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中央大街上的铺面都是你柴家的?”沈画有些不敢置信。
    “非也。”柴骏一本正经表示自己并非无良房东,“仅此一间。两年多前见到一小财迷遍寻不着合适的铺面卖她那些奇怪的小点心,因此花重金买下一间。算起来,你的确欠我不少银子。想想如何报答我。”
    对他公然与她索取报酬一事,沈画是这么看待的。这分明是他觊觎她多年的铁证,她没向他收取偷窥费已十分宽容。但她的的确确欠他银子,也欠他的情,如今还不想将一品轩结业。未免他觊觎得不是那么愉快,还是应该给些甜头人家回味一下。
    “我答应你以身相许还不够么?你是不是可以不用收铺租了?”沈画大着胆子问。
    柴骏淡然答曰:“你本来就是我夫人。”
    何来以身相许一说?
    秋日的阳光自窗棂洒进雅间里,暖暖的。他异常俊逸的容颜上洋溢着一抹略显玩味的笑意,分明是等着什么。
    当初那两年之约是他亲口定下的,且前些日子还被她亲口提及,他说不会主动与她有夫妻之实,但从未说过不愿意,想来这段日子他不过是在温水煮青蛙,自是不愿由他亲口反悔。说白了,就是要她主动答应。
    沈画深深吸了口气,笑道:“小侯爷应该明白我所指。我的确是你夫人不假,但对于那个你亲口许下的承诺,如今已没再当真。必会给你一个真真正正的洞房花烛夜。”
    “一言为定。”柴骏噙住一抹微笑,似乎很满意,对她如此大胆的言辞也好似习以为常,“有些等不及。”
    嗯嗯,沈画岔开这儿童不宜的话题,“你是不是该如实交代当初是如何看上我的?”
    柴骏看了一眼窗外秋日朗朗的碧空,沉沉的声音略微带出一丝悠远绵长,又意味深长地说:“我一直都知道你将会是我的妻。”
    这话说得很是自恋,又很是耐人寻味。
    显然沈画之前在猎场的那番猜测不能成立。若他是碰巧来店里买点心方对她惊鸿一瞥,又如何得知她会开间点心铺子?
    因此时间点不对,连带着那番猜测也不能成立。
    不过沈画也不是那么乐意再去追溯这些无关痛痒的从前,心里觉得只要他喜欢她,不是骗她就足够了。那些过去实在没那么重要,该知道时总会知道,万一其中曲折离奇,有什么是她不乐意听的,听了反而徒增烦恼。比如初时他只不过是洞悉了燕帝的意图,打了什么如意算盘之类的话,听了会令她对他生出些许排斥。她宁愿这样自欺欺人,也不想亲口听他道来。有时候模糊一些东西,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因此等小二上了菜,沈画一边照顾燕图这小祖宗,一边忙着将自己喂饱,也不再问。
    可吃着吃着,却听柴骏沉沉道:“能看着你,挺好。”
    心中静静淌过一泽如温泉般的暖流,沈画在心里回应道:有你这般看着我,也挺好的。
    许是这念想令她的目光无端染上几许温柔,小祖宗来不及咽下嘴里的吃食,目瞪口呆地将她看着,“小画姐姐,你这模样好像我母妃呢!”
    她竟慈爱到了这境界上?沈画觉得这凌乱的辈分问题,是时候该解决一下了,因此严肃、又不要脸地对小祖宗说:“小五,往后你得叫我师母。”
    小祖宗好不容易咽下口里的食物,坚决摇头,“不。我喜欢叫你姐姐。你才多大点儿?不过我喜欢你方才的称呼。”
    混小子的话令沈画心花怒放,他前一句说她像他母妃,后一句便觉得其实她比他母妃年轻,且从他五岁大的嘴里说出你才多大点五个字,这心花能不放得这么怒么?阿谀奉承的话听起来总那么舒爽顺耳。可沈画自己也不明白,为何会对这辈分问题如此执着。深究了一瞬觉得应该是不想给人家柴骏老牛吃嫩草的感觉,因此郑重道:“若你非要叫我姐姐也行,叫他时得叫先生哥哥。即便嘴上不叫,心里也要当他是哥哥。”
    柴骏嘴里噙着的一口茶,噗一声喷了半口,终是没保住他小侯爷的举止优雅。
    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3000。第十七天。
    一向勤劳的香香求包养。o(n_n)o
    ☆、059
    燕图看看沈画,隧又看看柴骏,战战兢兢问:“先生,可以么?”
    柴骏淡定地摸出袖中锦帕,又极优雅地擦拭了一下嘴角,声色不动,点头。
    因此小祖宗认真地叫了声:“先生哥哥。”
    沈画觉得自己做了件好事,至少将他师徒二人的关系拉近了不少。最起码,两人不用隔着一条两代人的代沟两两相望。这点从小祖宗的表情便看得出,随后他吃饭时,嘴角总带着一抹奇怪的微笑,偷偷的在她与柴骏之间飘来飘去,好似个小人精一般,再不害怕先生发怒。
    沈画趁此机会看了柴骏一眼,长叹:“这中央大街还真是民不聊生了。”
    柴骏了然地没有接话。
    倒是小五听了眨巴了两下眼睛,问:“小画姐姐,什么是民不聊生?”
    沈画遂装作不经意地给他解释了一下草民的聊生之道。小五很快明白了其中的深意,“是不是有人故意增加铺租赚银子?”
    沈画对这话不置可否,但小五看上去深以为然,攥紧小拳头说:“下回回宫请安,我定让父皇管管这些人。”
    吃完饭,又回到街上。
    逛了大半日,燕图这小祖宗也累了,街上来来去去卖东西的店铺和小摊他都见识了一番,实在没有任何新鲜的玩意儿。正如沈画对这燕京城三年如一日的乏味。
    正走着赫然见到前面一处赌坊,这是沈画有生以来唯一没有进去过的地方,遂对身边淡然的人说:“要不……进去见识一下?赢了我的,输了你的。”
    其实沈画原本对赌博这玩意儿没什么兴致。皆因想着眼下无疑是场豪赌,今日又用了不少银子在小祖宗身上,一时冲动。加上从未见某人输过,因此也想看看他时运不济会是个什么模样。
    原以为柴骏为人师表怎么也会矜持一下,即刻冷下脸道:你这是在带坏我学生。
    却不曾想,他在意的并不是这个,脸确实如沈画所愿冷了一下,吐出来的话却是:“输?”
    敢小瞧他?好似他从来不认识这个字一样。
    因此沈画觉得他也想试试输是什么滋味,如愿以偿地生平第一次进了赌坊,且引来了不少人的注目。
    与过去见过的赌场不同,里面没有牌九、罗盘,或是司空见惯的扑克。大燕皇朝的赌坊里竟是围棋、马吊、押宝,或斗鸡、斗蟋蟀、赛马走狗这类玩意儿。许多赌徒流连此间,里面充斥着一股沙场上才能见到的热血景象。叫嚷声足以令柴骏蹙眉,也足以令小五捂住耳朵嫌弃,唯有沈画雀跃不已,摩拳擦掌。
    赌坊小二许是见到贵客临门,屁颠屁颠跑了过来。尚未开口,沈画身边这位便已向她伸出手,“银子。”
    “诶?为何用我的?”沈画下意识捂住荷包。
    柴骏无语状看着她,“没碎银。赢了归你,输了双倍奉还。”
    “三倍。”沈画瞅准机会狮子大开口。
    柴骏似乎懒得与她讨价还价,“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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