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扶额忧虑地想,遵从本心的下场就是永不满足,只想探求更多,无奈之下只得欲盖弥彰地命吴六一再备一辆马车,听闻到了时辰,便先行去和慕容珺汇合,命太监好生伺候着皇后,随后赶去便是。
    所以当王徽妍怀着忐忑的心情登车后,发现空无一人,以为他又临时改变了注意,舒服地趴在锦垫上,喃喃道:“狗男人,害我这般狼狈,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昨晚与今日的连续惊吓,使得她将脸埋在锦垫内,恍惚睡了过去。
    慕容珺下车后看着睡意未消的她,低声打趣道:“你的样子,会让我浮想联翩。”
    少女睨了她一眼,“你的样子,只会想让我远离!”
    “今日为何将自己包裹的这般严实?”慕容珺颇有深意地看了眼她过于高的衣领,欲盖弥彰的感觉不要太明显。
    王徽妍并不打算满足她那颗八卦的心,选择充耳不闻地欣赏着容府内的景致。
    想着出来一日可算是解救了她。
    慕容珺则想着门外停着的另一辆马车,心中有了成算。
    见她被小丫鬟带走,随即探起身子问道:“男子若不举,可有药治?”想起并不好糊弄的三弟,又追问了一句:“无色无味最好。”
    容九眯着眼,着迷地嗅着飘逸而出的西域香料,哂笑道:“你的裴郎终于被你给榨干了。”
    “合着我在你心里的形象就是个纵容自己的女香客?快些告诉我。”慕容珺不满地端起了茶盏,白了她一眼。
    “并无分别。”容九对她乱七八糟的生活也无甚兴趣,见她如此这般执着地问,指着眼前的香炉说道:“随便加在香料内,一般人闻不出来,不过需要耗费时间去配制。”
    她想起方才为那名小妇人诊脉,头一回主动问道:“她夫君不举?我说怎得如今还是个处子之身,白瞎了这般美貌。”嗤笑道:“被人下了毒,夫君又是个不顶用的,我看你最好带她批个八字瞧瞧,若不是良人,又何必一棵树上吊死,合离再找就是了。”
    慕容珺嘴角一抽,不知道车内之人听到这番言论,会不会一怒之下抄了她的家,只得敷衍道:“你做就是了,问那么多。”
    *
    王徽妍泡药浴时又补了眠,此时心情大好。她拉着慕容珺的手问:“长姊,上次你放我鸽子,今日带我去哪里吃美食?”
    慕容珺向另一辆马车的方向努了努嘴,“今日我也只能继续被迫放你鸽子了,这以后请你吃美食,提前请示不说,还要时刻防着被截胡。”
    少女看着那辆无比熟悉的马车,瞬间犹如霜打的茄子,只得哀怨地与她拜别,登上了马车。
    “今日感觉可还好?”慕容策见她脸色红润,放下手中的书册后,神色有些不自然,也不便多说,交代了接下来的行程,“陪我去见个人。”
    王徽妍哦了一声,如今入见谁她没心情好奇,左右他在身侧,后面跟着就是了。
    马车在永崇坊停了下来,少女看着眼前的朱门大院,有些猜不透这是谁家。
    能令皇帝亲自拜访的,难道是朝廷重臣?
    吴六一上前拍了几下门环,随后一名小厮恭敬地打开了门。
    慕容策拉起她的手绕过照壁,向垂花门走去。
    听着吴六一与小厮攀谈:“老夫人身子骨可还健朗?”
    小厮自从被买来三载,至今不知这位不经常来的主人是何身份,单看气度就足以令他不敢直视,回话时也不由得带了几分胆怯:“托郎君的福,老夫人的眼疾越发见好了。”
    说话间,王徽妍看到一位微胖的中年妇人被丫鬟们搀扶着站在正堂前,期盼地眼神像极了等待儿子归家的老母亲。
    听她高兴地伸出手:“是三哥来了么?”
    少女见身侧的男人松开她的手,含笑着快步上前握住了妇人的手,“是我,听说您的眼睛如今能看清一些了,可是真的?”
