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沈菱月还是没有回应,张珩便笑着开始给她挠痒痒:“再不说,就让你好看。”
    沈菱月力气小,人又娇弱,一时间根本招架不住,连忙想推开张珩,但却被他牢牢束缚住双手,一时间动弹不得。
    无奈之下,沈菱月只好开口求饶。
    借着月光,看着沈菱月眉清目秀的脸庞,张珩一边轻抚她额间的秀发,一边说道:“到底怎么了?有人欺负你了?说出来,我给你做主。”
    沈菱月一时间思绪纷乱,紧张得气息急促,看着张珩幽深的双眸,能感受到自己脸上有些发烫,好在天黑,张珩看不大清楚自己的脸色。
    “我不想别的女人喜欢你,更不想你喜欢别的女人。”过了半晌,沈菱月才鼓起全部的勇气,将心中所想说了出口。那压抑了自己一整天的情绪,此刻全部说了出来,沈菱月略感轻松的同时,又觉得十分紧张,自己仿佛在下一场赌注,虽然自己如今一无所有,并没有什么可输的,但能这样说出来,几乎耗尽了自己所有的心神与勇气。
    几乎不敢去看张珩的反应,沈菱月紧紧闭上了双眼,脸颊愈加地发烫。
    张珩听闻之后,突然笑出了声。
    沈菱月闻声后睁开了眼睛,恰好撞见了张珩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睛。
    “哪里有别的女人喜欢我?”张珩嘴角含笑,问向沈菱月。
    沈菱月将头一偏,赌气似的说道:“明明就有。”
    张珩将沈菱月的头纠正了过来,神情认真地说道:“这么多年了,从来都没有女人喜欢过我。”倒是有人为了奉承自己,暗中遣送过貌美的女子到自己身边,但自己知道他们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所以根本没有给他们得逞的机会。
    沈菱月拼命地摇头,不以为然地说道:“你那么好,怎么会没有女人喜欢你?你样样都出类拔萃,又长得一表人才,喜欢你的女人大概可以排成长队了。”
    张珩看着沈菱月一脸嗔妒的样子,不由得哑然失笑。自己今年已经二十多岁了,若是一般男子,这个年纪已然成婚生子,但自己却早在入宫之际就抛却了这个念头。于自己而言,那是一种遥不可及的幻想,是与自己再无关联的妄念。皇宫里,只有皇上才能坐拥佳丽,担着宦官的身份,自己其实是一个异类。那些试图接近自己的宫女和其他女子,全部都带着明显的目的,看重的是自己手中的权势。就连沈菱月,不也是为了家人的安危才委身于自己的么?
    看着张珩若有所思的神情,沈菱月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话触怒了他。有女子喜欢他,应该是再正常不过了,他那么耀眼又那么好看。可是,他心里是否喜欢那个女子,作为留在宫中做人质的自己,作为一个不清不楚没有名分而跟着他的人,沈菱月心里并没有底。
    黑暗中,张珩看着沈菱月清秀无比的脸庞,轻声说道:“不要胡思乱想!”随后,张珩便松手,放开了沈菱月,自己重新躺了回去。
    沈菱月鼓足了全部的勇气才说出口的话,就被张珩的一句“不要胡思乱想”轻轻带过了。
    夜色正浓,沈菱月无心睡眠,耳边传来张珩熟睡后沉稳的呼吸声,自己特别想握着他的肩头,把他弄醒,大声告诉他:不许再跟别的女人有瓜葛,要不然自己就再也不理他了。想了许久,脑海中又演练了无数遍,最终,沈菱月深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去,将头彻底埋在了被子里。
    翌日午后,张珩在城内的一处僻静院落里,听属下的调查和汇报。
    “已经查验过李知州生前和死后所有的细节,且审问了仵作间的人,确认李知州死于病气逆行,急突恶疾,当初的绑石沉河、打捞尸体,应是李知州死后有人做的手脚。”
