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眼泪汪汪,“翠翘……”
    “好了,吃了药就早点睡,尽快好起来吧。”翠翘道。
    也许是吃了药的缘故,第二天早上珍珠的气色好了不少。她想起来,但是被翠翘拦住了,“你身体还虚着,等到太阳出来了,暖和了点,你再去姑娘面前露个脸就成。这样好好养的话,说不定明天就能大好。”
    珍珠听话的缩回了被窝,只露出半个脑袋看着翠翘离开。
    忙碌了一个早上,等到翠翘捧着朝食到姑娘房间时,却听自家姑娘道:“我要绝食。”
    翠翘很熟悉这个套路,以往姑娘有什么不顺心时,都会以绝食来威胁老爷夫人。
    她将东西放到桌子上,也不多劝,只道:“那我等下就把东西原封不动地送回厨房。”
    厨房人多嘴杂,她去一趟,半天的功夫都不到,整个阁老府都会知道七姑娘绝食的事。
    余淑雅满意地点点头,“这么多丫头,也还就你一个让我用的舒心。若是我能摆脱这门亲事,将来我陪嫁一定会带着你。”
    翠翘垂着脑袋谢道:“奴婢是姑娘您的人,自然一切以您为主。”
    余淑雅一笑:“你知道就好。”
    两刻钟后,翠翘端着原封不动的点心去了厨房,“顺嘴”把七姑娘绝食的事说了出去。
    到上午,余夫人就来了。
    听着里面她们母女情深,翠翘守在外面,想到了把自己卖了的爹娘。
    她不怪爹娘,至少她现在能吃饱穿暖。
    “翠翘。”旁边有人叫她。
    翠翘一看,是起来了的珍珠。珍珠脸色还是很难看,但现在能下地,比昨天要好多了。
    “你端个茶进去再退下就好。”主要是露个脸,省的到时候姑娘起疑心,“能不说话就别说话。”
    “嗯。”珍珠气短道。她说一句话,就感觉心口疼一下,说话的时候下意识手就捂住了胸口。
    翠翘将这些都看在眼里,但也无可奈何,只希望姑娘的药膏能多点效用。
    珍珠到底是不愿意拖累大家,咬着牙强撑了在房内伺候了一天,一直到半下午后,脸色越来越难看,才被翠翘给勒令回了房。
    翠翘知道这样也不是办法,夜晚她把姑娘伺候着睡下,然后收拾起房里的东西来。
    药膏这种东西就收在内室,她一边尽量自然地收拾东西,一边飞快将装有药膏的药盒塞到了袖口,明早上再趁姑娘醒前送回来。
    不知道是不是有了药膏涂抹的缘故,珍珠胸口的疼痛感渐渐减轻了,人因为吃了药,也不在发热。
    看着珍珠渐渐好起来,房里的丫头都在心中庆幸珍珠又捡回一条命。
    这□□食时,余淑雅继续绝食,翠翘依旧把吃的端了来又原封不动的端走,但私下却悄悄留了一碟子枣泥糕给她充饥。
    余淑雅不是真的想死,她只是想以此来威胁爷爷改变主意而已。三餐不吃,顿顿吃糕点填肚子,她只经历了两天,整个人就饿得有些没力气,只能是躺在床上不起来。
    就在她正心烦意燥时,外面有丫头进来,端着东西来到了床边,轻声道:“姑娘,翠翘姐姐特意让我给您送了吃的来。”
    余淑雅一听这话就觉得不舒服,她冷笑道:“怎么,你们给我送点吃的来,我还要三跪九叩向她翠翘道谢不成?”
    丫头一听,忙跪下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是翠翘姐姐怕您饿着,特意让厨房给做了碗鸡蛋羹。”
    “哼。”余淑雅起身将鸡蛋羹吃下后,却不禁留意起翠翘来。
    从翠翘回来,她隔着内室的门,都能听到外面丫头对翠翘说话的语气是一种让她很不舒服的服从与恭敬。
    而这种服从与恭敬和那些奴婢对她的态度完全不同,那些奴婢对她是畏惧,而对翠翘,反而好像翠翘是他们的主人一般。
    一个奴婢而已,就因为在她身边待得久点,就能越过她了?
    余淑雅冷笑。
    中午,午食被送了来。
    看着面前摆放的热气腾腾的食物,余淑雅嗅了嗅,然后看向立在一侧的丫头,“珍珠,你再走近点。”
    珍珠不明所以,但还是低头靠了一步。
    “再近些。”
    珍珠依言再近了一步。
    余淑雅在她身上嗅了嗅,道:“好熟悉的香味。”
    一听到这,旁边翠翘脸色就变了。
    冬天的衣服欢喜的不勤,有些味道会遗留在衣裳上……
    但下一刻,余淑雅并没给她机会,“翠翘,去把我那药膏拿来。”
    翠翘看了眼珍珠,只得去领命。
    药盒取来后,余淑雅打开盖子,然后嗅了嗅,再次看向珍珠道:“这药膏是大哥让人用多种珍贵药材给我调制出的宝贝,价值不言而喻。为什么你身上,会有这药膏的香气?”
