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道长怒了,跳起来指着赵见深骂:“你那是什么眼光?有你这么看自己师父的吗?当初为师给你治病、教你医术,为师我收你钱了吗?啊?”
    “你现在身子好了,翅膀硬了,就怀疑为师、瞧不上为师了!早知今日,为师当初就不该救你,活该你一辈子软搭搭,还想成亲,想洞房花烛夜,你做梦!”
    这老道生气了,骂人的时候一蹦三尺高不说,吐沫星子还满天飞,赵见深退后了好几步,才躲开他的口水雨。
    他叫骂了好一会,见赵见深没反应,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哭诉起来:“你这个没良心的,要不是你,为师先在正在山里快活呢。为师正练着丹药,眼瞅着就要成功了,为了你,放弃了一切,下山,给你做事,你是怎么对待为师的?不许这个、不许那个!不许为师逛窑子,不许为师喝花酒,为师都听你的,结果,还是没落到好。我老道的命好苦哇……”
    天机道长喋喋不休,先是泼妇后来又是怨妇,嘴里不停数落赵见深的不是,关键还不带重样的。
    赵见深看看天色不早了,若是不加制止,这老神棍估计能哭到明天早上。
    “咳,差不多就行了。”
    “你道歉!”
    赵见深皱着眉头道:“徒儿知错,不该怀疑师父,您老人家大人大量,不要跟徒儿一般见识。”
    天机道长把手一伸,气哼哼:“扶为师起来。”
    赵见深嫌弃地看了一眼那只手,如果他没记错,这只手应该是捏了点心、抠了脚丫子、刚才又擤了鼻涕……这是一只有味道的手啊。
    天机道长嗷呜一嗓子又嚎开了:“好哇,你个小没良……”
    赵见深忍着恶心,扶住了那只手,天机道长的哀嚎声戛然而止:“哼!这还差不多!”
    “我不要你的银子,你以为是为你吗?你想多了,这些银子,乃老道我送给徒媳妇儿的添妆礼。”
    天机道长说:“我老道虽然跳出红尘,却不是不懂礼节之人。你们要成亲,老道我正正经经的长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岂能两手空空没有表示呢?徒弟没良心,老道我就指望徒媳妇儿了,这添妆礼必然能让我徒儿媳妇儿喜欢,回头好好孝敬我老道,给我养老送终。”
    赵见深听他愿意替薛锦棠解蛊,就笑道:“是徒儿错怪师父了。两日后,师父就到这里来吧。”
    这地方是他的私产,别人不知道。
    “哼!”天机道长瞪他一眼:“这银子要给我徒儿媳妇儿,你不许昧下,要被我知道了,门规伺候。”
    赵见深心想,不用你说,我的东西也是要交给她的。
    “起开!别当道!”
    天机道长牛气轰轰地走了,出了门就在心里乐呵,赵见深啊赵见深,你不让我喝酒、不让我快活,还拿银子威胁我,可算让老道我抓住把柄了。
    正所谓,师父报仇,十年不晚,嘿嘿嘿,你等着吧,有你求为师的时候。
    赵见深看了看这些银子,笑了起来,这么多银子,她见到了会是什么反应呢?是吓一跳吗?
