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妃本来以为只要卫王出手,推拒西突厥和亲是顺堂顺水儿的, 谁知竟直接出了庙宇道观出家的破事儿,宝妃提着帕子就到皇帝跟前哭天抹泪儿去了,一口一个周将军是乱臣贼子,故意戕害皇家儿女……
    甄明玉觉得宝妃是被自己父皇宠过头了,便是再怎么不乐意, 也不能直接造次的冲到紫宸殿哭天抹泪。不过只要自家驸马松松口, 兴许不用出家。所以便差人把风干好的茉莉和杜鹃洗净, 亲手煮了一盅清火养身的百花粥。
    周璟不喜带花气的食物,只是她亲手熬的百花粥便忍着喝了几口,甄明玉看看他喝粥, 便耐心道:“四皇妹自幼娇宠, 身子也弱,去了西突厥那等憨癖荒凉的地方, 难免……”她说这些话时明显反驳了周璟在朝廷的立场。
    周璟将汤匙放在了玉架上,用一口清茶漱了漱口道:“公主平日里是个讲道理的, 如今说的这些话倒是偏颇了不少, 和亲的公主又有哪个不是身娇肉贵?”
    周璟懒洋洋的眸子微微的眯着,他没有在乎过什么人, 对谁也都很薄情, 如今枕边人这般偏着别人讲话,他有些愠怒。
    甄明玉见他不讲话,便提起茶壶往他杯中添了些碧螺春, “不是我偏向明溪,只是西突厥大皇子并非良人,先前为了溪原借兵迎娶了溪原公主,如今为了甘州又迎'娶明溪,将来指不定还要做什么……他并非驸马,并不值得托付终身。”
    周璟一手拂掉了桌上的茶盏,冷沉着脸直接背过身子去,“公主是个分是非的人,如今为了旁的人便对微臣溜须拍马,微臣对公主很失望。”
    说完也不等甄明玉解释,便直接出了公主府,那香糯的百花粥静静的冷成了一碗冻子。甄明玉拿起银箸搅了搅,其实这无关纨绔更不是什么是非,女人在江山这场盛宴中,不过是一粒孜然,有跟没有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到了日暮时分,四皇妹和宝妃的车架到了大佛寺,还差人送了帖子请甄明玉过去。
    甄明玉看着那细细密密的字,叹了一口气便去了大佛寺。四皇妹跪在蒲团上,素来韶秀可爱的她,眼睛哭的肿肿的,宝妃平日里那趾高气扬也化成了颓败,一根一根的给佛祖敬香,看到甄明玉过来后,三步并作两步的走过来,眼泪刷拉一串滑到了下巴,“三公主……本宫……真的是没了法子。”
    甄明玉默不作声的抽出了手,“宝妃莫要慌了神。”宝妃为了四皇妹闯紫宸殿,若是被言官知道了,唾沫星子一飞,便是不去西突厥也得去了。
    丽妃听到甄明玉的话,眼角的泪一下收住了,上次她听说周璟因着皇帝训斥三公主,专门给皇帝掉了脸子,所以才舍下那张宠妃的颜面给她写密信。
    不过细细想来这三公主也好过不到哪里去,若真的那般疼她,就不会给侧室买下那座戏楼了,那个整日在外面帮土包子办案的侧室,似乎比三公主更得宠些。见甄明玉抽出手来,那表情就更颓落了几分,其实应该给那那侧室也送一封书信的。
    甄明玉睨了宝妃一眼,后宫妇人在权势的海潮中沉浮,有这些念头倒也不算什么,她也没打算跟宝妃计较,便走到了四公主的跟前,四公主红着眼一把抱住了甄明玉。
    甄明玉看到她眼角的泪,不由的抬手揉了揉她的发,“明溪,你可还记得高祖的张婕妤?”西唐开国皇帝,到了垂暮之年宠爱张婕妤,张婕妤为她父亲求美田设计陷害昭王,险些让高祖失了皇位,高祖一怒之下斩杀了张婕妤。
    权力这盏烈酒,谁饮都得醉……
    四公主想起张婕妤,突然打了一个嗝儿,“高祖皇帝杀张婕妤,不过是朝内有良臣,能为昭王游说……如今整个朝廷哪里还有一点儿清明,周璟往哪吹风,那帮弄臣就往哪摆头!”
