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周新任皇帝,现身说法之后,却没有消失,依旧屹立,如神明一般。还有几尊,若隐若现。
    巨大的威压,笼罩在雍州城内外,方圆千余里,就好似天要塌了一般。
    无论是雍州驻军的修士,还是雍州城主府的修士,还是其他恰巧来雍州的修士,也尽都如凡俗之人一般,匍匐在地。所幸这几尊“大神”的注意力似乎大半还不在他们身上。
    “悟虚,你且出来!”天妖的传讯,直入悟虚法界。
    悟虚,想了想,出了法界,成了天空中,唯一一个,非通玄大修的人,只不过悟虚站得非常低。
    “施展汝之法界,感应那神潜的踪迹。”一尊浑身金光的佛像,忽然传讯给悟虚。
    悟虚愣了楞,稍有犹豫,便有无穷压力而来。
    “这是极光宗首座禅光大师,不可冒犯。”紧接着,天妖的传讯又至。
    悟虚无法,只得施展出自己的曼陀罗法界。那感觉,就好比当众脱掉所有衣服一般。
    当悟虚法界祭出,显现在其身后之时,那刚刚造就的天源寺也自然显露出来。此刻,朱元璋还有李明珊,因得悟虚相告,也遁入了寺中去。
    那极光宗首座禅光大师,一见悟虚法界全貌,一见那隐隐约约的天源寺,不由眼神一闪,只不过这一闪,被金光遮掩,外人休想轻易看到。
    事到如今,悟虚也不敢不便耍什么滑头。这个所谓的极光宗首座禅光大师,看样子对曼陀罗法界法门钻研颇深。
    只是,以法界感应神潜下落,悟虚早就试过,根本是不可能。悟虚暗暗传讯给张翠露等,让他们在天源寺中搞出点动静来,也算是有个交代。
    张翠露得了悟虚传讯,便如先前一般,各自凝神观想。那天源寺上空,顿时隐现出诸天之像。除此之外,便没有什么了。
    却只见,那禅光大师,忽然口宣佛号,一条金龙,从其胸前双掌之间飞了出来,竟然闯入了悟虚法界,一分为八,形态各异,绕着天源寺疾飞。
    天龙八部?!悟虚不由自主想到这个词语。自己的法界,似乎起了一种变化,一种好的变化。
    但悟虚还没来得及细细体悟,其他几尊高高在上的“大神”,竟然也相继“出手”了,只不过没有禅光大师这般直接和显眼。
    悟虚只感觉,自己似乎要飞了起来,法界无限大,神识无限远,一切都在扩展,膨胀,都在被加持。
    悟虚有种错觉,自己似乎一瞬间,便将这雍州城为中心的方圆千里,所有的人和物,乃至虚空,乃至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感应得明明白白。
    但这种神奇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仿佛就是那么一瞬间。悟虚如坠深渊,而且随着这坠落,许多似乎不知道但很珍贵的东西,也在一件件地被剥离。好似被神仙被打落凡尘一般。
    到了最后,悟虚跌落在雍州城城主府一处密室里,神识受损,头痛欲裂,便是连与自己法界的感应也似乎中断了,浑身亦如散了架一般,瘫倒在那里,不想动弹。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悟虚似有所悟。只是,他却不知道,便在方才,还有数人,亦如他一般。
    那数尊“大神”的影像,在天空中持续了一会儿,便消失不见。
    雍州城方圆数千里,随即恢复了正常。尽百名的修士,尽皆朝着雍州城城主府飞来,涌来。当然,最前面便是,雍州驻军的代表,还有城主府下属的官员,以及雍州城为数不多的几个世家的代表。他们,全都等着谒见悟虚。
    方才大周皇帝的金口谕旨,已然任命悟虚这个雍州城主兼任雍州护军统帅;而随后,那连番的耀目景象,无一不表明,众多通玄大修对他的支持,力挺。(当然,这是个天大的误会。)
    这可急坏了急匆匆赶到悟虚跌落而至的那间密室外面的那个侍从。自悟虚昨夜进来,他便一直负责伺候着。
    他敲了半天门,通禀了多次,密室内却是没有丝毫回应。他对城主府非常熟悉,又亲眼见到悟虚落在了此处,但这么一直没有动静,他几乎都要怀疑悟虚已然以某种秘法悄然离去了。
    若就此作罢,他也不甘心。他想了想,方才悟虚和几位通玄大修,飘飘欲仙的场景,终于下定决心,到门口去,让那些人全都散掉,就说城主要休息。如此,也算是为城主分忧吧?