    张珩听完之后,神情严肃地眯起了眼睛,思索片刻之后说道:“不仅做了手脚,还编造出了各种谣言,意图惑众。”
    这时,张珩身旁的女子跟着说道:“看来是有人想借这个势头,暗中行动。”
    “你觉得,背后会是谁?”张珩问道。
    女子低眉想了想,随后说道:“我本以为是吉州城内的人所为,目的是扰乱人心,给新上任的官员难堪。可查证了许久,发现了其他蹊跷的线索。”
    “什么线索?”张珩紧跟着问道。
    女子低声说道:“吉州是大周皇室当年起兵之地,作为龙脉所在处,位置至关重要,如今有人散布传言,除了李知州冤魂不散,还说吉州最近天有异象,铁树也开出了毒花,弄得人心惶惶,看似传言纷杂,实则暗指当今圣上杀伐过多,触怒了天威,所以……”
    这也是皇上派张珩南下的原因,若是远离京城的南方闹出一点动静,皇上犯不着派出自己精锐的心腹。
    张珩思忖了半晌之后,对属下命令道:“顺着这条线索往下查,一定要挖到幕后散布传言的元凶。”
    “是。”属下随即领命而去。
    待属下离开之后,张珩递给了女子一包银两:“一路打探消息不容易,有劳郑夫人了。”
    女子苦笑着将重重的包袱接过来,一双犀利的凤眼扫过一旁的张珩,叹气道:“自从夫君离世之后,我一个人苦苦撑着金峰岭。底下的人觉着我风光凌厉,可我历经的辛酸,统统不足外人道罢了。”
    张珩浓眉舒展开来,清俊的脸上浮现出了淡淡的笑容:“郑夫人巾帼不让须眉,将金峰岭打理得井井有条,还为禁卫司屡次立功,当真是世上的奇女子。”
    郑夫人掂了掂手中的银两,神情无奈地说道:“承蒙张大人信任,做些跑腿的事罢了。能为张大人效劳,是我的荣幸。”
    看着张珩低头喝茶、默默无语的样子,郑夫人将包袱搁置在一旁,拿起茶壶,又为他续了一盏茶。
    “不必劳烦郑夫人,我自己来就行。”张珩客气地说道。
    郑夫人笑了笑,柳眉凤眼之下,仪态盈盈:“相识这么久了,张大人还跟我这么客气,真是见外呢。”
    待张珩伸手接过茶杯之际,郑夫人的玉指轻轻扫过张珩的手背。
    张珩的脸色一时间有些窘迫,险些拿不稳茶杯。
    第32章 游山赏景
    郑夫人的一双美目波光流转, 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张珩:“张大人,吉州距离金峰岭不远, 张大人办完差事后要不要过去做客?也让我能有机会尽一分地主之谊。每次去京城,承劳张大人接待, 我心里一直过意不去呢。”
    张珩笑了笑:“此次行程紧张,恐怕分不得身。再说,你去京城是为禁卫司做事,我理应尽责接应才是。”
    郑夫人的眼神黯了黯,随后又说道:“我是惦念张大人常年奔波劳苦,金峰岭周边的风景又十分怡人,希望张大人能够趁此次南下的机会安心歇一歇才是。”
    “多谢郑夫人惦念, 这么多年,我早已习惯了如此。”张珩抿了一口茶之后,便将茶杯放在一旁, 准备起身离开。
    “张大人!”郑夫人连忙也跟着起身,来到张珩身前, 用近乎恳求的语气说道, “张大人用过晚膳再走吧, 我特意叫人准备了江南的特色菜肴。”
    张珩轻轻笑了笑:“不必麻烦,我还有事要回去处理。还有,你这边一旦有了新的线索, 随时派人通知我。”沈菱月的病体还在恢复当中,自己得早些回去陪她才是。
    没有顾及郑夫人的挽留,张珩稍理了下衣冠, 便抬脚出了门。
    待回到住处之后,张珩听人汇报,沈菱月一整天都闷在房间里,既没有服药,也没有进食,更不叫人进去服侍。
    张珩听后立即上楼,推开房门,只见沈菱月面朝里躺在榻上。
    张珩拨开薄薄的纱帐,低声问道:“怎么不吃东西?还是不舒服?”
