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姒就跟早有防备似的,身子一滚就把被子卷走了。她整个人挪到了床的另一侧,声音从被窝里传出来,有点儿恼怒,“你别动。”
    梁现看着被窝里的一团,轻笑了声,“那我出门了,12点回,你早点睡。”
    明姒铁了心不正面搭理他,闻言只是从被窝顶上伸出一只手,敷衍地朝他挥了两下。
    她竖起耳朵,直到梁现的脚步声消失,才掀开被子坐起来。
    不知道是憋的还是怎么的,明姒的脸红扑扑的,她一边下床用脚尖找着鞋,一边不断地给自己扇风。
    鞋穿上了,她坐在床沿平缓了一下心跳,又神经质地嗅了嗅自己的指间,只闻到了洗干净过后淡淡的洋甘菊味道。
    脑海里浮现出刚才的一幕幕,明姒仰面倒回了床上,抬手遮住眼睛,过了下整个人蜷起来乱踢了一通,感觉既甜蜜害羞,又心烦意乱。
    这么翻来覆去了好久,她才重新穿好拖鞋下楼。
    离开观澜公馆这么些天,要说想念什么东西的话,当属温泉了。
    一楼浴室直接引了山中的温泉下来,玻璃做了特殊处理,能单面看见外面。白天可以欣赏后院的池塘和远处山景,夜晚打开投影装置,就像被四面八方的星空环绕。
    氤氲温热的水雾从池面升腾起来,不一会儿整个浴池都变得混沌朦胧。
    明姒淋浴过后,抬脚踏入浴池。
    温热的水慢慢没过脚背,然后是肩膀。
    她仰头躺在浴池边沿,一只手举着手机,随便翻看了几条朋友圈的动态。
    心情还是有点飘飘忽忽的。
    顺着联系人列表往下拉,一个个字母过去,最后在底端找到梁现。
    他的备注还是上回她一气之下给改的“锡纸烫”,这几天两人都呆在一起,没怎么用微信联络,明姒也没想到改备注这茬。
    现在看是看到了,就是不想改。
    明姒点进“锡纸烫”的聊天框,想来想去,给他发了几个字加一张图片。
    与此同时,城西“盛御会”。
    这是一家纯会员制的高端商务会所,坐落于寸土寸金的江畔核心地段,某位外来富商当初花了大手笔从政府手里拿下,光是改造的费用就花了近千万。
    平日里只向特定会员和会员带来的嘉宾开放,自成立之初就牢牢地把“逼格”二字镶进了平城商务人士的印象里。
    汇思开发的徐总为了今天这场会面,前前后后忙了足足一个多月,当中辗转了不知几层关系,才跟这位京弘太子爷搭上线。
    那么多疏通关系的血本都下了,也不差今晚这场。于是徐总特意将地址选在了平城这家商务会所——他自己还没资格入会员,是作为嘉宾跟着辰定国际的魏董来的。
    只是现在的情况就很迷。
    那位年轻的太子爷初初落座,就拒绝了他特意送来讨好的女伴,说来奇怪,他明明是风流浪荡的长相,对女人,却意外的冷漠无情。
    是类型没选对,还是性别没选对?
    当然,问是不能问的。徐总只能忐忑地赔着笑,说起正事,“梁总,我今天约您来,主要是我们公司筹备在城南……”
    今晚的目的他早跟这位梁总的助理报备过,可行性报告跟详规也早早地送过去了,这会儿再说一遍车轱辘话,实际是想将合同给拿下。
    然而,这位大少爷看着像个玩世不恭的二世祖,说话时眼底也懒洋洋的带着笑,好像业务态度并不那么认真,可问题却一个比一个尖锐。
    开发资质,后续贷款,环保资质……几个公司做了文章的点,他全都重点拎出来问了一遍。
    徐总被问得磕磕巴巴,满头冒汗,余光扫到角落里站着的那俩女人,心里悔不当初——早知道京弘太子爷这么不好糊弄,他带什么女人啊,他应该把公司那一堆智囊团都打包带过来。
    “这个……梁总,”徐总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飞速思索着措辞,还未来得及开口,就看到对面的梁大少爷已经百无聊赖地看起了手机。
    他靠着椅背,单手撑着脸侧表情淡淡,另一只手解锁屏幕,不知看到了什么,唇角勾起笑意,继而轻哂。
    ——凭这一晚上对梁总的了解,徐总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他现在心情挺不错。
    于是他继续试探性开口,“梁总……”
    谁知对面那大少爷却站起身来,他收了笑,单手插/进西裤口袋,“魏董,徐总,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很期待与二位的合作,不过希望下次,我能看到更为成熟的方案。”
    徐总嘴巴一张,跟魏董对视一眼,半天没反应过来。
    不是心情挺好的吗怎么就要走,这大少爷急着干嘛去呢?
    明姒发来的消息只有六个字,「呜呜呜它脏了」
    梁现刚看第一眼,还以为她把什么喜欢的东西给弄脏了,结果就看到跟着发来的图片,拍的是她的手。
    手指白/嫩修长,指甲圆润,被柔和的光线一打,朦胧又漂亮。
    两条消息连起来看——
    手脏了?
    第47章
    “哎那现哥跟没跟你在一块儿啊?”明姒仰躺在浴池里, 手机放在一边开了扩音,成昱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来。
    她闻言没好气,“我在洗澡,他能跟我在一块儿吗?”
