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岁?”
    “虚岁4岁了!”
    “他父母呢?”这孩子有这个名字,他的父母应该是读过书的吧?如果要饭去了,给他们安排个工作……
    我看着老者,哀戚地低下了头道:“咱们一家子逃荒而来,实在过不下去了,他娘去卖了自身,换了三千钱回来,塞给了我那儿子,让我们速速离去,我那儿子不放心,这个年景还有谁家要佣人,循迹而至……”他说道这里,悲戚更甚,捂着嘴,哭出声来:“那里是菜人市……我那儿媳已经被屠,两腿已经被割下,挂在了档口。他们夫妻恩爱,此情此景,怎堪忍受,当场一头碰死了……他被那菜市的屠户捡了去……”这时,他已经说不下去,却也无需再说,前几日常远在说菜人市,我听地吐了个翻江倒海,这时候却无力再吐,只觉得心内闷塞,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我们爷俩靠着他娘换来的这三千钱,一路走来,听说海陵有活菩萨……如今总算让我见到了。我知道,海陵也不易,今年大旱,听见海陵能活命,但凡爬的动地都过来,如今哪里还有多余的口粮?只是我们一家子出来,我实在想要保住这一根苗。奶奶的大恩,我无以为报,来世里定然做牛做马偿还。”
    我使了眼色让寄松去搀扶老者起来,这老人家即便是遭此大难还如此明理,处处为他人考虑。只要一想到他那对在菜人市被吃了的儿子儿媳,就替他悲伤。我擦了擦双颊的泪,对他说道:“老丈莫说了,孩子我带走了,总归就是喂他一口饭,不让他饿死便是。”
    我带着孩子上了车,孩子扒在咱那敞篷车的车位,一直看着那老者,那老者拄着竹杖缓慢地跟在后头,到底马车快,老人慢,马车一转弯,那孩子凄厉地大叫:“爷爷!爷爷!”
    转过街道就是本地的城隍庙,我看那里烟雾缭绕,一地的城隍管一地的百姓,我让寄松停下,下得车去,我带着春桃走进城隍庙,里面好些百姓都认识我,见我一来让开了路,纷纷招呼道:“太太!”
    我看着上面端坐的城隍爷和城隍奶奶的金身,让春桃给我拿来三支香,我虔诚地跪下,给他们磕头道:“城隍爷,城隍奶奶!信女常门张氏,再此祈求两位能为我海陵奔走,能让海陵多护佑一些……”说着我突然心内凄然,泪如雨下,泣不成声,只在那里磕头。
    我虽信鬼神,但是从不认为鬼神就是人生的主宰,他们给你定了命数,难道还能时时刻刻地看着?终究靠着自己还是能改变很多事情,所以即便是我穿越的,我也一直告诉自己人定胜天。今天我屈服了,我想求神佛保佑,我希望他们也能像我们夫妇一样尽责。
    “太太这是怎么了?”有人在问。
    春桃叹息了一声,将刚才我遇到老者,收了个孩子的事情说了出来。听到的人纷纷在我身边或者身后跪下道:“求城隍爷,城隍奶奶保佑!”
    “奶奶,您怀着身子呢!快些起来吧!想来城隍爷和城隍奶奶定然能听见您的祈求。”我在春桃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却觉得眼前暗黑,脚里发软,意识开始模糊。
    等我再睁眼,我看见许多人围着我,春桃叫我:“奶奶,您怎么样了?”
    我定了定神道:“好些了,我们回去吧!”我回头看了一眼两座金身,再度转过头往门外走去。
    傍晚常远回到家中,听说我晕倒,他急的团团转,他安慰我道:“燕娘,宽心些,咱们已经尽力了!我来跟你说史书,人吃人不是现在才有。历朝历代,在庸政和天灾之下,这种事情层出不穷。你读了那么多书,你当明白,兴亡交替之际的百姓是最苦的。”
    “阿远,我不是不知道。以前看过一首诗,叫做菜人哀的,竟然和今日那老人家所言如出一辙。”我将那首诗念出来:“夫妇年饥同饿死,不如妾向菜人市。得钱三千资夫归,一脔可以行一里。芙蓉肌理烹生香,乳作馄饨人争尝。两肱先断挂屠店,徐割股腴持作汤。不令命绝要鲜肉,片片看人饥人腹。男肉腥臊不可餐,女肤脂凝少汗粟。三日肉尽馀一魂,求夫何处斜阳昏。天生妇作菜人好,能使夫妇得终老。生葬肠中饱几人,却幸乌鸢啄不早。”
    念完我泪如雨下,常远不知如何劝我,只是将我揽在了怀里,我对常远说道:“一定要成事,不为了别的,我们要解放思想,开拓思维,发展机械,发展科学,不能再让这样的惨剧发生。”常远粗糙的手摸着我脸道:“好!”再无旁语。
    忽然听见闷雷阵阵,院外风声大作,一下子天就天昏地暗,春桃在外面大喊:“奶奶,奶奶!下雨了!”
