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林嘉木那东西可以忽略。
    “我食言了。”
    她当年答应了秋生,要和她一起考同一所大学,要和她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可她食言了。
    这些年她本有机会回去,可她不愿再踏入那个城市,她对待秋生又何止一句食言那么简单,是她辜负了她们的友情。
    车内安静,许斐也没有说话,等到了地方,两人下车后,他牵着陶白的手走在山间小路上。
    早晨空气清新,大黑正在院子外面和不知道哪里跑来的大黄狗玩耍,车刚停它就撒欢跑了过来。
    陶白摸了摸它的脑袋。
    等大黑和大黄狗跑远,陶白终于没忍住拉了拉他:“秋生她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许斐轻笑,把她的发别到耳后,轻声说:“还是老样子,咋咋呼呼,好像谈了一个男朋友,过得很好。”
    陶白抿着唇笑了:“真好。”
    “所以你哪里就食言了,”许斐看着她,“淘淘,一辈子很长,以前没有做到的事,现在也不晚,就算你现在是八十岁的小老太太了,也不晚。”
    有些人感情外放,有些人感情内敛,秋生属于前者,陶白属于后者。
    秋生痛了会叫出来,陶白痛了只会忍着,她们本是最好的朋友,因为某些不可扭转的现实原因分开多年,这不是陶白的错。
    那晚许斐给秋生打了电话,告诉了她自己找到了陶白,秋生在电话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若非许斐说再等等,她当天就坐飞机来了关丘。
    “你看,秋生哭得那么伤心,淘淘不心疼吗?”许斐笑着把那天他和秋生的对话一一说与她听。
    他曾好几次从她眼中看到欲言又止,他知道她想问秋生,却又害怕,这种情感类似于近乡情怯,她害怕秋生怪她不告而别,甚至于她害怕秋生已经忘了她。
    许斐想要告诉她,秋生非但没有忘了她,甚至还一直在找她,她们的友情从未因为时间和离别改变分毫。
    陶白眼眶酸涩,许斐把她抱在怀里,手掌温柔地顺着她的长发。
    “你看,我们谁都没有忘了你。”
    陶白的眼泪打湿了他的肩。
    她回想起当年分科,不过是一栋楼的距离,秋生就被林菲和赵梦丹她们排除在外,而这么多年,秋生却从未忘记过她。
    “阿斐,我好想秋生。”
    第67章 你愿意嫁给我吗
    瑞阳到关丘的直线距离有一千五百多公里, 坐飞机将近三个小时, 大约是好事多磨, 加上航班延误的两个多小时,秋生他们到达瑞阳已经是下午四点半。
    来关丘的不止秋生一个人,还有夏生苟旭和一个留着齐肩长发满脸胡子的高大男人。
    机场人来人往, 每天都在上演着离别与重聚,秋生一眼就看见了站在人群里的陶白, 陶白也看见了她。
    她们隔着重重人群对望, 秋生把背包丢到她身边的高大男人怀里, 拔腿就朝陶白冲了过去,陶白也向前跑了几步, 然后整个人就被急冲过来的秋生抱在怀里,冲撞下,陶白往后退了两步。
    秋生死死抱住陶白,眼睛里盛满了泪花, 呜呜压抑的哭声听得陶白红了眼眶。
    “秋生,对不起。”
    秋生握着小拳头捶打她的背:“你就是对不起我,你对不起我,你干什么不联系我啊, 你怎么这么坏,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坏。”
    陶白已经是从第二个自己在意的人口中听到这个坏字,可她的心中却满是柔软与酸涩, 她埋在秋生肩上,眼泪夺眶而出。
    “你怎么这么讨厌, 你什么事都不跟我说,发生了那么大的事也不告诉我,一个人扛着,还不告而别说走就走。”秋生打她,心疼混杂着多年的担忧,在见到她后终于决堤,“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我一直在找你,我好想你啊淘淘,我好想你。”她说着说着就大哭起来。
    许斐和夏生他们就站在旁边。从他们身边走过的路人都看向这对抱在一起闷声大哭的好姐妹,心想,这又是一场久别重逢啊。
