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荞一听,那感情好啊,菜园就在自家屋后,比原来还方便,原来在村里,村民各家的菜园集中在村外一片地方。现在换在屋后的话,这边油锅热了,那边跑去拔一棵葱花,掐两把菜叶,完全没问题。
    听说他们要搬家,杨妈妈还挺舍不得,孙女要是搬去了镇上,她可就不能每天看到了。
    可儿子这么来回骑车上班确实也辛苦,风吹日晒的,杨妈妈也就没反对,安慰自己说,反正镇上也不远,想娃娃了她抬腿也就去了。
    “妈,家里就辛苦你了。”冯荞交给公婆一把钥匙,请他们帮着照看一下家里,杨妈妈满口答应了。
    搬家其实也没搬啥东西,家里现有的家具啥的都放着没动,一来杨边疆嫌这些用了几年的木家具落后了,他自己就有工厂,拣最喜欢的再做一套就是了,全用最好的木料,最时兴的样式。
    二来杨爸和杨妈妈二老都还在这儿呢,他们逢年过节或者老家有红白喜事,也可以回来小住几天,屋里原样不动方便
    人好办,新房子收拾好,把平常穿的衣服和随身东西,还有娃娃的那一大堆玩具带上,就行了。
    新房子那边没建猪圈,家里两头肥猪卖掉也就算了,可冯荞养的那些鸡鸭总不好搬走,镇上离西大河可就远了,新房子附近是有池塘,却是人家承包养鱼的。
    十几只鸡,送给了杨妈妈养了,冯荞又给了杨妈妈二十只鸭子,不造成老人负担,也不用多管,散养在河里就可以了,留着给公婆下鸭蛋吃。
    余下还有一百多只鸭子,冯荞看着那个心疼啊,舍不得。
    舍不得也养不过来,忙不过来了,都是下蛋的鸭,她也舍不得卖给别人杀,索性都送给了小胭一起养。
    小胭现在跟冯荞学着养鸭子,小丫头也是心大,急着挣钱,养的比冯荞还多,有两三百只,就在冯东的果树园旁边搭了个鸭棚,依山傍水优哉游哉。
    冯东的几亩果树一时半天没收益,她的鸭子倒是见天挣钱了,足够小两口开支的了。
    冯荞把一大群嘎嘎叫的鸭子沿着河岸赶到小胭的鸭棚,小胭一看就笑弯了腰。
    “姐呀,你一竿子给我赶来一两百只,我这鸭群一下子壮大一倍。姐,你说说他们会不会分伙儿打架不团结?”
    “有可能。”冯荞也不禁笑了起来,“你看见那只头上染了一撮红毛的大鸭子了没?那个是头儿,打架你就收拾它。”
    “行。”小胭憋笑点头。一转身,她就说冯荞赶来这么多鸭子,算她寄养的,卖了钱还归冯荞。
    “可别,你把鸭蛋供足我吃的就行了,剩下的算我孝敬二伯娘的。”冯荞说。
    冯东和小胭结婚后,跟二伯娘住一个院子,虽然家里三个儿子,可老大冯海早分家了,老三冯东又不在家住,那兄弟俩没意见,二伯娘也就没跟他们分家,小夫妻照顾二老也方便。
    既然这样,冯荞就当这些鸭子孝敬给二伯和二伯娘了,她还真能要钱吗。自己一家人,算那么清楚干啥。
    挑了个风和日丽的日子,一家三口正式搬家住进了新房。新房离厂子近,厂里好多人都来帮忙凑热闹,按风俗放了一大挂“大地红”鞭炮,噼里啪啦响个红火。
    周围的人伸头一看,呀这家搬新家呢,三口人就拎了几个大包裹,扛了两个大纸箱。
    进屋一看,屋里全套的新家具,带穿衣镜的大衣柜,组合柜,舒服柔软的大沙发。
    尤其按着杨边疆早有的想法,又买了一个电视机,还买了时兴的录音机。这次他可没再买黑白电视,买了14寸的松下彩电,一千多块,还要托人走关系才买得到。
    杨边疆把零碎东西拿进去,冯荞稍微收拾一下,就忙着去做搬新家的第一顿饭。
    搬新家的第一顿饭,还不能到饭店去吃,一定要在自己家里做,满满的饭菜香,满满的人间烟火气。
    菜式要有鸡有鱼,还要有豆腐,寓意吉利、富裕。鸡是老家杀好准备好的大公鸡,鱼是西大河活蹦乱跳的大鲤鱼,再做一个麻辣豆腐,芹菜肉丝,醋溜白菜心,红烧大河虾,新家第一顿饭做得色香味俱全,都是一家人爱吃的口味。
    爸爸妈妈都忙呢,娃娃小朋友抱着玩具娃娃,院里院外巡视了一圈,跑去问杨边疆:“爸爸,娃娃的秋千呢?”
