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姜皇后明明正位中宫,这人竟然直言“坤位空虚”,其心可诛。只是,此人出身寒微,居然敢做这出头的椽子,说没有皇帝的示意,那自是无人信的。
    再一思量章和帝对夏侯松的轻拿轻放,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要独孤家也退一步,一起推玉德妃上位呀!
    虽然姜皇后无过,但是姜家近些年内斗严重,势力衰弱,皇后无子无宠,又是病弱之身,早就无暇宫务,若是放在民间,也是可以休弃的。
    只是,这样行事确实不厚道,肯出声的大臣不多。
    而玉德妃要真是这样上位,怕是也难逃闲言碎语当年淑妃尚且没有因为太子而晋皇后,玉德妃怎能因为公主取而代之呢?况且,说个不好听的,要是章和帝真心想扶玉德妃上位,为何不干脆和姜家商议,用一个风光病逝替家族挣得大把好处的“先皇后”换一个常年卧病无法给家族带来任何好处的“病皇后”,想来是不难的。
    这么亮明车马,是多年来的爱意终于难掩,是无法处置罪魁的愧疚难当,还是,渐生忌惮?
    可,难说呀。
    见朝上陷入沉默,章和帝不知作何打算,也不逼迫,似乎他只是有感而发自责一下,又被臣子们言之凿凿劝服了,不再忧思,转而商议起其他事端。
    至散朝,朝堂再无争议。
    事后:
    长宸公主加封号“圣”,配享太庙。
    太子、东宫等词无人再提,章和帝与太后直接出手,东宫直接散了,宫殿改造,人员或杀或遣散或归于齐王府。就连崇文馆也受了牵连,暂时闭馆,整修后看皇帝怎么处置。太子生母奏请太后言“珍”字冲撞太后,请撤。于是也不谈什么罪责,因太子而位列夫人之首的珍淑妃,又跌落为淑妃,矮了她的老对头贵妃一截儿,甚至和玉德妃难分高下了。
    虽然当年章和帝说了玉德妃当称四妃一声姐姐,废贤妃位时又说“女子淑德为重”,那么淑妃地位是高于玉德的。只是后来淑妃加封号“珍”,却又在各种待遇上与玉德妃平起平坐的,这下子没了封号,可是不要势弱了嘛!
    皇后以自己体弱,求出宫养病。玉德妃接连十日于大庭广众下对皇后行妾礼,亲奉汤药。一个要让位于贤,一个坚辞不受,娥皇女英,德行出众,世人叹服,更显出章和帝明君之态。
    又一旬,事渐平息,恰冬至年节将至,宫中忙碌。皇后病体不堪,玉德妃上请太后,又软软求了皇帝,终是抛下一竿子宫务杂事,侍奉皇后往护国寺上香祈福。
    第一百二十八章 或是携手归
    皇后及玉德妃出行,金瓜鸾驾、华盖羽扇仪架铺了十里路威威赫赫好一派皇室气度。护国寺里,僧人退避佛祖座下后妃尽俯首。
    诸事毕皇后与玉德妃各自回房间安置休息。
    姜皇后斜倚在软榻上,懒懒地摇着扇子衣襟微敞。
    青青进门一见她这副模样,瞬间变了脸色正是隆冬时节,姜宣文这一副不堪暑热的样子,显然是服用了寒食散。前朝贵族间风靡寒食散,起先是为了防治古代人极其惧怕、致死率极高的风寒之症。后来更多的是因为其性燥热用之有兴奋助兴的效用。
    前朝败大汤立,高祖乃英明睿智的君王明发圣旨昭告天下寒食散的恶果严禁之。然而,自显帝始,大汤朝风气渐靡乱贵族高官又开始推崇寒食散特别是内院妇人、纨绔子弟更是少有免俗的。章和帝上位以来虽然大力禁毒,但是也不过是让大家从大张旗鼓蔚然成风转到暗地里而已。
    毕竟是没有高祖那般的手段和心胸。
    姜宣文虽出自武将世家,但顺阳节度使现任家主大人自从老大人去后,显现出老纨绔的败家风范又没有支撑得起门楣的能干儿子,一味依靠家中女儿顶着高门世家的名头四处联姻,是以家风比许多清谈文人世家还要奢靡若不是这样,堂堂姜家也不至于明知章和帝已经五十岁了还送嫡女入宫为妃。
    有这样的父兄,姜家女儿一贯是有服用寒食散的传统的,姜宣文过了二十身子便开始不好,明明没有大问题,却是稍微有个风吹草动就要卧病一段时日,就是这种吸毒后遗症了。
    只是青青和姜宣文交心后,徐徐劝了她。因姜宣文对曲青青存着不一般的心思,又有青青暗地里辅以药物,所以是早早戒断了的。如今她明知青青会来访,却仍然摆出这样子,用意不说自明。
    若是要顺着她的剧本走,曲青青哪里用等到今天?
