子吗?”
    “母妃多虑了。”魏王道,“前朝的事那由她插得了手的, 她如今不过到处撞木钟罢了。”
    木贵妃再一细想, 那些话不过就是让他们出头去争那个位置罢了。其实不用周贤妃挑唆, 他们也是要争的。
    昌平帝一肚子的火气让丽嫔几下揉捏的全烟消云散了, 此刻正坐在罗汉榻上拥着美妾和幼子逗趣。
    听说周贤妃来了, 昌平帝冷了脸, 不准她进。丽嫔为人谨慎,即使得宠也与人为善,又不欲人说她猖狂,劝了昌平帝宣了周贤妃进来。
    待周贤妃见过礼,昌平帝道:“何事?若是太子之事, 不用言,朕自有决断。”
    周贤妃挥了一下手中的帕子道:“太子之事,国之大事, 那轮到我们妇道人插嘴,头发长没见识。”
    “臣妾好久没见着皇上了,初初一瞧,皇上果然年轻不少。怪道国师历害, 真有还老返童之术。依臣妾之见,再这样下去,说不定皇上比皇儿还年轻。”
    昌平帝听了,甚是高兴,赐了周贤妃一斛珍珠。
    周贤妃招手叫过吴王,赞道:“好个聪明伶俐的孩子。”周贤妃又仔细打量了一回,“瞧瞧这眉眼,活脱脱的跟皇上一个模样,谁看都知道是父子俩。”
    丽嫔抿嘴儿一笑,脸上露出两个梨涡,并不言语。
    昌平帝自个儿也仔细盯着吴王瞧了一会,乐呵呵道:“几个儿子,就这个最小的像我。”
    周贤妃趁机道:“可不是。”周贤妃看了一会昌平帝,又看了一会吴王,叹息一声接一声。
    昌平帝让她叹的直皱眉,斥道:“有什么话直说。”
    周贤妃犹犹豫豫道:“皇上恕罪,臣妾才敢开口。”
    “恕你无罪。”
    “皇上,您是越来越年轻,可几位皇子可是大了。你看要不要成年的皇子就潘?”周贤妃道,“臣妾听了一件事儿,说给皇上解解闷。有户人家,家里有些家财。家中儿子大了,但家财还在爹手中,取用不方便。后来儿子一不作二不休,趁着一次外出,找人害死了他老子,自己掌了家业。”
    丽嫔听了心呯呯直跳,偷偷瞄了瞄昌平帝。
    昌平帝沉了脸不出声。
    周贤妃却道:“打扰皇上和丽妹妹,我该走了。天儿不早了,你们好生歇歇吧。”说完,抬腿儿走了。
    不知是周贤妃的话起作用了还是别的,接下来几日,昌平帝只字不提废太子之事。
    朝中大臣估计着万寿节在即,也不愿意去触晦气,一时,朝中风平浪静。
    见此,陈家暂且放了心。陈太太领着三房儿媳妇商议办菊花宴之事,小辈的王兰花陈书湘及六六都在一畔听着,学一学如何理事。既然是菊花宴必定少了不菊花,陈太太口中精灵古怪的六六想出菊花宴全用菊花做菜,薛氏也跟着拍手称赞。陈太太想了想,也觉得此是个好主意,好歹陈家如今是书香门第,做些雅事也是一大乐趣。京中权贵人家有人办过菊花宴,虽说不想与人争锋,到底要办出新意。陈家上上下下都为此事忙碌开来。
    万寿节的头天,各地经心准备献上的礼物也到了宫中。昌平帝命人把上好的东西一一拆开来,摆上让他查看。镇南王的寿礼一个大金猪送到,随礼的还有份奏折,昌平帝原以为是份贺寿的折子,不想他看完折子,气得手直打颤,双眼一闭晕了过去。