    甄明玉抬手擦掉了她眼角的委屈泪,“其实,任何公主只要沾上了和亲的字眼儿,便再也躲不开,前朝长林公主何尝不得高祖疼爱,最后不也落得道观了此残生?生在帝皇家,本就没有选择。说到底决定让明溪你和亲的不是驸马,而是父皇。”
    四公主听到这句话,抱着甄明玉的手,一下跌在地上,红唇冷嗤一声,“是了……这些话我原本就不该与你说的,那周璟是你的驸马,你自然是偏着他!我跟你说作甚!我真是傻瓜……”
    甄明玉垂首看无精打采的四公主,深吸一口气道:“原本这些不该同你讲,只是沾上突厥,那便是国事,国事永远不是你我能决定的。你若不想和亲,就只有去琼林观出家。”
    “呵!你管我作甚,我偏生要死在路上。你再也不是当年的三皇姐,你处处维护周璟,处处为他糊墙。是我瞎了眼,瞎了眼的想找你游说那乱臣贼子!他们周家骑在咱们甄氏皇族头上作威作福,别人不知,你难道也不知!?”四公主一听她这般讲话,满心的坏情绪全都迸发出来。
    甄明玉看着她苍白的脸,觉得有些话真的讲不通,这四皇妹自幼受尽娇宠,自然觉得闹闹情绪,这件事儿就能翻篇儿,便往后退了一步道:“你若真的想死在路上,就请你上了花轿再死!”
    “你以为这事儿,父皇不应,周璟一个人就能定下?你荒唐!父皇当年为了江山,做过什么,你可还记得?被周家骑在头上,呵,父皇当年为了除掉周家,全然不顾疆场外敌,活活逼死了周家儿郎和五万兵士!周家没有屠了父皇,便是宽厚了!”
    “骑在甄氏皇族头上作威作福,本宫倒是真盼着他周家能作威作福,这样至少对得起他们在西唐疆土上撒的鲜血!和亲突厥,是父皇亲手盖的玉玺,父皇这江山远比你我重要!”
    此话一出,就连趾高气扬的宝妃也惊诧的跑过来捂住了甄明玉的嘴,这个三公主,她们从来没看上眼,平日里多多少少的也会欺负一番。
    可如今却觉得想狠狠抽自己一个嘴巴子,这些话句句在点儿上,便是翰林院的博士官也未必能这般威风堂堂的一口气说出来。
    “你……你这是杀头大罪,这可是大不敬!”四公主吞了吞口水,有些愕然。
    “我若真的因为这些话获罪,不就彻底证实了父皇的性子?”甄明玉转身望着垂暮的夕阳,淡淡道:“你以为我又能多好,左右不过是父皇牵制驸马的一枚棋子,到了煎炸的时候,父皇会毫不犹豫的将我拎进油锅……”
    “你若真的不想去和亲突厥,那只有去道观出家。你外祖父手握兵权,便是驸马不干预,宁王也断断不会罢手……”甄明玉转身看了四公主一眼,继续道:“这是你的选择,本宫不会干涉。不过本宫只说一句,若是在花轿上死,最好不用□□,死相真的很难看……”
    皇家的娇宠不过是一场春雷惊梦,若是执迷不悟,就会被那轰隆的春雷劈的外焦里嫩,不想去突厥做炮灰,就只能先到道观里憋着。不过这活儿接的,可真是里外不是人。
    她刚转身,就见宝妃小步走过来,将一个玉镯子套在了她的腕子上,嘱咐道:“那些话务必烂在肚子里,否则你我三人都要死在铡刀下。”