    曲青青一个箭步冲上去,拎起一朝皇后的领子,厉声道:“皇后这是不要命了吗?!”
    姜宣文眸中闪过无数复杂的情绪,最后归于温柔,轻声道:“玉德妃以下犯上,这是恃宠而骄,不把我这个皇后放在眼里了吗?”
    一对好友两双眼睛,一个满目怒火,一个全是情意,良久,青青“哼”一声,放下手,冷冷道:“我以为你懂我,也信我,却不想你我终归是白首如新的轻浮之交!”
    姜宣文服了散,整个人懒懒的使不上劲儿,任由曲青青拎起来又仍开去,无奈又纵容地摇摇头。
    “我这身子也就这样了,与其苟延残喘事事注意不得顺心,不如畅快些活着。你也不用管我,由得我开心就行。这寒食散不是好东西,高祖后谁不知道?但屡禁不止,不过是禁不住诱惑而已这东西,真能让人快活似神仙啊!”
    她这话说得似乎挺在理的,现代还绝症患者选择安乐死呢,自觉寿数不长,愿意过得随心所欲些好像也没什么不对的。
    但是曲青青能闭上眼接受这个对自己百无一害的说法吗?
    不能!
    曲青青再明白不过,姜宣文这样做,不过是从自己前几日的言行得出结论她曲青青不管是不愿意担上不好的名声也好,确实更看重姜宣文这个好友也好,总归是只要姜宣文在一日,就不能真的让她被废成就自己的皇后之位。
    曲青青原本当然就是奔着皇后、太后的路子去的。上辈子无名无分,跟的男人还是她本心里一万个瞧不上的,一辈子熬尽心血,到了了其实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图个什么!只是舍不得死,也不愿意过苦日子罢了。这辈子,即使身负诺大个金手指,仍然选择了放弃嫁衣如火,是自作自受,也从不后悔。
    最早,对姜宣文,不过是当作章和帝一般对付,等她需要这个皇后的位子时,自然可以毫不犹豫的下手真病逝也好,假病逝其实远盾江湖貌似成全她寻找幸福也好,自请为妃也好,法子多得是。可是,到如今,虽相处时仍然有无数伪装,但不得不说,情感上,是真的真的,也是真的深。
    为了荣华富贵少受气,曲青青都能放弃所谓正妻的荣光,为了自己一份真心,难道就不能再放弃一次吗?
    她虽是利益熏心自私透顶的女人,到底还不至于那样看不透。
    “姜宣文,你不会以为我要是真想要你的皇后位的话,还用得着等到现在,趁着失去女儿的所谓祥瑞恩泽吗?”曲青青懒得演戏,直接对姜宣文说道。
    “我知道你不在乎这些但是,如今的形势,哪里由得了你我?咱们这个皇帝和太后,喜欢一切能证明他们正统的事儿,所以是一定要你这个祥瑞之母为后的公主去前也说了,吾父吾母在一日,大庆海晏河清,父母,自然应该是夫妻。况且还有一竿子自命忠君爱民,要为天下尊你这个神仙生母以求得世间安稳,占据大义,何人可抗?我虽无过,但是女子无子,丈夫若是想要追究,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真闹到那一步,皇帝声名受损,我娘家抬不起头来,你也要背负恶名。”
    “更何况,我这身子也不是这三五日才坏的,如此,才是最合适的”姜皇后拉了青青坐下,把头放到她的膝上,闭上眼,又叹了口,道:“只是,不管怎么说,你怕还是要受些闲言碎语了独孤家为了淡化夏侯松的污点,必然会用尽一切手段阻止公主、你和晋王被神化,当然要使劲儿给你泼脏水了”
    “而我们那位皇帝陛下,怎么敢让任儿有个如此神异的出身,怕是也会顺势而为。反正这些流言也不敢光明正大的传播,你们母子地位不那么高高在上,只要他这个皇帝仍然愿意护着你们,似乎也没什么损失他会这样考量吧”
    曲青青忍不住笑了笑。
    姜宣文对章和帝的判断实在是奇准无比,也不怪自己早年一直觉得这一双帝后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许多想法观念实在是出奇的一致。
    的确,章和帝的好感度早就刷满,毫不夸张的说,真面临生死之境,章和帝是舍了自己的性命也会让曲青青活下去的。系统的能力不容置疑。
    但是,系统好感度不是制造傀儡。
    就像岐山等人的忠心符,虽然能保证他们的忠心,但是并不会改变他们的思维和行为模式,他们只会根据自己的逻辑,自以为的利益情感,来做出有利于曲青青的行为,永不背叛。章和帝就只会把自己的所有行为归结于爱情。而爱情这种东西,即使是所谓真爱,对每个的意义也是不同的。
    比如,曲青青,活了两辈子,即使这辈子掌握那样大的优势,生存完全不是问题,也没想过去好好追寻一把呀。
    而对许多上位者来说,那是只可锦上添花,不值得患难与共的东西。权势财富在手时,可以为你一骑红尘送荔枝,转眼祸患至,不过白绫三尺断芳魂。
    按照章和帝的思维逻辑,当然不可能为了曲青青的些微委屈或危机使自己的权利受到威胁。但是他自己都不知道,在好感度满分的操控下,一旦曲青青真的想要什么,他是完全不能反抗的。
    特别是,青青还早早送了一个再好不过的理由给老皇帝。
    人间财富权势,哪里比得过仙家逍遥?