    见沈菱月没有回应,张珩便伸手抚着她的额头,发现并没有发烧的迹象。见她既不理人也不服药的别扭样子,张珩随即不由分说,伸手将她横抱了起来。
    “你带我去哪里?”沈菱月不停地挣扎,试图摆脱张珩的控制。
    张珩没有理会她的反抗,而是将她一路抱下了楼,最后将她放置在楼下的餐桌旁。
    “你想饿死自己,我还不想替你收尸呢。”张珩恢复了往常刻薄的本性。
    沈菱月并没有存心不吃东西,而是真心吃不下去,没有胃口,更没有心情。
    看着张珩有些动怒的样子,沈菱月深知继续得罪于他的后果,于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开始拿起了筷子。
    吉州城的菜肴普遍偏辣,沈菱月没吃几口就辣得不行,随即咳嗽不止。
    “把这些菜换下去,重新做些清淡的来。”张珩眉头紧皱,令人换掉桌上的菜肴。
    事实上,张珩的家乡距离吉州城不远,口味也与吉州当地相似,喜好偏辣的食物,只是当年落下胃病,不得已之下,大部分时间只能吃些清淡调和的东西,但内心还会想念辣味,便时常让厨子做些家乡的风味出来。然而,沈菱月口味偏于清淡,时间长了,张珩也跟着适应了这一习惯。沈菱月安排吃什么,他便跟着吃什么,自己心里也清楚,沈菱月在搭配食材上有意在照料他的胃疾。
    等待重新上菜的间隙,沈菱月始终低头不语。自从发现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情绪和秘密之后,心里就像长了一根刺一样,留在心里会别扭,硬生生地拔出来会感觉疼。这种感受,实在是令人煎熬。
    眼看着沈菱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张珩只当她是病未痊愈,心情不好,于是握住她的手,劝慰道:“明日午后,我带你去吉州城周边游玩。”
    张珩临来之前答应过沈菱月,要带她畅游江南,然而事实上有差务在身,情况又比想象中复杂得多,于是只好先忙于处理事情。明天恰好没有要紧之事,可以忙中偷闲,带她出去散散心。
    翌日,天气晴好,张珩轻装启程,带上书童装扮的沈菱月和两个随从,驾车赶往吉州西部。
    吉州西部的郊外有座竹林,里面的亭台古塔建造得十分精美雅致,其间又有各种奇珍的树木花草,景色极为怡人。
    沈菱月一路跟着张珩等人爬山,不久额头上就出了微微细汗。张珩说得没错,这里的风光确实美。偶有山风吹来,竹林沙沙作响,清幽雅致的氛围让沈菱月感觉十分心旷神怡。
    正当沈菱月和张珩在林间穿梭赏景之际,突然有人来报:金峰岭的郑夫人有重要情况要汇报,听说张大人在此林间,便急着骑马赶来禀报。
    一向以差务为重的张珩点了点头,以示同意接见。
    没多久,郑夫人还未见人影,清脆爽朗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打扰了张大人雅兴,还请张大人恕罪啊。”
    张珩身后的沈菱月待人走近后看过去,只见这位郑夫人面庞红润,柳眉凤眼之下,英气十足,讲起话来也是干脆利落。又是她!前两日和张珩在书房里谈笑之人就是她。
    沈菱月顿时沮丧起来,先前欣赏美景的愉快心情一扫而光。
    张珩笑了笑,接道:“郑夫人打探消息辛苦,应当嘉赏才是。”
    随后,张珩和郑夫人并肩走在前头,郑夫人低声向张珩汇报着情况。
    沈菱月和其他两个随从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由于谈话声音不大,沈菱月也听不清那位郑夫人都说了什么,只见张珩不断地点头。
