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色还未暗下,粉嫩嫩的桃花开在枝头上,风一吹,花瓣飘飘洒洒的落下。
    “殿下就在林中,奴才就不过去了。”
    张公公不去,沈鸾的丫鬟自然没有跟着,沈鸾一人踏着青石板路进了桃花林。
    走了一段路忽然听到刀剑的破空声,沈鸾心头一凛,难道是有刺客。
    她不再慢悠悠的走,快步穿过一段繁茂的桃花林,转过拐角,只见一身白衣的祁晏手持利剑的向她飞来。
    他的眼神凛冽如冰,没有任何波动,仿佛她在他眼里,只是一个死人。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沈鸾没有时间躲,也忘记了躲,她愣愣的看着祁晏,仿佛要看进他的眼底深处。
    在剑即将刺中她之前,祁晏微微侧身,人和剑与她擦肩而过。
    沈鸾甚至感觉到了利剑的寒意,她傻傻的转身。祁晏已经站定,面对她,脸上表情稍微和缓了些但似乎还带了些残存的凛冽。
    “对不起,刚才差点伤到你了。”
    沈鸾下意识的摇头,“是我自己乱闯进来的。”
    不对,不是她乱闯,是张公公让她进来的。可能是她提前来了,才让祁晏误以为她是刺客。
    “你刚才是在练剑?”好好看,好威风,沈鸾两眼放光的看着祁晏,“没想到你不止骑射好,武功也这么好。”
    “强身健体而已,”祁晏朝着剑鞘走过去,谦虚道,“不能像陆嘉珏那样上阵杀敌。”
    沈鸾歪了歪头,好端端的,替陆嘉珏坐什么。
    “话不能这么说,”这是一个被桃树包围的圆形空地,在一角有石桌石凳,沈鸾坐下,一手撑着下颚,“每个人有每个人要做的事,陆嘉珏从的武,上阵杀敌是他应该做的事。你是太子,辅助皇舅舅治理天下才是你应该做的事。保卫疆土固然好,但你能把天下治理好才更能干。”
    祁晏:“沈鸾。”
    “嗯?”干嘛突然连名带姓的叫她,以前不都是叫她郡主或者丹阳的吗?
    祁晏拿着剑鞘,目光幽深的看着沈鸾,“这是你第一次夸孤。”
    沈鸾眨巴眨巴眼,干巴巴的道,“是这样吗?”
    祁晏点头,语气无比的认真,“是这样。”
    适才沈鸾就已经觉得很尴尬了,祁晏还回答了她,就更尴尬了。
    不仅如此,她居然觉得这样的祁晏看着有点可怜和委屈。
    她这是怎么了?
    面对这样的祁晏,沈鸾觉得她有点招架不住,连忙转移了话题,“对了,下午贵妃娘娘突然送了我三匹云霞锦缎。”
    祁晏在沈鸾对面坐下,眉心微蹙,“母妃?”
    “对呀,”沈鸾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我原本以为她是想让我帮什么忙,但我打听了,她似乎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想到中午用午膳时五皇子对沈鸾的殷勤,祁晏想到某个可能,眸光微沉。
    沈鸾问,“你有想到什么吗?”
    “没有,”祁晏垂着眼睑擦剑,“既然是她给你的你就留着吧。”
    都是亲儿子,替谁送都是一样。
    沈鸾弯眉一笑,从袖袋里拿出一个盒子,“总是到东宫来白吃白喝也不好,我给你带了个东西。”
    祁晏惊讶的看沈鸾一眼,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墨玉戒指。
    “我是下午才想到应该给你带件礼物,但是明珠殿里没有男子之物,去向皇舅讨要似乎也不太好,”沈鸾不太好意思的道,“我本来都想算了,以后再送,忽然想起我以前在我哥那里抢了一个男女皆宜的墨玉戒指,还戴过一阵。”
    祁晏沉默无言的看着她。
    沈鸾抿唇道,“你要是不喜欢的话……”
    “孤喜欢,”祁晏把墨玉戒指待在右手食指上,“很喜欢,谢谢你。”
    沈鸾顿时笑靥如花,“你不嫌弃就好,以后有机会儿我定会补上一份正经的礼物。”
    祁晏目光停在微微晃动的红兔子耳坠上,“孤等着。”
    注意到祁晏在看耳坠,沈鸾摇了摇头,让耳坠晃得更厉害,“好看吗?”
    祁晏微笑,“很适合你。”
    “这都要感谢你,如果不是你赢了比赛,又将耳坠拿给我大哥,我就得不到这么好看的耳坠了。”沈鸾喟叹道,“换作以前,我从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在东宫里送你礼物。”
    “人啊,什么时候都不能太绝对,因为保不准哪天就被自己打脸了。”
    话说她前世最后是进宫了,那她的那些对头,比如王一玲等人还不嘲笑死她,毕竟以前的她是那么的不喜欢祁晏。
    第19章
    “东西送过去了?”