    重逢的眼泪真是比钻石还美丽可贵千万倍。
    等秋生打够了,哭够了,两个姑娘眼睛红红,你看我,我看你,然后齐齐笑出了声。
    “淘淘,你变化好大呀。”秋生摸摸她的脸,还掐了掐,“是真的淘淘。”
    陶白也扯了扯她的脸:“是真的秋生。”
    秋生吸溜了一下鼻子,身后那个满脸胡子的高大男人递过来两张面巾纸,陶白道了声谢,接过面巾纸替秋生擦鼻子。
    许斐手里提着陶白的包,等她心情平复下来,伸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接过她手上的纸给她擦眼泪。
    这么多人看着,陶白有些不好意思。
    秋生已经知道了她当年的一个小玩笑把她的淘淘和斐哥凑成了一对儿,她睫毛上还沾着眼珠,打着哭嗝说:“让你们还怪我,看你们现在还怪不怪我。”
    全部人都笑了。
    夏生和苟旭在旁边偷偷看陶白,可许斐那个醋缸护得太紧,直接侧身给挡住。
    他们啧了声。
    秋生挽着陶白的胳膊,给她介绍那个满脸胡子的高大男人:“他是蔺情,我的室友。”
    然后又对那个男人说:“她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我跟你说过的,陶白,淘淘。”
    两人只简单打了个招呼。
    反而是许斐过来和蔺情握了握手。
    陶白看向一旁夏生和苟旭,对他们笑了笑:“好久不见。”
    夏生也笑:“好久不见。”
    苟旭眼角带着新伤,咧出一口大白牙:“同桌,好久不见啊,以后我们要叫嫂子了?”
    陶白被他打趣得有些不好意思,倒是一旁的许斐朝他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知道就好。”
    “嫂子。”苟旭立马就笑嘻嘻叫了声。
    陶白偷偷掐了许斐一下,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大家都笑了起来。
    两个姑娘都恢复了情绪,大家便开始往机场出口走。
    秋生挽着陶白走在前面,把那几个男人丢在身后,悄悄问:“淘淘,你和斐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呀?”
    陶白也悄悄问她:“你和那个‘室友’是怎么回事儿啊?”
    秋生哼哼:“就是室友呗,非要跟来,跟屁虫。”
    “他看起来好酷。”陶白说。
    “你是说他的大胡子酷吗,”秋生捏了捏她的脸,“淘淘变得这么漂亮,就是眼光还是不怎么好,大胡子哪里好看了,我觉得他是毛发控哎,又是大胡子又是长头发,看起来像个文艺的流浪艺人,但他实际是做什么职业的你绝对想象不到!”
    两人多年不见,一见面却只像分开了一天,完全没有陌生感。
    “蔺先生是做什么的呀?”陶白被她说得好奇得不行。
    “中医啊!”秋生靠在她身上,一脸绝望,“我天啊,你能忍受一个人天天在你面前念各种疑难杂症吗,问他你最爱谁,他说最爱李时珍,天天就跟你讲各种草药的功效,我已经要疯了。”
    陶白没忍住回头看了蔺情一眼,蔺情跟许斐差不多高,五官被掩盖在他的大胡子下,齐肩的长发束在脑后,整个人的气质跟中医完全不搭边。
    她有些呆滞地回头,秋生似乎能感觉到她的震惊,抱着她蹭啊蹭,“淘淘,我日子好苦啊,天天被逼着背中药名称,我现在都会背一千三百种了。”
    陶白拍了拍她的手背:“真是辛苦了……”
    蔺情见识颇为不凡,和许斐很投缘。
    到了酒店天已经快黑了,许斐在酒店订了一个包厢,秋生全程挽着陶白说悄悄话,她对陶白和许斐的事超级好奇,缠着她问东问西,从机场到吃完饭,许斐都没能跟陶白说上一句话。
    吃完了饭两人还不愿意分开,陶白跟陶墨打了个电话说晚上不回去,就被秋生拉着回了房间。
    许斐那脸黑的。
    苟旭是来散心的,吃完饭就拉着夏生去领略关丘的夜生活了。
    许斐回房间开了一个高层视屏会议,视频对面的项目经理是个法国人,叽里呱啦说了一通,许斐用流利的英文回了对方几个问题,视线却一直落在电脑右下角的时间上,眼见着快要接近十二点,手机却一直没有反应,最后忍不住了。