    刘糊是个人精,一面急急叫人请太医来,一面封好折子锁起来。等晚上昌平帝醒来时,宫里外都传遍了镇南王故意想气死皇上等等。
    皇上晕倒时,各宫嫔妃纷纷前去养心殿看望,皆让石淑妃的人给拦住了,说皇上要静养。周贤妃略略推辞一二,就转身回了景仁宫。至晚听说昌平帝是给镇南王的拍子给气晕的,周贤妃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她恍惚记起一件事来,可以用来阻止昌平帝废太子。
    周贤妃急冲冲去了养心殿,石淑妃仍在殿内侍候,也不准别的嫔妃靠近。周贤妃懒怠跟她们费唇舌,直接冲了进去。石淑妃见周贤妃来势汹汹,娇弱地往昌平帝身上一软,嘴里娇声道:“皇上,周姐姐好凶哟,莫不是来杀我的?怪我拦了她们,不让她们见皇上?可太医说皇上得好好休息,搁不住这么多人吵闹。”
    石淑妃的声音如黄莺般清脆,此时却弱弱地好似周贤妃是只母老虎立时要吃了她。
    若是平时,周贤妃还跟她演一场戏,在昌平帝面前扮个贤惠模样。可此刻,周贤妃的心只记挂着一件事,那里看得见石淑妃的装模作样。她冷哼一声:“你出去,我有要事跟皇上禀报。”
    石淑妃眼中含泪望着昌平帝,眼中泪珠似露水欲滴。昌平帝心中软的一塌糊涂,拿过帕子给石淑妃拭泪,哄了石淑妃好一会,见她脸上有了笑意。昌平帝转过头来斥周贤妃不守规矩,横冲直撞。
    周贤妃仍道:“皇上,臣妾有重要的事给您禀报,跟镇南王有关的。”
    闻言,昌平帝哄着石淑妃让她出去。昌平帝才道:“是真的有要事,否则你就禁足吧。”
    周贤妃道:“皇上可记得先帝崩驾前是不是留有东西给镇南王爷?”
    “先帝留给镇南王的东西多了去。”昌平帝向来没有镇南王爷受宠,那怕他后来成了太子,仍不及镇南王。先帝临死前特意指了些东西给镇南王,那心可是有钱无处寻的好东西,如今想来,昌平帝还觉得肉疼。
    周贤妃看着堂堂一国之君为些金银之物肉疼,微微侧了侧脸,“皇上可记得当初有一个描金的匣子?里面怕是有先帝给镇南王的诏书。”
    昌平帝赫然惊起,又颓然坐了回去,“莫非先帝还是想要镇南王当皇帝?果然镇南王才是他的儿子!”后面一句话,昌平帝咬着牙根狠狠地道。
    “皇上莫急,您看这么多年来,镇南王也没用过这诏书,怕是里面有些缘故吧。”周贤妃道,“这诏书,我也是从娘娘那里听来的。既然娘娘知道这诏书,怕也不会任有先帝下让镇南王登基的诏书。若说镇南王恨您了他的帝位,他早该奉着诏书率兵打过来。”
    “臣妾可否能看看镇南王的折子?”
    昌平帝犹豫不决,盖因里面的话太过于直白。
    “要不皇上跟臣妾说说?”周贤妃又道。
    昌平帝含含糊糊地说了一遍,周贤妃心中一拼凑也能猜中大概,恐是镇南王在拍子里大骂昌平帝是忘恩负义的东西,文德皇后为他殚精竭虑,以至早逝,而他却要废了文德皇后的唯一骨血。
    “皇上,看来怕是因废太子而引起。”周贤妃心中是感谢镇南王的这封拍子,不管他有什么目的,此刻的确是帮了太子一把,她顺势添些油加盐,“会不会上面写的是一旦新太子不是娘娘的骨血,他就是明正言顺的皇弟,将来继承皇位?”