    他正想着去把解蛊的好消息告诉薛锦棠,范全过来回禀:“主子,安平郡王到了,燕王殿下派人找你。”
    赵见深点头,赵见鸿的动作倒是很快。
    赵见深回了燕王府,直接去了主院。燕王正语气和蔼、笑容满面跟赵见鸿说着话,两人一问一答,有说有笑,一派父慈子孝,其乐融融的景象。
    赵见深冷眼看了一会,摇了摇头,正色进屋。
    有什么好失落的,这样的父王,他不稀罕。
    “二弟!”赵见鸿容貌与燕王很像,五官虽然不出色,但还算端正,他个子也跟燕王一样,不怎么高。
    赵见鸿笑容满面:“听说二弟受伤了,大哥一路快马加鞭,如今你身体康复,大哥也就放心了。”
    “多谢大哥关心。”赵见深点点头。
    赵见鸿是出了名的好脾气,礼贤下士、友爱兄弟。前世他也被赵见鸿这笑面虎的虚伪模样给骗了,直到徐侧妃害死了他襁褓中的幼妹,他才看清楚赵见鸿、徐侧妃的真正嘴脸。
    燕王嗔怪赵见鸿:“怪不得你跑这么快,这一路也累了,快坐下歇着吧。你二弟又不是外人,不必站起来迎接。”
    赵见鸿笑道:“这点路程不算什么,父王跟二弟在京城才是真正的辛苦。”
    燕王转头,见赵见深还站着呢,就道:“你也坐吧。”语气比跟赵见鸿说话时,冷淡了不少。
    赵见深微微一笑,撩了袍子坐下了,没有丝毫不悦。
    赵见鸿眉头一皱,又很快松开。
    “阿鸿要娶南阳侯府的吴小姐,阿深也要跟宜兴郡主成亲,我们燕王府今年要办两场喜事,本王叫你们过来,就是要商量婚期。”
    燕王明知故问道:“阿深,听说钦天监选出三个日子让你皇祖父挑选,你皇祖父一定会问你的意思的。为父的意思是,你选三个月后,或者六个月后成亲,因为长幼有序,你大哥要先成亲,你才能成亲,不能乱了次序。”
    赵见深心里嗤笑,他想娶薛锦棠,所以挑了最近的日子,婚期就在下个月,皇祖父虽然没有正式对外宣布,但是已经人尽皆知了,父王这般装模作样,怕是有什么目的吧。
    “唉,父王您若是提前两天跟我说就好了,前天我进宫,已经跟皇祖父商量好日子了,就在下个月十六。”
    燕王把脸一板:“这怎么行?你大哥还未成亲,你倒先成亲,传出去,别人怎么看我们燕王府。就是你,也会落得一个不敬兄长的名头。”
    赵见深暗暗冷笑,什么不敬兄长,他堂堂燕王世子,需要去敬重一个庶出的兄长?说出去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
    “父王,这事也不是深弟能决定的。”赵见鸿笑道:“我们兄弟感情好,谁先谁后都不要紧的。”
    若是不要紧,燕王也不会急着让赵见鸿成亲了。早一日成亲,就能早一日诞下皇曾孙,这也是夺嫡的筹码。
    “怎么能不要紧?”燕王沉声道:“阿深,你这就进宫,让你皇祖父更改了日期。”
    赵见深道:“既然父王这么吩咐,儿子这就照办。”
    赵见深抬腿就走,倒把燕王惊得干瞪眼。赵见深若真进宫了,皇帝必然知道是他的主意,回头他又要受到训斥了。
    本来以为赵见深会拒绝的,没想到他一口答应了,真是出乎意料。
    燕王与赵见鸿斧子二人对视一眼,赵见鸿忙站起来:“日子都已经定了,怎么能改?深弟,你若是进宫,皇祖父必然会不高兴的,还是不要去了。”
    燕王道:“那也不能让做弟弟的先于哥哥成亲吧。”
    在民间或许不行,但是他们皇家,这些根本不算什么。赵见深冷眼看着这父子俩演戏,神色淡淡的。
    赵见鸿笑道:“也不是没有办法,既然这样,干脆我们兄弟二人同一天成亲好了,好事成双,二喜临门,传出去也是一桩佳话。”
    燕王拍手称赞:“很好,就这么决定了。阿深,阿鸿,你们收拾一下,这就跟我进宫跟你们皇祖父说这件事,想来,他一定会高兴的。”
    赵见深笑笑:“儿子遵命。”
    真是好父亲,为了给赵见鸿抬名声,让他们同一天成亲。他是皇爷爷最疼爱的皇孙,婚礼举国瞩目,赵见鸿本来名声不显,这样一来,赵见鸿的名字很快就会被众人知晓,不知情的,还会以为他们两人都十分受皇爷爷疼爱呢。
    燕王,他的父王,为了赵见鸿,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三人进了宫,跟皇帝说了此时,皇帝不同意:“同时办两场婚礼,会不会太过仓促?”
    燕王笑道:“不仓促,聘礼、置办的东西,备两份就行,其他的都是小事。”
    皇帝心想,赵见鸿算什么东西,小小庶出,听燕王的意思,竟然一切都比照阿深的份例来。
    皇帝不高兴了,他想了想,笑道:“也好。”
    燕王大喜,跟赵见鸿、赵见深一起跪下额头谢恩,心满意足而去。
    皇帝眼神冰冷,他还没死呢,就这么欺负他的阿深,要是他不再了,阿深还有活路吗?