    “不好拿。”杨边疆说,“爸爸这几天就给你再做一个,行不行?”
    “那好吧。”娃娃点点头,挺舍不得她原来的秋千架,“还要原来那样的。”
    杨边疆把电视机接好通上电,调整好天线,打开电视,彩电就是好啊,可比原来的黑白电视机好看多了。正在播放《哪吒闹海》的国产动画片,娃娃一看就吸引住了,也忘了再叮嘱爸爸要秋千,自己搬了小椅子,津津有味地坐那儿看电视。
    饭菜上桌,三口之家一边看电视,一边吃饭。饭后往沙发上一靠,杨边疆终于实现了他搂着媳妇抱着孩子、一家人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的人生理想。
    夜色渐渐变深,娃娃靠在妈妈怀里睡着了,爸爸把她抱去床上睡了,自己轻手轻脚回到外屋。
    哈哈,闺女睡了,下边的时间就属于一对爹妈了,看看电视聊聊天,小两口看着看着,聊着聊着,就歪倒在沙发上了,月夜清幽静谧,心情更是好,于是小两口情不自禁就亲上了。
    按照某人的老习惯,搬新家了呢,要庆祝!搂着媳妇用某种特殊方式好好庆祝一下。
    搬新家很是忙乱了一阵子,衣服东西都装在包裹里。结果刚搬来的第二天早上,杨边疆起床后找不到他要穿的衣服了,赶紧去骚扰被窝里睡得正香的冯荞。
    “媳妇儿,我衣服都放哪儿去了?”
    放哪儿去了?冯荞想了半天,哎,反正放在哪个搬家的大包里,可真有点儿乱。
    杨边疆抽空忙着做秋千架。冯荞则花了几天功夫,把新家里里外外仔细收拾了一遍,衣物放进柜子,玩具归整好。
    看着大门口光秃秃的总觉得不好看,便又栽了几棵青枝绿叶的竹子。讨个吉利,当地风俗里青竹被叫做“摇钱树”,大过年插在院里磨盘上的摇钱树就是用竹子做的。
    虽然搬了新家,这个新年一家三口还是回到村里过的,新房子日常清净自在,可要说过年,那肯定还是老家村子里热闹。
    厂里腊月二十四早早放了年假,木工工具都拿红纸封起来,贴上春联挂上红灯笼,安排人值班看护。夫妻俩关起门来,盘算一年的收入总账,吓了一跳。
    城镇乡村都在热议万元户呢,他们这是赶上几十个万元户了啊,冯荞还从来没想过,她这辈子能挣到这么多钱,曾经她最大的心愿,也就是温饱无虞、衣食无忧而已。
    “哥,我以前想都不敢想,我们能挣到这么多钱。”
    “我以前也没想到。”杨边疆笑起来,他曾经最美好的设想,就是当个乡村小木匠,不奢望大富大贵,可也不至于拮据,丰衣足食,不至于让老婆孩子缺钱受穷。
    然而这会子看看,他们是不是都需要调整自己的人生目标了?