    “哦哦对, 我给忘了。本来想说让你把手机给他呢, 我就差没跟他告别了。”
    明姒无语片刻,“你家分公司离平城也不远,周末想回来就回来咯。”
    怎么被他说的好像一去不回了似的。
    “我可是挑大梁去的,那可不得待在那么, 哪有天天往回跑的,又不是过家家, ”成昱的语气严肃起来,一副真打算去干点大事的派头,过了下,他大概是看了眼时间, 嚎了声, “啊!不说了, 我要准备登机了。”
    “拜拜。”明姒应得很干脆,顺手从旁边的水晶碗里挑了颗草莓出来。
    “你帮我跟现哥告别一下啊。就说……”成昱想了想,“就说不要太想我, 我会悄悄出现给他一个惊喜的。”
    明姒咬了口草莓, 应得敷衍, “嗯。”
    这句话, 成昱跟她也说了, 复制黏贴式的,估计喻川柯礼杰那也没漏过。
    “还有,要他跟你好好相处,就算你哪里惹到他,他也不能一般见识。”成昱补充。
    明姒拿下嘴里吃了一半的草莓,往手机那瞥了眼,“……你这话跟我说合适吗?”
    那边沉默两秒,像是恍然大悟,“唰”得一下把电话给挂了。
    明姒也懒得打回去跟他计较,她吃了两颗草莓,撩着浴池里的温泉水看橡皮小黄鸭漂了会儿,然后起身擦干。
    梁现一直没回消息,她心情有点复杂。
    既希望他晚一点看到那条消息,又希望他看见了能回点什么。但具体希望他怎么回,明姒也说不上来。
    毕竟消息的内容仔细想实在是有点羞耻,而且引人遐想。
    她觉得自己肯定是泡温泉泡晕了才会跟他开这种有颜色的玩笑。
    从浴室里出来,明姒摁了墙上电子屏的某个键,打电话让阿姨过来收拾。
    他们在观澜公馆的这栋别墅,保姆房跟主宅是分开的,私密性做得很好。不像水云湾,保姆房挨着车库,一条楼梯就能通往客厅。
    明姒越住越能觉出这里的好来,甚至有点小后悔没能早点霸占这个地方。
    她哼着歌,在客厅侧面的飘窗那逗贺岁玩了会儿,还试图教它说点别的什么。
    结果发现它除了“新年快乐恭喜发财”这类的话就真的不肯说其他了,只好作罢。
    这是只有个性的鸟。
    梁现走到客厅的时候,就看到明姒从客厅的方向出来。
    她穿了条棉质的白色浴袍,带子束着细腰,松松系成一个结。这么看去身材苗条修长,浴袍下摆没过膝盖,小腿随着走动若隐若现。
    她的长发原本用束发巾绑着,这会儿边走过来边随手解开,一头秀发绸缎似的滑落肩头,与白皙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别有一种清艳的诱/惑。
    与此同时,明姒的目光也瞥过来,惊讶道,“梁现?”
    她下意识地想抬手看表,看到空空的手腕时才想起泡温泉前摘掉了,而就在这短暂的时间,她已经被扣着腰拥入怀中。
    鼻尖闻到熟悉的木质香水味,只余一点温柔的后调,似有似无地缭绕。
    明姒埋在他怀里使劲嗅嗅,更奇怪道,“你没喝酒?”
    两人同居也有一小段日子了,她对梁现的印象也从初回国那会儿的纨绔大少爷扭转成了赚钱养家的好男人,每逢他从外面应酬回来,就鲜少有没喝酒的时候。
    梁现略松开手,垂眸看她,“你不是让我少喝?”
    “那也没想你真的会照做。”明姒嘀咕。
    他挑起一边的眉,“现在知道了?”
    明姒翘了下唇角,抬手轻捏他的脸,哄人似的凑上去说,“知道了。”
    她穿的浴袍是宽松款式,前襟交叉,只靠腰带系住。
    就这么抬了下手,再放下的时候,领口已经有些弄敞了,露出锁骨附近大片漂亮白皙的肌肤,再往下,依稀能看见弧度温柔的曲线。
    梁现伸手把她的领口往上提了点,音调有点儿沙哑,“下次穿个高领的。”
    明姒:“?”
    你见过有人浴袍穿高领的吗?
    她一时也没往别处想,满脑袋都是想不到梁现这人看着浪荡不羁,还颇有点渣男的风流气质,却意外的还挺保守?大清都亡了他还管自己老婆在家穿什么吗?
    “你这观念不对,”明姒戳戳他的脸颊,跟他作对似的宣布,“这件浴袍我喜欢,就要穿。”
    “行,你穿,”梁现倒也没说不准,他一只手扣住她的手掌,微微弯下腰来,视线跟她齐平,“但你能不能稍微负点责?”
    明姒本还想问负什么责,但就在开口的前一秒,她福至心灵般的,懂了。
    “……”
    她整个人都怔在那有点不知所措,然后过了下,不知想到了什么,脸慢慢地红起来。视线也不敢看他。
    梁现看着她的变化,心情颇好似的笑了声,“不是不让你穿,知道了?”
    “知道了,”这次不用他说,明姒也飞快地捂好了浴袍的领口,还用一种防狼的眼神看着他,“你就是个禽/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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