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可问起过我?”
    “婕妤不必忧心,圣人没提您,自是相信您的。”
    苏蜜儿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她与皇后不过是例行公事般去了容妃宫内坐一坐,至多就是……说了两句不中听的话,可怎么到晚上容妃就小产了?
    为着避嫌,她们可从来不送吃食、衣物这等容易做手脚之物的。
    这边宫里凄风苦雨,刑狱司与宗人府大动,将皇宫查得个底朝天,那边苏令蛮与杨廷却悠哉优哉地好生享受起难得的假日了。
    温泉别庄坐落于城郊,左邻右舍都是京中的达官贵人,苏令蛮由杨廷带着出去野游了几回,享受农家稼穑的乐趣,却总会碰上几个精心打扮的小娘子,敬王爷娶妻后,艳遇更是不见少——便当着她这妻子的面,那大胆些的小妇人还敢抛出橄榄枝,就差没脱衣服自荐枕席了。
    苏令蛮嫁人以来,装了好多日的温顺,终于给破了功。
    “小妇人不知哪家,竟瞅着人家夫君扑上来,可是没学过廉耻二字?”
    这话不可谓不毒,换了个人,恐怕立时要掩面而去了。
    来人是个二十几许的小妇人,一身的水红轻纱缎,衬出一身好皮肉,因年纪大,更有股熟透了的风韵,扭腰摆臀间,便是肤浅又奔放的勾人。
    “小娘子倒是牙尖嘴利,小妇人不过是瞧你这夫君俊俏,便说笑两句,如何便成了没脸没皮?”
    她嬉皮笑脸地道。
    这世上啊,便没有不偷腥的猫,对面小娘子确实国色天香,可大鱼大肉吃厌了,也许会稀得换个口味啊。
    怎么着都不亏。
    苏令蛮气鼓鼓地瞪了杨廷一眼,两腮帮子鼓得成了鱼一般,幽怨从那秋波明媚里透出来,杨廷眼弯了弯,一双下车的凤眸笑得温柔又好看:
    “不相干之人,理她作甚?”
    苏令蛮这才没忍住笑了出来,眼见那小妇人青一阵白一阵的脸,这才笑盈盈地由人揽着回了去。
    *****
    温泉别庄自然是有温汤,温泉池子修葺得美轮美奂,汉白玉沏边,池中一朵盛开的碧玉莲半沉于水,周边是四字嵌丝玛瑙落地屏,一边放了长几、藤椅。
    池中水汽氤氲缭绕,蒋这处点缀得仿佛人间仙境,世外桃源。
    一细颈圆肚酒壶歪倒在桌上,清澄的酒液蔓延开去,一路淋漓道池边,一碟子水晶葡萄滴溜溜地散了开来,有几颗落在地面。
    一小娘子薄纱披身,窈窕修长的身段展露无遗,露出的半截颈子如细瓷一般,真真算得上肌肤如玉。
    苏令蛮半阖着眼在藤椅上小憩,见人来才撩开了眼皮,杨廷半支着身子撑在藤椅的两旁,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漂亮的凤眸里跳动的是她再熟悉不过的火焰。
    她没话找回道:“阿廷,是闻人先生来了?”
    方才她被压着在池中的碧玉莲上承欢,这人自打了这温泉庄子,便跟野兽开了闸似的半点不节制,纵练过柔术体力不差,也渐渐有些怕了这人的不知餍足。
    杨廷半眯着眼,视线落到她敞开的一截衣领子处,因着藤椅的关系,露出了一截半圆的被挤压出的雪白,声音便有些哑:“蛮蛮没穿兜儿?”
    苏令蛮不自在地掩了掩衣襟,强硬道:
    “两件都落了水,没、没法穿!”
