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瑶棠懒洋洋答道:“和妙妙约好一同去裁剪新衣……是长安有名的铺子,晚一些的话,就人满为患,太讨厌了。”
    江世子财大气粗道:“知道你是江世子妃,就应当识趣的退避,现在的人,实在太不像话了。”
    程瑶棠似笑非笑道:“既然如此,江世子今日就不去屯营练兵了吧?带我一起去裁剪新衣,震慑震慑那些不像话的人。等往后你家世子妃在出门,旁人见了就自动退避三舍。”
    “好啊!”江世子完全乐意至极,“总之,我早就不想待屯营里面对那些五大三粗了。谢谢江世子妃给我这么一个借口,想必大家都能体谅我的。”
    看着江然的笑意,程瑶棠还是先怂了:“不闹了,你快些去吧!”
    “晚上一起过节吧。”江世子发出邀约,“你家夫君,想带你一同赏灯。”
    “唔。”程瑶棠懒洋洋点头,“那你得早一些回来,太晚的话,我得考虑考虑。”
    “今日是元宵,不管怎么样……一定得早些,我可不想和那些臭烘烘的汉子们过节。”
    江世子皱着眉头,已经开始思索今日练兵如何偷懒……不对,是如何让平日辛苦的大家放松、放松。
    江然出门之后,丹华忍不住偷笑,说道:“江世子在外头的时候,待人沉稳,练兵严厉,唯有在县主面前,一如当初。”
    “当初?”程瑶棠弯起嘴角,“是啊,一如当初吊儿郎当,半点正经都没有。”
    程瑶棠和方书妙来到裁衣铺子时,因为来得早,所以人还不是很多,两个人挑着料子挑花了眼。
    很快,程瑶棠皱皱眉头,不满地道:“你怎么总挑那么丑的颜色?”
    方书妙大声回道:“哪里丑了?况且,又不是给你挑的!你急什么!”
    “我是不忍心见你眼光日渐变差。”
    “你懂个什么,胡服就是要这样的颜色,做出来才好看,难道你见过嫩粉色的胡服吗?”
    程瑶棠扶额:“怎么又是胡服?你能不能换些衣裳穿?”
    方书妙辩解:“胡服怎么了?穿胡服多舒适呀,你懂什么!”
    “我的确不懂……”程瑶棠又默默补了一句,“我想你爹也不懂。”
    “……”
    尽管表情很嫌弃,程瑶棠还是凑过来帮方书妙挑选更合适的料子。
    “见过明曦县主。”
    正在程瑶棠和方书妙讨论得正火热时,身后突兀传来一道柔柔的声音,下意识回头去看,映入眼帘的是施怀娴恬静温婉的笑脸。
    施怀娴接着说道:“这么巧,县主也在这边裁剪衣裳吗?”
    虽然这句话完全是废话,但程瑶棠早已经习惯这种虚情假意的客套,所以回复得也很自然:“是真巧啊,施小姐也在。”
    施怀娴立即接着说:“其实我对衣料这些完全不懂,不知是不是可以请县主,帮我挑一挑?”
    说完,她目光紧紧望着程瑶棠,难免能看出其中的紧张。
    这样的神色,若换作旁人,定要觉得有些可怜,想来就心软答应了。
    但程瑶棠并不愿意委屈自己。
    她对施怀娴实在没有半点好感,所以又为什么要心软可怜呢?
    “唉,施小姐有所不知。”程瑶棠睁眼说瞎话,“我对这些也不懂,平日都是家里人帮我选的,一旦我自己出来选,就是怎么丑怎么来……方才妙妙还嫌弃我呢。”
    方书妙和她默契十足,立即道:“正是,正是,明曦县主的眼光差劲得很!”
    施怀娴脸色白了白。
    程瑶棠是在找借口,虽然没有直接拒绝,已经是给施家小姐一些面子,但施怀娴还是觉得自己的脸微微发疼。
    她明明已经努力讨好,明明已经努力搭话,想要与之交好。
    结果还是被拒绝了!程瑶棠果然是瞧不起她吧……
    程瑶棠身为程王府嫡女,察言观色的本事早就学了个透彻,尤其面对施怀娴这样的人,她只需一眼,就能猜中其心中所想。
    不过,这关她什么事?
    程瑶棠已经给足施家小姐面子,懒得再理会,转身继续和方书妙谈论起来。
    施怀娴站立在原地,觉得好像整间铺子的人都在盯着她,在暗暗嘲笑她。
    她还是待不住了,几乎是落荒而逃的离去。
    她走得很快,仿佛越走越快,就能将所厌恨之事远远抛下。
    程瑶棠不过是出身好而已!如果不是这样……江然,江然又怎么会和她在一起呢?
    自己一开始就失去先机,所以才会失去江然。
    如果她出身更高贵一些……哪怕没有,哪怕只是她并未被掉包,她安安稳稳在施家长大,那么她就有更多的机会和江然相识、相知,她不信,如果真的那样,江然还有可能会对她那么冷漠吗?
