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童将他二人引入一处别馆,倒上热茶后便躬身告辞。
    闻芊和朗许在那间屋内百无聊赖地转悠,才拿了卷放在架子上的经书,身后的珠帘一阵响动,她转过头,视线和来者不期相撞。
    怔了片刻后,各自相视一笑。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别站着,先坐。”
    “不敢不敢。”闻芊佯作惶恐的调侃道,“青玄道长何等人物,岂能与我们这般的无名小卒同桌而坐,小女子福薄,受不起。”
    楼砚穿的还是道服,不过比起昨日那身要素雅不少,他无奈地笑笑:“得了吧,你的奉承话我可不敢恭维。”
    说完便放下卷帘往里走,视线随即落在了朗许身上,不咸不淡地颔首,“你也跟来了?”
    尽管年长楼砚几岁,但朗许总是莫名地有点怕他,闻言缩在闻芊背后默默地点头。
    “诶,正好。”她拉住朗许的胳膊侧身让了让,“你给他瞧瞧嗓子,那方子他一直有吃,可大半年了也没见起色。”
    楼砚已经在桌前坐下了,闻声冲他示意,“行,过来吧。”
    朗许磨蹭了片刻,绕过闻芊老老实实地在他对面坐好,很听话地挽起袖子让他把脉。
    楼砚略诊半晌,端详他的脸色,颔首吩咐:“张嘴。”
    他张开嘴。
    楼砚拧着眉毛,颔首瞧了一阵,从他的脸色看得出,情况并不是很好:“我告诉过你这药吃了以后一日至少得喝十壶水,你是不是又忘了?”
    朗许急忙摇头。
    他神色怀疑地冷眼瞧他,良久才开口:“发声。”
    朗许顺从的“啊”了一声,嗓音仍旧嘶哑难耐,像口破了的锣鼓。
    “这药你吃了没用,那就换一副,正好前些天圣上赏了我不少雪莲,我再另外给你开个方子试试。”
    言语间,楼砚伸手端起茶水饮了一口,面容蓦地沉了沉,朝底下呵斥,“什么粗茶也敢拿上来?没瞧见我正招待客人么,还不去换一壶!”
    小道童原在旁边出神,被他喝得一怔,赶紧应声利索地跑上前来把水撤下。
    闻芊看着那道童出去,和朗许无言地对视了一眼,歪过头来问:“我说楼大夫,你是甚么时候弃医学道的?听说……皇上很器重你,信上怎么没见你提?”
    楼砚回答得很肤浅:“机缘巧合而已,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你们呢?十一月都到济南了,耽搁了小半年才抵达京城,是路上出了什么意外?”末了,又问,“你们眼下住在哪儿?”
    知道他有意岔开话题,闻芊却并未一语道破,“住在城南太师府杨家。”
    “楼砚。”她语气平平,“我和杨晋私定终身了。”
    楼砚整理袖子的手有半刻停顿,随即他叹出一声来。
    “我就猜到你们俩这么折腾,迟早是有一天得假戏真做……说说吧。”
    换好的新茶又奉了上来,还多添了几碟糕点。
    闻芊借着一盏茶的功夫长话短说地把在济南的经历一一道来,期间也不着痕迹的继续试探他在京城的人脉与活动,然而无一例外的,都被楼砚轻描淡写的搪塞过去了。
    时至正午,道童在他们谈话期间摆好了一桌精致的素宴,虽然道士并没强制戒荤腥,但考虑到朗许的病情,楼砚还是坚持让他用点清淡的食物。
    饭桌上的气氛有种陌生与熟悉交织起来的尴尬,闻芊无法言明那究竟是种什么感受,先前想好的许多话与疑问,竟莫名地有些说不出口。
    约摸是在饭菜摆好的时候,门外的小道士隔着帘子请他示下:
    “真人,诚意伯的大公子求见。”
    楼砚正在布菜,闻言连头都没抬:“他来作甚么?”
