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家老祖丝毫没觉的不好意思,反而洋洋自得道:“大隐隐于市!年青人,你难道连这点儿道理都不懂吗?”
    方雷只报以嘿嘿两声干笑。
    来到院门外,方雷刚想开口,却见斯家老祖把手指放在嘴边,作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高抬脚低落步,跟做贼似的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慢慢向里走去。
    院子里拉着晒绳,上面搭着一些浆洗的衣服,还有些粗布什么的。
    这哪里像是宗门驻地,分明就是一个洗衣房。
    方雷心里纳闷,但也没问,如法炮制。
    斯家老祖满意的点了点头,意思你就保持这样,他却咳嗽了一声,脚步在地上轻轻一顿。
    “门主回来了!”
    从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接着粗布后面转出一个黑衣女子,手里还提着一件刚刚洗好的衣服,准备晾晒的。
    “啊……”
    黑衣女一张笑吟吟的绝世容颜,在看到方雷的一瞬猛的一惊,愣了有半秒的功夫吧,转身就往屋里跑去,过了半天才又走出来,已经罩上了青纱。
    看着母祖不悦的眼神,斯家老祖嘿嘿干笑道:“丫头别生气,我这不是为了给你一个惊喜吗?”
    “我有什么好惊喜的。”
    母祖冷冰冰的说,双眸在方雷脸上打了个转,转身又去晾晒手里的衣服了。
    “母祖姐姐长得这么好看啊,比风姐姐还要好看。”
    方雷张着嘴呆了一会儿,由衷赞道。
    “好看吧!”
    斯家老祖皮笑肉不笑的转过头来,趁热打铁劝道:“加入我们仙冥门吧,以后就能天天看到母祖姐姐了。”
    方雷一愣,道:“这是两码事儿,怎么能混为一谈呢?”
    “在我老人家眼里就是一码事儿,当然要混着说了。不过你放心,加入仙冥门不会吃亏的。门中保存着很多老祖宗传下来的绝顶功法,等你修炼了就知道我没骗你了。”
    方雷奇道:“这么厉害,你自己为什么不修炼?”
    斯家老祖却叹了口气,道:“你以为我不想吗?历代门主都恨不得自己能修炼,以光大仙冥门,可是却没有一个人修炼成功的,以至于仙冥门到了我这一代沦落为二流门户。可悲可叹啊。”
    “你就这么肯定我能修炼?我先提醒你啊,有些功法我是绝对不会修炼的。”
    哗啦一声,母祖把一大盆脏水泼到两人身边,冷冰冰说道:“到屋里谈。”
    斯家老祖咧嘴一笑,真是没有一点儿门主的架子,朝方雷丢了个眼色当先走进房间,大咧咧的在主位上坐下。
    方雷打量着屋内,虽然旧了些摆设也很简陋,但收拾的很干净,一尘不染,比他那间蜗居可强多了。
    母祖满心不悦,但还是送来了茶水,头也不抬就出去了。
    方雷看着她苗条的背影离开,心说:“长得这么好看干嘛要蒙着个纱布啊,真是怪癖。”
    “你不是灵体。”
    趁着方雷落座的间隙,斯家老祖忽然发问。
    方雷一惊,道:“你怎么知道。”
    龙爷等人曾再三叮嘱过,不要主动向人讲述自己不是灵体的事情,如果被人看出来那没办法,但一定要提防这个人。
    斯家老祖满意的点点头,道:“仙冥门传有秘法,只要元气运转就能看出这人是否灵体。”
    方雷哦了一声,问:“你们的功法跟灵体有关吗?”
    “当然有关了,所以我才找上你的吗。”
    方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疑惑道:“你不已经知道我不是灵体了吗?”
    “没错,就因为你不是灵体,所以只有你才能修炼。”
    方雷倒吸一口凉气:“没有灵体属性的功法。”
    斯家老祖重重击了一下手掌,道:“我就说不会看错,你果然知道。”
    方雷抬头向外看了一眼,小声道:“知道是知道,但听人说这属于禁法,如果被人认出来会被人追杀的。”
    “这我也知道。”
    斯家老祖云淡风轻,好像跟自己没有一点儿关系。
    “那你还让我修炼,你不是害我吗?”