    妇人习惯性摸摸他的手臂,目光精准地看向吴六一:“如今天气还凉,莫要纵着三哥缩减衣物。”她见身后跟着一名身着胡服的女子,面上即刻带着恭敬,沉吟道:“这位贵人是?”怕是他的宠妃,又不知晓封号,不敢随意称呼。
    慕容策转头看了眼含笑点头的小狐狸,“她是拙荆,入内说罢。”
    妇人单只看一眼他身侧的女子,脸上的笑意更甚,“甚好,甚好。”将夫妻二人请进堂内,吴六一亲自去安排茶饮,肃清了不相干的人。
    慕容策这才正式为王徽妍介绍:“皇后,这位是朕的乳母张氏,自朕落地就一直陪伴着朕,情同母子。”
    张氏赶忙摆手,“当不得,当不得。”急忙双手加额,行大礼:“皇后娘娘万安。”
    王徽妍上前一步将她扶起,“您多礼了,”想到慕容策醉酒时诉说的经历,看着面色和善的妇人说道:“陛下曾对本宫提起,在皇子院那些年多亏有您的照拂,这份恩情本宫也不会忘。”话甫一说出,她这才想起狗男人醉酒后向来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
    她登时像吃了苍蝇般,脸红不已。
    张氏见皇帝的目光一直在皇后身上,笑得合不拢嘴,和声说道:“陛下洪福齐天,奴婢只是做了该做的事,顺应了天道,不足挂齿。”
    她将皇后扶至上首右侧的椅中,“陛下大婚,奴婢无福得见,如今亲眼得见帝后恩爱,却又比任何人都有福。等娘娘生了小皇子,若不嫌弃,交给奴婢来带,那奴婢就是福上加福了。”
    这句无心的话,另各存心事的帝后二人分别尴尬一笑,听得慕容策说道:“你们聊,朕还有事,过会子来接你。”
    王徽妍和张氏立刻起身,将他送至院中,少女一眼瞧见候在院外的郑行俭,听得张氏夸赞道:“六郎此次回京,还为奴婢带了许多珍贵的草药,说是明目效果极好。”
    “他有心了。”慕容策转头见她先是面露惊讶,随后向郑行俭笑了笑。
    那笑容透着亲切,令他极度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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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魔头逼逼醒了》by 花心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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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6章
    郑行俭眼中一闪而过的惦念,被慕容策看在了眼里。
    想到这两日查到的讯息,他心中像是打翻了五味瓶。
    两个人身份是两姨兄妹,小狐狸打小儿便在郑府跟随郑太君学习女红,两个人幼时定然是一处用膳一处笑闹,甚至困了一处睡个觉也实属正常。
    郑公所取的乳名意欲那般明显,郑王两家彼此心照不宣也不奇怪。想是母后当年临时指定她为皇后的人选,这才搅乱了本该修成正果的姻缘也未可知。
    如今郑行俭行冠礼已两载有余,却至今尚未定亲。
    若说以戍边为借口颇为牵强。在大燕,男子大多十六岁开始议亲,身份突出者,更是很早便被人盯上,以他的家世、品貌,断不会蹉跎至今日。
    慕容策越想越不是个滋味儿。
    再看小狐狸瞧着人家时那喜笑颜开的模样,他疾步向郑行俭走去,脚步不停地命道:“去书房。”
    “敬诺。”郑行俭又向皇后和张氏躬身作揖,这才快步跟上了皇帝。
    王徽妍终于明白表哥为何行为古怪了,想必家中定然不知他此次回京,就是不知他办的事是否凶险。
    “夫人,还请入内叙话。”张氏亲自见她看着陛下的背影恋恋不舍,心中越发欢喜。
    感念佛祖慈悲,终于安排从小没有感受到关爱的陛下,遇到了知冷知热的元妻。
    王徽妍应了一声,见她谦让,只得前行一步回道堂内就坐。
    想到慕容策提到皇子院的事,她率先开口道:“嬷嬷,陛下每每提起在皇子院的生活,总是神情郁郁。臣妾不敢深问,但是想到后宫嫔妃总有诞下皇嗣之时,若皇子院存在问题而不去解决,恐怕还是会重蹈覆辙。”
    张氏听她这般说,忆起了那段最艰难的日子,一抹无奈爬上了眼角。
    “内监在宫里头呆久了,总是会生出层出不穷来钱的法子。先皇后在时,曾下旨后宫嫔妃探望皇嗣,每月不得超过三次。当了娘,哪有不想念自己十月怀胎辛苦诞下的孩儿,偷偷私下里使了银钱,在内监的掩护下多探望几次也是有的。”
    她顿了顿,艰涩说道:“当年太后娘娘许是用度拮据,并未私下里给内监好处。那些个见人下菜碟的人,想着上头有太子殿下,众皇子里陛下生母位分也不高,自然会想办法不露痕迹地欺负人。奴婢人微言轻,也帮不上忙,只得尽自己所能照顾陛下。”
    少女听着就来气,却也明白,虽然嫔妃是主内监是奴,但懿旨已下,除非皇子能接回自己宫中抚养,否则告到先皇那里只会在先皇后心中埋下一根刺,日后相处起来更加艰难。
    再者,先皇有满意的嫡子在侧,自然也不会为了庶子与发妻交恶。
    她颔首,“多谢嬷嬷告知,若是嫔妃自行抚养皇嗣,会有何弊端?”