    于是,曲青青低头,在姜宣文耳边轻轻说了句:“可是,陛下近年来向往长生,我也希望他放下朝中杂事,益寿延年呀。”
    姜皇后立刻瞪大了眼睛。
    世间诸事,说易行难。
    再怎么下定决心,百般衡量,真的自己默默走向绝路,姜宣文心里也不是不遗憾痛苦的。她这一生,虽没有莫大的幸福,可也绝不能说是了无生趣。
    特别是近些年,她自己想通了许多事儿,皇帝、太后那里又有曲青青的面子在,称得上是随心所欲。家里的事儿,愿意管就过问两句,烦了就面儿都不见。姜家不敢暴露她这个皇后对家族的贡献很是有所保留,反而处处看她脸色行事,私下里再多怨怼,对于姜宣文来说,也不过是眼不见心不烦。
    宫里的事儿就更加了。学着曲青青的样子,明天面儿一切按着规矩走,反正她也没想着争宠,也懒得打压谁,该放权放权,愿意行个方便就结个善缘,不乐意就铁面无私这才发现,刚入宫时觉得龙潭虎穴吃人样的后宫,其实再轻松无忧不过了。
    平常人家的嫡妻还要想着掌握内院权利,控制府中下人妾室,否则自己应当应分的财产,甚至自己的嫁妆都不能保证,说是争一个男人的恩宠、儿女的前程,不如说是争一个生存的权利。
    可是身为一个皇帝因为各种原因总要给几分面子的皇后,只要自己想得开,日子当真是不错。
    华服美食任享,规矩礼仪随心。
    便是三不五时病一场,有曲青青百般体贴温柔的照顾,也真说不上受罪。
    所以,当然是舍不得的。
    毕竟还想着等老皇帝过几年去了,自己是名正言顺的东宫太后,只要不想着争夺前朝后宫的权利,那想要护着青青,过着和现在差不多的日子,相许白头,也不是难事儿。
    本以为是绝路,却不想青青一句话,竟指向了一种更好的结局姜宣文深受寒食散荼毒,“家学渊源”下对那起子神道丹药是从来不信的。虽然知道青青现在一心盼着老皇帝多活几年好白头到老,心里难免酸涩,但是看在他活不久的前提下就不去纠结这些。
    现在最近紧要的,是好好计划一下日后和青青同为大汤最尊贵的女人,再无琐事烦忧,再无老男人横亘其中的神仙日子怎么过呢!
    当然,首先这寒食散得戒了,姜宣文现在燃起无比斗志,只想着要好好的,好好的活到老去。
    至于说怎么让章和帝放弃皇位去寻仙,怎么让夏侯任上位以保证她和曲青青的地位说起来,姜宣文才是整个大汤除了程元珍以外最明白章和帝和曲青青这一对究竟是怎么回事儿的人了。
    只要曲青青想要,只要章和帝有。
    之前那么绝望,不过是姜宣文太清楚青青爱那老皇帝,不为权,不为财,只是一个女人爱一个男人。青青绝对不会在章和帝身上用任何心机手段,更不会为难他、算计他。只要是他的决定,曲青青从来毫无怨言即使是为了她姜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若是爱意深
    皇后回宫后说是身体疲乏恐染疾恙,只到太后宫外叩了个头连皇帝都没见就闭宫休养了。皇后一贯病弱,常年不管事这样的情况也是平常。可现在废后之说甚嚣尘上,姜皇后还选择龟缩不出让人不得不猜测她是否已经放弃。而和玉德妃在这关头一起去了趟护国寺,也不得不让人多思量几分。
    是夜。
    永和宫中。
    青青直接问章和帝:“启郎,皇后虽不曾说出口,但她自毁身体,显然是疑心你在帮我谋夺皇后之位我只愿听你说是真的吗?”