    小道士手里举着个锦盒,“秦公子说有要事相求,希望真人能赏脸一见。”
    他将盒子打开时,闻芊发现那里面装的是一柄玉如意,通身翠得发亮,一看便知是上品。
    诚意伯秦君是承明三年被当今皇帝赐封伯爵的功臣之一,由于前段时日的宁王案被牵连,如今还在牢里蹲着。
    所以根本不用想也知道他儿子登门拜访是为的什么。
    楼砚只略一思忖便冷哼:“这种破烂玩意儿也送得出手,我现下不得空,让他请回吧。”
    小道士领命退下。
    闻芊拿勺子在碗里搅了搅,喝了口汤觉得没什么味道。
    一顿饭吃到后面兴味索然,没等她开口问曹开阳的事,午时刚过,宫里便有宦官来传圣上口谕,宣青玄真人即刻入宫,一屋子的人对此似已应对自如,很快收拾好车马。
    楼砚将她二人送到院中,临行前在闻芊肩头一拍,“你们在京城尽管玩儿,若遇上麻烦,来找我就是。”
    他言罢,匆匆回房更衣去了。
    小道童把闻芊和朗许引到太清宫外,两顶小轿早已备好,整整齐齐地停在台阶下。
    不远处则站了个身形清瘦的青年,适才捧玉如意而来的道士正在和他交谈。闻芊不自觉转过头,那青年看上去愁容满面,把被退回的锦盒又往那道士手里塞。
    对方仍旧例行公事的摆首。
    他咬了咬嘴唇,双腿一屈,险些给他跪下了,幸而这小道士动作快,扶着他的手拦住。
    “姑娘,该上轿了。”
    闻芊看了一眼唤她的道童,一言不发地弯腰钻进去。
    小轿晃晃悠悠,闷得人心里发慌。
    朗许在到家时拉住了闻芊,用手指极缓慢,极认真的给她比了一句话:
    “你有没有觉得,小砚好像变得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闻芊当时抬手把他胳膊一推,口气随意地让他别多想。
    朗许犹豫着点点头。
    可这句话却让她翻来覆去地琢磨了一宿。
    夜里,杨晋在桌前给她削桃子,闻芊拥着被衾怎么都无法释怀。
    “你要去怎么不提早告诉我?”他把切好的油桃装盘,端到床边去喂她,“问出什么来了吗?”
    闻芊并未张嘴吃,只用手接着半块桃子,神情凝重地摇头:“没有,他嘴巴很紧,我一句也没套出来。”
    她思忖了半天又把桃子放了回去,抱膝问道:“你能不能和我讲讲那个曹开阳?”
    杨晋嚼着食物,依言挨在闻芊身边坐下,他思索了好一会儿才想好要从哪里开始说起。
    “曹开阳最早其实是建元帝的近侍。
    “由于太/祖严禁内侍干政,所以先帝也不喜宦官,连带对自己身边的人也一样严厉苛刻。那会儿当今就已经开始结交宫中内官了。
    “曹开阳很会审时度势,在今上靖难南下前便决定倒戈相向,不仅为他提供线索,在靖难途中又送去不少可靠的情报,好几次替他化险为夷。
    “当今念他有功,登基后便给了司礼监承笔太监的位置。”
    杨晋用手指摩挲下巴,“承明初年的时候,宦官的地位还没现在这么显赫,这老太监韬光养晦,一直很低调,圣上觉得他用起来顺手,最后提拔成了东厂的掌印太监……经过,差不多就是这样了。”
    “当时和他一同晋升的还有另外两个人,之前我也同你说过。由于近来当今有兔死狗烹之势,我猜,他或许是想自保才招了楼砚进宫,欲讨圣上欢心。”
    “他要自保,谄媚讨好这倒也情有可原……”闻芊若有所思,“只不过,楼砚图什么呢?”
    她下床去走了两圈,忽然转身,“我记得,徐州的那个少监郭昀是曹开阳的干儿子,如果楼砚和曹开阳一早就联手了,那郭昀会不会是他的人……还有济南府的花让。”
    以及被救出来给他制药的殷方新。
    闻芊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在春夜里无缘由地打了个冷战。
    “所以那个不想让我上京的幕后主使,是他吗?”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不见!!你们的白切黑楼妈妈登场了!
    夜谈夫妇二人组。
    虽然是架空,写得也比较隐晦,但是我相信机智的你们一定能看出我借鉴的是哪个皇帝的!
    接近收尾了,剧情会比较多,基调可能也会沉闷一点。大家谨慎购买~
    再开车基本不可能了←_←番外里可以期待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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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着几周没有轮到好的榜单了_(:3ゝ∠)_还请各位大大多多爱抚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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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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