    果然见池边一角飘着两个鲜艳的小布片,杨廷尤爱她穿红,道这身好皮肉便该由这姝艳衬托,府中针线坊人最爱做的,便是各色的小肚兜,红粉黄绿,个个不同。
    不论她如何挣,不一会便被人按着在藤椅上颠簸,两只修长的腿儿无处伸,只得缠绕在那劲腰上,那人跟捣药似的用力,不一会儿苏令蛮便只能胡乱喘着,衣襟早松了,露出薄透晶莹的两团桃肉,桃尖尖随着郎君的冲撞在空中胡乱划着凌乱的弧线。
    杨廷衣衫落在地上,沾了一地的水汽,靛蓝色袍摆湿了一圈,偏还穿得整整齐齐,只眼珠子红得狠,小妇人薄纱却撕裂了大半,半敞着一身雪白颠簸,腰细得一手便包住了。
    藤椅吱嘎吱嘎直响。
    地方窄有窄的好处,两人你中有我,我中混了你的抱在一块,远远看去,竟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醉清风被洒在那雪白上,由着人缠绵地舔舐,如撒了红糖的糕点,高峰波谷俱有风姿。
    玩了一会,又觉不趁意,杨廷半抱着人哄着去了汤池,湿漉漉的袍子半浮在水中,随着水波摇曳得厉害,仿佛展开了一朵花,将水下进行得万般旖旎,都遮在了一隅。
    苏令蛮弓着腰半扶着池边,不一会便觉得腰膝酸软,手无力地沉了下去,汉白玉被温泉浸得微温,触手滑得握不住。
    这般胡天胡地了好一场,临到出浴,苏令蛮觉得浑身的皮子都快被泡皱了,腿软得站不住,“阿廷你……”
    她脸红红,又说不出责怪来。
    杨廷起身将湿漉漉的袍子脱了,重新换了身家常袍子,才出外吩咐再送一套夫人的衣物进来。
    小八送来时,便只见二娘子被郎君一副铁臂抱着,半阖着眼欲睡不睡的慵懒模样,扑面而来的风情,让这看惯了的丫头都傻眼了。
    “出去吧。”
    杨廷不悦地道,等小八喏喏出去了,才道:“赶明儿再送个侍卫给你,你这小八太不机灵了。”
    苏令蛮软软地道了声“哎”,才想起方才断了的问话。
    “闻人先生匆匆来此,可是宫中出了事?”
    依着阿廷的习惯,他方才匆匆做了回就出去接待闻人野,要没大事她才不信。
    “容妃……小产了。”
    杨廷眸光冷淡,“皇后被下了宗人府。”
    苏令蛮一惊:“你之前说的大事,便是这件?”
    杨廷摇头,“还不到时候。”
    苏令蛮不清楚他葫芦里卖什么药,不免不满道:“阿廷,你我早就夫妻一体,为甚总喜欢卖关子?”说清楚不好吗?
    杨廷没忍住捏了捏她鼓鼓的腮帮子,一边帮她将小八拿来的肚兜、小衣一件件穿上,忍着没去盯那欺霜赛雪的身子,一边道:“你当真想知道?”
    “本王可真怕污了我家蛮蛮的耳朵。”
    “快些污。”苏令蛮懒洋洋地道,那股子软调撒娇般出来时,世上任一男子都抵挡不了。
    杨廷想了想,措辞道:“其实吧……容妃肚里的孩子,还真不是圣人的。”
    ——啊?
    第193章 叙尘故
    叙尘故
    苏令蛮瞪大了一双眼珠子, 水晶似的两粒黑葡萄点缀着点点星子,看来着实可爱得紧,杨廷没忍住低头亲了亲,哼道:
    “不信?”
    “不, 这倒也不是……”苏令蛮面色恍惚:“王爷的意思是——圣人被王二娘戴了顶绿帽子?”杨廷点了点头。
    苏令蛮忍不住抚掌激叹:王二娘可真真是了不起。胆大包了天。
    皇宫内规矩森严,等闲时候连只公蚊子都进不去, 侍卫也都是一队一队的三班倒, 互相监督,也不知她如何偷得人了去。
    “谁的?王爷如何就知晓了?”
    她难掩好奇之色。
    杨廷见她悉数穿戴好了, 俯身一把抱了人出去,漫不经心道:“机缘巧合。”
    其实也不当真算是机缘巧合,自打灯市阿蛮被掳之后, 他便一直派人盯梢着王二娘的去处,最近安插进去的钉子才传出了这条消息。
    “房太保幼郎, 房侑龄你可还记得?”