    “天呀,斐哥这么浪漫啊。”秋生捧着陶白的小爪爪,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她手上的戒指,“你俩的爱情要不要这么刺激,年少互相暗恋,十年离别,重逢后直接省略恋爱奔向结婚,淘淘,你真让我刮目相看。”其实更让她刮目相看的是当年陶白去加许斐的qq,之所以有这么一场误会,不就是源于淘淘做了让人万万想不到的事嘛,喜欢,勇敢、执着、坚定,陶白在对待爱情上,真的是她的骄傲。
    说着她又气呼呼的想起那个大胡子,拍床自我催眠:“不能比不能比,越比越想扔。”
    “秋生,你和蔺先生是怎么认识的呀?”两人趴在床上,亲亲密密地挨在一起。
    秋生眸光一闪,直挺挺地躺着,看着头顶的吊灯。
    “高一那年暑假,我和几个女生打架,被大胡子撞见了。”秋生翻了个身,撑着下巴,“你不知道他当时有多狼狈,我都以为他是个流浪汉呢,后来才知道他那时刚从关丘回瑞阳,关丘不是有座大青山么,他专程进山去采药,结果迷路了,还遇上了一条大蟒蛇,被一个小姑娘救了。哦对了,救他的小姑娘就是严野他老婆,你说巧不巧。”秋生说着翻了个白眼,感情她遇到大胡子的时候人家刚从蛇口逃生。
    她被几个女生找麻烦这件事她一直没跟陶白说过,她当年一直不知道是谁找人揍她,还是前年遇上林娇娇和当年揍过她的那群女生在一起喝酒,才从她口中知道当初找人揍她的是卞桃。
    不过现在人都没了,说这些已经完全没有了意义。
    正说着,门铃响了。
    两人从床上翻下来,黏黏糊糊手挽手去开门。
    许斐站在门外,看着一脸乐不思蜀的陶白,轻笑道:“淘淘,已经很晚了。”
    陶白身上还挂着秋生,两姐妹亲热得跟个连体婴似的,许斐扫了秋生一眼,秋生顿时感觉后背心一凉,麻溜从陶白身上下来,委委屈屈站到一旁。
    许斐看着陶白,柔声道:“明天再聊,好不好?”
    他这表情和语气,谁敢说不好啊,秋生没等陶白说话就非常见机地把她推到她斐哥怀里,然后都没给陶白反应的机会就把门摔上了。
    陶白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被关上的房门,无知无觉被许斐拉着就往斜对面还开着的门走去。
    玄关处亮着微暗的灯,门刚关上,许斐就把她抵在门上,高大的身体罩着她,声音低沉喑哑,在黑夜里格外性感:“淘淘见到秋生就不理我了。”
    陶白的后背靠着门,整个人都被他圈在怀里动弹不得,暖黄的灯打在男人精致的五官上,明明一脸成熟,却像个小孩子一般说出委屈的话来。
    她眨了眨眼,伸手环住他的腰,声音又软又娇:“理你呀。”
    许斐低头在她脑袋上亲了一下,把腰上的手轻轻拉下来,然后在陶白的惊呼声中,拦腰抱起她,迈步朝着落地窗前的沙发走去。
    陶白被他抱得猝不及防,连忙勾住他的脖子。
    许斐几步便走了过去,动作轻柔地把她放到沙发上。
    陶白愣愣地看着他。
    她的右侧是关丘的无边夜色,圆月挂在半空,繁星点点,底下是辉煌的城市夜景,车水马龙,霓虹闪烁。
    许斐半蹲着,双手撑在单人沙发两边,抬头看着她,陶白垂着眼与他相视。
    许斐握住她垂在一旁的左手,低头在戒指上啄了一下,声音比月色还温柔:“淘淘,你会原谅我的贪心吗,戒指只戴了一次,我却想听两次我愿意。”
    陶白还未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许斐便单膝跪地,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捧鲜艳的玫瑰花,举到她面前,摩挲着她无名指上的戒指:“它在我身上放了太久,久到我都要嫌弃它了,所以那晚迫不及待就想把它戴在你手上,但终归还是不够圆满。我知道你心中藏有遗憾,今天秋生也来了关丘,淘淘,今天你开心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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