    没多久,前方的山路上有一处陡峭的石阶,张珩迈过石阶之后便站在原地,待书童装扮的沈菱月走近后,朝她伸出手来。
    沈菱月愣了愣,随后握住张珩的手,借他的力登上了颇高的石阶。
    一旁的郑夫人看在眼里,柳眉微蹙,丹唇轻启,含笑说道:“张大人还真是体恤属下啊。”
    张珩并未言语,而是继续与郑夫人并肩前行,一路听她讲述打探来的消息,时不时地说上几句,交代一些事项。
    沈菱月跟在后面,渐渐跟不上他们的步伐,彼此距离逐渐拉开。
    过了没多久,郑夫人跟张珩说道:“张大人,我还有一件紧要事情,要跟张大人借一步说话。”
    张珩回头,眼见沈菱月跟着爬山有些吃力,便传话让她和随从留在原地歇息就好。
    随后,张珩和郑夫人转向一旁的小路,走了没多久,绕过一处池水,来到一处亭阁前。这里居高临下,视野开阔,能看清周围的动静,用来密谈再好不过。
    郑夫人汇报道:“传播谣言一事,经过各种线索的对比和调查,已经可以证实,是礼亲王的人所为。自从他被流放至江南以后,一直暗中搞各种事情,从未停歇。”
    张珩思索了片刻,心中已有打算。当年先皇在世之时,曾极为看重四皇子礼亲王,朝中众多人等也认定礼亲王才是继承皇位的钦定人选。可是,世事难料,先皇突然殡天,最终登得大宝之人却是当今的皇上,先前根本不受重视的五皇子。
    随后,张珩叮嘱道:“此事的调查到此为止,万万不可跟任何人再提起。下一步的行动,我自有安排。”
    郑夫人立即点了点头,这么长时间合作下来,自己了解张珩的行事风格,也知道自己的本分和界限在哪里。
    张珩听完汇报之后,突然感觉轻松了许多,一旦调查完成,禁卫司最不缺的就是行动力。
    “此次行动,郑夫人居功至伟,我要看看该如何嘉奖郑夫人才是。”张珩笑着说道。
    郑夫人眉头舒展,轻笑不止:“张大人可真是见外了,这么多年,若是没有禁卫司的暗中扶持,金峰岭哪里能有今天。再说,以我跟张大人的交情,哪里用得着如此客气。”
    禁卫司不方便出头露面的事,有时会交由江湖中人去做,彼此相互利用,江湖中人要借助禁卫司的势力,也要为禁卫司鞍前马后地效劳。
    此处,湖光山色,竹林清幽,风景甚是美好。
    郑夫人看着一脸清俊、气度斐然的张珩,眼神里不禁有些动容。自从夫君早早离世,自己仓促间接手了金峰岭之后,一直处于内外交困之中,多少人想暗地里争权夺位,又有多少人欺负自己年轻守寡,又贪婪地垂涎于自己的美色。凭借着心中的那股倔强和狠劲,处理了门派当中带头闹事之人,稳固了自己的地位之后,又暗中接触到了禁卫司之人,几番合作与效力下来,金峰岭彻底奠定了自己的江湖地位。
    有次立功之后,郑夫人有机会在京城得到了禁卫司提督张珩的接见,此前他只是传说中的厉害人物。万万没想到,他竟如此年轻有为又是如此的清俊倜傥。
    几番接触与合作下来,一向英姿飒爽的郑夫人彻底为张珩的气度与手段所折服,让自己彻底见识到了什么是魄力与担当。见惯了觊觎自己美貌、又暗中不择手段的那些猥琐男子,郑夫人愈发觉得张珩才是值得依托的男人。
    “张大人”,郑夫人的眼中波光流转,认真地看着张珩,“能为张大人效力,是我的荣幸,也是我心甘情愿之事。不仅是因为金峰岭与禁卫司之间的关系,也是我对张大人的一番心意……”郑夫人说完之后,将头轻轻倚在了张珩身前,同时伸出一双玉臂轻轻抱住了他。
    第33章 遭遇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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