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一整夜的雪,跃皇子踏出营帐后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无处不是白雪茫茫,肉眼根本看不出地面上积雪的深度。
    皇后带上跃儿坐上返程的马车,告别了许枂鞍和营中将士。车马十分吃力地在雪地里前进。
    “母后,我们为何要在雪中返程,等雪融化之后再走不行吗?”跃皇子似乎不太愿意回去。
    皇后安慰道:“我们和你舅公迟早要分别,听你舅公的,我们早一日进关就早一日安全。”
    “可是舅公难道就不能和我们一块回去吗?”
    “没有你父皇的同意,母后不能这么做!”
    跃皇子突然挣开皇后:“母后说过舅公于我们有恩,所以舅公应该与我们一同回宫,跃儿这就去将舅公接来与我们一同上路!”
    说着跃皇子提起宝剑转身而出,跨上身旁侍卫之马,一个人就快速往回骑去。
    “跃殿下!快回来!路上不安全!”有侍卫大声喊道,却没能让他停下,领队官兵见状迅速叫上一批人马朝反方向追去。
    突然从树丛中飞出一颗石头,精准射向跃皇子的马,只听马声长啸,接着马便像疯了一样疾速狂奔,跃皇子一个没坐稳便摔下来滚进雪堆中,又被石头碰了脑袋,瞬间昏迷。
    后面赶来的一波士兵并未看清跃皇子早已滚落在地,而是继续追着那匹马。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呀,我俩赶紧回去把他交给老大。”那人说着把跃皇子装进了麻袋,“这傻娃子马车不坐,非得一个人往回跑,嘿,你说傻不傻!”
    “老大,我和黄毛给您背回来个大人物!”被唤作黄毛的人将麻绳解开,露出跃皇子的脸,对着老大嘿嘿傻笑。
    啡鹰用他那猎鹰般的利眼稍稍打量了几下跃皇子,只见其眉目俊秀,面阔方正。
    周围有人哄笑:“差点就以为是个大人物了,原来只是个小毛孩,哈哈哈哈!”
    “都懂个屁!确实相貌不凡。”啡鹰突然举起手来,“快,把麻袋拿掉!”
    “小小年纪就腰佩美玉,就连防身的剑都镶嵌宝石,你们都猜猜看他是谁?”说完啡鹰突然背过身去哈哈大笑起来。
    “想必老大已经猜到了。”与黄毛一同回来的大汉笑盈盈地说道。
    “嗯!今天你们俩表现的相当不错!赏!”啡鹰大手一挥,坐回虎皮椅中,喝了口茶水,慢慢说道,“此人于我们其实毫无用处,但有一个人我知道肯定会对他非常感兴趣,枯木路哈索,哈哈哈哈!”
    跃皇子失踪的消息很快传入许枂鞍营部,自跃皇子一早离开后他的右眼皮就开始跳动,而这一声消息无疑坐实了他心里的担忧,手中还未啃完的半个馍瞬间掉落到地上。
    许枂鞍对前来的将领问道:“跃殿下失踪了是真的吗?”
    “跃殿下在前头骑马,骑着骑着就发现人已经不在马上了。”
    “马是不是跑得飞快?就像发疯了一样。肯定是马受到了惊吓,所以才会疯跑。”
    “确实如此,我在马屁股上发现了几个红印,照此推断,对方其实就躲在边上,目标就是跃殿下。但是会是谁呢?难道是盗贼?”
    “盗贼只盗钱财,莫非是在啡鹰手中,怕就怕啡鹰将他送人。”
    “送给谁?”
    许枂鞍闭眼锁眉道:“枯木路哈索。”
    “盗贼之中敢和敌军做交易的恐怕也只有啡鹰。”营中将领对此推论多了几分肯定。
    “报!有情况,我们在路边发现了一串可疑雪印,是通往啡鹰的巢穴。”
    “立刻前往啡鹰老巢营救跃殿下!”将领果断出发。
    “呜呜!”跃皇子使了好半天劲也没说出话来,只能朝对面的俩人干瞪眼睛。
    “黄毛,去把他嘴里的毛巾取出来。”啡鹰走了过来。
    黄毛嘿嘿了两声,把毛巾从他嘴里掏出来。
    啡鹰看着面前的小人,忍不住用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跃皇子恶心地别过脸去,大声说道:“别碰我!这是哪里?你们是何人?你们绑架我想要干什么?”
    啡鹰反问道:“你又是何人?”见跃皇子闭口不言,啡鹰凑上去字字斟酌道,“你的师父没有告诉过你不能在关外乱跑吗?关外不安全!”
    “你认识我师父?”