    杨边疆心里美滋滋地想,形势好,运气好,家业兴旺,就这么好好干下去,他是不是过了年可以考虑给老婆孩子买个私家小轿车了。
    “媳妇儿,你心里该有数啊,我们厂里的收益一年比一年多出几倍来。眼下形势这么好,我们将来一准能挣更多钱,多到你愁着怎么花。”
    “哈,我可不去愁着钱怎么花,反正我看我们是不用担心没钱花了。”
    “这一点肯定能保证。”看着媳妇高兴满足,杨边疆也就高兴满足,谁叫他娶了个喜欢挣钱的财迷小媳妇呢。
    于是一家三口快快乐乐进城买年货,顺便玩个痛快,直到腊月二十九,玩野了的两口子才带着娃娃,大包小包回村里过年去。
    三十年夜饭,初一拜年吃饺子,一家人团聚一起,杨妈妈给孙子孙女们挨个儿发压岁钱。
    前两年娃娃小,给了压岁钱也都是大人收着了,这一年,小人儿开始不乐意了。
    “娃娃,妈妈帮你收着行不行?”
    “娃娃的。”娃娃把奶奶给的压岁钱藏到背后。
    “嗬,看不出这么她点儿小孩,也知道钱是好的。”杨边疆笑着跟冯荞说,“就让她自己拿着吧。”
    冯荞怕她人太小,顺手就丢了呀,就拿了一个硬币去哄她:“娃娃,妈妈给你这个钱好不好?跟你换,这个钱小孩能拿去买糖吃。”
    刚满三岁的娃娃小朋友看着妈妈手里的五分硬币,再看看自己手里十块一张的纸币,歪着脑袋想了想,伸出三根白白嫩嫩的小手指:
    “换三个。”
    “噗!还挺会算账的。”杨边疆失笑,“我看咱们家呀,又出了一个小财迷。”
    第134章 杨冯荞
    就像世界上所有的妈妈一样, 都会觉得自己的孩子是最好的, 冯荞一直都觉得,自家闺女聪明伶俐,哪哪都好, 可她也和很多妈妈一样,对着最爱的宝贝总是忍不住急切:
    哎呀,我的宝宝怎么还没长牙?还不会说话?怎么还不会走路……
    冯荞就是这么一路心急过来的, 娃娃说话走路都不算早的,不过这孩子就是有一点好, 会说话了, 她就说得十分清楚,并不像有的孩子几岁了还吐字不清,会走路了,她就走得十分稳当, 不急不躁慢慢悠悠, 一步一步走得很好。
    冯荞总结, 自家闺女其实就是有点懒罢了, 干啥都慢慢悠悠的。
    识数也是这样。大概娃娃三岁以前,所认为的最大的数字就是三了,一个, 两个,三个, 再多……再多小人儿哪里数的清啊, 这不是难为人家吗。
    于是冯荞就开始教闺女数数, 从一数到十,教了没几次就会说了,可是,数字能数得出来,实物却数不清,要是给她十颗糖果再让她数,小人儿数不清了,索性就告诉你:很多。
    于是冯荞就拿着糖果让她认识“多”和“少”,哪边多,哪边少,小人儿倒是分得很清楚。
    数了一会儿数,娘俩玩够了,就开始剥开糖果吃,你一颗我一颗,吃了还剩下四颗——冯荞故意留下了四颗,想让闺女认识“4”,不能只认得三个数啊。
    她左手拿了两颗,右手拿了两颗,问娃娃:“哪边多?”