    甄明玉看着腕子上那晃里晃当的宽大镯子,不由的冷笑一声,“宝妃还是多攒些银钱妥善安顿明溪,这镯子不适合本宫。”她垂着眸子出了庙宇,正对着夕阳揉酸麻的太阳穴,一低头却看到夕阳下,一匹骏马,一个龙章凤姿的男人。
    也不知是怎的,方才没发作出来的气,见到周璟那刻,却一股脑的冒了出来,她吩咐下人把撵轿向周璟反方向抬。
    本以为这男人会纵马过来拦,却不想他静静的看了半晌,便直接进了宫。
    甄明玉坐在秋千上纳闷了许久,见他迟迟没个信儿,便要进屋看书,谁知刚转身就见彭管家送过来一封书信,上面笔走龙蛇的题着“大戏楼见”四字。
    甄明玉将那书信放在了桌上,换了一身清素的衣裳便去了大戏楼,刚进门就见台上唱着浣溪沙,什么粉悴胭憔,恁景狼藉……甄明玉坐到了周璟的旁边,想问他几句话,可是又不知从何说起,便一直沉默着看戏。
    唱戏的是新来的花旦,一副黄莺般清脆的好嗓子,唱到人憔悴那里,竟生生营生出一股子无端的凉愁。录册礼官默默的打开了典录,这事儿还真是不好说,这大戏楼是为侧室买下的,可如今竟带着正室来看戏,这润色的都觉得尴尬……
    花旦唱完了,管弦咿呀,一个年轻俊朗的小生又粉墨登场,其实每次到了小生登场,周大将军总会掉到醋缸里,时不时的犯一阵醋气,惹得甄明玉伸手拧他的嘴。
    可是那小生都快把一折子寄生草唱完,周大将军却依旧一脸漠然,一侧头看到三公主看着自己,便张了张金口道:“你不是最喜欢这个小生,可是唱的不好?”
    甄明玉看着那俊朗小生甩着长长的发,温软道:“平日里,驸马总是讽刺几句,今日驸马沉默寡言,本宫觉得有些不习惯。”她素来都是道理,很少有这般赤诚淘气的时候,周璟听了,薄唇高高的弯了起来。
    “以前总觉得公主拘谨放不开,怕公主受欺负,所以总是迫着公主发恼,如今看来是微臣多虑了,公主心术远在微臣之上,微臣不会再多管闲事。”
    说这些话时,他眼睛就一直落在别处,甄明玉看了他半晌,也委实想不透这突如其来的冷淡。便抿着唇细细的看着台上的折子戏。
    也是受不得这等冷寂的气氛,甄明玉转头多次想给他讲话,见到他紧抿的唇角,便把到了嗓子眼儿的话硬生生给咽了下去。折子戏完了,周璟盯了舞台半晌,朝着一侧的下人道:“路上小心抬轿。”说完也没跟甄明玉讲话,径直出了大戏楼。
    甄明玉看着他的背影,不由的微微蹙眉,平日总被他惹恼了,恨不得撕了他那张嘴,可如今他这般冷淡,却觉得有些陌生了。
    到了第二日清晨,甄明玉刚起床,就听唐莲花说西突厥的使者气呼呼的回去了。那四公主不知吃了什么东西,竟生了一身的红疹子,钦天监算了算八字,说是要去道观避疾,不可嫁娶。
    本来公主避疾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诰命夫人那些长舌,躁动的紧,七嘴八舌的说四公主私生活□□,不是红疹而是妓馆花娘生的脏病……
    甄明玉早就习惯了那些长舌,她们是习惯了泼别人脏水,跟她们计较倒是白白丢了自己的身份。不过,四皇妹总算不用去西突厥那等荒僻的地段儿。
