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浔站在城墙上,眺望着由远及近地舒清尧。本想等他近一些自己再下去,没想到他竟然立在那处远远与自己对视起来,不再靠近了。
    江浔微微皱眉思索了片刻,还是纵身从城墙上一跃而下,施展着轻功,朝着舒清尧所在的位置,快速移动了过去。
    舒清尧立在马背上,看着那个一举一动都能牵动自己心绪的少年,快速朝着自己奔了过来;看着那个虽然戴着面具却依旧难掩风姿的少年,走近以后盯着自己刚刚包扎好得那条手臂,皱着好看的眉头;看着那双平日清清亮亮眼睛,在看到自己手臂上伤口的一瞬间,立马带上了几分不甚明显地寒意。
    嗯,我的阿浔,可真是好看啊!舒清尧心道。不愧是他的少年,无论江浔的脸上是否戴着面具,无论能不能看得见他脸上的表情,无论他是开心还是不耐烦,这都是他舒清尧才遇见没多久,便开始心心念念肖想着的那个少年啊!想他舒清尧活了将近三十年,还从未对其他人动过这样的非分之想,毕竟,他现在只能确定江浔待他比其他人特别些,连江浔的心意究竟如何,他都还无法无法确定的时候,便已经开始沦陷进去了!
    江浔刚刚走近,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就见舒清尧坐在马背上,朝着他伸出了一只手。
    江浔见状愣了一下,有些茫然地抬起头与舒清尧对视了一眼,显然是没明白过来他是什么意思。
    舒清尧也不出声,只是执着地伸着一只手,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目光如炬,动作坚定!坚定到甚至让江浔一度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自己若是不伸出手回应,舒清尧便会一直保持着这样子的姿势,直到地老天荒!
    鬼使神差般,江浔也递上了自己的一只手。而后,便看到面前的舒清尧露出了一个灿若星辰的笑容,一用力将他拉上了自己的身后坐好,朝着身后挥了挥手后,便一夹马腹,带着队伍继续朝着城门处走了过去。
    江浔自舒清尧身后探出头,仔细看了一眼他手臂上被包扎好的伤口。
    “七哥,你怎么受伤了?”
    舒清尧转过头看着那张被面具遮住的脸,低头附到他耳边,轻声道:“回去再告诉你。”
    “……”
    这话又不是什么秘密,为什么要用这么小地声音告诉他?还靠得这么近?
    江浔抬手摸了摸自己微微有些发烫的耳朵,面无表情坐直了身子,决定在他下次开口之前,自己都不再主动开口说话了。
    舒清尧用余光瞥见了江浔从头到尾的全部反应,不禁微微翘了翘嘴角,走进城内的着短短时间,一种莫名地踏实感一直萦绕在他的心间。待到了将军府门口,胡楷知带着一群人迎上来时,舒清尧颇为有些恋恋不舍的看着江浔下了马,直到江浔站在地上,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还坐在马背上没有动弹的舒清尧时,舒清尧才暗自叹了口气,缓缓地下了马。
    几人随着胡楷知一起了将军府邸,江浔见胡楷知带着他们朝着书房引路,知道他们是准备讨论战局了,便打算跟着其他几人一起留在外面。
    “七哥。”
    “嗯?”舒清尧应声回过头,“怎么了?”
    “我想在院子里转一转,你有事就差人去唤我。”
    舒清尧知道江浔不想参与战术方面的事情,便点了点头:“好,那你莫要走远。”
    “嗯。”
    胡楷知见状,上前一步道:“王爷,不如末将差人先带江少侠去吃些东西吧?江少侠从您离开后到现在,可是什么东西都没有吃呢?!”
    舒清尧闻言一愣,回头看了江浔一眼,眉眼上皆带着几分笑意:“好,那便有劳将军了。”
    说着,又对江浔道:“阿浔,你自己先吃些东西待一会儿,我很快就结束。”
    “好。”
    说完,江浔便转身跟着侯在一旁的管家一起,去了饭厅之中。净完手和脸,江浔便将面具放置在桌旁,安静地吃着桌上的饭菜。
    从吃完早饭到现在,江浔几乎算是滴水未沾,此刻确实是有些饿了,因此吃得极为认真,连饭厅门口何时多了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
    待他听到一声故意发出的干咳声,循声看去,这才看见饭厅门口处立着一个娇俏可人的姑娘,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那姑娘皮肤白皙,乌溜溜的大眼睛衬在她圆圆的脸蛋上,显得极为可爱。虽然身形娇小,但穿着一身红衣劲装,颇为干净利落,一头乌黑的秀发简单的盘在头顶,扎成了一个马尾辫的形状,将她的周身都衬得极为英姿飒爽。
    江浔仔细地打量着那个姑娘半晌,见她一直不出声,也没主动开口,又低着头自顾自地吃起饭来。
    姑娘一见她这副模样,顿时有些不太乐意,几步踏到屋子里面来,直接坐到了江浔的对面,抬手在江浔面前的桌面上敲了敲:“哎哎哎,你这小孩,怎地这般没有礼貌,见我进来,怎的连声招呼也不同我打?”
