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众吃瓜群众信么?那必须不能信啊。
    他们脑补了一番誉王与新王妃忍辱负重,不得不为了皇上的名声给忍下这个闷亏,天啊……顿时觉得那胡渣渣新王妃好可怜,形象高大了起来。
    而他们口中“奄奄一息”的周良鱼,正坐在主院的软榻上,美滋滋地对着窗棂瞧着赵誉城写下的“保证书”,咧着嘴一边瞅对面的赵誉城,一边拖长了声音念叨:“哦呦,瞧瞧……誉有负所托,余生定当竭尽所能,一世相护,只此一妃。决不相负……啧啧,不过是演场戏罢了,你这还真摁手印啊……”周良鱼摸着那红艳艳的手印,不知为何,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这厮……莫名其妙弄个“保证书”做什么?
    结果,还未等周良鱼再细看,手里的纸张就被拿走了,后者动作小心叠好,往怀里一揣:“这以后还有大用,鱼鱼莫要弄破了。”
    “大用?什么大用?”周良鱼好奇探过头去。
    赵誉城望着近在迟迟的鱼,还是自己送上门来的,凤眸深了深:“真想知道?”
    周良鱼这几日好生养着,都快忘了面前这是一只吃肉不吐骨头的“饿狼”,还毫无所知地点头:“想。”以他的智商估计是想不到了,还是直接问省事,走过这么多赵誉城的套路,周良鱼算明白了,直接问,总比被智商碾压一番再问,至少少了一个被碾压的过程。
    赵誉城直接坐在他身侧,将人揽住了肩膀,从怀里掏出纸张,点着其中四个字:“可看到了?别的都是次要,重要的是这四个字。”
    周良鱼望着“只此一妃”更加皱眉:“你丫还想有几妃?本来就只能有!一!妃!”敢有花花念头,老子废了第一第二第三三条腿,一起打折了!
    赵誉城望着周良鱼瞪圆的桃花眼,忍不住眼底笑意愈深,笑得周良鱼莫名酥到了心头,笑嘛笑?笑得再撩人也必须有个说法。
    不过脑子慢半拍一转,灵光一开,莫名有些懂了:卧槽……这厮不会是这么早就开始算计……那些老古板吧?
    他是男子,自然没有子嗣;而赵誉城却是要当皇帝的,等到时根基一定,必然会有老古板跳出来以这个由头压赵誉城压他来逼赵誉城纳妃、扩充后宫。
    可如今他“愧疚”之下写下这么一封“保证书”,这以后就是铁证啊,好啊,你们想让朕纳妃,行啊,朕只要纳了,那就是小人,就是言而无信,以后谁还信服朕?朕还如何一言九鼎?
    周良鱼已经能想象到以后赵誉城无奈愧疚却又不得不为了自己当初的诺言而履行承诺的戏精模样,以及众朝臣感激涕零未曾想新皇帝这般重信重义时抹泪的反应了:“…………”娘诶,他走过最远的路,果然是赵誉城的套路,这厮算计燕帝也就罢了,还顺便……将满朝文武都一并给算计进去了。
    黑,太黑了!
    不过……瞧着那白纸黑字,周良鱼一双桃花眼眯成了一条缝,喜滋滋地将“保证书”自己收好了。
    第87章 赵誉城:……来了。
    周良鱼拍了拍胸口, 妥帖放好:这以后可都是证据, 赵誉城这厮万一敢耍花花肠子, 他就将这保证书往他脸上扔……
    刚想到这,一抬头, 就发现赵誉城正一瞬不瞬盯着他看, 故意凶巴巴道:“看嘛呢?”
    “鱼鱼刚刚想什么呢?笑得这么……”一言难尽?赵誉城摸着下巴,认真琢磨那个词。
    “想什么?你真想听啊?”周良鱼嘿嘿一笑,凑过去,贱贱拍了拍胸口:“看到没,这以后就是证据,你要是敢纳妃, 我就将这东西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扔到你脸上, 然后……一脚踹了你, 立刻娶上十个八个美娇娘, 生一窝的鱼仔, 眼馋死你!”