    “是,”嬷嬷颔首,“郡主让奴婢向娘娘转达谢意。”
    贵妃叹气,想着那三匹云霞,她的心就止不住的疼。虽然她是用不上那么鲜嫩的颜色,但是看着也好啊,现在通通都送给人了,还是送给沈鸾那丫头。
    心腹嬷嬷知道自家主子什么脾性,劝道,“娘娘不必心疼,您有太子殿下和五皇子殿下,以后想要什么好东西没有。”
    贵妃眉头没有松开,反而皱得更紧了。
    “南儿对本宫是很孝顺,但是太子,”贵妃摇摇头,吐出一口浊气,语含怨念,“本宫实在想不明白,本宫是他的生母,南儿是他的亲弟弟,太子他为什么就是不亲近我们,反而对老四好得不行。”
    嬷嬷欲言又止,娘娘自己待太子殿下都不亲近,远远比不上娘娘待五皇子殿下,又怎么让太子殿下来亲近娘娘。
    她服侍娘娘多年,知道这话不能直说,便委婉的道,“也许是因为四皇子去东宫去得勤。”
    贵妃没有体会到嬷嬷的良苦用心,不屑的道,“还不就是为了巴着太子。”
    嬷嬷无奈,就算四皇子是为了巴着太子,那也是用了心的,可五皇子呢,现在长大了好一点,幼时还故意在太子面前争娘娘的宠爱,她一个奴婢见着都不忍心。
    “不说她了,”贵妃道,“替本宫收拾收拾,本宫要去勤政殿。”
    “是。”
    勤政殿,皇帝刚刚得知了沈鸾不来陪他一起用晚膳的事。
    “丹阳出宫了?”皇帝问。
    “没有。”
    没有出宫为什么不来陪他用晚膳,宫里还有人能比他更重要吗?
    皇帝皱眉,脑中灵光一闪,难道丹阳是去东宫了?
    他立刻派人去查看,很快宫人就回来,告知他沈鸾的确是去了东宫。
    皇帝沉声,“这是又是因为蟹黄油?”
    “这次是太子说东宫得了一筐琵琶虾。”
    皇帝脸色顿时更难看了,先是蟹黄油,再是琵琶虾,他怎么觉得太子就是在拿这些吃的哄骗丹阳。
    丹阳也是,怎么这么容易就上当了,想要什么问他这个舅舅不好吗?
    皇帝现在有种捧在手心里的小白菜要被猪拱了的感觉,他恨不得把那猪赶得远远的,可那猪却是太子,其他儿子蠢的蠢,傻的傻,不堪为用,正在这时宫人来报贵妃求见。
    “宣。”
    能生出祁晏这样的儿子,贵妃的容貌自然也是不凡。即使有了些年纪,依然风韵犹存,但在皇帝面前,她表现得十分谨慎,没有半点卖弄风骚的意思。不是她不想要皇帝的宠幸,而是即使她做了皇帝也会视而不见,可能还会训斥于她。
    皇帝对太子有气,看见太子的生母不由得有点迁怒,语气不善的道,“你来干什么?”
    贵妃有点懵,她是特意赶着时间来跟皇帝商量五皇子与沈鸾的亲事,就是因为沈鸾今天进宫了,皇帝的心情应该会好点,怎么比平常还要凶。
    她有点想打退堂鼓,但犹豫了下还是留了下来,温言道,“妾身是想和皇上商量一下南儿的亲事。”
    “老五?”皇帝不太管几个儿子的婚事,唯一定了亲的老大都是自己看对了眼才让他赐的婚,“他才十八岁,太子都还没定亲,他慌什么慌。”
    皇帝想起太子,如果太子定亲成亲他就不能缠着丹阳了,于是他对贵妃道,“太子也不小了,你身为母妃,也该多替他想想。”
    贵妃微怔,怎么突然提起太子,“皇上的意思是想让妾身替太子找太子妃?”
    贵妃一脸的愕然,看得皇帝心烦,若是贵妃来选太子妃,还不知道会选个什么样的。
    “算了算了,不用你,”皇帝觉得这太子妃还是应该由他来选,太子妃就是未来的国母,选得不好,祸及三代,“朕亲自来选!”
    贵妃问,“那南儿的事?”
    想到了防猪大法,皇帝心情好了点,语气都和缓了不少,“是他有心仪的人还是你替他看上某家小姐了?”
    见皇帝面色稍愉,贵妃抓紧机会道,“是南儿自己选的,”想了下,担心被皇帝认为她看不上沈鸾,于是补充了一句,“但妾身也早就看上了一个,巧得很,正是同一个人。”
    皇帝端起茶盏,“是谁?”
    “不是别人,正是丹阳郡主。”
    “咳咳咳……”喝茶的皇帝呛住了,“你说什么?”
    贵妃没有看见皇帝眼中的怒气,以为皇帝脸红是被呛红了的,她说,“妾身也是今天才知道南儿竟然喜欢丹阳,正巧丹阳现在不待见陆嘉珏了,妾身就想,皇上那么宠爱丹阳,怕是让她嫁给外人您也不放心,南儿孝顺,品性端方,丹阳嫁给他一定会幸福美满。”
    皇帝从没想过把丹阳许配给他的任何一个儿子,他是皇帝,也是男人,再清楚不过男人的本性。他想的是让沈鸾嫁一个陆嘉珏那样的人,有点本事,但无法反抗皇家,自然也无法反抗沈鸾。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贵妃,老五喜欢丹阳?当他好欺瞒吗。老五像是喜欢丹阳的样,太子喜欢丹阳还差不多。
    见皇帝不说话,贵妃心有不安,小心翼翼的道,“妾身知道皇上舍不得丹阳出嫁,但是……”
    “你觉得丹阳很好?”皇帝打断贵妃的话。
    贵妃点头,恭维沈鸾道,“妾身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在妾身的心里就跟亲女儿一般。”
    “既然她那么好,你怎么不想将她嫁给太子?”皇帝讽刺道,“论地位论品行论外貌论才能,老五有哪一点比得上太子。”
    贵妃噎住,皇上怎么能这般贬低五皇子。
    “朕若想将丹阳嫁进皇家,为什么要舍了太子选择老五?”
    “可是……”贵妃欲言又止,期期艾艾。
    “可是什么?”
    贵妃心说太子怎么可能会愿意娶沈鸾为太子妃,但她不敢说,支支吾吾了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退下吧,”皇帝冷声道,“替朕告知老五,安分点,不然不要怪朕不念父子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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