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官一脸严肃道:“故人来访,本官暂时离开一刻钟。”
    “是。”在场的鬼卒应了。
    沈渊木然地跟在判官后面,一路走,转弯,走,转弯,到达了一条狭窄的河旁边。
    河旁边站着一列鬼卒,鬼卒后面隐约能看到几十张洋溢着快乐的鬼魂的脸。
    判官道:“我们到了。”
    沈渊沉默一会,道:“二哥,怎么是你?”
    判官凛然道:“我不是你二哥。”
    哦,你长着二哥的脸,你不是二哥。
    你刚还说我是故人。
    沈渊当然不信判官不是二哥。
    旁边站着的一列鬼卒中,一个上前询问判官,道:“大人,是到了时候了吗?”
    判官悲天悯人道:“让他们入轮回吧。”
    沈渊好奇地看向鬼卒,他见鬼卒把他们身后的鬼魂一个个地喊到了河边,随即,一推,推鬼魂下了河。
    在鬼魂下河后,河水变得湍急,沈渊看着鬼魂在河水里沉沉浮浮,脸上岁月的痕迹一点点的消失。慢慢的,他们的身体变小,退化成了婴儿,渐渐的,他们变成了一团柔光和河水一起流向不知名的远方。
    判官看着河水道:“你要见的人在这里。”
    沈渊困惑地回望判官一眼,也看着湍急的河水。
    看了一阵,沈渊猛地意会过来,判官的意思是,大哥现在是这条河?
    第104章
    我不信, 不可能的。
    明明只是亲爹的真身要镇守鬼界, 怎么会是条河?
    沈渊的眼里明明白白地写着他不相信。
    即使判官神情严肃,看上去颇有让人信服之感。
    沈渊也不相信一个顶着二哥面容的人, 说的话有多么可靠。
    “小杭,不要欺负渊儿。”
    一个温柔的女声在沈渊耳边响起。
    有岸边的鬼魂惊慌道:“天上的太阳掉下来了。”
    沈渊若有所感,抬头,就见这片天地上方的, 唯一的光源,落了下来。
    周围的鬼卒们对这一幕十分镇定, 他们推鬼魂的动作加快, 眨眼之间, 岸边的鬼魂惨叫着,坠入河中, 没有溅起一丝水花。
    那夺目的光辉, 带着无边的伟岸的气息,朝沈渊所在驶来, 虽然光辉对鬼卒没有任何的伤害, 但它的光芒威慑窥探者, 让他们无法长久凝视。
    沈渊一直在注视着空中的类似太阳的光辉所在。
    那光辉越来越近, 让沈渊得以看清楚它的真身, 一只刚长出金黄色绒毛的小鸟。
    这不就是平时农家养的小鸡?
    还硬说是凤凰。
    沈渊有点小嫌弃。
    那小凤凰出现后,来势汹汹, 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一下子砸到了判官身上。
    判官严肃的表情骤然扭曲。
    下一瞬间, 判官的身体犹如烟雾一般消散,留在原地的是漂浮在空中的黑色字迹。
    那熟悉的鬼画符一般的字迹,沈渊一看便知是二哥所写,他迅速辨认出那是两个字,判官。
    “糟糕了,把小杭的化身毁了。”
    小凤凰落在沈渊的肩膀上,它一只翅膀扇了一下,那浮在空中的字迹便朝沈渊冲了过来。
    沈渊心有好奇,右手虚抬了一下,那判官二字的飞入了沈渊的手心。
    小凤凰问:“渊儿,你想学小杭的化身之术?”
    沈渊看着在自己手心里扭曲的黑色墨迹,答:“二哥的化身之术挺有趣。”
    小凤凰道:“小杭其实是卜算一道传人,本应以推演天机得道,哪知到最后以书法入道,一字生灵,‘字’成化身。他这化身之术,渊儿你可能学不来。”
    亲娘的讲解比较细致,沈渊知道自己无法像二哥一样写判官二字就能化身成判官了。
    字迹如同鬼画符一般的二哥居然是以书法入道,沈渊差点心生错乱之感。
    那判官还说自己不是二哥。明明就是二哥。
    果然,二哥说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
    沈渊想到此,问:“娘,我爹呢?”