    周良鱼不过是开玩笑,前半句还好,后半句一说完, 就看到赵誉城这厮一双凤眸幽幽发沉:“哦?鱼鱼还想生一窝鱼仔?不如……现在就生好了!”说罢, 站起身,边深深盯着周良鱼, 边解着衣袍,“刚好,三日也该将养得差不多了。”
    周良鱼:“…………”他为何要这么嘴贱?为何!先前那么多血的教训都不能让他长记性么?!
    ……
    燕帝这三日过得很不痛快, 从赵誉城大婚之后,他就不痛快。若是知晓赵誉城大婚那日一杯酒水会影响他在朝臣在百姓心中的形象,他绝不会下那虎狼之药。
    可如今事实成定局,他只能咬着牙忍了下来。唯一让他欣慰的,是赵誉城还算懂事,将事一力承担下来,还写了保证书,百姓不管信不信,只要不传到他耳边,他只能掩耳盗铃了。
    当看到冯贵递上来的保证书内容,燕帝终于露出了三日来唯一的一个笑:“看来,是朕以前多虑了,这誉王……怕是没谋逆的心思。”赵誉城不肯交出那一半的兵权,是他忌惮对方的源头,未曾想,对方根本毫不在意,甚至主动写下“只此一妃”,这自断后路的行为,让燕帝终于睡上了一顿安稳觉。
    冯贵垂着眼,眼神却不安,他总觉得哪里不对,皇上怕不是……高兴太早了。
    可他跟了皇上这么久,了解此人,多疑又刚愎自用,他就算说出来,除了让皇上暴怒发火,并无甚用,倒不如谨小慎微,多说……只会多错。
    因着先前赵誉城将所有的“错”都揽了下来,加上百姓不敢非议皇家之事,等过了半月,风言风语被压了下来。
    可到底燕帝过往十多年维持的“仁德”形象,无法挽回了。
    表面上风平浪静,私下里如何,也只有众吃瓜群众心里清楚了。
    半月一过,赵誉城再次上朝,大婚这件事彻底压了下来。
    不过赵誉城在文武百官心目中的形象莫名高大起来,以前只觉得这誉王孤傲、冷漠,加上那些古板、厌女的名声,让人退避三舍。经过这件事,众人改观了,厌女这都是谣传,誉王这是洁身自好,没看到娶了良公主压根没任何问题,甚至情深以往?至于古板?更加赢得了那些老学究的欣赏,这么多年了,找到一个年纪不大但能跟他们保持一个水准的,不多了不多了啊,后生可畏。
    周良鱼自从嫁入誉王府就一直保持低调,未出来过,可止不住临王与思菱公主来看他的时候会当笑话说给他听,听得周良鱼一脸懵:他还是继续吃瓜吧,总觉得等以后这些人知道赵誉城这厮骨子里的蔫坏,怕是会惊掉下巴吧?
    不过,这辈子大概没机会拆穿了。
    除非赵誉城自己愿意。
    大燕与大虞结秦晋之好彻底落下帷幕,临王与思菱公主也该走了。临走之前,四人包括赵誉城最后喝了一次酒,思菱公主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最后还是喝醉了被临王抱走了。
    临王最后看了周良鱼一眼,欲言又止,最后叹息一声:“此次一别,怕是再难相见,珍重。”
    周良鱼眼圈也有些红,将人一直送到府外,与赵誉城站在一起,望着乘着临王与思菱公主的马车渐渐驶离,生出一番离别之情。
    相处了几个月,可临王这人是个值得结交的朋友。
    还有思菱公主,本该嫁个如意郎君,如今却被迫远离繁华,去军营随着临王吃苦头。
    赵誉城揽住了他的肩膀:“回吧。”
    周良鱼因顾忌着身份,也没多待,只是回去的途中,忍不住问道:“先前临别之前,临王似乎想说什么,可最后什么都没说,你猜他想说什么?”