    江浔细嚼慢咽地将嘴里的饭都吃完以后,拿起一旁放着的帕子擦了擦嘴角,然后伸手将面具重新戴好,这才看向那个姑娘道:“既然你称呼我为小孩,难道你不知道小孩本就是可以不讲礼貌,为所欲为的吗?”
    “嘿,你这小孩还敢强词夺理?”姑娘被他气乐了,笑完后,又觉得他说话挺有意思,长吁短叹了一番后,便又开口问道:“哎,我叫胡屏妤,你叫什么名字?”
    江浔一听她这姓氏,便已明白这位姑娘出现在这里,又姓胡,定与胡楷知的关系匪浅,因此只是又打量了她一眼,并未开口回应。
    胡屏妤见他不回话,倒也不恼,只是笑呵呵道:“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谁?”
    “哦?既然如此那你还问?”
    “呃……”
    胡屏妤被他这样一堵,顿时有些语塞,而后有些恼羞成怒地一拍桌子,大声道:“我本姑娘就是想听你亲口说出来,不行啊?!”
    江浔自然知道这姑娘只是故意诈他,不可能真的知道他的身份,整个军营内,真正了解他真实身份的人,除了舒清尧以外,便应当只有魏鑫了,这俩个人无论是哪一个都不太会把他的详细身份透露出去,毕竟有容城的‘单府’这一层关系在,万一被有心人打探出来就算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但终究还是有些麻烦。
    胡屏妤见江浔又不出声了,心中忍不住涌出了一些挫败感来,幽幽地叹了口气,道:“你就不能主动搭理我一下嘛?人家怎么说也是个女孩子,你好歹‘怜香惜玉’一下,不行吗?”
    这姑娘的这副小孩子心性,倒是挺特别。江浔心中这样想,说出口的语气却依旧没有任何起伏:“你忘了,小孩子怎么可能会懂得‘怜香惜玉’呢?”
    “……好吧,好吧,我错了,我投降还不行嘛?”胡屏妤无奈地妥协道:“我没有骗你,我真的知道你是谁,我听我叔父提前你今日的战绩,我就是特意打探到你在这里,我才特意跑过来找你的。”
    江浔闻言,挑了挑眉:“找我干嘛?想与我切磋一下?”
    “……”
    胡屏妤连连摆手,拒绝道:“不不不,你别误会,我虽然这样穿着打扮,但我从小体质就差,并不适宜习武,所以我什么武功都不会。”
    “那你来找我干什么?”
    胡屏妤闻言,两颊难得染上了两朵红晕,有些羞赧地开口道:“我并没有别的意思,我……我……我就是听闻,你与清王殿下关系极好,我已经很多年都没有见到殿下了,所以,想来问问你殿下的近况如何了?”
    江浔虽然自己的情感方面比较偏后知后觉,却对别人的这类问题极为敏感,就像此时,他就从胡屏妤这略带颤抖的声音里,敏锐地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那你为何不自己去询问他,反而要来问我?”
    “叔父说,清王殿下太忙,让我不得去打扰他。”
    “哦,原来是这样啊!”
    “是啊,所以,你快告诉我,清王殿下如何了?他现在穿上铠甲一定更加厉害了吧?他骑在战马上打仗,是不是像天兵天将那么厉害?还有他有没有变瘦?我听闻他上次受伤了,伤得严不严重?现在有没有好一些?说实话,虽然明知他不会有事,但我还真是有点担心……”
    “……”
    江浔本就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尤其是对待不熟悉的人,此时听到胡屏妤这么一大串的问题,顿时就失去了说话的兴致,看着面前这个一脸兴奋,明显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冷冷地笑了笑。要是单星繁现在在跟前,就回明显地察觉到江浔接下来准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果然,江浔开口打断了她:“他以前很好,现在很好,以后只会更好,所以,日后就不劳烦你挂心了。”
    胡屏妤原本一直有些兴奋地脸上,露出了一丝诧异:“啊?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你还没听明白吗?”
    “……没,没有。”
    “我的意思是,他怎么样都与你无关。”江浔看着她僵在脸上的笑意,顿时感觉心里那股憋闷的感觉畅快多了,然后,他带着一丝自得地笑意,一字一顿道,“他、是、我、的,懂了吗?”
    说完,也不管那姑娘是什么反应,转身就大步离开了饭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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