    第54章
    大约是四皇妹败了父皇的念头, 素来受娇宠的四皇妹竟被父皇怒斥一番,并遣送到了龚州的一家偏僻的道观。
    甄明玉听到录册礼官提起四公主离开时的情景, 不由的望着庭院里的那株芍药,其实能远离红墙深院何尝不是一种幸运。将来若是遇见了心仪的男子,也可以还俗嫁人。
    倒是周大将军这边儿,自打从大戏楼离开后,便一直冷冷淡淡的, 甄明玉如今得了空便带着人去处理查氏新婚夫人被人奸污的案子了……
    刚从翠金楼回来, 就见建昌侯家的老夫人笑着立在门口, 大约是是为了在画舫上用芝麻绿豆为难侧室,有失仪礼教化,所以想请侧室一起去大相国寺敬香。
    甄明玉看了建昌侯老夫人一眼, 世家的脾性素来是瞧不上人的, 再者她儿子溜须拍马的一路升到了正五品,自然会趾高气扬的张扬几分, 说起来也是人性,生而为人总归摆脱不了这些, 便微笑着点了点头。
    其实建昌侯老夫人可从没打算邀请侧室去大相国寺, 她和她的宝贝女儿为了折了那侧室的颜面,专门花重金让流氓姜弃添油加醋的败坏她, 本以为周大将军定会重责那妖骚的侧室、
    却不想周大将军皮笑肉不笑的办了姜弃, 还顺藤摸瓜的抓住了自己出银子的事儿,不到半天的光景,她儿子就接到了吏部的调任折子, 说是建昌侯一家精通芝麻绿豆的农事,该去丰州担任锄治耕田的官职。
    本来这就把脸打肿了,可是到了下午,宫里就下了圣旨,说是建昌侯府日后的爵位俸禄改成每年发绿豆芝麻,赐发农务欣欣的牌匾。
    这牌匾一出,明儿面上是奖赏,可背地里却被一众诰命夫人笑断了老腰。好好的世家子弟,被赶到丰州那等荒僻的地段儿种田,便是再趾高气扬,那老脸也兜不住这等子耻辱。
    户部把今年的俸禄送到了建昌侯府,建昌侯府的老侯爷气的大拍桌子,一连来了八封书信,每封书信都破口大骂老夫人是个败家老娘们儿。
    老夫人黑着脸,捏着书信,本来想着那周大将军位高权重,自然接受不了侧室跟老男人苟且,饶是真的假的,总归屎盆子扣上去,就有相信的。谁料自己却漏算了周大将军的心性,一个纨绔,跟正常人总归有些不一样,嬉皮笑脸的夸着建昌侯,一转眼就把他弄到田里锄草去了……她此刻真真的想扇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邱琺慧也是纷纷不平,私下里怒骂那个侧室是个妖骚的贱人,还说要将她剥皮抽筋,谁知刚一脱口,就被老夫人劈头盖脸的训斥了一顿,说她善妒无脑,害了建昌侯府。
    骂完了邱琺慧,也顺便骂了侧室两句难听的话,待气儿消了,又灰溜溜的去翠金楼装孙子去了。
    甄明玉倒是没想到自家驸马不动声色的给自己出了口恶气,只以为这建昌侯老夫人读了列女传和女戒,忽然起了愧疚之心,便笑着随她去了大相国寺。
    大相国寺每月末都是大市,成千上万的百姓聚在大三门上,熙熙攘攘,猫叫狗吠的极为热闹,第二、三道门因为靠近佛殿,所以有道士尼姑的卖领抹、珠翠头面,这般繁华热闹也只有上都才有。
