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昏暗压抑的牢房中走出,两人双双在赤红艳阳下呼出一口浊气,怡亲王看向身侧那个年幼的姑娘,面色被牢笼中那一方天地剥夺了新鲜红润,显得苍白无助。
    他拉起她的手,挺拔的腰身遮挡在她面前,为她辟出一道阴凉,隔绝了燥热。在痛失亲情的边缘徘徊,他拼命想要抓握住什么,什么都好。
    “走吧,”他说:“我们回家。”
    这句话成了两人之间的一种默契和约定,之前是他等她下值,每天傍晚她从御药房出来,都会看到乾清门上他独立的身影,有时会被晚霞拉长,有时会被玉雪浸染。
    内务府在宫城西南处,到乾清门是走了回头路,是怡亲王心甘情愿多余走出的一段距离。烟琢渐渐地觉得心有不忍,后来换成了她前来等他,她争取早些比他下值,在内务府库的东侧的右翼门等候,然后穿过十八棵槐,跨过断虹桥,从西华门出宫。
    两人成双入对的身影,在各门上侍卫,太监,宫女的眼中形成了印象,日久就有了传言,传言怡亲王福晋之位有了归属,而她就是那个人选。
    烟琢听闻后并不当真,那个笑起来目露风华,口吐华章的王爷她不敢肖想,她是他的房客,她是他的下属,仅此而已。
    她并没有充裕的时间去思考他对她的善意从何而来,皇后的龙凤胎降世后,朝廷开了恩科,本来每隔三年由礼部堂官主理遴选医士的考试变成了一年一考,选拔的制度是二季考,于仲春仲秋时考。
    子彦,苏予的生辰是正月十五,仲春的考试准备起来时间太过仓促,朝廷安排在仲秋时举行。烟琢的精力全部都转移到了这件事情上来。
    医学馆的考试先由太医院堂官从《内经》,《难经》,《脉经》,《本草经》及各科重要方书中出题做论,分别等第,申明礼部注册,然后再统由礼部堂官会同太医院院使,院判面试,从《医宗金鉴》,《伤寒论》,《金匮要略》等多本医书上出题。
    除了御药房的差事,烟琢把所有的时间都用作了学习上,怡亲王经常到她的宅院来陪她备考,那些医理上的书籍枯燥,对外行人来说分外难懂。他却有那份耐心陪她一起钻研识记。
    常常熬到油尽灯枯的时候,两人头对头的打哈欠,然后互道一句辛苦,各自沉入各自的梦境。习惯是一种让人感到折磨的事情,偶尔怡亲王因为交际应酬不曾出现在她的面前,她望着隔壁深夜里的那盏灯亮起然后熄灭,会深感失落。
    两个人之间说过许多话,却没有一句事关自己。
    仲秋迫近,她第一次向他坦明了自己心中的顾虑,“七爷,其实我很害怕,害怕自己会被筛选下去。我跟我祖父学习的那些医术很多都是野路子。”
    夜间的灯光下,他神色还是一如既往的皎然,翻着手中的一本医书瞥眼看了过来,眼尾有光,而且无关惊讶,“若是如此,我们可以想别的办法,太医院遴选医士也并非考取这一条路,其一,医家世袭医职古来有之,但苏家并未有在朝为官的医士,你无职可以世袭,这条道路暂不可取。其二,太医院的很多医士是通过征召保送的方式入仕。你精通医理,又疗疾有效,这是有目共睹的事实,我可以保奏,引荐你入太医院供职。再者,就是捐纳补任,用钱粮来获取官职。如果你想走捐官这条路,我可以为你纳粟入赀。”
    怡亲王财大气粗,不仅肯为她承担房租,还肯为她捐官,烟琢对抗着脑海中的惊涛骇浪,双手凑着下巴摇了摇头,“听上去好像都不是光明正大的正经门路,我还是自己考吧。谢谢七爷。”
    不愿走捷径的年轻姑娘想在男人堆里拼出一条路有所建树,即使实力允许,但想法些许天真。幸好有他在,可以处处维护她,怡亲王洋洋自得的想,虽然她尚未意识到这一点。
    他视线在医术书的字里行间游走,却是不知所云,还要装出一副认真的心情和对那些医理有所悟的态度,对着书页假惺惺的点头,慵懒的道:“那便随你的意好了。”
    烟琢望着他轻声发笑,指指他的掌心道:“七爷书拿反了。”
    怡亲王啪地一下合上书,抬手尴尬的刮了刮鼻梁,起身道:“那什么,时候不早了,我先回正殿……先回王府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从她的房门走出,踏进一片月色中,怡亲王望月兴叹,什么时候这个小姑娘才能长大,才能解人间风情?
