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外雪已消融,却清冷无比,皇后坐于屋内,正教与皇儿认字,侍女来报,首相候于前厅,皇后思及舅舅落官半年有余,而自己也已失宠,首相能来会为何事当真猜不到,便让侍女看护皇儿,自己去去就回。
    皇后落座凤椅,首相被皇后赐座后便直入主题。
    “皇后娘娘禁足立坤殿已经半年了吧,听闻皇后娘娘在殿内一心教养小皇子可谓是尽心尽力,小皇子已识得百余字不知是否属实。”
    “我儿自幼天赋过人,识字确实比一般小孩快。”
    “娘娘禁足期间陛下可有前来看过小皇子?”
    皇后心中咕咚,厉声说道:“放肆,此等问题岂是尔等可以随便过问。”
    首相眼珠子一转便明了了大概,说道:“请娘娘赎罪,微臣只是替娘娘和小皇子不甘。”
    “我等事情想必与首相大人并无关联,若是无事的话还请回。”
    “娘娘如今已有子嗣,不为自己也该为小皇子考虑,微臣听闻小皇子聪明伶俐,日后定是可塑之才,所谓母宠则子贵并不是不无道理。”
    “陛下已经半年未来见我儿,想必是不想见我罢,我居然成了我儿的绊脚石。”说罢,皇后竟满面愁容。
    “娘娘不必自责,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下月是陛下生辰,微臣斗胆进一策,娘娘可让小皇子用心备一礼物,相信陛下定会念及父子之情。”
    永帝无心生辰而久驻于御书房内。曹公公突然说道:“陛下可有多久没去看小皇子,刚才老奴见小皇子手捧东西一人朝这边过来。”
    永帝停笔反问:“哦?果真一人。”
    曹公公点头说道:“皇后娘娘没有陛下的御旨从不踏出立坤殿半步。”
    话音未落便传来侍卫禀报,门外小皇子求见。
    “让他进来。”
    小皇子如今三岁,望其目光炯炯,神采奕奕,蹦跳入得书房给永帝行礼,并双手奉上一物。永帝接过竟是一辆木雕马车,雕刻的栩栩如生。小皇子扬起圆圆的小脸问他是否喜欢,听其说喜欢便喜悦不已,说道:“父皇喜欢,跃儿也开心。”
    永帝面露喜色,将跃儿招至面前,摸了摸光溜溜的小脸,再一把抱起坐于腿上。跃儿到底还小,在永帝腿上一点也不安分,一会儿摸摸这个,一会儿动动那个。
    “这是你做的?”
    跃儿腼腆地说道:“是母后和跃儿一起做的。”
    听到皇后,永帝其实不大高兴。倒是曹公公打破了沉寂,问道:“跃皇子,你母后除了教你做木雕,平时都教你什么呀?”
    “母后教跃儿认字,‘家’,‘国’,‘父’,跃儿会写自己的名字。嘿嘿。”跃儿笑盈盈地回答。
    “哦?跃儿把名字写给朕看看。”
    永帝帮跃儿握住笔杆,看他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好,跃儿一定要再接再厉。”
    跃儿抬头问道:“父皇,什么是再接再厉?”
    “就是让你母后教你更多的字,好不好?”
    跃儿认真地点了点头,便欢喜而出。
    过了一周,皇后未见永帝有来,也未闻永帝传旨,忽感失落,经过走廊转角处忽闻两婢女在私下议论,陛下半年来倒是经常上丽妃那里,还把她毫无才能的哥哥安进了枢密院,顿时轻嗤道:“一介丽妃,却也懂得一人得势,全家沾光的道理。”
    皇后没忘记正事,把首相给请来。
    首相贾一曲见到皇后立马喜笑颜开,说道:“恭喜皇后娘娘。”没待皇后反应,继续说道:“微臣听闻丽妃得宠,其兄横空入得枢密院。”
    皇后听后不解。
    “皇后娘娘可知君主最忌讳何事?便是君权受制。想先皇末期,太后手足遍及半部朝野,陛下登基之初碍于太后势力,虽有政治抱负,但并未全面铺开,直至前相倒台,众多太后外戚才纷纷落幕,至于皇后娘娘为何会受此牵连,想必娘娘也已明了。”
    “首相之意是本宫出身不好,故本应受到冷落。”皇后凤眼凝视眼前之人,拂了下衣袖,说道:“首相虽言之有理,然出身乃天意,岂能随意改变,不知首相大人可有回旋之策。”
