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珊的密室内,剑气纵横,成千上万道,形成一个玄妙的剑阵。室内那些座椅,柱梁,软榻,等等,全都化作乌有。若不是城主府有莫大禁制,还有悟虚一直在外面类似护法一般,恐怕这密室也早已塌了。
    那玄妙剑阵正中,李明珊不知何处,只有一枚短剑,泛着紫色光芒,飞舞在星云竹周围。星云竹依旧带着淡淡的青绿色光华,只是偶尔释放出一道道若有若无的星空的气息。
    一夜过去,依旧如此。
    悟虚自然不可能就这般一直在外面守着。此刻,他已然可以操控城主府禁制,遂将李明珊的密室禁制特意加固了一番,留下一丝神识,方才离去。
    但这时候,却又一双手抱紧了悟虚的腿。这双手,不可思议的又瘦又长,从李明珊密室外的花丛中,巍巍伸出来,绿油油的,好似毒蛇一般,缠绕在悟虚的腿上。
    然后,伴随着呻吟声,一张粗糙而扭曲的脸,露了出来,眼神有点癫狂,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救救我!”
    悟虚定睛一看,竟然果然是牛二!
    悟虚像拎麻袋一般,将牛二拖了出来。他浑身魔气,生气却若有若无,似乎余生全都透支了出去,给了魔神。
    悟虚想了想,提着牛二,施展遁术,悄然朝着城主府后面那石台飞去。
    到了石台,悟虚方才带着这牛二显现身影,然后将其放下。牛二随即,瘫倒在那里上,就好像高烧病人,或者发了羊癫疯,抽搐着迷糊着,低声说着疯话。
    偶然间的只言片语,却让悟虚暗自惊疑。什么当初初上庐山,迫不得已,什么贱人矫情,勾搭弟子
    这是李明珊在人世间的丈夫,紫阳宗宗主的口吻?!
    李明珊,不是杀了他么?不惜入魔,在人世间,求魔峰下,玉石俱焚般杀了他的吗?
    李明珊修的是什么功法?如此玄妙,或者说邪门?若是悟虚猜测不错,李明珊,不但是对这牛二魔气灌体,而且还将自己入魔的一干因果业缘也转嫁到了这牛二身上。否则,如何昨夜,自己魔气顿销,怨气顿销?如何剑气如虹,正气凛然?
    但自身因果业缘,如何能转嫁他人?这于悟虚看来,不符合佛法啊,不科学啊。
    这些念头猜测,电光火石一般,不过刹那。便在这刹那万千之间,悟虚已经取出一颗自魔域赌城得来的一颗适合真灵修士的通灵丹,用手指刮了些粉末,然后一边送入牛二嘴里,一边说道,“若能承受,便可活命,便可修魔。”
    牛二似乎听懂了,睁大双眼,朝着悟虚露出感激的神色,然后闭上了双眼,哼哼啊啊地在那里,以一种下意识的方式,全力消化吸收那通灵丹粉末的药效。
    悟虚见此情景,鬼使神差般,自言自语道,“一念成佛,一念成魔。观自在,自在观。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牛二在石台上,石碑前,浑身不受控制地抽搐着,蠕动着,但双眼却似乎隐有泪光。
    他自从被宣布测试出可以修行之后,便被李明珊,带到了密室。李明珊告诉他,他乃天生魔体,因为年岁已大,又不是处子之身,所以须得如何如何方能开启。然后便好似一场梦,自己似乎成了另外一个人,卑鄙无耻下流至极,做尽了坏事,然后妻子偷情于自己的弟子,自己待了绿帽子,却阴沉不动,到了后来,终于寻了一个机会,一掌击出,让他们全都入了魔,也让自己入了魔,然后却又被入了魔的妻子万剑穿心!