    我跟着常远一起出去,看到豆大的雨点打在地面上,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响声,春桃说:“奶奶,您看!您求城隍爷,城隍奶奶,他们答应了您的祈求了,下雨了!”
    我不知道是天本来就要下雨,还是真的是求了城隍爷和城隍奶奶才显灵,这如注的暴雨确实喜人,听着房间后头的荷塘里,蛙鸣阵阵。常远牵着我的手道:“这下可以宽心了吧?”我点点头。
    常远拉着我说:“快去吃饭!吃完饭,咱们一起听暴雨打荷叶的声音,没有什么声音比这个更为动听了。”
    我跟他去吃晚饭,他给盛了一碗饭,从那一大碗的蛋羹里给我舀了一小碗说:“吃点进去!为了咱们家姑娘,你得多吃!”我点点头,将蛋羹混在饭里,一口一口地吃下去。
    “别光顾吃这个,还有这带鱼很新鲜,吃一块!”他夹了片带鱼给我、
    寄松进来说:“奶奶,那孩子我让后院的几个家丁先养几天,等他身体养好了,再安排去处?”
    “他那祖父听起来也是个识字的,等养些日子,养好了,给蕴儿做个伴,以后安排进学。”我吩咐道。
    寄松正待出去,我叫了他回来道:“你去将那老丈寻了回来,也一并养着吧?让他们祖孙俩也有个盼头。”看见了这场雨,我突然心宽了些,其实一路上看见孩子的叫声,我几次想要停下去将那老人家一并接了去,却一直没有敢让自己改变心意,我一定要守住底线,有些事情没有办法,这不是增加一个人的事情,而是接下去有很多牵连的事情。收下这个孩子已经是不得已了,但是今天的大雨,如果
    “是!”我看他要走进雨里,想着这么大的雨,明天去寻也不着急,叫住他道:“要不明天去吧?今天雨怪大的。”
    “奶奶,那孩子与老人初分开定然不安稳,既然要收养他了,能早点就早点吧?”寄松对我说道。我点点头,他说的很是有理,让他快去。
    更鼓敲到二更天,雨还没有停,到这里我放心了,整个人放松下来,觉得很是疲累,合上了眼睡下,一觉到了天明,晨曦微露,我便起身,到院子后面的荷塘看去,这个通了外面河道的荷塘,水位高了起来,看来昨晚这雨下的酣畅淋漓。
    “不知道寄松可找到那老丈了?”我想起来问道。
    常远跟我说道:“找到了,去的很及时,那老丈正用不知道哪里寻来的一根稻草绳子要挂树上,打算寻死,被寄松给救下。”
    “谢天谢地,幸亏寄松一定要过去!”我拍了拍胸脯,否则这等惨事出来,我不知道会懊悔成什么样子。
    第112章
    去年的决堤加上今年的大旱, 天子在下了罪己诏之后,一病不起。从镜湖这里出去的那几个乱匪已然做大, 队伍迅速扩大, 占领了好几座城池,简直势如破竹。对于已经是人间地狱的灾区来说,有饭同吃, 有衣同穿这个口号太吸引人。同时福建浙江一带和北方山西一带也出现了暴动, 用雨后春笋或许并不恰当,我一时也找不出更为合适的形容。
    太子在这风雨飘摇之际监国, 如今是一根蜡烛两头在烧。就是这么一群饥民暴起反抗的团伙,竟然无人愿意领兵请战。
    本朝还存活的三家武将世家,还活蹦乱跳的常远的外祖靖国公府的孟家,活的像个贵族, 半退休的护国侯, 还有就是咱们分崩离析的常家。
    他几次要召回在北方驻守的靖国公,其一是虬戎那不安好心的小眼神一直注视着大周。其二却是外祖对着圣人跪地,愿意誓死为大周守护边疆。有生之年,绝不离开边城。那次外祖和圣人君臣两人掏心窝子地讲了一番效忠,将自己的大部分军队交出之后,带着有限的人马奔赴了边关。这件事情过去还不久, 圣人刚刚躺倒就拉靖国公回来,太子没那个胆。