    “回娘娘,出身虽然注定,但是人命却可改变。陛下冷落娘娘自然是出自忌惮,倘若后宫无从干政,前厅后宫井然有序,再加上娘娘蕙质兰心,陛下定能回心转意。”
    皇后恍然大悟,说道:“大人可凭丽妃之事联想到本宫受冷落之根源,着实令本宫佩服,日后本宫若是能踏出这立坤殿,重受陛下敬重,本宫定不忘大人良苦用心。”
    五黄六月,酷暑难当,武芙大军一路往南,猛扫起义军部落。但因水土不服,一些士兵出现了中暑腹泻症状。军医诊治虽知晓病理药方,但因营中少药,需向后方索要药材。紧张的战事只得暂缓下来,士兵也得以休整。
    有人说道:“此地乃圣鱼郡,多富商大贾,郡首杨易更是富甲一方,何不去他府邸讨要药材。”
    眼看着战事就此停下,武芙问道:“你们可有谁知晓其为人?”见众人摇头,武芙不甘地皱了下眉,说道:“只能一试。”
    听说武将军前来,杨郡守好奇却也后怕,吩咐人连忙将府里贵重的东西全都收起来,这才开门迎接。
    武芙入得府中,环顾四周,亭台楼阁,雕梁画栋,怕是将军府不及其三成,再视杨郡守所着绫罗绸缎就连首相也未能及这般待遇。
    武芙并未着戎装也未着官服,而以一身素服前来拜访。杨郡守所望眼前之人,行如快风,站如松柏,眼如灵动之流水,右手所握宝剑仿佛与其融为一体,剑柄所挂琉璃珠更是稀世罕有,想必此人就是武将军。
    杨易敦默寡言,待人接物却温文尔雅,颇有绅士风度,虽广阅天下女子,但是眼前武氏却令他诧异,想世间竟有此奇女子,居然可替男儿保家卫国。以致武芙一声“杨郡守”也没能将其唤回神来。幸亏管家提醒,险些失态。
    杨易谦卑说道:“大将军突驾郡府,下官有恐招待不周还望见谅,天热烦躁,花园有个避暑清凉处,还请将军随我来。”
    武芙定睛望了望府邸四周,还有避暑清凉处,想必面前这位郡守确实是财力非凡,若是不来个请君散金还真是枉费了富甲一方的盛名,不禁心中一笑。
    花园深处有一小山,一瀑布自山上断壁处倾泄而下,冲入湖中,池中央设一凉亭,再以曲桥连接河岸。杨易引武芙至湖中央亭内席坐,以碧螺春为其沏茶,一切妥当便含笑待将军开口。
    武芙顿觉凉意袭来,此处避暑果真极好,但战事急迫,事成当立即回营,便直入主题:“武氏来访本是冒昧,但事出突然,还望杨郡守见谅。”
    杨易微笑地看着她,说道:“无妨,还请将军明说。”
    “当前战事紧迫,我方当一鼓作气方能镇压起义军,但是眼下营中普遍出现士兵病疾,听闻杨郡守在地方上声名显赫,若能得杨郡守助力,获得药材,日后凯旋回朝武氏定记上这一恩。”
    过了半响杨易才说道:“如果我说不呢?除了官职,我还是个商人,如果我要用商人的法则与你交换呢?”
    交换二字还未吐完,武芙的剑已经架上了脖子。只见其灵动的眼眸里就两个字:妥协。武芙缓缓吐出一句:“不要想不该想的。”
    杨易只好浅笑道:“杨某人自知武艺不如将军,又怎会与将军作对,将军请回,日落前将军所需药材便会如数运达,将军若有所缺物资,杨某人也定会全力资助。”
    宝剑瞬间收入鞘中,武芙满面笑意说道:“杨兄莫怕我这宝剑,剑虽快,但还是听令于我的。”正要离去,却见湖中浮现出一群大鱼,各个都有一米多长。
    “此鱼乃我圣鱼郡独有,全鱼,味美极鲜,入汤或炖都是极佳,将军可否留下一同午宴。”
    武芙清楚什么该拿,什么不该拿,便回绝道:“不拿不该拿的,营中还有诸多事宜,我走了,杨兄莫忘诺言。”
    杨易送至府外,久望其策马离去,回味杨兄两字,顿时心神愉快。
    药材果然于日落前送达大营,一同送来的还有两条全鱼,士兵都没见过全鱼,以为这下有鱼吃了,吃不了鱼肉至少还有鱼汤喝,谁知却是空欢喜一场,两条大全鱼都被武将军谢绝了。
    此事被原南路副将陈祝知晓,陈祝原本就对武芙怀有敌意,正愁没事说,这下可好,武芙虽然是没收下全鱼,但私交郡守,郡守不仅授其药材,还授其全鱼,全鱼是什么,那是上供给朝廷的圣鱼,弹劾她个拥兵自重来得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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