    沈渊心里祈祷,亲爹千万不要是眼前这条河。
    小凤凰闻言,道:“你爹在处理公务,他化身毁了好几具,现在忙得已经半年没有修炼了。我带你去见他。”
    沈渊一听,松了一口气。
    二哥的话,真的一点都不能信。
    小凤凰说着,小翅膀一扇,它灵巧地腾空而起,周身晕开耀眼的光芒,犹如太阳的光辉。
    它的身下,火焰燃烧正旺。
    沈渊神识传音道:“娘,救我。”
    小凤凰的神识往下方一探,那火焰燃烧着的不正是她的儿子。
    沈渊现在的这具身体乃钱真君用寄魂木制成,最怕的就是蕴含大道法则的火焰。
    小凤凰方才不经意间扇起的光辉,顿时引燃了沈渊由寄魂木制成的身体。
    特殊的火碰到特殊的木,不燃才怪。
    “渊儿!”女声焦急。
    小凤凰心慌无比,小翅膀急切地扇动,勾起了河里的河水劈头盖脸对着那熊熊燃烧的人形物一浇。
    一股奇异的香味立即四散开来。
    小凤凰收敛自己周身的光辉,缓缓落在沈渊的身边。
    那河水熄灭了火焰,显现出火焰之下的人形。
    沈渊的发冠微乱,发梢向下滴水,整个人稍显狼狈,但是神色从容,他浑然不像刚刚身上燃起火焰的样子。
    沈渊其实还没从自己突然烧着的阴影中离开,他自己嗅到了一股奇异的异香,感觉源头还是自己。
    沈渊木然问:“娘,我烧着后,是有什么味吗?”
    沈渊边问,边看自己的手心,那黑色的判官二字消失了,想必是被亲娘的火给烧完了。
    小凤凰心里焦急又惶恐,它见沈渊无碍,反倒是镇定自若地询问自己烧着后是什么味,它也冷静下来,思索道:“渊儿,你如今的身体是寄魂木?”
    沈渊点头。
    他在天堑山脉被毁了身体后,回天元宗,钱真君特意用寄魂木给他塑造了一具新身体。
    钱真君原意是顾虑到沈渊的神魂不全,在寄魂木里能休养生息,再者,木有生生不息之意,新身体的自愈功能强大。
    哪知沈渊神魂里有蕴含大道法则的火焰,硬是磨了三年时间才勉强达到了火与木之间的平衡。
    方才,亲娘小凤凰的不经意放出的火,一下子从体外打破了沈渊体内的平衡。
    小凤凰看眼层层低墙挡住的远处,道:“是寄魂木特有的香味。”
    它停顿一下,道:“渊儿,你可能会有点麻烦。”
    什么麻烦?
    沈渊很快意识到了亲娘所说的麻烦,因为那些鬼卒都抵挡不住那异香,朝他扑来。
    “寄魂木是鬼魂最喜爱之物,有寄魂木能延迟进入轮回,很大可能能修成鬼修。”
    小凤凰伸出翅膀,把一个接一个鬼卒扇成了人形纸片掉在地上。
    小凤凰道:“渊儿,我们走吧。”
    它跳上沈渊的肩膀,不像之前的那样想直接飞过去,而是催促着沈渊往一个地方赶去。
    沈渊在小凤凰跳上自己肩膀的时候,不动声色僵硬了一下,马上恢复了原样。
    天上没有小凤凰,整个世界肉眼可见的暗了下去,远处显得幽暗无比。
    沈渊是没有这苦恼的,小凤凰在身边,他的周围格外亮堂。
    亲娘和之前的判官一样,熟知此处路况,它带着沈渊左拐右拐,拐上了一条宽敞的大道。
    在大道上,无数双绿油油的眼睛紧盯着沈渊。
    沈渊和肩膀上的亲娘对视一眼,亲娘神识传音道:“往前跑!”
    沈渊看着这么多双绿油油的眼睛,哪里还会往前跑,他干脆带着亲娘撕裂空间逃了。
    空间的落点,沈渊随意选的,他刚出空间就听到了身后巨大无比的吵闹声。
    “是寄魂木!”
    “在哪里?在哪里?”
    “寄魂木的味道刚刚就在这里。”
    “怎么突然消失了?”
    沈渊自知自己身上的香味还没有完全消失,他试着用灵力屏蔽,但是灵力对于寄魂木的香味没有太多作用,沈渊带着小凤凰,赶紧朝自己亲娘指的方位跑。
    “我闻到了,在那里!”有鬼魂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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