    还有谁能搞定叛乱?饥饿的人群, 在有意识的引导下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能量,之前还是绕着主要城市在攻击, 这一次去攻打金陵城,金陵城破,知府被杀。预示着这个农民起义已经动摇了国家的根基。更为可怕的是大周的重文轻武导致了连年的军饷克扣,剿匪不出力也就罢了,好多守军还哗变,加入起义军。
    不过才到中秋十分,我的肚子还没有完全显怀,听上去已经是全然失控。海陵被起义军占领的县府包围着,常远组织了本县的乡勇开始抵抗,从抵抗的逻辑就是,咱们已经实现了有衣同穿,有饭同吃,最主要的是,我们接受了很多的妇孺老幼,这里还多都是乱匪,或者叫做起义军的亲人。
    行啊!你们要攻进来,这些人我们不管了,该怎么样,怎么样吧?这一点乱匪头子们觉得十分不放心,因为老娘在我们手里,等于就是有了人质在我们手里。这一点上面震怒,因为上面觉得我们跟叛军勾结。
    但是怒归怒,常远发现十分有趣的是,作为一个文官,地方官。对百姓好,百姓安居乐业在这个时候就是最大的功绩。现在谁能把百姓稳住就是最大的功劳,就是不给朝廷添乱。
    关于这些和乱匪有瓜葛的妇孺,交出来,可以,试问谁敢接手这个烫手的山芋?杀了?有人敢吗?留着,谁管饭。所以还是让海陵管着算了,也就这样在扯皮之下,大家都惦记着这件事情,却也没有谁来管这件事情。
    说起山芋,这玩意儿真是,今年之前大旱,虽然后来普降甘霖,到底水稻和芋头受到了影响,这红薯和土豆各试挖了一亩,发现也太能耐了,居然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一亩地红薯比我之前种的时候还有要好些,有四五千斤的收成,土豆也有三千多斤。
    当初我分出去的红薯苗子,很多人家都试种了,不过种个几根,也都有了收成,尝过之后,说好吃不好吃的都有。但是有一点大家都明白,这东西可以填饱肚子。
    常远通知海陵各个村的有田地超过五十亩的人家和城里的几家家底板厚的人家,当家人都来咱们庄子上,天不过拂晓,百来号人都来到了我那个种红薯的庄子。
    无论男女,只要人一多,那感觉就跟嘈杂的菜市场似的,常远道:“今日让大家一清早就到,实在不好意思,给大家伙儿准备了点早餐,先请大家用个餐。”
    庄子里的十来张桌子上,摆了酱菜一如咱们铺子里,只是这里却多了两样,一桌一盘土豆饼,一盘蒸红薯。我手底下的姑娘们给打家打起了地瓜粥。
    常远带着我一起落座,所有人跟着坐了下来,他率先拿起地瓜粥喝,顺便还夹了一块土豆饼给我,土豆这个东西怎么做都好吃,更何况是新打上来的土豆,加上了香料就这么一压,简简单单地煎一下,就香气扑鼻。
    有人在去年已经拿到了红薯苗种过 ,有人却是第一次吃这东西,对于土豆大多数人是第一次尝鲜。吃下来都议论纷纷,常远站起来说道:“各位父老,今天请大家来一起帮我把去三亩地的红薯和土豆给挖了。”
    “大人,您古里古怪让我们过来就是来帮您干农活儿的?”总有人会出来说。
    “没错,让您过来帮我干农活!走吧,大家伙儿一块儿去。”好在,全海陵经过这两年周边县府出的问题,已经让他们对咱们夫妻俩有一种盲目的崇拜。最可怕的是,那天我在城隍庙昏倒,当天就大雨倾盆,缓解了大旱,这件事情也让大家伙儿疯传,说是我感动了城隍奶奶和城隍爷。也进一步让大家伙儿对我们夫妻俩开始盲从。
    常远给大家伙儿分了铲子,带着扁担和挑篮一起去了地里,我跟着一起走到田里,弯腰道:“今天麻烦各位大哥大叔了!”