    除了防止外戚干政,她还真想不出来其他的缘由。
    张氏见她肯为庶子们着想,这份胸襟令她打心眼儿里佩服,回话时越发恭敬:“先皇设立皇子院,也是为了皇嗣们能集中一起进学,每月需向皇后问安三次,向生母问安一次,也是为了亲近嫡母。”
    她意有所指地说:“陛下幼时曾向奴婢抱怨庶子难当,还说以后希望皇后娘娘多生几名嫡子,庶子不要也罢。”
    王徽妍努力扯出一抹笑意,“陛下偶尔孩子气的话,嬷嬷不要放在心上,臣妾自会规劝他。”
    那日他醉酒后的确说过同样的话。可是临幸嫔妃就会有妊,总不能一碗打胎药下去残害皇嗣。那她百年之后拿什么见他慕容家的列祖列宗。
    更何况神医说她两年内不得怀妊,以前从未觉得绵延皇嗣这件事,与自己有何关系,想着嫔妃诞下庶长子,她费心看顾便是了。
    如今既然答应协助他管理好后宫,这件事就必须想出一个妥善的法子。
    张氏见听得她如此说,想着少年夫妻,脸皮薄是有的,便将话题引到了郑行俭身上,“娘娘,六郎君与您是姻亲,他如今可有定亲?奴婢每次问,他都笑而不语。”
    她触摸着自己尚未治愈的眼睛,感慨地说道:“奴婢的孩儿生下来便夭折了,因奶水好这才选入了宫中,又承蒙陛下隆恩,被安置在这里颐养天年。六郎每次回京都给奴婢带边境盛产的草药,这份儿心善很是难得。奴婢希望他能如愿娶得如花美眷。”
    王徽妍听得她夸奖羲和,面上亦有荣光,温声笑道:“表哥尚未定亲,姨母的确已经急白了头。嬷嬷此话到提醒了本宫,得空本宫挑选几名适龄女子,询问他和姨母的意见。”
    *
    书房内,慕容策部署着最后的安排,“这几日秦王那边要加紧盯梢,若他派人与怀王的人联络,朕会暗示近臣上疏,以军饷费用多出不明为由带头提议撤藩,你也需要即刻回去,通知几名旧部谨防兵变。”
    郑行俭起身恭肃应诺:“臣认为,若怀王应允秦王事成之后南北兵权划分而治,此事就危险了。但看目前的情况,秦王还是想要陛下的一个承诺。”
    慕容策微微诧异他如何看出秦王这层隐藏的念头,忍不住问道:“爱卿想必发现了什么?”
    “臣这几日还命人跟踪了福康郡主,见她亲自外出购入一架纺车送至□□不说,这两日□□门庭若市,前往应征的绣娘送进去好几批。不管是她刻意做给众人看,还是真的想要效仿皇后娘娘,都透着很明显的意图,入宫为妃。”郑行俭眸中一暗,“看样子,秦王并未阻碍。”
    “爱卿可有说亲?”男人的问题令他不解地抬起了头,顿了顿说道:“陛下大业尚未完成,臣的私事不足挂齿。”
    慕容策起身,捻着手串走至他面前,含笑着拍了拍他的肩:“成亲乃是人生大事,怎可怠慢。朕期初也和你有同样的想法,自从皇后入住中宫以后,朕才感受到有妻在旁,是多么舒心。此事交给皇后来办,你要相信她阅人的眼光。”
    “不不。”郑行俭仓惶拱手:“臣不劳皇后娘娘费心,家母也有帮臣留意人选……着实不必费心。”
    男人目光渐冷,“都说郑家教养出来的人可堪大用,朕在皇后和爱卿身上得到了验证,故而深信不疑。难道说爱卿眼界高了,便再也看不上别人?”
    郑行俭脸色微变,刚要提袍下跪,就听得男人笑道:“人生大事,慎重选择是对的,朕也不催促你,待撤藩一事顺利进行以后,爱卿若有意中人,一定告诉朕,届时亲自为你赐婚便是。”
    “多谢陛下隆恩。”
    慕容策摆摆手,走之前说道:“朕准备过几日寻个由头追封郑公与太君,也算是替皇后全了孝道。”在郑行俭道谢的声音中离开了书房,向正堂走去。
    他拜别张氏;“阿姆好生休养,朕改日再来探望。”见皇后与她依依惜别,心中甚是满意。
    “陛下与娘娘要保重身子,切勿过于劳累。”张氏咽下心中最渴望见到皇嗣的念头,将二人送至垂花门前,看着帝后二人的背影,越发觉得此乃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慕容策见过了午时,怕她腹中饥饿,赶忙问道:“皇后今日想吃什么?”
    王徽妍与他单独相处,还是有些别扭,想了想笑道:“既然陛下忙完了,不如回宫用膳,臣妾有些累了。”
    男人听得她这般说,忍不住打量起她的面色,竟然比起以前还要红润些,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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