    施怀娴越想越生气,越不甘心,拳头握得紧紧的。
    程瑶棠和方书妙几乎逛了一整日,折腾得方书妙直喊累。
    方书妙:“我再也不想和你逛街了!”
    “上一次,你也是这么说的。”
    程瑶棠慢悠悠端起茶盏轻啜。
    临近傍晚,昏黄的光浅浅映照在茶楼宽大的窗台上。
    远远望去,只见灯火已经被一盏盏点亮——今日是元宵,节日的灿烂将随着入夜开始。
    方书妙提议道:“反正已经逛了一整日,要不,晚上一起吃饭,然后去赏灯吧?”
    程瑶棠摇摇头,微微一笑:“不好意思,妙妙,我如今也是有夫君的人……自然是要和夫君一同赏灯吃饭啦!”
    “……”方书妙忍无可忍,“别说了!我鸡皮疙瘩都要掉一地了!”
    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可怜兮兮的要惨被抛弃,方书妙走到窗台边,叹了口气,突然眼前一亮,喊道:“我瞧见江世子了!这么急急忙忙的,看来是迫不及待要和阿棠过节了。”
    程瑶棠弯起唇角,站起身走到窗边。
    果然,远远可见长街的尽头,骏马疾奔而来,马背上江然,容色俊逸,仍旧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程瑶棠想着,若自己在窗台边喊住他,该不会被吓到吧?
    思及此,她兴致勃勃等待着。
    就在骏马即将经过时,骤然发生了变化。
    “等等!”方书妙自小在羽林军屯营内长大,对马匹更为敏感,她拧紧眉头道,“怎么江世子的这匹马,有些不对劲?”
    是有些不对劲,便是程瑶棠都看出来了!
    马儿似乎有些狂躁,想要横冲直撞,但被江然眼疾手快发现,连忙拉紧缰绳,想要停下来。
    但明显发生变化的马儿压根停不下来,摇头晃脑的力气也变得巨大。
    “该不是马发狂了吧?”
    “快走快走!”
    “江世子!快让马停下来啊!”
    ……
    在马匹撞倒两张摊子后,百姓们也觉察出了不对,连忙四处逃窜,大声对江然喊道。
    江然神色凝重,极力想要控制住发狂的马,却效果甚微,只能任由马匹继续四撞。
    这时,中间街道上突然出现一个小孩子,小孩子还有些发懵,面对直冲而来的马儿,瞪大眼睛,却站立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眼看着马儿即将要撞上来,程瑶棠眼皮跳了跳,转过身便跑。
    “阿,阿棠!”方书妙惊呼一声,急急忙忙跟上去。
    等程瑶棠下去时,受惊的马儿已经被撂倒在地,江然半躺在地上,怀中紧紧护着那名小孩,小孩子安然无恙。
    “阿然哥哥!”
    程瑶棠飞奔而去。
    “唔。”江然露出一抹笑意,“方才想着阿棠呢,阿棠就来了,你说,还有比这更令人高兴的事情吗?”
    程瑶棠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大声喊道:“愣着做什么呢!还不来帮忙!没瞧见江世子流了这么多血吗!”
    江然嘲笑道:“阿棠,你今日这一嗓子下去,旁人就都知道,明曦县主其实凶悍得不行,哪有半分温柔的样子呢?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恐怕要毁于一旦了。”
    “管他的。”
    冷冰冰吐出这三个字,程瑶棠抿着嘴唇,将小孩从江然怀中接过,交给旁边的方书妙,自己伸手紧紧捂住江然不断流血的伤处,目光落在江然的脸上。
    俊逸的脸庞上,有一道极宽的擦痕,渗着血珠,看起来极为可怖。
    发现程瑶棠的目光,江然安慰道:“不要紧,你家夫君不会毁容的,太医的医术高明着呢……”
    程瑶棠冷冰冰打断:“少说点话。”
    江然:“……”
    他实在很想伸手抱抱程瑶棠,可现在两只手都轻易动弹不得——从马背上强硬摔下来,撂倒发狂的马,护住小孩子,一连串急迫的动作下来,他又怎么可能不受伤。
    依照痛楚来看,恐怕这回,手臂是断了。
    程瑶棠的呵斥很快起了作用,立即就有马车借出,几个壮汉连忙帮忙将江然抬进车内,急奔江王府。
    马车内,程瑶棠紧紧握住江然的手,脑袋有些空白。
    江然看着程瑶棠脸上被沾染上的血渍,实在忍不住想伸手去擦掉。
    觉察到江然下意识想做的动作,程瑶棠怒道:“你能不能安分一些!”
    江然沉默下去。
    片刻之后,程瑶棠叹了口气,说:“对不起,是我太急了。”
    江然也面临过许多次危险,但都能被他所化解。
    这回,虽然危险也被制止,却受了不轻的伤,尤其伤势明显,落在程瑶棠眼中,就是触目惊心。
    她心里又是害怕,又是担心,什么都全然不顾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shmily”小可爱的地雷,爱你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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