    斯家老祖嘿嘿一笑,拍了拍胸膛,道:“不是还有我吗?我,斯家老祖,就是你的保护伞。”
    方雷嘴一撇,道:“得了吧,你才多大神通,我又不是没见过。”
    “就因为我神通不高,所以才不引人注目啊。悄悄的修炼,你不说,我不说,母祖不说,谁会知道。”
    “那你的目的是什么呢?”
    斯家老祖沉默了,端起碗茶呷了一口,这才慢吞吞说道:“五十年前,我被师傅收留,就是上代仙冥门主,教我修炼,传我神通。可他却在一次门派冲突中,被人打死,尸骨无存。那时我跟你差不多大吧……”
    斯家老祖似乎沉浸在一段沉痛的往事中,过了一会儿,忽然抬头道:“无意之中我发现了前代门主的手札,才知道先人为了保存仙冥门传统不灭,刻意流传下来一些普通功法。”
    “那真功法在哪儿呢?”
    方雷生起一丝兴趣。
    “就在魔神界!”
    方雷二话不说,起身就往外走。
    什么人啊,说了半天还得去魔神界寻找,那不是要命,是催命。
    “哎哎哎,老弟先别走,听我说完吗?”
    斯家老祖起身挡在他的前面,一副央求的神气,然后扭头向外喊道:“母祖,快来续茶啊!”
    母祖提着一只铁壶进来,看眼神就知道心里很不痛快,默默续了茶水,转身又出去了。
    “这孩子,也不知道打个招呼,都是我把她掼坏了。方兄弟,别介意啊,快坐,听我说完。”
    斯家老祖按着方雷重新坐下,又喊道:“母祖,准备些酒菜,我要与方老弟喝两盅。”
    方雷一摆手,道:“不用麻烦了,我真的帮不了你,你还是找别人吧。”
    斯家老祖盯着他的眼睛,忽然道:“这样吧,吃过饭我带你去个地方。如果到时你还不愿意,我绝不再纠缠你了。”
    “什么地方?”
    “去了你就知道了。”
    “那好吧。不过说好了,我要是不乐意,你不能再纠缠。”
    “一定。”
    母祖准备饭菜速度很快,而且手艺极佳,色香味俱,方雷吃得赞不绝口。
    “母祖,一剑宗如果来人,你告诉他们后天一早就能赶回,不耽误他们的事情。”
    碗筷一放,斯家老祖拉着他就走,驾起兽车向城外驰去。
    母祖没有跟着,方雷心中略安,这说明两人不是在做局。不过世事难料,谁又知道这个斯家老祖打的什么算盘呢,一切小心就是。
    相比于两个月以前,青狼兽已经驯化的服服帖帖,奔跑起来既快又稳,但即便如此还是跑了整整一夜,第二天中午到达地方。
    “这是哪儿啊?”
    方雷一脸懊恼的钻出兽车,睡眼惺忪,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城市。颠簸了这大半天,马上快要失去耐性,
    “这里是元昊国的无间城,仙冥门所在地。”
    斯家老祖跳下兽车,脸现光彩,兴奋的指点着说。
    然后,就见两个年青人向他们跑来。
    “师傅回来了,怎么不见母祖师姐啊,这位是……”
    斯家老祖眼睛一瞪吼道:“臭小子,就知道母祖师姐,也不问问师傅旅途劳累吧。”
    两个年青人并不吃他这一套,笑道:“您老这不是没事儿吗,有什么好问的。”
    斯家老祖举手要打,见两人根本不躲,比划了一下,又笑嘿嘿的把手放下了。
    “都让我掼坏了,没一点儿规矩。方老弟不要见怪啊。”
    方雷一笑,被他们和睦搞笑的气氛一逗,刚才的沮丧情绪稍微减少了一些。
    斯家老祖连忙介绍:“这是白虎堂主厉青,玄武堂主厉雨,这位是方雷兄弟,大家认识一下。”
    三个年青人分别见礼,然后往城中走去。
    “我听说元昊国是小国,位置偏远,没想到还有下辖的城池,应该也不小了吧。”方雷道。
    两个年青人微笑不语,看向斯家老祖。
    斯家老祖干笑道:“元昊国就在这座城里,此城就是元昊国。”
    方雷一愣,讪讪道:“那还真是小了些啊。”
    “麻雀虽小,五脏俱,何况一个国家,老弟你说是不是?”