    仲秋八月,太医院的科考开始了,烟琢一举拔得头魁通过了科题选拔,最后站在了面考的殿堂中。
    怡亲王作为主考的官员之一出现在她面前,他事先并未跟她透漏过相关风声,她心里突然慌乱了起来,他神态看起来与往常不同,跟身边其他官员一样极具威严,窗外一束光斜照进来,模糊了他半张脸,他调整坐姿从光晕中走出,一眼便钳住了她的心神。
    她垂眼斩断他的视线,耳根又痒又热,想要去抓挠,却又担心自己的仪态,竭力回忆着她这段时间来一直温习的医理用作分神,她下的水磨工夫不能付诸东流。
    她有些手足无措,两手紧紧攥握了起来,应该还是紧张了,十三豆蔻年华的姑娘立在殿中与一群男人抗衡,身边那几个大臣心中所感不为人知,怡亲王把玩着手中未蘸墨的毛笔,在心头撩起了一丝怜香惜玉的情味。
    两人的眉眼相照只在一瞬,面考开始后,户部堂官扶了下鼻梁上御赐的玻璃眼镜,问向下首:“风寒与瘟疫之症如何分辨?请姑娘甄别。”
    烟琢手心冒着汗,甚至有些微微发颤,虽然答案呼之欲出,却因一位熟人的审视变得有些难以出口,平日里他也经常陪她做这样一问一答的演练,可今日的情形却莫名让她感到窘迫。
    她又偷偷斜睨他一眼,怡亲王悠然转着笔,容那笔管在他指间来回翻转,玩的好像上了头入了神没有再盯着她,烟琢顿时放松下来,略略梳理了措辞回道:“回大人,瘟疫之脉,传变后与风寒颇同,初起时与风寒迥别。风寒从皮毛而入,一,二日脉多浮,或兼紧,兼缓,兼洪而皆浮。迨传入里,始不见浮脉,其至数亦清楚而不模糊。瘟疫从中道而变,自里出表,一,二日脉多沉。迨自里出表,脉始不沉,乃不浮,不沉而数,或兼弦……”
    怡亲王知道她懂得这一辩题而且能够完整作答,他陪着她不知操练了多少遍,所以他并没有关注她言语的内容,而是凝神细听她的嗓音,沉稳大方,但还是少女那般珑璁的声口,这让他想起了在苏州那时她唱得那曲白娘子。
    作为上司,他欣赏她的才能,不知出于何种角度,他听她朱唇触碰的声响竟然听上了瘾。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评论我都看了,再次感谢支持!