    既然燕王这么拎不清,那他就让他看清楚!
    ……
    薛锦棠从翰林画院出来,老远就看到车夫眉开眼笑,她心头一动,快步走到车旁。
    果不其然,赵见深正在马车里坐着呢。
    他嘴角含笑,英俊的脸上都是幸福,漂亮的丹凤眼亮亮的,伸出手:“上来。”
    薛锦棠在他手掌心轻轻拍了一下,自己上了马车:“婚期定得太赶的,你要好好休息,免得到时候体力不支。”
    她虽然没成过亲,却参加过别人的婚礼,从早到晚,一套礼仪走下来,其实是很累的。
    新娘还好,坐着就行,新郎官要迎宾,骑马接新娘,绕着大街走一圈,还要陪客人喝酒谢宾客。他身体还没有,如何能吃得消?
    赵见深笑了,眼里洋溢着幸福:“你放心吧,我会好好保存体力,洞.房当晚,好好表现的。”
    薛锦棠瞪了他一眼,脸有些红:“就会胡说八道,我身上的蛊还没有解呢。”
    赵见深喜欢她这个样子,伸手将人抱在腿上放着:“明天就可以解蛊了。我今天来,就是告诉你这个好消息的。还有一样东西要带你去看。”
    薛锦棠看他:“是什么?”
    “银子。”
    薛锦棠笑了,她才不相信是什么银子呢,银子有什么好看的。可当她到了赵见深置办的别院,看到八箱白花花的银子之后,她才相信赵见深没说假话。
    “怎么样?”赵见深牵着她的手,笑眯眯问:“是银子吧?”
    没错,是银子,可是这也太多了吧。现在大家都用银票了,便于携带存放,哪有人明晃晃地弄这么多银子啊。
    不过,这么多银子看着可真让人高兴啊。箱子里装的满满当当的,看着就喜庆。
    赵见深从身后搂住她的腰,将下巴抵在她头顶:“这些都是你的,是我们师父给他徒儿媳妇儿的添妆礼。”
    “那你呢?”薛锦棠转过身,由着他搂着她的腰,抬头看他:“你要给我什么聘礼?”
    “燕王府会准备,礼部也会准备。”赵见深亲了亲她的额头:“当然,我也有准备。我的产业、钱财、手底下使唤的人,都给你。”
    “来。”赵见深牵了她的手,带她到了另外一间房,取出一个大箱子:“这里头是房契、地契、商铺门面房,先交给你,其他的,等成亲之后,我再慢慢交给你。”
    薛锦棠目瞪口呆:“这么多?这……还只是一部分?”
    “是啊,一小部分。最大的那一部分在你眼前站着呢,就是我,以后我也是属于你的。”
    薛锦棠笑问:“我能不能只要钱财,不要人?”
    “不能!”赵见深失笑:“你这是为了芝麻,丢了西瓜,世子妃不会算账,为夫很是担忧。”
    他捧着她的脸,亲了又亲,又咬她耳朵:“我忍了太久了,还好,咱们就要成亲了。”
    “今晚不回去了好不好?”赵见深耍无赖:“反正明天解蛊,你还要过来,跑来跑去多麻烦。留下来吧。长夜漫漫,我无心睡眠,只想与你促膝长谈。”
    “呸!”
    “是真的。”赵见深道:“解蛊有很多需要注意的事情,我得慢慢说给你听。就算你不留下来,我也要跟你去将军府的。你也知道,蛊毒很危险,解蛊过程也很危险,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薛锦棠半信半疑:“真的这么严重?”
    “是啊。”赵见深决定再撒成亲前最后一个谎:“要不还是不解了吧,等咱们成亲了,蛊到我身上,再解。”
    “那我留下来吧。”
    虽然薛锦棠原谅了赵见深,可让她带着蛊毒给他成亲,她心里还是不舒服。
    赵见深心里嘿嘿笑,留下来就好,虽然不能做什么,但是摸摸亲亲,两人一起研习压箱底的画册子,提前为成亲做准备,也是很不错的呀。
    “真乖!”他亲了亲她脸颊,虽然骗了她,但毫无罪恶感,只有坏主意得逞的窃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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