    带着众人一起开挖红薯,我则是带着家里的姑娘们一起在庄上做红薯土豆宴。
    “奶奶皮削好了,我去切块了,等下拔丝红薯我来做?”秀芳问我。她对做菜有特别的热情,我当然同意。
    除了拔丝,还有红薯饼,另外加上烤红薯,最最出挑的是我们的红薯粉,这是我这只吃货用了满满的热情,还原了红薯淀粉,红薯粉丝的制作。才做出了这碗合格的红薯粉,酸中带辣的红薯粉。
    土豆,那是食材百搭之神器,土豆烧肉,炒土豆丝,炸土豆条……
    我拈了一块土豆塞嘴里,让春桃快点把烤小土豆上桌,啥时候了?我一看该吃饭了,到田埂上挥手,看着已经挖了好大一堆的红薯,常远用手巾擦了擦头,招呼大家伙说:“走,一起去吃饭!”
    一上午大家干的都是体力活,所以红薯和土豆做的重口味菜肴,很受欢迎,居然把我煮的饭全部扫空了。
    “大人,这个红薯和土豆,又能做菜有管饱!”
    “还有刚才早上挖了一块地,可吓死我了,那么多啊!今年还旱了那么久。”总算有人提到正题了。
    “我听给我这些种子的人说,红毛鬼种地好,这个东西一亩地种出来六七千斤都有。即便咱们这样一亩地也有四五千斤,最主要是跟稻子比,这东西对地不挑,即便是贫瘠一点的地也能种出来,对了,你们可以问老张,这些都是他种的,我去年试的时候可没他的好。”先把大家伙儿的胃口吊起来。
    “行了,下午帮我把那一亩的土豆给翻出来,还有啊!晚上回来吃玉米饼子,也是新鲜东西!”我笑着宣布道。
    其实也没到太阳落山,他们回来挺早的,常远带着他们在大厅里一起聊天。有人问他:“常爷,您和太太带咱们来这里,给咱们吃红薯,土豆,肯定不是为了让咱们帮忙挖吧?”
    “你小子刚才一直问爷是不是能让点种子,爷不是让你问太太吗?”另外一个说了转向我。
    我站起来对着大家伙儿说道:“各位,按照我和外子的看法,我们认为明年即便是风调雨顺,饥荒还会延续,毕竟大家也看到了各地烽火连篇的,就是有地也没有人去耕种了。明年种粮食肯定赚钱,但是如果种稻子,你们也知道第一产量太低,第二受天气影响太大,我的想法是如果大家有兴趣可以多种些红薯。”
    “可如今,即便是种了,咱们也不敢往外卖,另外啊!就靠咱们海陵,如果明年每一块田都能产这么多,能吃的掉吗?”
    我站了起来:“这个大家放心,怎么卖全部交给我,我这里兜底五十钱一斗收回来。红薯种子,我打算卖跟米粮一样的价格。但是今天大家过来,如果买满五石种子,我打算送五十斤土豆种子。另外价格上还可以下浮一成。”
    这个时候很多人已经开始交头接耳,常远笑着说道:“今年这么难,海陵尚且没有事,明年我也保证大家没事。所以如果担心安危,我在我保海陵。这些话不知道大家伙儿信还是不信?”
    “爷说的,咱们自然信。我的想法是明年肯定全种这些,怎么种呢?”
    “这个好说,老张下面有十来个人,今年都是在跟这两样东西种植的。你们决定种了,他们会来一家家地教你们。”
    “太太,能再便宜点吗?”
    “不能,再便宜点,你买回去做菜吃完了,我对你哭啊!”被我拒绝了,免费的东西,总归不会被珍惜。
    从这一天回来,我们的铺子开始提供拔丝地瓜这道甜点,另外开始提供酸辣红薯粉。不过每天每一种限量供应二十碗,我还请了托儿,在我们铺子那里排队,让他们去街头巷尾说这些东西怎么好吃,然后原来是托儿来排队变成了真排队,有人去年还种过,自从吃过咱们的东西,就开始打听到底是怎么做的,然后很多人开始直到这个东西好吃之外,还很好种。
    第113章
    这一茬的秋粮稻谷收获却有限, 因为受到的攻击越来越多,所以海陵城的防御渐渐地转到了明处。
    听说太子带头每日吃一顿麦麸粥, 以显示与民同甘苦, 然而没有卵用,农民起义已经愈演愈烈,而且势如破竹, 一个一个城被攻下, 流民组成起义军每到一处吃光一处的粮食,当地的人也成了流民, 这个就跟水土流失一样,是个恶性循环。
    扬州危在旦夕,王一祥的镜军在夺下金陵城之后,又回过头来围困了扬州, 看来他是吃到了金陵城的甜头, 金陵城被夺,他杀了城里的豪富,有了钱又了粮,招兵买马,短短几个月已经聚众五六万人。
    那么,扬州, 这个天下盐商的聚集之地,如果拿下会是什么样子?朝廷没有钱, 民间钱并不少,一旦扬州被夺, 王一祥就会如虎添翼。如今五六万人马,扩大到几十万也不是没可能,我跟常远说起前世李自成杀了神宗之子福王,有钱有粮之后,招兵买马。最后攻入京城,崇祯帝吊死在煤山。
    扬州失守,下一步,他定然会反过头来扑咬海陵,海陵有粮,在别的地方盐工已经开始逃荒之后,海陵如今靠晒盐,供应了两淮盐业的一半。所以海陵是块肥肉。这样一想海陵已经是危如鸡卵。
    常远和老苏老万还有阿牛已经在我家的书房里商量了一个早上,我正在盘点手里的家底,幸亏扬州被围困之前,大部分的药材已经从延寿堂转到了咱们这里。时间不早了,那老陆该要靠岸了,到底大家是朋友,如果不去接一下,显得就太不讲义气了,我得去催催常远。
    我到了书房,敲了门,里面常远问道:“谁啊!”