    邱琺慧捏着帕子,看着那些在达官贵人采买土物香药,不由的蹙起了眉目,以前府里的人都说自己颜若朝华亭亭玉立,必能嫁世上最好的儿郎,可如今只觉得烦闷憋燥。
    本来一切都是顺风顺水,谁知从西域来了个妖骚的侧室小贱人,生生的把自己的繁华路给折断了,明明只是炫耀一番自己的学识,却不想却拖累了建昌侯府一家……名门正派,顶顶高贵,如今却要装孙子陪着一个妾室游大相国寺。
    越想压根儿就越痒痒,恨不得一口把这侧室给咬碎了扔到蛇窟里去。
    ***
    甄明玉弯腰捡起一件有些斑驳的腰扣,上面是孔雀石和琉璃珠,正要转身找莲花询问,一转头却看到了一旁擦汗的建昌侯老夫人和邱琺慧。
    这也是逛的太尽兴了,一时间竟忘了身后的‘贵人’,尤其是那高门贵女邱琺慧,打出生起就是老建昌侯的掌上明珠,因生的端丽,老建昌侯想把她许配给太原司马氏,谁知这高门贵女竟一怒之下挂了东南枝。
    到了后来,甄明玉才听说,人家贵女自挂东南枝是因为要嫁世上最好的男人——周璟。
    那一刻,甄明玉一口清茶足足喷出去一米,自家驸马那等浪荡性子在外人眼里竟是最好的男人……她这做妻子的,委实不敢承认这点儿。
    左右女儿家的性情,求而不得总是会着急的诋毁一番,没什么好计较的。唇角微微一弯,温软的带她们去大相国寺烧了三炷香,便回去了。
    甄明玉坐在马车里,撩开车帘看着街上的花柳万紫,微微舒了一口气,正要放车帘,就见旁边一辆装饰简单的官家马车并醒过来。
    “说着得了几本棋谱,我那丫头都去了几趟了,总说出门了,今儿个我可等不及了。”宜阳县主掀开车帘,和气的说着,里面那个徐禧瞭却直接把脑袋探了出来,嗔恼道:“瞧着是个温软清媚的,如今看来却是个说话不作数的。”
    甄明玉看到这个活宝儿不由的笑了笑,也不知是怎样的娇生惯养才养成了这般自然天性。见甄明玉笑着不讲话,徐禧瞭一把抓住马车的窗口,不管不顾的直接从窗子里钻进来,抓着甄明玉的手,认真道:“你跟我们一起去药王庙吧,从今天开始一直到月底都是药王诞辰,拜拜极为灵验。尤其是上都的南药王庙,那香火鼎盛的都在庙外设了香池了。”
    徐禧瞭性子活泼,说话也有头没尾的,宜阳县主瞧见了便嗔了她一眼,朝着甄明玉道:“这丫头总是跟个猴儿似的,一天到晚的没个端庄……不过南药王庙倒真真灵验,还有些和尚道人在山脚下讲经。”
    甄明玉笑着点了点头,刚到了南药王庙,就见几个白胡子道人,摇着浮尘,吐沫星子横飞的讲着什么大仙的丰功伟绩,“这些道人讲的可不同于茶馆那些二流子,听他们一场要五十文。”徐禧瞭扯了扯甄明玉的衣袖,凑到甄明玉耳边低低道:“机会好,兴许还能听到些香艳的。”
    甄明玉听到她这句话,不由的睁圆了眼睛,这简直是个女版的周璟,行为做派全然不顾及。
    “有什么好惊惧的,你和周璟又不是没通房,这些个瞧见了指不定还能给你些启发呢。”
    甄明玉伸手戳了戳她的眉心,宜阳县主直接伸手排了她的脑门儿一记,“你这般行为,看我不告诉长缨!”