    早些休息,晚安
    第100章 番外 烟延(二)
    他停笔, 眼睛微眯起来, 望着一束秋光横亘在眼前出神, 其中万千尘屑飞舞,耳边溪水潺潺。
    对于烟琢来说, 难的不是那些辩题, 难的是抵抗高堂之上的他, 她很想把他当做普通堂官来看, 尽力了却也难为。以他的身份出现在这里并不突兀, 但是映照在她眼底的那双眉眼却分外鲜明,难以忽视。
    她对答如流的结果是以一甲的名次入职太医院妇科道, 放榜那日她迫不及待的去内务府衙门找他,欢欣雀跃起来就拔高了个头,好像这样就能离他的笑意更近一些。
    他卯足劲, 在她额头弹了个榧子,这一下似乎把她点得开窍了些, 仰着脸激动的说,“……谢谢七爷,我能取得今天的成就有你多半的功劳……”
    他与有荣焉, 心里很诚实的默认,嘴上佯装谦虚的说:“不敢当, 不敢当。”
    她的喜悦始终不能与他靠得太近,他胸前那枚龙头让她望而却步,莽撞之下拉紧他的手也慌忙松了开来。
    他有种想要找回她手心温度的冲动,想了想还是作罢, 她还小。
    这一桩喜事也意味着分别,太医院位于正阳门以北与三省六部衙门相邻,反正是在宫外,他们当差的地方从此隔着太庙,社稷坛,还有无数道宫门,但是约定却没有改变,一切如常。有时是她在西华门等他下值,有时是他在户部与太医院拼出的胡同口等她下值。
    花叶落满宫檐,温风在两人眉间穿梭。然后是大雪封路,她跟着他在巷尾走出深深浅浅的痕迹。
    四季轮回,他弱冠后的一年,是她的及笄之年。
    烟琢以榜首的名次任职太医院后,主攻的是妇科道,之前又有为皇后问诊疗疾的资历,这使得她逐渐成为了后宫炙手可热的医士。后宫女眷与她之间没有性别的障碍,谈起妇科上的疾病也就冲破了窒塞,不必再使用隐晦的言辞描述病状进而去维护身为病患的身份和面子。
    再者又因她医术确实精湛,许多宗室,富家世族的女眷也慕名请她调理身子,如此一来,烟琢的人脉也越来越广,夫人太太们以脉金致酬,出手都很阔绰,烟琢有薪俸入账,也有外差滋养,积蓄愈发的丰厚起来,她终于还得起怡亲王的租金了。
    然而怡亲王却百般推拒,拒绝了她的还账,“你现在也长大了,有钱了给自己存些嫁妆吧。这套宅子的主人跟我是老相识,要的是一口贱价,这两年的房租加在一起也值不了几个钱,不必客气。”
    她心里过意不去,找人打听怡亲王府附近的房源,想借此作为参照估个价把这个人情还回去,却发现了一个打碎她脑壳的惊天大秘密。
    兵部尚书夫人抓了把盐炒瓜子刚打算嗑,猛的一下意识到烟琢在场,尴尬的松开了手,用手绢擦着掌心的碎屑,“你看,年纪大了,就容易忘事,姑娘前几日刚提醒过我,瓜子里的油脂大,吃了脑壳更疼的。”
    面对烟琢的询问,她噗的一下笑了,“咱们四九城的人谁不知道积水潭那片全都是怡亲王的宅邸,你住在最南头,应该是七爷王府的富春院,怡亲王府风光最好的地界。姑娘仔细想一想,嫡亲王府怎么可能跟平头百姓的宅院搅混在一起?”
    烟琢方寸大乱,受人蒙骗的恼恨,对事实难以置信的惊讶,各种心绪乱炖,冒着冷汗还要在外人面前强装笑脸。尚书夫人对她觉得栽面子的事反倒不以为然,望着手边那盘瓜子,啧啧嘴说,“倒是我多嘴了,不过这也是迟早的事情嘛,怡亲王府的租金到外人面前是天价,到姑娘这面情比金坚,还用算账么?等姑娘将来做了福晋,那积水潭一整片的花草树木还不都是你一人的,对不对?”
    烟琢茫然,熟人圈里的众人好像都默认了她是怡亲王的福晋,这是她一直忽略的议论,忽略等同于纵容,又演化成了舆论中的事实。
    尚书夫人还在夸她有福气,“七爷还真是个心里有活的,知道姑娘在外抛头露面的辛苦,什么都为你打点好了。”
    烟琢心里却是截然相反的感受,从兵部尚书府回到家,她抬头看正门的门头,垂花檐下确实有匾额钉挂过的痕迹,不用猜,原来的位置上题的是“富春”二字。
    她泄气又恼火,冲进他的王府去跟他对峙,“……我却不知七爷的心窟窿怎的那样深?整整诓我了两年,我现在好不容易在差事上有了些进益,现在却没了名声,七爷到底安得什么心?!”