    太荒诞,又太逼真,譬如自己的手变长了变绿了,譬如自己能感应到外界若有若无的灵气了。所以,已然分不清了。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观自在,自在观。”牛二默默在心中念着悟虚所言,任凭体内灵气,游走不已,然后化作丝丝缕缕的魔气,将自己改造。
    眼见如此,悟虚便不再管这牛二的死活,然后朝着那石碑走去。这石碑,似乎与昨日有些不同,有些地方出现了一丝丝破裂的细纹,而且上面那“万寿碑”三个字也被抹去。悟虚上前,神识细查,忽然猛地一惊!若是自己感应无错,这石碑上残留的一丝气息,竟然正是那前些日子在雍州城显身的大周皇帝的气息。
    他这是要做什么?若是不喜此物,大可随手完全毁去便是。悟虚心中对此处,这石台,这石碑,更加好奇了。
    这时候,石台和城主府之间的林荫道,隐约出现一个凡俗军士身影,而且看情形似乎要朝着石台这边走来。
    悟虚随即提着牛二,隐身而去,回了城主府。李明珊的密室,依旧紧闭,剑气涌动,悟虚在其中隐约感应到了星云竹的气息。
    悟虚将牛二依旧放进花丛中,便要回自己的密室。
    “悟虚大师,可否为我护法?这星云竹却是上古神物,李某怕后面控制不住,令其气息外泄。”李明珊忽然神识,断断续续地传讯过来,显得很是虚弱。
    悟虚,不由皱起了眉头。那大周皇帝,显然还没有走。若是李明珊此番闭关不成,星云竹气息外泄,恐怕会有大麻烦。悟虚当即,飞至上空,祭出曼陀罗法界,将李明珊所处密室隔绝开来。然后,又取出一颗真灵级别的通灵丹送了进去。
    李明珊,也没有传讯道谢。只是过了一炷香,密室的剑气方才渐渐开始有所内敛。又过了许久,便是悟虚这个很是熟悉星云竹之人,也感应不到其一丝存在了。这时候,悟虚方才暗自吁了口气。
    也就在这时候,悟虚在法界中,方才闲暇似地朝着城主府后面望去。居高临下,便是肉眼,也能看到一个持枪军士,正绕着那石台上的石碑,一边走,一边打量不已。
    然后,这军士便走到石碑正前处,放下手中长枪,恭恭敬敬地行起大礼来,类似于三叩九拜,嘴唇微动,似乎同时还在默念着什么。
    然后,这名军士,复又拿起长枪,舞了起来。一招一式,有板有眼,也不避讳舞动之间,枪头会对着石碑。他舞得颇有力道,周围石台上的枯叶碎石,纷纷被扬起;只可惜,没有一丝灵气波动,落在悟虚这样的修士眼中,不过是些杂耍把式。
    这名军士,却舞得有些忘我,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却依旧舞个不停。半个时辰过去,悟虚看得出来,这套枪法,这名军士已经舞了近百回。但他似乎着了魔一般,卸下身上的甲胄,复又舞动起来。
    一个时辰过去,这名军士,已然将手中长枪舞了百余回。额头已经没有汗可出,招式也迟缓了下来,但他依旧不停。到后来,每一招式,他都要低吼一声,方才可以继续。
    这名军士,似乎隶属石城主府的。悟虚有些印象,心中想到,“如此行径,必有心事。若是公事,倒是可以过问一下。”
    悟虚默默地看着,若是自己估计没错,再这般下去,这名军士顶多再舞两三个回合,便会体力透支到极点,躺在那里。
    果然,这名军士,动作慢到了极点,手中长枪,几乎是拖着地,向着天,在那里比划摆动。他整个人也有些站立不稳,踉跄着,似乎是长枪在舞他了。
    最后,长枪重重地竖立在地,终于停了下来。那军士靠着长枪,摇摇欲坠。
    然后,他便真的·一头栽倒在石台上。
    但那杆长枪,却依旧屹立不倒。不但屹立不倒,枪头上更是有一抹红光一闪而过。
    悟虚站了起来。因为,这一抹红光,是四周灵气汇聚于枪头而显现的。悟虚看得分明确实,虽然只是电光火石一瞬间。
    悟虚飞了过去,弹指喂了这名军士一些通灵丹粉末。
    这时候,长枪也倒了下来,落在那名军士的手掌上。那本是银色的枪头,染上了一丝殷红,恰似那名军士倒地之后,额头流出的鲜血。
    悟虚仔细检查了这长枪,材质普通,不是灵资。但此刻,这长枪的枪头,却似乎有了些灵性。悟虚隐约觉得,若是低阶修士被这枪头刺中,便会受到实质性的伤害。再看这名军士,还是凡俗之人,没有错。
    为何会如此?悟虚有点百思不得其解。自己是一直神识看着的。根本没有看到有灵气朝着这枪头汇聚。要知道,城主府周围,因为禁制的缘故,根本是没有丝毫散落溢出的灵气的。这些许的灵气,是怎么来的,又是如何以一种自己不能察觉的方式,汇聚在这长枪枪头的?
    悟虚,拾起长枪,握在手中,望着那石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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