    赵誉城仔细琢磨一番,联想到过去收入眼底的那两人的互动,垂眼;“大概是想让我们以后照看一二那位小公子。”
    周良鱼没说话:这与他想得差不多,他一直觉得是自己多想,既然临王离开之前都没忘记那陶小公子,应该是有些好感的吧?只可惜……最终临王没说出口,大概是觉得如今陶大公子入狱,陶家没了危险,他与陶小公子不过萍水相逢也没熟稔到托付这种事。
    加上陶小公子自从上次说开之后再也没出现,临王大概是觉得既然没可能,何必多此一举,反倒拖累。
    不过,临王大概没想到,他还是低估了陶小公子。
    翌日一大早,在临王离开一天之后,陶家人亲自到誉王府递帖子拜见。
    当时赵誉城并不在府里,赵管家前去主院询问:“公子,陶家主要见的……是您。”
    “诶?他见我作甚?”周良鱼奇怪,他与这陶家主并不认识吧?
    赵管家侧着身恭敬站在一旁,垂眼并未多看周良鱼:“这……老奴不知。”
    周良鱼只能去见见这陶家主找他作甚?
    只是离开前,回头望了眼垂着眼,自从他嫁进誉王府一直躲着他的赵管家。
    他心里惴惴的,有点怀念以前的管家伯伯,不过因着怕知道的人多不妥,且赵管家对他的态度改变得太大会惹人怀疑,是以赵誉城并未告知赵管家新王妃其实就是良公主。
    赵管家虽然不能理解王爷这么快就娶了新王妃,可听了传闻知晓王爷也是迫不得已,接受了,却无法接受一婚还娇滴滴的公主,二婚变成了一个糙老爷们。
    周良鱼暂时压下心底的抓心挠肺,赵誉城这厮既然不告诉也有他的理由,左右看情况估计也差不多了。
    等到时候事成定居,就能彻底摊开来说了。
    周良鱼去大堂见了陶家主,后者被请进来,看到周良鱼,态度恭敬:“老夫见过誉王妃,誉王誉王妃新喜,特备薄礼一份,还望笑纳。”
    周良鱼抬抬手,赵管家接了过来,打开看了眼,只是寻常之物,不贵重也拿得出手,就让赵管家收下了。
    如今是特殊时期,他帮不上赵誉城什么,但至少不拖后腿即可。
    陶家主落座之后直奔来意:“王妃,这次老夫冒昧前来,着实不妥。但老夫着实没别的办法了,还望王妃帮老夫一把。”说罢,站起身,朝周良鱼躬身行了一个大礼。
    这礼行得周良鱼都愣了,上前将人扶住,他是男子,倒是不必注重那些虚礼:“陶家主这是作甚?有能帮的,本王妃定当竭力相助。不过在此之前,陶家主得先让本王妃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否则,本王妃这一头雾水,就算有这个心,却也无力是不是?”
    陶家主也是真的没办法了,又拜了拜:“本来不该前来打扰王妃的,可如今整个燕京,也只有王妃一人来自大虞,老夫只能……厚着脸皮来询问了,不知王妃可否与临王写封信?”
    “嗯?”周良鱼不知为何,心底隐隐有种预感。
    陶家主:“老夫那不孝小儿,昨个儿白日出去就一直未归,后寻不得才在他房间看到留下的一封书信……说是去追随临王了,至今下落不明。先前小儿就失踪多日,如今……”
    陶家主的话证实了周良鱼的猜测,他头疼:怪不得陶小公子这段时日这么沉得住气,感情早就准备好今日来这一出?先斩后奏啊?他都能预料到临王见到陶小公子时的模样了。
    周良鱼也头疼:“陶家主,不是本王妃不肯帮你,着实本王妃就算是写了信,也只会送到大虞军营,到时……”怕是黄花菜都凉了。
    陶家主脸色一白:“那王妃能告知临王走得是哪条路吗?老夫派人去追一追?”