    面对姑娘的质问,珍珠腿一软,跪了下去,“姑娘我没有……”
    “啪”的一声,余淑雅一巴掌甩在她脸上,“还敢狡辩?”
    “姑娘,我真的没有!”珍珠捂着脸道。
    余淑雅厌恶道,“你们这些个下贱的丫头,别以为在我身边能说上几句话,就把自己当主子看,连我的东西也都能随便偷着用。你既然说不是你,那你倒是说说是谁拿的?”
    珍珠眼里含泪,看了眼旁边脸色煞白的翠翘,她这回没再否认,“姑娘饶命。”
    “别动不动就饶命,说得好像我是大恶人,非要取你们的命一样。”余淑雅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偷盗主人的财物,是什么罪,你就自己领去吧。”
    这回不仅仅是珍珠,房内所有人都变了脸。
    偷盗财物,要打三十大板不说,还要被押送官府……
    先不说后面送官府这事,前面的三十大板,就少有人挺过来,更别说珍珠现在还有病在身。
    “姑娘饶命!”珍珠忙爬着来求情,但是却被余淑雅踹开,“拿开你的脏手,就凭你也配碰我。你们还杵着做什么,还不快把人带下去。”
    没人敢违抗她的命令,哪怕是白着脸,珍珠也仍旧是被带了下去。
    在所有人退下后,余淑雅让翠翘把饭菜撤下去。
    在翠翘低头收拾饭菜时,余淑雅漫不经心道:“我知道那药膏是你拿的。”
    翠翘浑身僵在原地。
    “其实我并不介意那点东西赏给一个丫头用,一盒子药膏而已,我想要随时能再有。但是,我介意一个奴婢敢拿我的东西去做人情。”余淑雅道。
    翠翘立即跪在了地上,“奴婢知错。”
    “你当然错了,而且还大错特错。”余淑雅伸手掐住了她的下巴,“你只是一个奴婢,既然是奴婢,那就该有奴婢的样子,而不是处处施恩。你要记住,就算是恩,那也是由我这个主人来施。珍珠的这条命,是你的害的。”
    说完,她将翠翘的脸甩开,“下去吧。”
    翠翘忙把东西收了,退了下去。
    在去厨房的路上,她好像听到了珍珠的惨叫声。
    等她回来时,已经有管事通知她把珍珠的遗物收拾好拿去烧了。
    遗物……
    翠翘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第119章
    任由翠翘心中再如何难受,她也还是要抽空去收拾好珍珠的遗物。
    将珍珠的东西全都收拾完,翠翘突然觉得有些冷。当天夜里,她也跟着发起热来。房里其他的丫头不敢声张,只能是战战兢兢地帮忙敷着毛巾。
    此时,千里之外的青松观门口,珍珠看着眼前不像是道观的道观,犹豫了一下,抬腿走进了道观内。
    她的模样有些惨,背部至臀部血肉模糊一片,每走一步,便有血液滴落在洁白的地砖上。
    在绕过巨大的汉白玉屏风,她听到里面有人在说话,循声走去,很快她就见偏院里,一群人正围在桌子周围聊着什么。
    似乎是察觉到她来,所有人都扭头看向了她。
    “你们看得到我?”珍珠惨白着脸问。
    “我们眼睛挺好的,”人群中的瘦男人比划了一下,“不至于这么大一活人,哦死人都看不见。”
    “这里是哪?”珍珠问道。
    “青松观。”
    “不是阎罗殿嘛?”珍珠道,“不是说死后就能轮回。”
    “是要轮回,不过我暂时有些话想问你。”坐在正中间的傅杳打量着她道,“你死得这么惨,怎么都不想报仇?”
    “报仇?”珍珠脸上很迷茫,“为什么要报仇?”
    “你不是被人活活打死的吗?”瘦男人当即道,“你那个主子那么残暴,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恨?”
    “为什么要恨?”珍珠的话让瘦男人一时语塞,“她是主子,我是奴婢,她要打要骂,我也只能受着,又怎么能有半句怨言。”
    瘦男人一头的问号,“她都把你害死了,你都还没怨言?”
    “这本来就是我的不对。”珍珠道,“如果不是我用了姑娘的东西,姑娘也不至于发脾气。这是府里的规矩,我是活该。”
    这些话让道观众人目瞪口呆,简直无话可说。
    傅杳表情淡漠地敲了敲桌子,道:“那你可知道,翠翘也快没命了。”
    珍珠表情未明,许久后她才叹道:“这都是我们的命。”
    “如此,”傅杳点点头,“既然你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那你继续投你的胎吧。”说完她手一挥,珍珠已经消失在道观里。
    珍珠走后,其他人还是迟迟没说话。傅杳有些可惜,“还以为我能省点力气呢,看来还是得自己动手。你们聊着,我出门一趟。”
    傅杳说走就走,其他人面面相觑之后,瘦男人道:“这高门大户这怎么比魔教还厉害?”被打死了,还觉得错在自己,是活该?
    他果然还是孤陋寡闻了。
    “大户人家都是这样。”三娘叹了口气,“不是他们站不起来,而是已经习惯了。有些家奴,你若是放还他们卖身契,他们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主人家要赶他们走。”
    对于他们来说,自由是放逐;而一辈子被人使唤,却是荣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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