    她说着说着委屈的哭了起来,眼睛眉毛从两年前描画下来,越有了成熟的风韵,江南水乡一把水做的骨头,拥在怀里就化了。
    怡亲王吃她一喝,觉得自己等待的时间已经够长了,他们之前的情谊醇厚,却还是封存在自己内心的密室中,只有打破这个局面,才能迸发出浓鲜香甜。
    “我安的什么心,你现在明白了么?烟琢,做我的福晋吧。”
    他期待的浓情蜜意没有如期降临,一汪水也有一汪水的韧性,飒起来就是狂风骤雨,哗啦一下从他怀里倾泻出去,她恶狠狠的推开他,哭的鼻眼模糊,“你……你!你不要脸!是我愚蠢,没有识破七爷这样重的心眼!邧承延,你也太过自负了,我不是你手里捏的糖人,任由你摆布,给我点好处,我就要对你百依百顺,我才不要做你的福晋……”
    她泪溅他的府门,离开时又回过身道:“我欠七爷的,会还给你的。”
    怡亲王心中经历了一场雷轰闪掣的洗礼,懵在了原地,傻傻望着她走远才如梦初醒,追上前去,富春院的大门却紧紧的关闭了起来,不是暂时的,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都对他禁闭了起来。
    他这才意识到,可能一直是他一厢情愿,自作多情。他傻头傻脑的等她长大,他期望的回应全部都落了空。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吃不到她亲手腌制的那种皮绿瓤紫红的水萝卜,就连到她面前检讨反省一下自己对她不尊重的机会都未能掌握到。她拒绝与他同行,与他共度之前那样的时光。
    丢弃掉两年昼夜相携培养出的习惯,心里就变成了旷野荒山,眼前的草长莺飞也无法在其中生存。
    苦恼了一些时日,皇帝秘密接见他,给他下发了旨意,让他去山东巡查军防,巡查各大海关的炮台。
    议事的地点在养心殿勤政亲贤殿,皇帝的宝贝女儿苏予坐在御案上把阿玛的折子一本一本整整齐齐摞起来,等阿玛批完一本就递出一本。见七叔来了,张着手臂让七叔抱,怡亲王抱着侄女做在圈椅里,小姑娘玩着他腰间的荷包入了迷。
    听皇帝道明旨意,他答应的干脆,去就去,也许海边的风能把他吹得清醒一些,“七叔要去山东了,”他逗着怀里的小姑娘,“囡囡想要什么,七叔回来捎给你。”
    苏予丢开他的荷包,歪着头揪了揪自己小小的发髻,“囡囡想要……想要簪发发……”
    两岁的孩子偶尔还有些口齿不清,叔侄之间感情亲密,怡亲王一听就明白,刮着她的小脸蛋说:“囡囡想要簪花花是不是,等着七叔给你买,囡囡多吃些饭,多长些头发,就不觉得簪花花沉了……”
    怡亲王对待孩子比皇帝有天赋也要高明的多,皇帝沉溺于政务之中,并未留意叔侄二人之间嘀咕的内容,择了一个间隙从奏折累积的纸山中望了过来,“这两日朕收到了都察院弹劾你的折子,到底怎么回事?你赶紧处理干净。”
    怡亲王自从当差以来,从未获取过弹劾,这是他为官多年引以为傲的事情,猛然间听到这样的消息,像是受了奇耻大辱,起身走到御案前质问:“谁闲着没事了弹劾我?我犯了什么错错?折子呢?皇兄给臣弟看看?”
    皇帝从纸堆中抽出一本奏折摔在他面前,从他怀里挖出苏予拢到自己怀中,抬抬下巴,“你看吧。”
    翻看着奏折上什么“圈养幼女,私养外宅”等不堪入目的陈奏,怡亲王惊疑不定,眉宇间怒火丛生,“这简直是诽谤?!我何时做过这样的事情?!”
    皇帝居高临下的蔑视他,“邧承延,事到如今你还嘴硬?苏烟琢这茬怎么说?你敢说自己是完全蒙冤的么?”
    怡亲王讶异的啊了声,“不是,这算么?我想不明白了,怎么没人表彰我照看孤女,提携下属呢?”