    周良鱼摇头:“这不行。陶家主你也知道,本王妃护送公主来这一路,遇到了不少次刺杀。如今临王与思菱公主回大虞,这万一泄露了行踪,两位贵客在大燕出事,这个罪,你我可都担待不起。”
    陶家主最终也没在周良鱼口中询问出临王走的哪条道,只得了周良鱼答应写封信去军营,让他照看一番,至于临王会不会送陶小公子回京,只能看两人了。
    陶家主无功而返,却也没别的办法。
    赵誉城回来的时候,听说了这件事,挑挑眉:“这陶小公子倒是性情中人。”
    周良鱼盘腿坐在软榻上,眉眼都带着喜气:“那是,我救的人,能有差的么?”这陶小公子倒是有勇气,决定了就上,毫不拖泥带水。
    赵誉城瞧着尾巴都快翘起来的周良鱼,凤眸底噙着一抹笑,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本来想晚点告诉你的,可既然早晚要知道。还是提前告诉你,让你早点有个准备。”
    “嗯?”周良鱼歪过头,桃花眼对上赵誉城眼底渐渐沉凝下来的认真,薄唇抿紧了。
    赵誉城揉了一把他的头顶,被周良鱼摇着头甩掉了,瞪了眼,忍不住轻笑出声,这才开口:“紧张什么?早晚都要有一战,时间长短罢了。只是……接下来怕是要连累你跟着我吃苦了。”
    周良鱼睨了他一眼:“要不……继续将我送走哇?”
    赵誉城哪里还敢?将人揽住:“不敢了。”哪里还敢……
    尤其是看到那些连他都不知晓的事,那些关于四个世家隐秘的东西,让他害怕,他怕若是再让人离开视线,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周良鱼的情绪也被对方影响了:“你怕什么?我都不怕。”
    如果有朝一日他真的可能回去了,他就披荆斩棘也要找到他,即使耗尽一生心血也在所不惜。
    大概感受到周良鱼的情绪,赵誉城将人拥紧了。两人谁都没说话,可一切尽在不言中。
    不知过了多久,赵誉城才重新开口:“黎阁主已秘密回京,带回了珏帝的消息。他已派了五万精兵到了边境,我一旦开始动手,他会给燕帝施压。”没有后顾之忧,加上他有大燕一半的兵权,另外一半也是父王当年带着他一兵一卒带着打过仗的,一旦到时燕帝十几年前做的事揭露出来,证据确凿之下,赵誉城有七成的把握他们不会动手。
    还有一部分父王的旧部,已得了信儿从四面八方赶来,只待到时揭露燕帝时作证。
    一切准备就绪,只要按照他算好的步骤一步步来,问题不大。
    可这世间最难预测的,就是意外。
    他还是担心……若是没有任何弱点,他无所畏惧,失败不过一死;可如今,他不想死。
    有了牵绊,他才发现,有朝一日,他也这般畏死。
    “燕帝这次吃了闷亏,必定会有所动作。接下来一旦时间,可能会有对我不好的流言蜚语传出,你如今的人设是被我强迫之下重伤导致怨恨,对于这些传闻,你只许漠视即可。有接下来自有应对之策。”燕帝这人怎么可能会吃亏?这次这事没办法挽回,他就会找别的地方来抹黑他,可这些抹黑的地方,他越是抹黑,最后等他出手,反噬的越大。
    周良鱼自然是知晓燕帝的手段,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你打算怎么对付他?”
    赵誉城凤眸幽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周良鱼更疑惑了:“难道你也打算传流言抹黑燕帝?”这一时半会儿效果也不太明显啊?
    赵誉城摇头:“自然跟他不同。燕帝此人虽然自私却办事谨慎,尤其怕自己这皇位坐不稳。”毕竟是从别人手中抢来的,自然日日小心,夜夜担惊受怕。“所以,他只会用这种不起眼但绝不像他做出来的这种留言一点点蚕食,可效果太慢了。我等不及了……”
    周良鱼心底有种不祥的预感:“你想如何?”
    赵誉城望着一处,瞳仁沉了沉:“当年他将暗杀我亲生父王母妃的罪魁祸首嫁祸给了前朝余孽。如今,就让他也尝尝这种被冤枉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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