    苏令蛮两手环着他脖子,将脑袋在杨廷胸前点了点,小鸡啄米似的。
    那日在书斋前第一回 见房侑龄便是个油头粉面的小郎君,近些年越发招展,从侍读一下子跳至御下中书舍人, 专司草拟文书, 平日常与谢大郎一道陪伴圣人左右。
    房二郎从前痴迷王二娘是众所周知之事,但近几年并未有这风声出来, 苏令蛮原还以为是容妃入了宫、他心思淡了,此时听出些苗头不由吃了一惊:
    “——是他?”
    杨廷下巴攥紧了:“正是。”
    “容妃是为了借腹生子?”苏令蛮想不出其他可能。圣人自大婚以来雨露均沾, 后宫三千佳丽均一无所出确实是事实。
    温汤所在之处,距离正院不远,杨廷又顾念着苏令蛮身子,大步流星地抱着人在抄手游廊下穿行,来来往往的仆役低眉顺眼地半垂着脑袋,半点不敢抬。
    人一忽儿便进了正院,入了内室。
    苏令蛮被安置在美人榻上,杨廷取来巾帕帮她绞发,一时间室内只有衣料摩挲窸窸窣窣的声响。半晌,他才道:
    “本王原以为也是如此。”
    杨廷眉峰拢紧,眸光犯冷,他确实与圣人不睦,不过王二娘这般行事,却是将杨家的脸面放地上踩,半点姑息不得。
    这一小产,许多事便清楚了。
    “容妃本就只是为了借这一胎重创皇后,从未打算留下过,毕竟万一孩儿生下来不似圣人却似房二郎,可不是一顶昭告天下的绿帽子?依着我那皇兄的性子,可不得掐死她?”
    “想必皇后那里,便宗人府与刑狱司去查,也只能查得到容妃为她准备的一套陷阱——皇后若被废,你想,还有谁能继位?”
    王家德高望重,是顶级的世家,其嫡系王家女做个皇后实在是绰绰有余。
    “真真是……”
    苏令蛮一时找不出词来形容,王二娘竟能将自己的孩儿做赌注,说流便流了,现下约莫有近……六个月了吧?她打了个寒颤,只觉得冷得很。
    “那阿廷在等什么?”
    她问杨廷,他故意受伤,在温泉庄子修养上一个月,是为了躲开宫内的是是非非,可论起理来,这事实乃圣人家事,又如何与他扯上干系了?
    “史家。”杨廷见苏令蛮仍然没明白过来,叹了口气,将个中情由到来。
    皇后所在史家,虽因近些年未出过什么有建树的子孙,可当初既然能将皇后推上凤位,自然也是有些真本事的——何况,他近来一直在找一样紧要东西,这东西隐约有些眉目,大约是被史家捏在手里。
    圣人震怒,痛失麟儿,必定要迁怒皇后,即便没有容妃一系列的动作,皇后也有一个监管不力的罪过,此番恐怕废后还是轻的了。
    苏令蛮些微不忍:“皇后……何辜?”
    杨廷没答话,房内的尴尬一点点蔓延开来,静得只有绞发那一下下规律的声响。
    “蛮蛮可是觉得,本王坐看失态发展,太不近人情了些?”
    苏令蛮张了张口,没答话。
    不可否认,在一瞬间,她确实有这种感觉。
    对于杨廷心底的欲望,她隐隐有些感觉,却又不敢深究,她自问不是那存着忠君思想的迂腐老头,甚至当年圣人对她意图猥亵的事实此时想来仍有反胃之感——可这并不代表,她赞同杨廷的所作所为。
    杨廷起身从梳妆台上替她取了篦梳过来,苏令蛮顺手接过,自己将头发细细梳开。
    杨廷撩起袍摆坐到美人榻旁的圆几上,支颔看了半晌,美人玉指纤纤懒梳头,一副若有所思之态,他唇角翘了翘,笑不入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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