    皇帝抱着女儿不好动作,不然就用手指戳他的脑袋了,“有你这样提携下属的?提携到自己宅院里去了?两年了,朕都不知情,那苏烟琢父母健在,怎么就是孤女了?你玷污人女儿家的声誉,赶紧去山东避避风头吧,京城这面朕帮你协调。”
    怡亲王翻找着御案上的其他奏折,“皇兄还有脸说我呢,您当初接皇后娘娘入京那时,什么名分没有,不也直接让人家住进你那锡庆殿了么?怎么什么事到您这成,到我那就行不通了?”
    皇帝要被他气死了,“你听谁道听途说的?朕何时做过这样的事?”
    怡亲王抬头看看他,又用下巴指指苏予,“当着囡囡的面,皇兄睁着眼说瞎话,您脸皮真厚。”
    皇帝想抽他,奈何当着苏予的面不好动手,怡亲王所说确实也是曾经发生过的事实,他不能反驳自己内心中鉴定为光辉历史的那段过往,便悻悻然哼了声道:“谁让你小子跟着朕学的?活该你的。”
    怡亲王心烦意乱,跟皇帝斗着嘴问,“皇兄,还有其他折子没?都拿出来让臣弟看看。”
    皇帝喝止他,“别乱翻!囡囡好不容易才整理好的,没了,就这一本。”
    怡亲王咬牙切齿,又拿起那本奏折找到了折子上的署名“都察院京畿道监察御史兼 稽查内务府御史处御史裴贤”。
    原来是稽查内务府御史处上奏的折子,他呵了声道:“还真是尽职尽责啊,当真稽查到本王头上来了,裴贤?这人谁啊,还身兼两职呢,我怎么没有印象?”
    皇帝冷声道:“今年春闱朕钦点的科考状元,入职不久,怎么,你有意见?”
    怡亲王咬唇半晌,然后从口中放出一阵平缓的气流,“臣弟不敢,皇兄放心,臣弟一定借东巡山东的机会深刻反省自己,纠正失谬!”
    皇帝颔首,“这就对了,敷衍塞责不是我们皇室人的做派,从山东回来尽快给苏烟琢换个住所,你要追姑娘就光明正大甚至花里胡哨的追,不要搞这些虚头巴脑的手段。”
    怡亲王连连应是,虚心受教,从养心殿出来又换了一副危险的面孔,随侍的太监白鸣一看,这是主子爷心中有谋,腹中起诈的征兆,便上前一步,正中其下怀的问:“王爷有何吩咐?”
    丹墀上的人远望天边,冷声一笑,“去查,把裴贤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查透彻,看看他到底因何死死盯着我怡亲王府的后宅不放,别人不管的闲事,他却故意跟本王添堵。”
    第101章 番外 烟延(三)
    不久白鸣就带回了消息, 裴贤, 保定府清苑县人士, 曾于兴祐元年,在京畿学政组织的省试中考中秀才, 于兴祐二年八月乡试中考中会元, 于次年会试中考中贡士, 殿试中被钦点为新科状元。
    听履历此人仕途一帆风顺, 一派花团锦簇。末尾白鸣又补充了一句, “……回王爷,这裴贤的父亲是易州都统, 外祖是刑部肃纪前,左二司的郎中。”
    怡亲王不喜欢这个后缀,听上去若有若无透着对他的警告。
    “看来这裴贤有点东西, 仕途通达,家里还有背景。”他悠悠的道:“只是我与此人从无交往, 更无私仇一说,这位状元郎的眼界未必有些太窄了,何故紧咬着本王的私事不放?”
    “回王爷, ”白鸣偷偷窥着他的脸色道:“裴大人确实跟您没有交往,可是都察院和太医院之间就隔着一道街, 他跟苏大人是有交往的……”
    怡亲王茅塞顿开,话点的再透一些,他遇上对手了,环顾内务府署衙四围的花红柳绿, 鸟语花香,从春闱至现在不过也就半年,若再除去放榜后官员入职时,需要走的那些步骤手续所花费的时长,裴贤和烟琢相识的时间应该不出三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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