    “我啊,现在都什么时辰了?码头还去不去?”因着他没有时间观念,我口气有些不好。
    门打开,常远也不见起身,还端坐着,他说:“燕娘!你进来跟他们说说。”
    我进去环顾一周,也不知道他要我进来说什么。老苏和老万叫我一声:“弟妹!”,阿牛叫我一声:“奶奶!”我一一回了礼。
    常远与我说道:“方才我们兄弟四人已经商量过了,我们无法坐以待毙,只能主动出击。如今海陵城里能用的壮丁大约有三四千人,将近万把人是妇孺老弱,和王一祥比人数相差太大。但是我们的人不是那些流民,经过了两年的休养生息,加上操练,比之那些正式的行伍之人丝毫不差。所以对付王一祥我们还是有把握的,但是万兄他们还是担心一件事情,我们拿什么收买人心,我们靠什么壮大队伍。这些可都是要钱的要粮的。”
    “弟妹,也不尽然。我跟常兄弟说了,你们俩和王一祥不一样,他们是打到哪里吃到哪里,只管这顿,不管下顿的。咱们总不能跟他们一样烧杀抢掠吧?先不说我们,就你们夫妻俩也做不出来这种事情吧?我们想到最好的,加入我们杀了王一祥,然后那群人归顺了,咱们怎么给这群人吃饱?也靠抢吗?”老苏把常远的问题补充了一下,这个事情常远跟我探讨过,他没有跟他们完全说透?看起来他是想让我说。
    我站起来道:“老哥哥顾虑地极是,不仅如此,现在他们是为了活命,当有饭吃了之后,他们会想什么?会想家人,会想以后。王一祥不是一直在说有衣同穿,有饭共吃吗?我们来把这些事情落实到实处。”
    他们颇有兴致地看着我,我带着他们走到咱们书房里的地图上,上面我和常远做了一些标识,说:“几位请看,从海陵往外看,我们两边的镜湖和通州,都是和海陵一样靠海,土地肥沃,他们的问题是被镜军洗劫过了一遍,不过洗劫了也好,富豪都杀了,盐官也都杀了,几乎没有人了。用海陵一样的思路,良田种小麦和稻谷,薄田种红薯。明年就有大的改观。这两个地方现在镜军主力已经离开,可以拿下吧?”
    老万点头道:“弟妹说下去!”
    我又开始手指了一片地方道:“这里是受了旱灾和蝗灾的,您看有十几个县,但是他们不是黄河泛滥的区域。所以如果拿下,也可以种红薯和土豆之类的耐旱的粮食。”接着我在黄河改道到淮河区域,画出了一大片道:“这一块是黄河改道的,以现在无人治理河道的情况,我们不能碰,黄河之水天上来,随时给你冲一下。”
    万老哥十分犀利地指出问题:“弟妹就靠种庄稼来养活这些人吗?先不说有没有人愿意跟你,就你这养活人的方式,你就等着让人上门来抢吧!我刚才已经跟常兄弟讲过了,海陵用这一招还行,但是这不是一招鲜,走遍天下。”
    “老哥哥说的没错!”我将手指了一块地方道:“您知道我的人前些日子在这个地方干什么吗?”
    “这个地方,不也是闹饥荒的地儿吗?”
    “我的人去找到了一个露天的铁矿而且是和金铜伴生的铁矿。刚好这一块在咱们划转为第二批要拿下的范围内。在这个旁边,还有煤矿。”我笑了一笑问阿牛:“就等你的炉子了!过两日咱们就可以试试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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