    昌平帝身子一僵,按文德的性子,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可能,既全了先帝的念想,又给太子一个保证。
    周贤妃循循善诱,“其实皇上不用过于担忧,有国师在,皇上迟早会长生不老,又有何惧怕?只是眼下倒是要安稳好镇南王,倘若把他逼急了,让他找到个借口太子之事,直接打上京城,拿出先帝的诏书,到时皇上该何去何从?故为了稳住镇南王,那怕如今皇上略有失意,可是过了几十年看来,上百年来看,皇上仍在,而镇南王怕是早成了一堆骷髅。”
    “爱妃言之有理。”昌平帝抚掌笑道,“朕再不提废太子的话也,看镇南王爷又有什么理由冲到京城来?看他能活到什么时候去。等皇室中所有年老者逝去,谁还能抵挡的了我。”
    周贤妃心下松了口气,才发觉后背有些凉意。刚才那么一会,身上内衣都湿透了。
    自此,昌平不提废太子一事,只是更加铺张地过了万寿节,万寿节当晚,不宵禁,城内到处火树银花,灯笼高悬,绸带飘舞。
    热热闹闹的万寿节过后,秦 王一系鼓足气势上书废太子,短短三日,御书房的案上都堆了厚厚的一叠请废太子的折子。
    这种情况下,陈家的菊花宴是彻底办不了了。倒也有件好事,杨文远说他家别院后面有大块空地,风景又好可以盖座别院,陈茂闵去瞧了瞧,就买下地命人开工了。
    京中大家都盯着太子府的方向,陈茂闵和武安侯世子为见太子一面四下找门路。然看守的人钱财收了不少,愣是不让徐家英进太子府,最多让他和太子府里的内侍说说话。
    不想一人回到京中到解了此难题。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这几章在写宫斗呢
    在考虑要不要写写文德的番外
    第149章
    陈茂闵和武安侯世子已放弃见太子的计划,六六偏遇上一人。
    这人正是带着一群人赶往晋中捞银子的木远, 他到晋中时, 晋中最大的石炭矿已塌了。陈家石炭矿塌后,秦 王的手下和武知府心知不妙, 命人封锁了陈家石炭矿塌了的消息, 忽忽忙忙地打着别的石炭矿的主意,必要弄出些钱财向昌平帝和秦 王交差。等木远晃悠悠地到了晋中, 那还有他的什么事呢。木远乘兴而来, 败兴而归, 临走前, 敲诈了几万来两银子才收拾包袱回京。
    手中有了银子, 木远一路游山玩水, 把银子挥洒个干净,才悠哉乐哉地回了京。
    木远因着白跑晋中一趟,捏着这个在家里闹腾,顺便把晋江最大的石炭矿塌方的事也给嚷了出来。沐恩伯先是一愣,随后又一喜, 石炭矿没了,倒霉的是秦 王。秦 王倒霉少了一大笔银子进帐,对他们来说不就是天大的喜事。于是沐恩伯立即许下若干好处封住木远的口。没想着还有如此意外之喜, 木远也不闹腾了。别的木远也没要,只是要了大笔银子,又开始了他的纨绔公子哥儿的日子。只是好景不长,木远突然爱上了赌钱, 经常光顾京中各大赌坊。各大堵坊自然喜欢这样的金主,几次下来,木远弄来的银子几下就没了。一次木远与京中的纨绔打猎输了彩头,就是珍宝坊的珍玩五千两银子青玉笛,据传此笛有辟邪之用,故才价格高昂。木远自以为九拿十稳的事,谁不知他的箭术在一干纨绔中算是历害的,不想马前失蹄,失了准头。可木远早已囊中羞涩,回家折腾一番,分文没得,急得没奈何,打马在街上乱转。
    恰巧遇到另一个在街乱转的六六。虽说昌平帝没有下旨废了太子,让陈茂闵,徐家英等人微微松了口气。但太子一直被关着也不是个事,万一昌平帝那天改了主意呢?徐家英和陈茂闵两人分头行事,暗地私下拉拢坚持正统的大臣。
    六六则打着找宝贝的主意在街上乱逛,毕竟昌平帝有因为几十万黄金的事放了太子出来。
    这天巧了,六六一身月白色绣青松袍子带着无烟和石炭在街上乱逛,跟无头苍蝇似的木远撞了个面对面。尤其是两面的下人一照面,都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架。木远见到六六,眼睛倏地亮了,谁不知永平伯是有钱人。他忙制止下人们,跟六六先拱了拱手,寒暄,“陈小……陈小公子,好久不见。”
    六六认出了木远,心中也是一喜。她还记得木远有秦 王的把柄一事,于是,两个各怀鬼胎的人碰了面,邀约着一起上了酒楼,酒饱饭足。
    一餐饭下来,木远自认为两人相熟,道:“陈贤弟,哥哥我最近手头有点紧,帮帮哥哥我。”
    “好说好说,兄长有事尽管吩咐。”天虽不冷,六六却摇着纸折扇道。
    木远湊近了些,伸出一只手,五指张开,“五千两借哥哥我周转周转。”
    六六用扇子推开木远的手,道:“五千两不值啥,小弟给兄长一万两,买秦 王的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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