    他正要转身而去,却忽然听得密室内一声悠悠呻吟,不由一个精灵,蹑手蹑脚地,复又贴在门上,做出一副不知情况却又随时候命,坚决完成任务的形态来。
    悟虚缓缓站起来,复又盘腿而坐,调息了一会儿,与法界取得感应,知朱元璋、李明珊,张翠露等人尽皆安好,方才长长吁了口气,沉声问道,“何人在外面?”
    那侍从,急忙微微推开门,凑着脑袋,低声回道,“启禀城主,外面有不少人,想要拜谒城主。”
    悟虚想了想,说道,“若没有紧急之事,便叫他们先回去吧。明日,本城主,自会一一召见。”
    “遵命!”那侍从,随即躬身退下,然后来到府门之前,扬声道,“城主有令,若无紧急公务,便散了吧。明日之后,自会一一召见。”
    他话音刚毕,便有许多修士,如潮水一般朝其涌来。各种好处,明里暗里塞了不少。便是门口守卫的一排军士,也各有些分润。
    “多少年了啊!”一个浓眉大眼的军士,看着手中的东西,叹道,“终于等到了传闻已久的门包。”
    “林豹,待会咱们兄弟几个上鹤舞楼喝花酒去?”一个大腹便便的军士,朝着他嚷着。
    林豹,掂量着手中的东西,叹道,“队长,林某上有老下有小,这些门包,还要紧着花。”
    “几十年了,第一次开张,怎么的也要庆祝一下。”那被称作队长,笑眯眯地走过来,拍了拍林豹肩膀,“你放心,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呢。”
    “这般怕老婆?”旁边的,另外几名军士哈哈大笑起来。
    林豹,嘿嘿一笑,憨厚无比。自己,谋得这个差使,花费不少,几乎将全家上下的积攒全都赔了进去。何况这次,自己分得的也是最少的。
    他到底是没去什么鹤舞楼,但也没有急着回家,手中紧紧攥着那几颗细碎灵石,在城里转悠着,买了些熟食和酒,还有一些脂粉和首饰之后,这才急急忙忙出城去,往家里赶。
    雍州城,虽然地处边疆,但进出城其实也没有那么严。大周与魔域,不是寻常人想象中那么可以轻松来往的。大周不愿意看到这种情况出现,魔域也不愿意。若没有关防这样的东西,是会被天打雷劈的。不是说你出了雍州,便到了魔域,没有这么简单。悟虚等之前过来,也都是靠着李明珊运作贿赂一下了的。
    这且不要扯远。便说这林豹,他家在南门外,他又没日没夜的披着军服官衣行走,与南门守城军士早已熟悉,再加上今日朝廷任命的城主兼任护城将军,是以林豹点了个头,便出了城去。
    城外风雪漫天,林豹忍不住打开酒葫芦,喝了一口所谓的灵酒。这灵酒,味道倒是不错,但似乎也没有什么灵效,喝进肚子里,直如普通酒水一般,火辣辣、热乎乎、醉醺醺,哪里有什么吹嘘的别样的灵气通畅,梳理筋骨,勇猛精进?怪只怪,自己真的是没有修行资质么?
    一口灵酒,林豹竟然有些醉了。他踉跄着,忽然又想到了如今传闻中的改制变法,若没有修行资质者,据说要悉数撵出去,军中也不例外,顶多时间往后拖延一些
    他忽然有些不想回家。他挥舞着双手,手指头已然捏成了拳头,击打着风雪,又像是在为风雪的飘飞助兴。
    鹤舞楼的花酒,不知道是什么样子?明日还能拿到多少门包?有没有一种神功,可以是凡俗之人也能修炼的?。
    他这般踉跄着,胡思乱想着,直到一双手抓住了他的脚。
    他低头弯腰,乘着酒胆,抓住这双手,猛地往上一提,抖落一片雪。然后,便看到一个少年。
    这少年,一头长发,却穿着一件僧袍,白皙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施主行行好,可否借宿一宿?”
    林豹吸了口气,想了想,点点头。
    雪夜相遇,定有奇迹!林豹如是想着,这也许就是自己最后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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