    啡鹰笑了笑:“我只是一个强盗,怎么可能认识你师父呢!”
    “这么看来,你知道我是谁,我劝你还是早点放了我,日后我师父还会留你一条性命!”
    “我不会要你命,因为你的命堪比金山银山,用你能换来我们这帮弟兄后半辈子福乐,你说我怎么能轻易就将你给放了呢?”
    跃皇子愤怒地看着他:“你究竟想要用我来做什么?”
    啡鹰突然露出蜡黄的牙齿,表情扭曲道:“我啡鹰一生无子,你又长得这么可爱,如果能让你当我的儿子。”
    啡鹰话语未完,就被跃皇子吐了一嘴唾沫。
    “痴心妄想,我父皇和母后绝不会答应的!我也绝不会同意!”
    啡鹰突然一改脸色,狰狞道:“本来我还没打算要把你送走,但是从你这难闻的唾沫里看出,你是要自寻绝路啊!我已经联系上了枯木路哈索的线人,黄毛,你们得赶在天黑前将他送至交会地点。”
    “我不要去当枯木路哈索的筹码!放开我!放开我!”跃皇子拼尽全力想要挣脱捆绑。
    “别白费口舌了,黄毛,将嘴堵上。”啡鹰甩开双臂大步离去。
    “舅舅,你说万一啡鹰要是投靠枯木路哈索,那我的跃儿岂不是凶多吉少?”
    许枂鞍拖着一条残腿站立不安,不时发出哀叹。
    “都怪我,没能听舅舅你的,或许早一日返程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这些身为皇子都会经历,我相信跃儿他会化险为夷。”
    “叫我如何安心,不,我一定要去找啡鹰,不管出多少钱,我都要把跃儿给赎回来。”
    许枂鞍说道:“实不相瞒,啡鹰很可能是枯木路哈索安插在此地的眼线,若果真如此,恐怕再多钱也赎不回来。”
    皇后失声痛哭起来。
    “除非枯木路哈索得到他想要的。”
    “他想要的无非是攻战西疆。”
    “没这么简单。六年前双方开战,那一战枯木路哈索大败,损失惨重,枯木路哈索甚至在战场上被武将军活生生用剑挑光了庇身衣物,最后仓皇而逃,之后凡是提过此事的人都被枯木路哈索斩杀了,就连自己多年的部下也没例外。可见枯木路哈索对那次羞辱有多介意。要是枯木路哈索知道跃儿是武将军的爱徒,恐怕不会轻易放过跃儿。”
    皇后听闻后脸色大变:“几年前我就说过武芙不该留,你看,迟早要祸害我儿!这次恐怕只能用她的命来换跃儿的命了!”
    “武将军不能死,她死了,护我黄朝四百多年的武氏家族断后,恐怕朝廷就要真的完了!你想过胤冀吗?你想过跃儿没有?你老实告诉舅舅,这回你和跃儿为何能出关,胤冀他干嘛去了?你既然知道胤冀耗费这么多年的心血,就是为了坐稳天下后治理国家,好使得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而你却自私自利,眼里始终容不得武将军,你这般愚昧无知,若因武氏断后而使祖业覆旦,迟早会遭报应!”
    皇后泪流满面,却又有满腔的愤怒与委屈:“我只想要我的跃儿,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母亲,一个母亲的眼里恐怕只有孩子才重要,只有你们男人才会满眼权力和军队。她武芙根本就不是一个女人,她是一个男人,她经历过生孩子的痛苦吗?她体会过身处后宫中为人母的不易和辛酸吗?你们个个都说武将军好,一个只会在战场上厮杀的人,她手里的剑到底流淌过多少无辜生命的鲜血,她的心是有多狠啊!她难道不该下地狱吗?凭什么我的跃儿就该为她偿命!为什么!”
    “你难道忘了吗?你们为何来这西疆?是为了反击。请皇后不要为了自己的私心而使黄朝覆灭!就算舅舅求你了!”许枂鞍跪倒在地。
    “舅舅,你难道都忘了吗?是谁将你贬官,判你终身不得入关?又是为谁要如此重罚你?而你却始终为他们说话,难道跃儿对你不亲,跃儿就该为朝代牺牲吗?只要能救回我的跃儿,我不怕做历史的罪人!”
    “你不怕,我怕!跃儿身为皇子,理应为国捐躯!”许枂鞍说完也流下泪来。
    “只怕舅舅是早已做好了跃儿等死的准备了吧。”皇后难过地闭上了眼睛。
    “舅舅不是这个意思,将领们必定会想方设法营救跃儿,相信跃儿会逢凶化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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