    章和帝直视曲青青清澈的双眸,忽然涌上无数的愧疚和疲惫。
    身为帝王他从来不是儿女情长的人。即使这个女人是自己深入骨血的挚爱即使她一直默默在自己身边,纯粹的爱慕、从无所求。自己呢?说是百般宠爱,其实每次都在权衡利弊总是把她们母子往后放一放。她不说委屈自己也就装作不知道还厚颜地以情深自诩。
    如果只是涉及到青青自己的名声地位,她定是和从前一样毫无怨怼。可是这一次,有长宸和太子的事在前,皇后和任儿的事在后自己真的要让痛失爱女的青青在自己这个她最依赖、最信任的丈夫这儿再受一次打击吗?
    女儿今生难见,好友性命不保,幼子将承受莫大的压力,丈夫的爱原来不那么纯粹这些,对于纯白污垢的青青来说,真的能够承受吗?
    章和帝思忖良久,终于下定决心,叹口气,将那个明明正是最脆弱无助却偏要强作无事的女子拥入怀中这个从来不在自己面前作假的女人第一次伪装,自己还要逼迫她吗?哪里舍得?章和帝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真切地认识到自己的内心。为了这个女人,哪怕是成为自己最不齿最怨恨的先帝那样的昏君又如何?甚至是大汤的江山社稷,宗庙传承,又如何?
    总归是舍不得,没甚道理可讲的。
    青青当然不意外章和帝的决定。
    不说系统好感度打底,就说这些年的铺垫,恰是该水到渠成的时候。世间顶级的富贵处,人间帝王又如何?在长生、仙家手段面前,权力财富不过是过眼云烟。高处不胜寒,除非另有高峰攀。
    章和帝已经享受过了数十年人间极致的荣华,特别是这些年,权力一手在握,天下人为棋子,翻手为云覆手雨。最初的潇洒肆意、志得意满过后,只剩下空虚。这世上,权力和财富若不是用来为更多的生命造福,留给自己的,只会是愈发难填欲壑,愈发贫瘠的心灵。
    除非,追求长生大道,追求自身的肉和体和灵魂的极致。
    何况,章和帝已经自以为掌握了延年益寿之法,当然深觉自家是个颇有仙缘的。又遇上小凤凰之事,窥探到仙家一怒,凡间倾覆的天地之别。还有仙家女儿亲口说了,自己是正儿八经的紫微星,来这人家走一遭,想来不过是历劫,如何能妄自菲薄把自己和那些凡人帝王相提并论,追求他们要的权力在握、名留青史呢?
    纵人家帝王,不过沧海一粟,百年之后,化为尘土,谁还记得?即使功在千秋,造福万民,配享太庙,人世变迁,朝代更迭,史家工笔,不过后世庸人评说谁给的资格呢!
    不若,求长生,返仙界,得逍遥。
    心中已有沟壑,章和帝拉了青青的手,声音不高,语气却很坚决地道:他要传位夏侯任。
    青青眼中盈满泪水,道:“我打出娘胎起,就得父母兄姊万般宠爱,进宫后又有启郎庇佑,不知疾苦,不懂人情,兀自清高而今方知,启郎为我筹划颇多,舍弃颇多,于心不忍。启郎言辞凿凿,我却不能像以前一样听之任之,只顾自己欢喜。”
    章和帝心疼青青到底还是被这一连串的事情伤到了,万事不想的人如今也思虑周全起来。凭她的聪慧,要是以后真把心思用在那些俗事上,不知要受多少打击,慧极必伤啊。于是连忙哄道:“别人不懂,你还不知吗?我寻得延年益寿的法门,近年已稍有成效。”
    “更难得的,你也有奇遇,能与我并肩,让我不至于孤独前行。等你我都踏入修行之道,成就神仙眷侣,这世间俗事可不就是绊脚石了吗?我还要感谢你给我生了任儿这样好的孩子,否则凭我那几个不孝子,我怕是不敢放下这大汤千万生民的。”
    “启郎莫哄我长生不老自然好,神仙手段也着实妙,可你好好做着皇帝,不也一样初窥门径?正因为我知道启郎修行需要许多珍奇之物,自然是做皇帝更便利些。如果不是长宸的事儿,我和任儿被架在火上烤,你又知我和皇后相交莫逆,不肯因自己伤她性命,何至于生出这样的想法?其实你和皇后担心的种种风雨,对我而言不过清风拂面,即使任儿年纪小经受起来痛苦些,也不过是应当应分的磨砺,不值得大家多费这许多心血。”
    章和帝自然清楚青青并不在意那些,皇后位、太后位,这天下女人梦寐以求的,对她来说没有丝毫意义。但是青青这样的女子,又怎会知道世人为了这些她瞧不上的东西,可以变得多么的狠心狼毒、面目可憎?如今她和任儿,一个是神仙生母,一个是神仙一母同胞的哥哥,却一个不是正宫皇后,一个还是舞勺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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