    结果小娃娃看了看,挺委屈地嘟着嘴:“都很少啊。”
    好吧,冯荞心说,下回数数不能再用糖果了,小人儿关注点都在糖果呢。
    因为新房子离厂子十分近,走路也就五分钟,搬到新家后冯荞也就开始去厂里上班了。
    她这个老板娘,因为带着个孩子,上班也就没按时按点,尤其早晨,娃娃睡不醒,冯荞等她睡饱了,起来再等她吃饱,大约也就迟到有一会子了,而且有时候她还早退——自家生意,反正杨老板也不会扣她工资,厂里别人都有工资的,冯荞却没有,横竖厂里的钱都是她的。
    冯荞去上班以后,杨边疆就按曾经打算的,把现金出纳交给她管,没有谁再比财迷媳妇管钱更牢靠了。
    冯荞开始不同意,她很是担心,自己那点小学文化,管厂里现金能不能行啊,动辄几千块的出入,那个年代可就算巨款了。
    可杨边疆自己忙不过来,坚持让媳妇帮忙。冯荞勉为其难,管了一阵子也就习惯了,账目数据有总账会计,她这个管现金的老板娘,只要负责把钱数清楚就行了。
    其实跟她管家里的钱差不多,这一点冯荞敢于自夸一句,数钱她在行,一准能管好。
    她就这么带着个小娃娃,迟到早退,打酱油性质地管了半年现金,暑假后三岁半的娃娃就被送进了幼儿园。
    当时上幼儿园的农村孩子都偏大,上幼儿园就是个程序,也不一定上三年,所以有的小朋友六七岁才上幼儿园,上一年半载也就入小学了。冯荞本来也没打算那么早给娃娃上幼儿园,打算再等一年。
    她就这么带着个小娃娃,迟到早退,打酱油性质地管了半年现金,暑假后三岁半的娃娃就被送进了幼儿园。
    当时上幼儿园的农村孩子都偏大,上幼儿园就是个程序,也不一定上三年,所以有的小朋友六七岁才上幼儿园,上一年半载也就入小学了。冯荞本来也没打算那么早给娃娃上幼儿园,本来是打算再等一年。
    可他们家离镇上新建的幼儿园不远,娘俩偶尔溜达到幼儿园外头,娃娃就看着里面色彩鲜艳的滑滑梯着急,一心想进去玩儿。看门的老大爷和善热情,也都认识,就打开门放她们娘俩进去了。
    一进去,娃娃就迈动小胖腿,一路跑去滑滑梯了,玩了一下午,一直到人家放学了,怎么哄也不肯回去。
    然后小人儿就惦记上幼儿园了。晚上放下饭碗,就拉着冯荞,奶声奶气地哄大人:“妈妈,我带你去幼儿园玩。”
    暑假里幼儿园放了假,小朋友们走了,偌大的幼儿园成了娃娃一个人的游乐园,跟爸爸妈妈散步纳凉的时候,小娃娃熟门熟路地径直走在前头,到了幼儿园门口拍打小铁门。
    “老爷爷,我进去。”
    “哎,娃娃又来玩啦?”老大爷看看她身后的一对爹妈,笑呵呵打开门,就放她进去了。于是冯荞和杨边疆盛夏日常,每隔几天总要在幼儿园玩上一回。
    幼儿园好玩啊,地方大,大玩具多,有滑滑梯,还有跷跷板,于是娃娃小朋友目前的人生目标,就是能上幼儿园,和许多小朋友一起玩。
    好想总听说别人家的小孩子因为上幼儿园哭闹,可自家闺女却整天盼望着,一对爹妈觉得有趣,忽悠小孩子的时候就会说,不听话就不能上幼儿园了。
    妈妈:“不好好睡觉的小孩,人家幼儿园就不要她了。”
    娃娃:好吧,睡觉觉。
    娃娃小朋友目前的奋斗目标,就是能上幼儿园,各种盼望着上幼儿园。冯荞跟杨边疆一商量,那就给她上吧。于是,三岁半的娃娃被送进了幼儿园。
    开学第一天,娃娃一早晨起来,跑去柜子里挑衣服,给自己选了一条橙色棉布小连衣裙,又去找自己喜欢的鞋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牵着妈妈的手去幼儿园。
    跟她一起入园的孩子,几乎都比她大,平均要比她大了两三岁,新入园的孩子大多不情愿,有的还抓着家长不肯进去,哭得好大声。
    娃娃小小的人儿,笑眯眯穿过一大堆哭闹不情愿的孩子,兴致勃勃进了幼儿园。
    进去的时候很高兴,结果放学的时候冯荞来接,小人儿就不高兴了。冯荞一看,哎呦,怎么啦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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