    这话一出,那个天真烂漫又不顾惜言语的徐禧瞭突然温顺的坐直了身子,双手交叉温柔道:“我是怕冷春不懂,一个妾室哪里比的三公主见识广。”
    甄明玉听到后,咳嗽了几声,虽说徐禧瞭讲话难听,但是性子却极为好玩儿的,她本身不是那等特活泼的,所以见了徐禧瞭就觉得很开心。
    宜阳县主虽说话不多,可是对出来游山玩水倒是喜欢的,她眼风落在徐禧瞭身上,生怕那口无遮拦的丫头中伤了甄明玉。待敬完香,三人站在金鱼池看着里面那灿红的锦鲤,说了好一会子话儿。
    徐禧瞭拿着鱼食只薅住一只金鱼往死里喂,宜阳县主看了半晌,转头朝甄明玉道:“上次我们去的酒坊,新上了肥水鸡,和别处的做法不太一样,他们只用两只鸡腿儿,卤好后反复的炙烤,最后熟透松软,我们有空再过去尝尝。”
    甄明玉看着池里的胖鱼,听着不错,只是那个酒坊可是死对头徐长缨开的,她若真的去了,指不定三句话不合,就扭打在一起了,又不是稚龄时节了,再打起来多难看……
    待回府后,甄明玉一直琢磨这件事,谁料一抬头就见周大将军懒洋洋的横躺在她的软榻上,手里摇着一只小软鞭,地上跪着一个穿着八卦袍子的道士,甄明玉忽然想起徐禧瞭说的有些道士专门说些香艳的……
    其实,今日也是赶巧了,那道士瞧见来的女眷众多,其中还有些瞧着如狼似虎的妇人,便卯足了胆子扯起了体态娇媚的狐狸精勾引年轻男子□□元的桥段,尤其是到了那等缠绵处,更是用尽了能用的词儿,描述的那叫一个栩栩如生,干柴烈火……
    周璟薄唇含笑的听着道士颤抖抖的讲荤段子,随后撩起软鞭抽在道士身上,懒洋洋道:“往精彩处说,本将可听说你在药王庙讲的活色生香。”
    甄明玉心里一抽,急忙垂下了头,这个……怕是又被他知道了,她清了清嗓子,掀开珠帘朝着周璟道:“驸马的朝事可是忙完了?听说大泽有刺史张狂的要取代驸马?”
    周将军扫了她一眼,随后却猛地一撩鞭子抽在道士脸上,冷声喝道:“继续说!”甄明玉听到那些益发荤的段子,忙瞪了那道士一眼,“去,还不下去!”
    那道士忙提着道袍一路跌跌撞撞的出了外厅,甄明玉看着周大将军轻描淡写的晃着手里的软鞭,便拉了拉他的袖子道:“本宫晌午煮了驸马爱喝的雨前茶,驸马可尝过了?”
    周大将军这才停住了手里晃软鞭的动作,一双眸子望着内室的茶花,淡淡道:“公主致力于佛道祈福,微臣还以为这是养了佛家精神,如今千里迢迢的去听老道讲荤段子,不知这是渡的哪门子佛道?”
    甄明玉觉得脸有些臊得慌,心里也砰砰的大跳,就像是一个刚长大的孩子偷偷看些西厢记,被自己母亲捉住一般的窘迫。她本来是真的跟着宜阳县主去敬香的,可旁边却有个天性格外开放的徐禧瞭……一来二去的就听了些……荤的……
    甄明玉低垂着脑袋,无论怎么安慰自己,那小脸儿就红的跟个枣子似的。
    周大将军近日忙井田税法的事,到了朝里,听录册礼官提起建昌侯夫人在翠金楼拦住她的事儿,还以为那老毒妇又来欺负她,心里一时间放不下便绕路过来,看她活蹦乱跳的,便急匆匆的往大泽去了。
    周大将军刚出了公主府,甄明玉便差人把那老道绑了回来,问他给周大将军讲了些什么桥段,那老道也是害怕便一五一十的说了妖狐勾引胡小生在床榻翻滚的桥段……
    那个桥段的确是……那胡小生家里都有妻子了,看到那妖狐变得妖骚女子,还故意求云雨,在干柴烈火之际,那胡小生还吐了一篇优美的诗,什么千里姻缘一朝夕。两人滚完了,那妖狐猛地一起身,就把胡小生的精元给吸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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