    方雷只能报之一笑。
    斯家老祖也不说带他来是什么目的,方雷更是不问,四个人就这么在城里转悠起来。
    每到一个地方,都有人跑来招呼,见面之后根本就没有那些所谓高低尊卑的礼节,清一色咋咋呼呼,就好像一个大家族的成员一样,热情的让人受不了。
    “国师,陛下听说有贵客到访,特派下官来请,已经安排了宴席。”
    一个身穿官服的中年人,带着两个随从热情相邀。
    斯家老祖大咧咧的一挥手,道:“替我回奏陛下,时间紧迫,这次就算了,下次吧。”
    中年人劝了两句,见实在请不动,只好悻悻的走了。
    方雷问:“元昊国是以门派立国吧?”
    斯家老祖回道:“是,但也不是。仙冥门在此立派时,还没有元昊国。后来一门下弟子所在家族壮大,有了立国的志向,两方一拍即合,就有了今天的元昊国。”
    “你看,这些元昊国的将领有半数以上都是仙冥门人,其他来自各大世家。”
    方雷又问:“听你这么说,仙冥门的实力已经很大了,难道就找不出合适的人来?”
    斯家老祖笑而不答,没走多远领着他拐进一片巨大的宅院。
    在宅院深处,方雷看到很多少年男女,正聚精会神盘坐在下面,倾听高台上的先生讲解修炼方面的知识。
    在一座灵气氤氲的小山上,他还看到一个个少年的身影,静坐于树下,凝神静悟。
    而在一块演武场上,数十个少年男女,或以双拳,或以器械,正在操演战斗技能。
    他甚至还在一排竹舍内,看到百十个年龄不过五六岁的学童,正跟着白发苍苍的老先生读书断句。
    在演武场外,斯家老祖问:“方老弟可看出些什么?”
    方雷凝目细看,过了半晌忽然惊讶叫道:“他们……都不是灵体?”
    “没错,这里的弟子跟你一样,都是普通人。”
    方雷回望他一眼,皱眉道:“恕我眼拙,是真有点儿看不懂门主的意思了。”
    斯家老祖哈哈一笑,道:“元昊国并非固若金汤,时刻要提防周边大国吞并。仙冥门也因此就有了危机,如果不能未雨绸缪,一到战事来临,门下弟子以及城中百姓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厉某不想看到有这么一天。”
    方雷点点头没有言语,等待下方。
    斯家老祖凑到近前,小声道:“普通人,就意味着血统纯正,没有掺杂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又意味着什么呢?”
    方雷还是不明白。
    斯家老祖索性拉过他一只手,在掌心写了两个字:“人族!”
    方雷看得清楚,不由心中一动。
    “当今之世,这属于被忌讳、被镇压的一族,你我心知即可。”
    斯家老祖郑重说道。
    从宅院中出来,斯家老祖又引领他去了两所学堂,里面都是刚开始识字断句的学龄儿童。
    “这些就是资质较为普通一点儿的学子了……”
    “这些呢,是从众多学子中脱颖而出的士子,以后仍然有机会进入仙冥门,接受更深层次的教学……”
    “这些比较特殊,是元昊国皇室及众大臣家的子弟,只要不是太过愚钝,都可以被选入仙冥门重点培养……”
    几人走马观花,看了一所又一所,其中既有学堂又有学院,从学龄儿童到二三十岁的成年人,各色人等均有。
    等回到城门,方雷对仙冥门的认识已经有所改观。
    “方老弟,我答应过你不再说游说的话,但今天所见老夫觉得足够你做出正确的选择。”
    斯家老祖说着,一挥手中长鞭,青狼兽甩开四蹄向北塞城奔去。
    经过一段山路,天忽然阴暗下来。
    此时虽是傍晚,但日头仍然斜挂在天空,距离落山至少也得半个时辰。
    斯家老祖抖了抖缰绳,让青狼兽放慢速度,这才抬头向天看去,轻声道:“有大人物到了。”
    方雷探出脑袋望去,只见西边天上有一团云气,灰蒙蒙的占据了小半边天空,正好把太阳挡在后面,因此造成了黑暗,于是好奇问道:“是什么人?”
    斯家老祖沉吟半晌,道:“如果我猜的没错,这应该是魔道六宗之首血魔宗大长老血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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